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怎么輸?shù)?/h1>
陸太爺尚沒有反應，嚴曼箐已經(jīng)搶先道。 “云卿小姐真是故弄玄虛，禮物外面看不得，非要轉(zhuǎn)到屋中去看?！?/br> “這句話曼箐姐就說錯了，云卿不是故弄玄虛，而是別出心裁?！?/br> 唐雙雙款款走上前，眉眼中皆是風情。她年紀雖小，與嚴曼箐卻是同輩，這般說話，完全談不上無禮。 “我已經(jīng)等不及看她和四爺準備的禮物了，太爺還不帶我們進去。” 唐三爺看女兒力挺自己的徒弟，登時也笑著附和。 “老哥，你這個孫女鬼精鬼精的，把我們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來了，到底是什么樣的禮物，外面看不得，非要到屋里呢？” 有了唐三發(fā)話，排名第四的黃家這一輩的當家黃文栩，以及排名第七的錢家長子錢振東也紛紛力挺，馮五、杜九也站出來表達了好奇。 “既然大家都感興趣，那咱們就進屋看看吧?！?/br> 陸太爺也被人說的心癢，樂呵呵地看了溪草一眼。 “不過如果雷聲大，雨點小，無法糊弄我們幾個老家伙，云卿丫頭可要重新為爺爺準備一份禮物！” “那是自然。” 溪草對陸太爺欠了欠身，帶著眾人來到陸府正廳，彼時玉蘭已在內(nèi)里等候，看到大家跨過門檻，拉了拉身側(cè)什么東西。 伴隨一塊白幕從天而降，大家還沒有回過神來，溪草徑自走到一個角落，示意傭人關(guān)了燈，只留走廊檐角燈籠光線。 這是要干什么？ 賓們心中疑問，只聽一聲噼啪作響，溪草所站的角落出現(xiàn)一束光。有人忍不住回頭去看，見那束光是從溪草旁邊的機器上發(fā)出的，看她手執(zhí)機器某處緩緩搖動，陸府正廳中已傳來一陣樂聲。 “原來要放電影！” 聽到這聲驚呼，在場人的視線皆轉(zhuǎn)到了那塊白幕上，才發(fā)現(xiàn)幕布上已經(jīng)隱隱浮出一副畫面。 不過這設備竟這般小巧，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再看播放的內(nèi)容和電影院中的片子也有出入，賓們更是奇異。 幕布上第一個鏡頭是一張男女合照的黑白照片。照片邊角帶褶，顯然有了歲月。畫面中，女子坐椅，男子站在她身后，是那年頭最時新的拍照姿勢，二人衣著樸素，表情都有些僵硬，顯然是第一次拍照，可那刻板的造型卻無法掩蓋二人身上的氣韻，特別是男子不怒自威的眉眼，一看便非池中物。 “這不是大爺嗎？” 看照片上的男子和陸承宗五官相似，有人脫口而出。 “錯了！分明是老哥年輕的時候！” 唐三呵呵大笑，正要說什么，忽看畫面一轉(zhuǎn)，先前那張照片漸漸淡了，重新出現(xiàn)了一張新的照片，只是和前面那張照片對比，多了一個人。 他指著女子懷中的襁褓嬰兒，笑道。 “看，大嫂懷中的那個才是大爺。” 經(jīng)他解說，在場人才漸漸回味過來溪草這份禮物。原來是把陸家的家族照片，以電影膠片的形式展現(xiàn)出來。 果不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照片中的人物也漸漸變化。 幼時的二爺陸承憲、三小姐陸秋婉、四爺陸承宣、五小姐陸秋媛也陸續(xù)出現(xiàn)，漸漸成長；緊接著大太太嚴曼青過門，二爺陸承宣迎娶了馮五的女兒馮玉蓮，老四陸承宣也成婚；再然后陸錚、陸欽依次出生，最后定格在前不久的一張照片上，陸太爺坐在正首，左右前后分別是大房一家，二房馮玉蓮，以及四房陸承宣父女。 正是一個月前中秋家宴時的合影。 短短五分鐘的影片，只從照片中家族不斷繁榮，人丁日漸興旺這一點，便側(cè)面概括了陸太爺崢嶸的半生。 影片末，正廳的燈光驟亮，快人快語的唐三率先豎起大拇指。 “老哥，你這個孫女妙啊，居然有這種好主意?！?/br> 馮五也笑道。 “而且還讓我們這些老家伙開了眼界，還以為電影只能去電影院看，沒想到在家中也能看。” 杜九和其他人也連連稱贊陸承宣和溪草有心，這份禮物實在特別。 看風頭都被四房搶走了，黃家當家黃文栩不忘拍陸府正宗繼承人大房的馬屁。 “錚少爺經(jīng)營電影公司，想來這些玩意他最是熟悉，恐怕都是電影院玩爛的?！?/br> “這句話文栩叔就說錯了！” 溪草還沒有開口，杜文佩已走上前來。 “這可是西方最新的技術(shù)，別說雍州，恐怕整個華夏引進來也是頭一家，怎么可能是玩爛的玩意呢？” 被一個小丫頭當場駁了面子，黃文栩難堪地漲紅臉，陸錚瞇眼深深看了杜文佩一眼，勾唇一笑。 “哦，說來倒是我孤陋寡聞了。不知道其中還有什么門道，還請文佩meimei說來聽聽。” 被他帶著侵略的眼神肆意注視，杜文佩無端心中一慌，明明已經(jīng)接受了傅鈞言，怎么在面對陸錚時心臟還是不爭氣地亂了節(jié)拍？ 她的變化，傅鈞言看在眼里，眸光微微黯然，不由走上前握緊了她的手。 見狀，陸錚從鼻子中哼出一聲笑，轉(zhuǎn)繼看向溪草。 “不過爺爺從不喜歡看電影，四叔和meimei這個禮物恐怕很快就要放到庫房里了，實在可惜?！?/br> “機器也許會塵封閑置，不過它只是一個輔助的媒介，爸爸和我送的禮物原本便是那一部片子。” 溪草不理會陸錚的挑釁，只平靜地走到陸太爺跟前。 “爸爸醒來時，曾送給我一只箱子，被他視作珍寶，這些年一直小心地放在臥房的衣柜中。我原以為大抵是一些錢財珠寶，沒想到打開竟是一箱子照片?！?/br> 溪草看著陸太爺?shù)难劬Α?/br> “照片背后詳細記錄著拍照的時日和對象，也因為這箱子照片，讓云卿見到了素未謀面的祖母和其他親眷。如此，以它們?yōu)樗夭淖鲆粋€影片，也算為陸家家族興盛做個記錄。” 聽到家族興盛四個字，陸太爺叫了一聲好，目光落在雙目空茫的陸承宣身上，有些感慨地道。 “你從小丟三落四的，竟然保留下這么多張照片?！?/br> 陸承宣臉色一紅，如實回答。 “本來打算百年之后，這些照片隨我一起下葬，現(xiàn)在云卿回來了，便留給她做個念想……” 話中的傷感讓人動容，杜九嘆了一聲。 “老哥，承宣自小就是個重情的孩子?！?/br> 想起老四這幾年孑然一身，媳婦沒了，孩子丟了，自己還和他劃清界限，陸承宣還心心念念著家人，陸太爺也是難過。 他拍拍幼子的肩膀。 “還好云卿回來了，她又孝順，好好協(xié)助你大哥，一家子和和美美過日子?！?/br> 陸承宣呆呆地站著，卻不說話。接二連三被陸承宗設計，還要裝出一副兄弟友恭的形容，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看陸太爺面上隱隱不悅，溪草忙道。 “爺爺，云卿還為您準備了一份禮物?！?/br> “哦？”老四木愣愣的，不過這個孫女陸太爺卻很是喜歡。 “快拿出來看看?！?/br> 溪草對玉蘭使了一個眼色，玉蘭便取出用紅色布巾蓋著的一物，和傭人一起抬到陸太爺面前。在溪草的示意下，陸太爺揭開布巾，霎時一張男女油畫便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照片上的男子是年輕時候的陸太爺，而和他同框的便是影片第一張照片，被唐三稱為大嫂的陸太爺原配妻子。 陸太爺盯著畫上女子恬靜的笑容，目光攢動。 “阿煙……” 溪草唇角一勾。 陸太爺和原配妻子感情深厚，他嘴上雖然從來不提，平素生活中也沒有刻意表現(xiàn)，可細節(jié)上卻非常注意。 他納了幾房妾室，可陸承宣收藏的家族照片，這些姨太太卻從不入鏡；而在發(fā)妻離世數(shù)年，也沒迎娶續(xù)弦的念頭。 方才看短片的時候，溪草便一直觀察陸太爺，注意到他的目光至始至終盯著畫面中自己身側(cè)的女子，等照片中那個身影消失不見，眸中的悵惘一覽無余，溪草便知道自己下一份禮物備對了。 陸太爺難掩欣賞。雖然不懂油畫，不過看畫中人畫得仿若活著一般，而與黑白照片冷硬的線條比較，油畫的色調(diào)又更顯溫潤柔和。 他越看越喜歡，執(zhí)著油畫的手不住顫抖。 “都說閨女才最為貼心，今天這么多份禮物，還是老四和云卿的禮物最得我心！” 陸承宗臉色難看，十分不甘四房獨占鰲頭，似笑非笑道。 “可惜云卿沒有見過母親，老四眼睛又看不見，只憑照片來作畫，還是有些不像?！?/br> 平常這些話都是嚴曼青說的，可他和嚴曼青一刀兩斷，自不能指望；阮姨娘又領(lǐng)了溪草的情，任憑陸承宗如何暗示都呆站著不動，最后只得逼得他親自出馬。 聞言，溪草有些尷尬地道。 “云卿畫技還欠火候，無法展現(xiàn)祖母的全部風采。” 陸太爺一吹胡子。 “你懂什么，你母親年輕時候就長這個模樣！我看云卿就畫得不錯！” 他交代傭人把畫放進臥房，對溪草道。 “走，去前面看戲去，你阮姨準備了好玩的東西，咱們樂呵樂呵?！?/br> 一行人往陸府的花園走去。陸太爺不愛看戲文，不知道阮姨娘安排了什么助興節(jié)目。 不過更多人卻對溪草那套放電影的設備感興趣，以唐雙雙為例，一個個上前詢問。 “云卿，你那個東西什么價格，從哪里弄來的？我也想給家里買一套。我姆媽素來不喜歡電影院人擠人，買來放在家中，想看什么片子，是不是和唱片機一樣，只需要弄來膠片就能看了？” 溪草對唐雙雙攙扶著的一個美婦人行了一禮。唐雙雙的母親吳氏是唐三的續(xù)弦，今年不過四十八歲，和唐三乃是老夫少妻。她出生極好，又因為年齡懸殊，和華興社其他大佬夫人沒多少共同語言，只簡單應酬交際后，就和女兒呆在一起。 “這是法蘭西最新生產(chǎn)的機器。這次言表哥去英吉利采買新式紡織機的時候順便弄來的，打算以后組織織紡廠的工人們在廣場上看電影，我看著新奇，便弄了一套送給爺爺，至于價格什么的，還需要問言表哥。” 聽到這句話，本來只是聽一耳朵的賓們也不由露出驚訝神情。 這年頭，看電影還是奢侈的稀罕娛樂，一張電影票可是普通百姓一周的生活費，并不是人人都能消費得起的。傅鈞言竟買來給工人們免費看，實在大方。 唐夫人說出了大家心底的話。 “原來雍州織紡廠的福利這么好！怪不得才開始招工，不到一天報名人數(shù)就超過了兩倍?！?/br> 溪草唇角勾起，娛樂福利只是其次，招工應聘看重的還是薪酬，江南傅家不愧是良心企業(yè)，對工人很是照顧。 “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織紡廠自交給言表哥打理，我就再不過問，沒想到這樣受歡迎?！?/br> 聽著周遭對紡織廠的褒獎，溪草微笑。 “有道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言表哥在經(jīng)營上果真很有天賦。那個放電影的機器也是言表哥采買的，各位若是感興趣，不如問他?！?/br> 能在杜文佩面前露臉，傅鈞言亦是興高采烈。 他彬彬有禮地向眾人介紹電影放映機的價格、銷售渠道，聽到有人贊揚紡織廠新出的布料，亦是不遺余力地推薦下一批貨，短短幾分鐘，就做成了十幾單生意，看得杜文佩目光發(fā)亮，在溪草面前嗔怪抱怨。 “云卿，你這個言表哥，一說起紡織廠就沒完沒了，都忘了今夜是陪誰來的！” 溪草對她眨眨眼。 “言表哥拼命賺錢養(yǎng)家，以后你們的小日子才越發(fā)好啊。以后我來府上打秋風，可別把我拒之門外啊?！?/br> 杜文佩錘了她一下，有些擔憂地道。 “云卿，要不要提醒傅鈞言收斂一點，我們生意做得紅火，有些人明顯不高興了，萬一等下又生出什么事……” 不用杜文佩點明，溪草也知道是她說的是誰。 嚴曼青牽著陸銘，和meimei嚴曼箐坐在一處，自賓們移步至大廳看陸家四房準備的禮物，嚴曼青怨忿的目光便一直追隨著自己。 溪草揚眉。 “總歸是手下敗將，我雖不喜痛打落水狗，可讓人知道我們做了什么刺激刺激他們也是好的！” 她要向眾人證明，熊老爺?shù)男难湓谒麄兪种校粌H沒有落敗，規(guī)模和名聲還比從前都更上一層樓！ 在杜文佩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溪草往嚴曼青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閃過湛湛幽光。 “不然，他們連自己怎么輸?shù)亩疾幻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