“你打我。”他悶聲說，帶著點控訴的意思。

    “我知道，但是你剛剛打了別人，”我跟他解釋：“我如果不打你，你會把羅熙打傷的，他是我朋友……”

    “你為了羅熙打我?！彼匀皇治?/br>
    “那是因為你做錯事了，你先入為主，聽不進(jìn)我解釋，上來就打人，我沒有辦法才會打你的。萬一你把羅熙打傷了就不好了。我們之間的事，為什么要牽扯上別人呢？羅熙什么都沒有做，就被你打了，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br>
    他在我脖子上蹭了蹭，不太想聽的樣子。

    我有點無可奈何，但他似乎很喜歡這樣抱著。

    “你真的沒有跟羅熙上床嗎？”過了一會，他忽然問道。

    “我又不是你?！蔽一卮鸬溃骸拔覀儎倓傊皇窃谂轀厝眩俊?/br>
    “穿了衣服泡嗎？”

    “你泡溫泉穿衣服的？”我拖住他：“你又想去干嘛？”

    他哼了兩聲，有種秋后算賬的意思。

    “等會我們要過去跟羅熙道歉?！蔽腋嬖V他。

    “我不會去的，”他十分不爽：“那小子不是好東西，陰測測的，誰沒事請人泡溫泉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44唯有

    “臉偏一點,對，”我用毛巾裹著冰塊給鄭敖敷臉上的指印：“別皺眉頭。”

    鄭敖十分不爽地別開臉：“太冰了?！?/br>
    “不冰就沒效果了?！蔽覄袼骸澳阋膊幌朊魈炷樕享斨种赣∪ヒ娔愕南聦侔伞！?/br>
    他表情很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我明天不用上班，特意休假,準(zhǔn)備跟你在家待著的?！彼舐暱卦V我有多過分：“結(jié)果一回家,管家就跟我說你不在家,還打了電話來說會睡在外面！我就知道是羅熙那個混蛋搞的鬼！把北京城都翻遍了,好不容易審出這個地方！還好來得早,沒什么損失……對了，真的沒損失吧？”

    他一面說,一面開始要檢查我身體，我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他眉毛一挑，又要嚷起來。

    “你別鬧了，”我拿他沒有辦法，只好轉(zhuǎn)移話題：“你沒問到我爸那去吧？”

    他一臉“你說呢？”的表情，還一副邀功的樣子。

    我頓時覺得頭疼起來。

    “要不是你爸告訴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來城郊了?！彼靡獾煤埽骸澳阋o羊駝?wù)也莩跃蛦栁液昧耍矣信笥验_馬場的，里面什么草都有?！?/br>
    “以后再說吧。”我實在難以想象回去之后要面對什么場面，想想都覺得頭皮發(fā)麻。

    “李貅也是個傻逼，送什么不好送羊駝，”他心情好得很，又罵起李貅來：“羊駝看起來就蠢死了，跟李貅一樣，他最近不是在造飛機嗎？”

    “我不太清楚?！蔽乙呀?jīng)開始思考起回去要如何跟我爸解釋的問題了。

    鄭敖看我不理他，仰在車座上發(fā)了一會呆，又叫起疼來：“我臉上怎么火辣辣的，是不是流血了……”

    他從小就聰明，連李貅都斗不過他，現(xiàn)在“占了理”，更加要上天了，一副幼稚得不行的樣子，指揮得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我最開始答應(yīng)和他交往，是想讓自己死心，順便懲罰一下他。我當(dāng)慣了律師，連思維也是律師的思維，別人對不起我，我不一定要賠償，只要他受到懲罰也是一樣的。

    但事情的發(fā)展似乎漸漸偏離了我的本意。

    他好像抓住了這一絲可能，然后不斷地搞出新的事件，我沒辦法再堅持自己的態(tài)度，只能被他牽著走。像今晚上這樣的事，就算我鐵了心不理他，他只要把左臉上的指印往我面前一湊，我就不能再兇下去了。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

    只要不是涉及到生死的恩怨，如果沒有真正絕交到老死不相往來，而是繼續(xù)呆在一起，住在一起，日積月累地相處下去，各種瑣事、突發(fā)狀況會一點點打磨掉你的鋒芒，最終兩個人又會回到最初的樣子，只是心中還是梗著一根刺，時不時地出來刺痛你一下。

    朋友是這樣，夫妻是這樣。

    但我不想這樣。

    回到鄭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

    管家大概以為是自己多嘴搞出了大事，憂心忡忡的樣子等在門口，我一看他，他的目光就躲躲藏藏的。

    據(jù)鄭敖說，因為他“去得急，只帶了兩輛車”，回來也是兩輛，我和鄭敖坐在前面一輛，車上只有個司機，鄭偃他們都在后面，是輛面包車，我看鄭偃下來的姿勢十分別扭還覺得奇怪，結(jié)果他把車門一拉開，里面三個人坐成一排，分別抓住羊駝的腳和脖子，抱著羊駝，讓它橫躺著，羊駝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這幾個保鏢都是年輕小伙子，嘻嘻哈哈的，最后一個下來笑著抱怨：“這只草泥馬踢了我?guī)资_?！?/br>
    “吵什么?！编嵸饶昙o(jì)不大，卻像個小老頭一樣訓(xùn)斥他們。

    鄭敖跟受了重傷一樣，一面走還一面把身體壓在我身上：“小朗，我腳疼……”

    我真想知道我那一巴掌是不是灌注了內(nèi)力，為什么他能在這一個小時里把全身上下都疼了個遍。

    管家將功折罪，提前吩咐廚房準(zhǔn)備好了熱湯，還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不少菜，大概是一早就準(zhǔn)備好，到家就開始炒的。鄭敖把大衣一脫，里面是一件淺灰色襯衫，他長得高，腰肢長，懶洋洋趴在桌上：“小朗，我手疼……”

    我橫他一眼：“打人打的嗎？”

    他十分不爽地在桌上滾了滾表示抗議，頭發(fā)差點拖進(jìn)湯里，就是不肯拿起勺子。

    “你把衣服脫下來，這樣擦桌子更干凈點。”我不搭理他。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