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莊淺眼睛還是紅的,聲音嗡嗡,“你到底想說什么?” “是你父親幫了他。”喬焱道,“小淺,是你父親以一個非法軍工廠的源址為交換,給了沈思安第二次翻盤的機(jī)會?!?/br> 莊淺猛地瞪大眼。 喬焱繼續(xù)道,“說來你父親也算是看走眼了,信了沈思安的片面之言,以為沈思安出獄就會大刀闊斧為他賣命,哪知道人家一出獄,首先干的就是過河拆橋——” “拆什么橋?”莊淺心臟一緊。 喬焱看一眼她緊張的表情,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你父親精明大半輩子,包括他親自設(shè)計的‘自殺’一事,原本毫無破綻:當(dāng)日,只要給他‘收尸’的人是沈思安,順其心意來場偷龍轉(zhuǎn)鳳……你父親如今早已在安享晚年了——” 說著,他目光緊緊膠著在她臉上,“可惜,正是你口中的丈夫,將你敬重的父親,出賣給了他們共同的敵人,然后再如同惡心的蛆蟲一般,一點一點將你父親的不干凈事業(yè)占為己有。” “這不可能的……”莊淺慌忙辯駁。 她雙腿泛軟,如果不是喬焱支撐著她,此刻根本就站不住腳。 “思安不知道,他當(dāng)時肯定是不知道爸爸是假死——” 喬焱心生不忍,卻依舊直言,“小淺,你早該清醒了。當(dāng)年沈思安如果知道了你父親是假死,相信我,他會是第一個沖上去補刀的人。” 利益之爭沒有對錯,只有輸贏。 喬焱不同情秦賀云,也不鄙視沈思安,唯一令他難以割舍的,只有眼前泣不成聲的人而已。 “小淺,離開沈思安吧?!眴天洼p輕將目光別開,不去看她哭紅的眼睛,沉聲道,“你口中的丈夫,他早已經(jīng)陷進(jìn)權(quán)欲的黑色漩渦里,不會抽身,也一輩子抽不了身了?!?/br> 莊淺無力地蹲地上,雙手緊捂著肚子再沒有出聲。 “我先帶你去醫(yī)院檢查?!眴天鸵哺紫聛?,知道怎么說話她才會聽,他一手放在她的肩膀,啞聲道,“小淺,答應(yīng)我,如果你真的懷孕了,就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好不好?我安排人用部隊的專機(jī)送你,這樣就沒人查得到你的出入境記錄——” 莊淺渾身一顫,朦朧的眼中泛出了淚水。 沒人查得到。 誰都查不到,沈思安也查不到。 她按在肚子上的手隱隱發(fā)顫。 喬焱握住她顫抖的手,沉聲說,“想去哪里你自己決定,喜歡哪個國家都可以——你別怕我會借此糾纏你,沒你的允許,我一輩子都不會來打擾你和孩子的。等孩子生下來,你可以哄它睡覺,教它說話,牽它走路……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 他聲音都低到近乎祈求了,每說出一個字,呼吸都更困難一分。 莊淺只剩下嗚咽。 見她沒有在反對,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喬焱知道她是聽進(jìn)去了,就陪她去了醫(yī)院。 兩人才剛一轉(zhuǎn)身,這廂偷窺完畢的沈琮立刻一跳三丈高,蠢腦袋里立刻將剛才偷聽到的零星詞匯組合在一起: 孩子、離開、專機(jī)…… 要命要命! 他急忙沖向前方的政治大樓,很快就找到那個被沈思安安排來照顧他參謀長,這時候也顧不上報告了,一沖進(jìn)去就大呼小叫,“手機(jī)手機(jī)!拜托借我個手機(jī)!” 參謀長吳天還在納悶兒這祖宗是不是又犯錯了,桌上手機(jī)就被搶了去。 “喂喂!林秘書我哥呢!”沈琮一撥通手機(jī)對著電話吼,“快叫我哥聽電話!快點快點出大事兒了!” 那頭林淑被震得耳朵發(fā)疼,握著手機(jī)公事公辦回道,“小琮,你有什么事兒就跟我說,jiejie保證給你辦理妥帖,沈先生現(xiàn)在正在開急會,一時半會兒走不開——” “跟你說個屁!” 熊孩子差點把手機(jī)都捏爆,怒吼,“我嫂子要帶球跑了你能處理嗎?那顆球還不是我哥塞進(jìn)去的!他媽的這簡直欺負(fù)人——” 這豐富的信息量…… 啪嗒一聲,那頭林淑手機(jī)落地,她驚慌失措地跑去敲會議室的大門。 地上還開著的手機(jī)內(nèi),傳來少年嗷嗷的聲音: “臥槽老子怎么這么蠢!”沈琮自言自語,“我嫂子心思單純?nèi)擞痔?,一定是被那個混賬王八蛋騙財騙色了,她跟我哥一樣都是受害者,我怎么能這么纏忍地對她!不如、不如……” 不如勸她打掉孩子日子照過! 這樣我就假裝什么都沒看到?jīng)]聽到!我哥也不會受傷害! 少年一瞬間如醍醐灌頂,立刻開足馬力直朝醫(yī)院奔,那點為數(shù)不多的腦細(xì)胞全都在這一刻活躍起來了,只為了找個讓親嫂子無反抗墮胎的借口: 就、就說是我哥已經(jīng)知道一切、親口讓她墮胎的好了! 看她要不要點臉敢拒絕! ☆、第096章 從醫(yī)院b超室出來的時候,莊淺一手緊張地放在肚子上,都還覺得腳下飄飄然,整個人混混沌沌腦子一團(tuán)漿糊。 她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大多病患與家屬都是愁云慘淡,連帶著她自己也生生憋著情緒。 盡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憋著的究竟是什么情緒,激動?喜悅? 總之,她被確認(rèn)懷孕了,已經(jīng)四周。 算起來,應(yīng)該是在她和沈思安那場被毀的婚禮前懷上的,莊淺想到這一個月來的轟轟烈烈,又想起自己當(dāng)時的大吵大鬧,燒房子爬窗臺開飛車,現(xiàn)在才摸著肚子一陣后怕。 “我不會離開的?!贬t(yī)院門口,她認(rèn)真對喬焱說。 她語氣平靜,早已經(jīng)沒有先前的半分激烈了,似乎從剛才正式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起,她便將自己放進(jìn)了某個特定的安全角色里,誰都無法涉及。 喬焱聞言輕輕斂下了黯淡的眉眼。 兩人又各自沉默了片刻,喬焱并沒有再勸說,只是從包里取出一個手機(jī)交給她,“這是反監(jiān)聽手機(jī),你任何時候改變主意想離開,用這個手機(jī)給我打電話。” 莊淺輕輕蹙起了眉頭,定定地看了他很久,終于還是沒忍住,“小焱,你防備思安無可厚非,但決定跟他結(jié)婚,我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我知道婚姻意味著什么?!?/br> 她說,“你的世界干凈利落,黑是黑,白是白,令我找不到涉足的理由;而他的世界是怎樣,我嫁給他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有最壞的打算——我選擇留下有我的理由,你不必為了我為難你自己?!?/br> “為難?”喬焱聲音恍惚。 就是為難。 “靳正言的死,你要是有證據(jù),盡管動手便是?!鼻f淺說。 喬焱不可置信,“你以為我是冤枉沈思安?所以用這種話來激我?” “我是不想你為了我淪落到知法犯法,為什么你總要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我?”莊淺受不了他這種咄咄逼人的語氣,不知怎么突然急切了語氣,“喬焱,究竟是你變了還是我看不明白了,如今已經(jīng)不是我愿意抽身與否,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出生沒有父親,也不可能讓沈雨巍如愿以償——” 莊淺比誰都清楚,如果她在這時候離開,沈思安必然心神大亂,根本無心再應(yīng)對沈雨巍——結(jié)局就是,他會又一次輸在自己親舅舅手上。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再沒有翻身的機(jī)會。 喬焱面無表情,終于在此刻,她毫不掩飾的急切,令他看明白了她一心向著的是誰,他自嘲地壓了壓唇角,輕聲道,“別逼我,小淺,你別逼我,我有證據(jù)的——讓你肚里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br> 莊淺別開了眼,努力睜眼不讓眼淚掉下來,悶聲道,“那就不要手下留情?!?/br> “你自己好自為之?!?/br> 喬焱最后看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等到他的車子揚長而去的時候,莊淺才惶惶然轉(zhuǎn)過頭來,突然覺得腦袋一片茫然。 也就是在這時候,搭出租車來到醫(yī)院的沈琮剛好跟喬焱的車子擦肩而過,他一下車就看到醫(yī)院門口六神無主般的莊淺,第一反應(yīng)就是她心虛! “小琮?”莊淺詫異地看著眼前憤怒的軍裝少年。 沈琮現(xiàn)在看到她,心里頭別提什么滋味:也不怪他誤會,你說你要是正常懷孕,那干嘛愁苦著臉活像要天塌的樣子呀?而且你難道不該跟你老公一起來醫(yī)院?跟別的男人來檢查懷孕是幾個意思? 肯定心還是向著自己親哥的,因此他語氣就不好,“嫂子,你太過分了,你這樣對不起我哥?!?/br> “你怎么了小琮?”莊淺看到他滿臉都是汗,顯然來得很急,以為他是受了傷來醫(yī)院,還問,“是不是在軍區(qū)受欺負(fù)了?哪里受傷了我看看?” 她才向他伸出手,沈琮卻一把將她的手拍開,“你不必再費心思隱瞞,我哥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你今天偷偷跑來軍區(qū)找喬焱!還有、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莊淺倏地瞪大眼。 沈琮卻將她這種反應(yīng)當(dāng)作是心虛,愈發(fā)一鼓作氣道,“我、我哥說了,你要是打掉孩子,他就不計較你這次,以后你安安分分的,日子照過?!?/br> 莊淺從聽到‘打掉孩子’這四個字開始,臉色都已經(jīng)徹底不對勁了,她下意識護(hù)著肚子倒退了兩步,沉下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哥不會不要孩子的,我親自跟他說。” 她繞過他就要走。 沈琮急了,沖上來拉住她,“你不準(zhǔn)走!” “放手!你是不是瘋了!”莊淺使勁推他的手,事關(guān)孩子,她有些異樣的激動,大聲吼他,“我叫你放手聽到?jīng)]有!我不會打掉孩子的!” 她反抗的力氣可不小,還連手帶腳,沈琮也被她推搡得窩火,就一樣沖著她吼,“你到底還要不要臉!我大哥對你那樣好,你卻還算計著跟別的男人私奔!現(xiàn)在跟人連孩子都有了——” 沈琮比她還更氣。 這是在醫(yī)院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兩人爭吵的聲音又不算小,又是涉及到孩子,這讓旁邊經(jīng)過的人眼光一下子變得異樣起來,全都若有若無飄向莊淺的肚子。 莊淺哪能受的住旁人那種眼光,當(dāng)場一聲崩潰的尖叫,踢開沈琮就朝外跑,結(jié)果沒跑兩步就撞上了人。 “哥!”沈琮看到來人。 “小淺?”沈思安驚魂未定地扶住了撲來的人,心臟依舊壓抑不住地狂跳,聲音緊張,“怎么這么不小心,有沒有撞到哪里?肚子疼不疼?懷孕了還亂跑……” 莊淺這下子看清楚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了,一天來的負(fù)面情緒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口,頓時委屈得不成人形,她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袖口,都顧不上說話,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別哭了,懷孕是好事,你不是最喜歡孩子,嗯?”沈思安俯身給她擦眼淚,眼神中也是明顯的喜悅與激動,他一手掌心輕輕挨了挨她的肚子,湊近她道,“我好像沒感覺到孩子的動靜,有幾周了?” 莊淺只是哭,拼命搖頭。 一旁被當(dāng)空氣無視的熊孩子更委屈,看一眼男人驚喜的表情,他酸溜溜地想:孩子幾周關(guān)你啥事?橫豎又不是你播種的! 莊淺還真就將他的心里話給說出來了。 她流著眼淚一把推開沈思安,沖他大吼:“孩子幾周關(guān)你什么事?橫豎你是不要的!” 沈思安表情一變,皺眉,“小淺,你又亂說什么話,我怎么會不要咱們的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 “哥我們走啦,天涯何處無芳草,明天就跟她離婚!”熊孩子趕緊去拉他哥,還抽空瞪一眼莊淺,小聲咕噥,“不要就不要,以為誰稀罕吶,你肚子里的球球再珍貴也是別人家的?!?/br> “小琮你亂說什么?”沈思安當(dāng)即沉下了臉,訓(xùn)斥弟弟。 沈琮不甘不愿閉了嘴。 莊淺卻已經(jīng)被他剛才的兩句話氣得跳腳,也顧不上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狠狠一腳踢到沈思安小腿上,紅著眼睛沖他大吼,“別人家就別人家,你不要就不要,我自己養(yǎng)的起!” “哥你看,她惱羞成怒了?!鄙蜱膊桓适救?,賭氣道,“那你有本事別想著跑路,等孩子生下來驗dna,看我有沒有冤枉你,我要冤枉了你,我、我就是你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