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秦作庭瞧她一臉挽袖子抽刀打架的模樣,就樂不可支,礙于傷口不敢大笑,就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方墨玉攤在掌心:“我昨兒個從你的榻下撿到這么個玩意,裝在那么好看的盒子里,可這雕的是個什么?” “皇上龍目預覽,以為這是何物?!比羰谴疱e了,哀家就把這玉佩的圖案找人繡在你的龍袍上。 秦作庭瞧見了她不善的目光,頗為戚戚地問道:“螃蟹?” “……”陸瑾佩帶著護甲的纖纖玉手頗有厚積薄發(fā)之感。 “山雀?” “……”咔噠,護甲碰上藥碗,幾欲從陸瑾佩手上滑落下來。 “總不能是一只野□□?!鼻刈魍グ櫫嗣迹阉猩袼频臇|西挨個想了一遍,也沒琢磨出雕得是個什么。 “皇上真愛玩笑?!?/br> “敢問小佩姑娘,這是何物。” “烏龜王八蛋?!?/br> “……”這下連默默侍立的段靂都險些隱忍不住。 “……哪個手殘的人雕出這么個玩意,太磕磣了?!?/br> “不才正是哀家,皇上您有何高見?”陸瑾佩的手抖了幾抖,就想把一碗藥湯潑他一臉,這人簡直太可氣了。 “……佩姑娘果然非是池中之物,連親手雕琢之物都如此出類拔萃,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真教人長見識啊?!鼻刈魍ゼ鼻械匮柿丝诳谒瑩u頭晃腦地忽悠。 “你這是在諷刺我么?” “不敢不敢,善意的夸贊?!被实郾菹旅嬗斜瘺觯皂樀匕阉幒攘?,遞給段靂,示意他出去。 “現在可有舒坦一些。”秦作庭對她淺淺地笑著,擰著眉頭活動了一下道:“看你一進門就愁云慘霧的,他們說什么了,還是陸執(zhí)又和你說什么?” “啥也沒說,就是問你怎么還不好,以為我怎么著你,要牝雞司晨了呢?!标戣迤擦似沧?,摸了一串油亮亮的葡萄來吃。 “那些人慣會裝模作樣的,捕風捉影?!鼻刈魍チ私馑频男α诵?,一片云淡風輕,“還有呢?” “還有什么?”陸瑾佩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那就是陸執(zhí)和你說什么了,是不是我住在壽昌宮,他又覺得你不守婦道了?”秦作庭挑著眉頭,仔仔細細地往她眼睛里望,燦若星辰的光澤。 “……那是我爹,他怎么能這么說我?!标戣宓皖^苦吃,淡粉色的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果真是的就好了?!鼻刈魍ド焓滞X門上一戳,一臉的怒其不爭。 陸瑾佩心里一緊,抬頭看他:“什么果真是的?” “他果真沒那么說你就好了。這宮里頭的女人,背后哪一家可以由著她們的性子肆無忌憚,就算陸執(zhí)性情好爽,也免不了這些俗套,你以后不想見他只管走,何必找不快?!?/br> 這算胳膊肘往外拐么? “哦,姝昭容有喜了,你知道么?”陸瑾佩擱了水果盤子,瞥了他一眼,遠離了那個危險的話題。 “皇貴妃今兒一早就和我說了?!鼻刈魍苛搜垌撇怀鱿才?。 “也沒見著你高興啊。”陸瑾佩好奇地瞧著他。 “你不也沒高興?” 對呀,她為什么也沒高興;可是,她為什么要高興。 壽昌宮陷入了沉默。 “葡萄怎么不吃了,你不最愛吃這些么?”秦作庭看著剩了大半盤子的葡萄,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不吃了,太酸。” 這下,壽昌宮徹底安靜了。 下午,陸瑾佩還在偏殿午睡,就聽見自家妹子高亢的鶯聲燕語飄揚了進來:“皇上,臣妾帶著小皇子來見您了,嚶嚶嚶……” 真可謂魔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 估摸著秦作庭沒被刺客拿刀砍死,就被這姑娘驚為天人的聲音給折磨死了,不得不佩服秦作庭,是怎么懷著博大的胸襟和這姑娘同床共枕,太可怕了。 陸太后翻了個身,就被東鵲從身后搖搖晃晃地給拽起來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醒醒……” “你最好有要緊的事,不然哀家把你賜給姝昭容?!标戣迦嘀活^凌亂的秀發(fā),咬牙切齒地威脅她。 東鵲一張喜慶吉祥的臉就莫名的有些悲傷:“娘娘,陛下請您過去和姝昭容一道敘話呢,姝昭容說您要招男寵,陛下問可有此事?” “……”有你個大頭啊,誰要招男寵弄得闔宮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哀家雖然大愚若智,但又不缺心眼。 陸太后不顧東鵲的阻攔,翻身起來,披了一件白色的長袍就怒氣沖沖地往那頭去了。 “臣妾見過太后,太后福澤綿延,千歲千歲千千歲。”自家妹子還是那一腔嫵媚的笑容,只是瞅著自家jiejie不修邊幅的裝扮,莫名地笑了笑。 “起吧,你有身子,以后不必行禮了。”哀家要沒有你,指不定福澤綿延。 “太后心疼姝昭容朕理解,但禮數不可廢?!标戣傁雼蓩频闹x恩,就被秦作庭一方正經的話給弄的不知所措。 “方才姝昭容和朕說,太后要選拔年輕俊秀、文武雙全的男子做男寵,如今可有人選?”秦作庭一面瞧著奏折,一面似笑非笑地瞥了陸瑾佩一眼。 “臣妾也是在來的路上,聽了幾個小宮女碎嘴,不知真假,權當笑話說給陛下樂一樂?!标戣崃藫崞教沟男「?,得意地瞟了陸瑾佩一眼。 菇涼,有拿這種事情說笑的么,就算陸家權勢滔天,斷然也沒這么往死里折騰的道理啊。 陸瑾佩無辜地抽了抽嘴角,倚在太師椅里打瞌睡:“姝昭容這笑話哀家也是頭回聽說,挺可笑的,要不,你再去聽聽有沒有其他什么再好笑的笑話了?” “……臣妾……” 陸瑾芝一臉急色,就被秦作庭給打斷了:“太后說的是,你跪安吧,再去聽聽,找著好笑的來和朕與太后說說?!?/br> “……臣妾告退。”陸瑾芝扶著肚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陸瑾佩憋著笑,險些要睡著了,才聽秦作庭道慢條斯理地道:“姝昭容說得那些個條件,朕覺得傅堯徽就挺符合,小佩,你覺得呢?” ☆、和女流氓談人生哲理(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打擊晚上好啊,吃飯了咩有,人家去吃飯啦,嘎嘎嘎! 符合你個毛球啊。 還有,你這么直呼哀家的閨名真的好么? “皇上你不會是傷口嚴重了,發(fā)癔癥吧,說得都是些什么胡話?!标戣宸朔籽?,伸手就往秦作庭額頭上摸了摸,這也挺正常啊。 收回來的半道,就被秦作庭手疾眼快地一把攥住,放在嘴邊輕輕啄了一口,在陸瑾佩欲要動手時,笑瞇瞇地道:“朕背上的傷還沒好,要是你再死命地掙扎,裂開好不了,以后都是你上朝,睡不好覺,聽一群老頭叨叨,你想過這樣的日子么?” ……不想,不過她也不想這么被他光明正大地非禮。 陸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道:“……你不是要看奏折么,我去睡覺,你慢看?!甭榱飪喊涯愕淖ψ咏o老子放開。 “你可以躺在這兒。”秦作庭拉著她地手,慢慢地拍了拍身邊空出來老大一塊床榻,笑得甚是猥瑣:“我看折子,不打擾你。” “……呵呵,我怕打擾你,還是不睡了?!?/br> “不睡咱們就來說說你的事。”皇帝陛下真的把看了一半的折子給丟在面前一團亂的梅紋填漆小幾上,一用力就被身體嬌小的陸太后從椅子里拎到了床塌邊倚著。 “你說你一個姑娘,遇著危險抽刀往上沖是什么情況,不要你成天采花撲蝶的,也不能動不動把刀槍劍戟的往身上擱,傷著自己怎么辦;還有你身邊站著個男人,再遇到這種事就把男人推出去,不濟也能替你擋兩刀,就算扎成個蜂窩也能拖回去燒成灰,下回碰上個緊急情況也能撒出去擋一擋,你聽著么?” 秦作庭伸手戳著她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得直翻白眼。 “……聽著了。”陸瑾佩鼻子有些酸,很是不忿地往榻子上一躺,生生地把皇帝陛下給擠到了一邊。 “就你……你聽著什么了,給朕描述一遍?!鼻刈魍グ櫫嗣碱^,下了床把她往里頭擱了擱,再倚在椅子里抄起一本奏折往她胳膊上輕拍了一下。 “你死了把你拖回來燒成灰,放在身上?!标戣宸藗€身,笑瞇瞇地描繪了一番,誠心氣他。 秦作庭眼憤懣地咬牙切齒,到底舍不得下手,無奈地道:“你這么記著……也就記著吧,你這個腦子能記著這些也挺不容易的,成天除了睡就是吃,我能指望著你這么快開竅?” “你是男人,不懂作為女人的心酸,不能活得那么累,一定要吃好玩好喝好睡好。一旦累死了,就有別的女人花咱的銀子,住咱的屋子,睡咱的公子,還打咱的孩子,是不是特別可憐???” 皇帝陛下養(yǎng)在深宮之中,不了解民生疾苦,需要普及常識。要不那么位天真可愛的晉惠帝,張嘴就問何不食rou糜。 秦作庭深深覺得和這么一位資深的女流氓談論人生哲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不由得感慨道:“太后,您真是博學多才?!?/br> “古人云,女子無才便是德,陛下這是在諷刺我么?” “豈敢,太后堪稱無德便是才?!?/br> “……哀家睡覺了,陛下請便?!?/br> 翌日,皇帝陛下在壽昌宮偏殿堆了一桌子的奏折,請便上朝去了。 陸太后無事一身輕,一覺睡到自然醒,感念皇上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甚是好心情地蹲在地上,一邊喂貓,一邊整理折子。 誠然,是被秦作庭昨兒念叨了一整天:懇請?zhí)髱兔?,她才這么做的。 過了午,貓吃飽在地上翻著肚皮的時候,段祥來報安平世子接了陛下的旨意,來取一些折子。 傅堯徽神情有些憔悴,許是宮內宮外兩頭跑,審案找兇手一刻不停,累了這些天,著實不易,陸太后本著安撫忠良的赤誠之心,把手里喂貓剩下的水果遞過去招呼道:“世子請坐,可要來點水果。” “微臣見過娘娘,臣……不敢。”傅堯徽瞧著她,滿臉的沮喪和哀傷,nongnong得,化不開。 “那你自行取折子吧,哀家都分了類。” “……阿佩,聽聞昨天你遇著陸老將軍……他可曾說些……你不要太難過……” 這一個兩個的,叫哀家的閨名都成了癮不是? “沒難過,陸將軍和我說,你要娶陸三了,恭喜恭喜,什么時候,通知哀家一聲,禮數斷然不能少了。”如今,說起這番話來,當真心無波瀾。 “你又何必這么諷刺我,當真一點都不難過么,陸將軍說什么,你都不在乎了?”傅堯徽的臉一片煞白,身子晃了晃,將將得穩(wěn)住,便又有些堵心。 “哀家很好,一點也不難過,在乎什么,陸將軍著實多慮了,非說你我關系好影響陸家聲譽,哀家就納了悶了,你說咱倆有什么關系?” 陸瑾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繼續(xù)低頭忙活手上的活,全然沒瞧見傅堯徽眼中昏暗一片,全無光澤。 “……你若是心里怨恨,怎么都好,發(fā)泄出來,千萬不要憋在自己心里壞了身子,你入宮這些日子,擔驚憂慮,臉色哪有往日那般好了。”傅堯徽眉宇間全是哀傷,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撫摸她的臉。 陸瑾佩迅疾地往后一閃,不料蹲地的時辰久了一些,腿腳酸麻,重心不穩(wěn),就往后仰了過去。 傅堯徽面上驚懼,伸手去扶她,衣帶就這么被桌腳勾住,兩個人摔作一團。 陸太后滾在傅堯徽懷里的一瞬,就瞧見了秦作庭面無表情地負手站在殿門口,段靂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在一邊。 作了個死的,還不如她倒在地上摔死算了。如今,傅堯徽的手正撐在她頭底下,一只手還還半攬著她的腰,倒在她身前,怎么看都像是偷情未遂,被人捉jian在床的荒唐樣。 傅堯徽慢條斯理地起身,順帶柔情蜜意地把倒在地上準備裝死的陸太后給扶了起來,整了整衣衫跪地行禮:“微臣見過陛下?!?/br> 雖然語氣誠懇,但怎么聽都像是在炫耀。 段靂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模模糊糊一滴水珠就從他頭上適時地滴了下來,動都沒敢動。 秦作庭就那么站著,臉色凝重,十分的嚴肅,也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瞧不出喜怒,就是先皇駕崩了都沒瞧著這這樣的神情,哀家覺得十分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