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這事我會安排的?!?/br> 蕭夫人一指點頭蕭懷暢額頭,“你這丫頭,真是什么事都敢來湊熱鬧,當心禍從口出!” 蕭懷暢笑著吐了吐舌,又轉頭對蕭懷素眨了眨眼,卻見她的目光根本沒在自己身上,卻凝在了董嫣遠去的背影之上,眉頭慢慢地蹙了起來。 ☆、第【153】章 惡毒 看著董嫣就這樣離去,蕭懷素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又拉了蕭懷暢的手道:“二姐,你離出嫁也沒幾天了,一定要事事小心!” “我知道,”蕭懷暢點了點頭,頗有些不屑地翹起了唇角,“難不成我還怕她下毒不成?”說著輕笑了起來,看董嫣那文弱的模樣怕也沒這個膽子。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蕭懷素卻沒有蕭懷暢這般寬心,女承母性,董嫣也是個狠角色,“眼下她沒什么依靠,你知道董家也不待見她,不然怎么這么多年對她也不聞不問的,連個出嫁也沒讓她回去祭祖,尤其在這件事之后,只怕董家人都有將她除名的打算……” “懷素說得對,我倒忽略了這一點?!?/br> 蕭夫人也是面色肅然,“這丫頭心思深沉得很,小小年紀連我都看不透,”說著不經意掃了蕭懷素一眼,雖然她看不透的還有眼前這一位,但都是一家人怎么也比外姓人信得過,“還是早點將她送走的好,就怕遲則生變!” 蕭懷暢不以為意地用手指卷了一縷頰邊的長發(fā),“母親安排就是,我也不喜歡她待在我們家呢!” 蕭夫人沉默了一陣,這事又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吳家剛來退了親,隔日里他們便將人送回董家去,怎么看都有點趨利避害的做法,就怕有人在背后說道,若是傳到京里…… “這么著吧,”蕭夫人琢磨了一陣,才道:“等著過了二月再送她走,我也提前寫封信給董家,大明公主那里也送個消息去,畢竟她還是嫣兒的外祖母,咱們告知一聲也是應該,至于別人領不領情就另說了?!?/br> “還是大伯母考慮得周到?!?/br> 蕭懷素也跟著點頭,“只是這些日子大家務必小心就是,等到董嫣走了才能松一口氣。” 蕭懷暢面上應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以為意,這是在蕭家呢,她就不信董嫣還敢做出什么事來,難不成要步她母親高邑縣主的后塵? 蕭懷暢想想都覺得可笑。 * 董嫣這一路穿行無阻,恨不得即刻就回到自己的房里,只覺得這一路經過的人看向她的目光無不透著嘲諷與譏笑。 是了,她本就是個寄宿在蕭家的孤女,如今倒真是名符其實了,父親早亡,母親如今也被禁錮了,再沒有人管她,再沒有人要她!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董嫣忍不住淚如雨下,冰涼的淚水滑過臉龐,刺骨冰涼,而她的心卻已經悲涼到了極點。 為什么她要承受這一切的罪過?為什么? 就因為她是高邑縣主的女兒嗎? 這世間是何其不公,蕭懷素能夠為她母親沉冤得雪,嫁得如意朗君,而她卻什么也沒有了,沒有了…… 董嫣坐在涼亭里,從白天坐到了黑夜,直到感覺到全身冰涼,這才邁著僵硬的步子回了房中。 蕭懷秀卻是早已經等在了那里,見到董嫣那副灰敗的模樣趕忙便迎了上去,急切道:“jiejie,我聽說了吳家的事,這是真的嗎?” 董嫣閉了閉眼,旋即再睜開,目光也從無神到漸漸凝實了,待她看清楚眼前那如花的臉龐,不由慘然一笑,道:“是不是覺得jiejie很可憐,什么都沒有了?” “不,”蕭懷秀搖了搖頭,流著淚抱緊了董嫣,“jiejie不可憐,jiejie還有我,我們永遠在一起!” “傻丫頭!” 董嫣沉沉一嘆,又撫了撫蕭懷秀的黑發(fā),“你先回去吧,今兒個我很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好……” 蕭懷秀抽抽咽咽應了一聲,如今在蕭家只有她與jiejie相依為命了,若是jiejie出嫁她將孤立無援,“其實jiejie不嫁吳家也好,他們家的人根本配不上jiejie,以后定然有更好的……” 董嫣扯了扯唇角,卻著實笑不出來。 蕭懷秀還處在懵懂的年紀自然不知道,她們姐妹算是受了高邑縣主的連累,有這樣的母親今后她們還能有什么好親事,連她都被那樣的人家退了親,蕭懷秀將來的親事恐怕更艱難了。 等著蕭懷秀離去,董嫣讓丫環(huán)侍候了她梳洗,連東西也不想吃,只喝了一杯濃茶便上了床榻,遣退了屋里所有侍候的丫環(huán),只一個人掩在被子里,怔怔地抬頭望著那墨綠色的帳幔。 原以為等到出嫁時再動手,怎么著也不能讓蕭家人好過,可眼下看來時間來不及了。 親事被退說實話她并不傷心,她無法忍受得只是那份屈辱,連那樣的人家都可以瞧不起她,她今后還能有什么指望? 而這一切都是蕭家人帶來的,若沒有蕭家人,恐怕她的日子會好上很多。 如今這般只怕蕭夫人用不了多久就會送她回董家,蕭家沒有她的親人,蕭夫人更沒有義務為她再尋一門親事。 蕭夫人這般事故圓滑,想必早就考慮到了種種。 那么,再待在蕭家的日子恐怕一雙手都能算得過來。 董嫣眼神一黯,她突然坐了起來,伸手在床尾一陣搗弄,不多時才找出了一只白色的小布袋,布袋的料子看起來有些粗糙,上面也沒有什么紋樣,只是純然的白,白得就像冬日里陽明山上的雪。 董嫣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布袋往里瞄了一眼,布袋里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量不算多,但是分人而食,也能害到許多人,這是她好不容易向人買來的金剛石粉末。 這東西若是被人吃進了肚子里便會附著在胃壁上,長久以往下來摩擦再摩擦就會使胃穿孔出血,這樣肚子里都爛了,人還能不死嗎? 所以金剛石的粉末在古代也被稱為慢性毒藥。 這只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所以不會有人懷疑到她,因為到蕭家人死的時候,她早已經出嫁,這是她原本的計劃,只是如今要改一改了。 若是她成功了,或許蕭家人的死因還能被診斷成是遺傳病呢,這想著就讓人發(fā)笑,董嫣翹了翹唇角,握緊了手中的布袋,眸中的神情更加冷然。 * 二月二十五,是蕭懷暢出嫁的日子,她早早地就被人挖出了被窩,半醒不醒地任著喜娘給她絞面上妝。 蕭懷素到她屋里來時,蕭懷暢還是一副醒不過來的模樣,碧蘭便在一旁輕聲回道:“昨兒個咱們家小姐起了幾次夜,想必沒睡踏實,眼下還沒回過神來呢!” “二姐要出嫁了,緊張也是正常。” 蕭懷素點了點頭,抿唇一笑,便站在一旁看著喜娘給蕭懷暢上妝,不得不說這新娘妝畫得太白,然后一張櫻桃小口,濃重的妝容化下來都有點認不出蕭懷暢原本的模樣,若是新娘都得這么化那不會認錯人嗎?怎么看似乎都是一個模樣。 蕭懷素有些無語,但又不好質疑喜娘的專業(yè)手法,心里卻是暗自腹誹了一番,若是到她出嫁時,她絕對不要將自己畫成個粉白的面團。 外面鞭炮聲聲,終于將蕭懷暢驚醒了,她茫然四顧,目光終于凝在了梳妝鏡前的自己身上,不禁嚇了一跳,“這還是我嗎?怎么那么白?” 喜娘便在一旁笑著回答,“新娘妝都要化得重一些,一生一次嘛,小姐忍忍就好!” 蕭懷素上前幾步,兩手笑著撐在蕭懷暢肩膀上,從后探出頭來,“我看挺好,這樣二姐凈了面,二姐夫指不定都認不出人了!”說著捂唇笑了起來。 “你討打呢?!” 蕭懷暢沒好氣地瞪了蕭懷素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剛才都睡著了,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來的?!?/br> “二姐福氣好,這樣的時候都能睡著?!?/br> 蕭懷素笑了笑,目光又往窗外探了一眼,“聽到炮仗聲沒,迎親的隊伍快來了!” 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簾子一撩,卻是著一身丁香色金銀如意云紋緙絲對襟褙子的蕭夫人轉了進來,她梳著高髻插著金簪滿臉的喜色,走到蕭懷暢跟著看了看,笑道:“出嫁的閨女就是漂亮!” “母親說什么呢,我覺得這妝畫得丑死了,我都差點認不出自己?!?/br> 蕭懷暢苦了一張臉,蕭夫人趕忙在她臉上拍了拍,“出嫁要開心些,不準這般模樣,”說著不由紅了眼眶,輕撫著女兒的臉龐,“如今你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媳婦,母親不能時時護著你,你要懂事些才好,孝敬公婆,關愛丈夫,那里才是你的家!”一番話說得感傷,蕭懷暢忍不住翻起一陣淚意來。 蕭懷素在一旁看著,心中也很是羨慕,從前杜延云出嫁時王氏也是這般,母親對女兒的心總是相同的,這便是剪不斷的血緣關系。 蕭懷素感嘆了一聲,撇過頭去抹掉了眼角的淚意,又想到杜延玉不久前給她寫來的信,知道她要出嫁了,這位三表姐也要特地從江南趕回來,在外散心了這么久,希望杜延玉的心情有所改善,回到京里也能安心地過日子。 迎親的人不久就要進屋了,碧蘭趕忙手腳利落地端上了一碗湯圓給蕭懷暢,“小姐,這是您最愛吃的桂花蜜糖餡的,今兒個一早奴婢便讓廚房做上了。” 蕭夫人也在一旁點頭,“吃兩顆湯圓,墊墊肚子,也寓意你們夫妻圓圓滿滿?!?/br> 蕭懷暢紅著臉應了,素白的手執(zhí)了白瓷勺舀了一個湯圓正待喂進嘴里,突然眼前黑影一閃,她只覺得手背上像是多了一個什么黑漆漆的小東西,嚇得她一陣驚慌,手中的湯碗滑落,“嘭”地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碗里的湯汁立時四濺開來。 “那是什么?” 蕭懷暢驚叫著看著手上的東西,用力一甩就沒有了蹤影。 眾人也是一陣慌亂,蕭懷素回過神來,立馬歉意地上前道:“二姐對不起,那是我養(yǎng)的墨猴?!闭f著輕輕吹了吹口哨,黑影一晃,小墨猴又回到了她的掌中,蕭懷素不由拿指尖碰了碰這小家伙,低斥道:“你怎么搞的,大喜的日子嚇壞我二姐?!” 小墨猴卻是在她掌中跳個不停,一會兒又順著她的衣袖攀沿而下,在那碗打翻了的湯圓汁水周圍吱吱地叫著。 “小墨猴?” 蕭懷暢定下了心來,伸手指了指地上跳躍著的小黑團,笑道:“不礙事的,我看這個小家伙可愛得緊,怎么以前沒見過?”說著便要伸手來逗小墨猴。 蕭夫人沉著臉吩咐丫環(huán)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又讓碧蘭重新再端一碗過來,對蕭懷素的小寵物她是沒什么興趣,雖然有些晦氣,不過這大喜的日子她也不好發(fā)作不是。 “平日里拘著它呢,沒帶它出來溜,這小家伙調皮得很。” 蕭懷素便將小墨猴的來歷說給蕭懷暢聽,蕭懷暢不無羨慕地說道:“看得出來寧湛對你很好,若是今后我的夫君有他一半的細心體貼我也知足了。”說罷兩姐妹對視一笑。 碧蘭又端了一碗湯圓過來,卻還是被小墨猴給打翻在地,這下蕭夫人沉不住氣了,“懷素,我看你還是帶著墨猴在隔壁呆一會兒去?!?/br> “對不起,大伯母,對不起二姐!” 蕭懷素滿臉歉意,不過看著小墨猴吱吱地叫著,叫聲有些急切,又在一旁跳上跳下的,她的目光不禁也現(xiàn)出幾分疑惑,喃喃道:“平日里它也不是這般啊……” 這小家伙聰明得緊,平日里她雖然只用迷藥訓練它,可對于毒藥什么的也會讓它聞上一些,以此來辨別,也是提高警惕的一種方法,若是別人想要害她,聞到那味道小墨猴也會對她示敬不是? 那么今天小墨猴這般的不尋?!?/br> 眼見著丫環(huán)又要將那一堆打倒的湯圓汁水給抹去,蕭懷素趕忙出手制止,“等等!”說著便蹲下了身來,伸手在地上的湯水上抹了抹,又吩咐碧蘭,“把這些湯圓都給掰開,看看有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蕭夫人被蕭懷素這樣的舉動驚了一跳,與蕭懷暢對視一眼,倆人心中都有了同樣的猜測,面色不禁凝重了起來。 “懷素,這不會是……” 蕭懷暢有些不信地搖了搖頭,擦了粉的臉色更見蒼白,艷紅的丹蔻緊緊攥著喜帕。 “我也不知道,不過墨猴的反應很不尋常,它平日里不是這樣的……” 蕭懷素一邊說著一邊埋頭找著,也不顧手上的臟污,只用指尖一點點地沿著湯漬摩挲著,片刻后才捏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來,“我想它是在警告咱們這東西不能吃!” 那邊碧蘭也已經將湯圓都給搗碎了,全部磨成了細渣,再一搓就什么都沒有了。 可是蕭懷素手中的粉末卻是怎么搓都還在,好似一點也沒有改變一般,她不禁拿到鼻端嗅了嗅,皺眉道:“這到底是什么?” 蕭夫人在一旁卻是嚇白了臉色,遣退了房中所有的丫環(huán),又吩咐碧蘭,“去讓人將姑爺他們給擋一擋,別那么快放人進來!” 碧蘭得了令自然便先出了屋子,又率領一眾丫環(huán)擋人去了。 “大伯母你看看,知道這是什么粉末嗎?” 蕭懷素將手中的粉末小心翼翼地遞給蕭夫人,蕭夫人在指間搓了搓,面色突然變得駭人至極,只憤怒地咬牙道:“這是金剛石的粉末,”說著轉向蕭懷暢,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全身卻是隱隱地顫抖起來,“懷暢,有人要害你!” 蕭夫人也算是在權貴人家生活了那么多年,這些大宅門里的秘辛她知道不少,特別是這種金剛石粉末,是豪門貴族間最通行的慢性毒藥,若是真地被吃下了肚子里,那當真是殺人于無形。 “這……” 蕭懷暢臉色一時之間變得青白,只搖了搖頭道:“母親,這話不能亂說,誰會害我呢?再說金剛石的粉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