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一舉一動看上去都是如此完美，因為太過完美，反而叫人覺得有些驚悚，似是整個人都套在面具里，叫人不愿接近。

    七千新羅兵馬攜帶著大量從遼城州搜刮的糧米、金銀珠寶、刀劍等物。歡歡喜喜地越過鴨綠水，一路往南。

    在大丹境內(nèi)的時候，有樸解摩的神機妙算在，新羅人一直在與大丹軍隊捉迷藏似的移動著，從來未曾與大丹的大部隊正面對上，是以也極好地保持了元氣。人手折損了兩千，也都是必要的，這點付出換回來了大量的糧米。

    是以進入了本國境內(nèi)之后，新羅人已經(jīng)放松了許多，甚至有軍士高聲唱起了家鄉(xiāng)的歌謠。

    新羅多山，山路偏狹，只能容一輛車經(jīng)過而已，是以新羅人往回運送資源的隊伍就被拉得極長。

    大雪飄飛。

    忽然，一支長箭從覆滿了雪的矮山上射下，將隊伍中一名驅(qū)趕著馬車的老兵士射殺，拉車的老馬受驚，高高撅起了蹄子，又將前方的一名兵士踏倒在地。驚馬的馬蹄子踏下是能將人腸子都踩出來的，那兵士猝不及防，被馬兒一踏，當即暈死過去。

    但一匹馬兒受驚，已經(jīng)不能再引起新羅人的注意了，越來越多的、密密麻麻的長箭從道路兩側(cè)的山上射下，僅僅一波攻擊，就取走了過百性命，幾波齊射，進入了這段山路的新羅軍士幾乎全數(shù)身死！

    “殺！”“殺！”“殺！”

    ☆、第171章 羊腸道一役

    171

    新羅人的兵馬越過鴨綠水后，原本也如他們在北岸那般，有許多條道路可行。但若是考慮到新羅人從大丹境內(nèi)搜刮了許多細軟糧食,這些定然要往南運進新羅人的都城,位于半島西岸的熊津去的話，新羅兵馬能選的路途就只剩下了兩條。

    越過鴨綠水以后,新羅人的警惕性只會大大下降，這就是大丹的機會。

    兩條路其中偏東的一條，要從不少山嶺之間經(jīng)過,道路格外曲折起伏，不適宜運送大批物資,也能排除,是以衛(wèi)羿最后是將埋伏點選在了偏西的路線上。考察了整兩日，遣出數(shù)百人進行探查，才最終定下了埋伏位置,又花了大力氣布置，將隊伍數(shù)千人安置在路途兩側(cè)的矮山上，偽裝起來。

    大雪飄飛的天氣是寒冷的,但它也有一個極大的好處，不論是什么樣可疑的痕跡，只要下上一個時辰的大雪，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大丹軍士的箭雨齊射之下，哀嚎遍野，幾波弓箭齊射，衛(wèi)羿麾下人馬收走了至少五百性命。

    隊伍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鴨綠水，在新羅人的心里，這不啻于已經(jīng)遠離了戰(zhàn)爭的所有可能，勝利班師回朝、隊伍滿載糧食珍寶，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千人中恐怕沒有一個會真正打起精神來，再去警惕路途上的危險。

    在這樣的心態(tài)下，新羅人驟然遇襲的反應(yīng)，在衛(wèi)羿眼中不過是一盤散沙。若非自己的手下因為在寒冷的環(huán)境中戰(zhàn)力同樣有所降低，他甚至有把握，在這條死亡山道上將這批敵人盡數(shù)吞下！

    “都尉，新羅狗賊的首領(lǐng)果然不在那主將車駕中！隊伍前方敵軍在后退，他們在嘗試組織反擊！”黃斗瞭望著曲折的山道后頭，高聲報告道。

    “是時候了！”兩側(cè)最高的一座矮坡之上，衛(wèi)羿扔下用來偽裝的、落滿了雪的樹杈，拔劍出鞘，高高舉起，朗聲道：

    “釋放信令煙火！全體都有，下沖！弟兄們，今日此是我等獵場！想要富貴的，想要榮耀的，去罷！”

    “沖！”“沖！”“沖！”

    “殺！”“殺！”“殺！”

    衛(wèi)羿身有內(nèi)力，聲音極其響亮。他所在的位置又高，聲音在山道上傳出了老遠。又有衛(wèi)旺等人連續(xù)點燃三四枚信令煙火，特制的紅黑色煙火高升上天空，帶出了讓人耳膜發(fā)痛的尖嘯，傳出了極遠極遠之外，而后在空中炸成了無數(shù)微塵。

    為了在埋伏的第一波攻擊中殺死最多的新羅人，衛(wèi)羿將三千余人是布置在了近三里長的一段山路的兩側(cè)，戰(zhàn)線拉得極長。

    原本這樣長的埋伏線并不好控制，但這批大丹軍士便如同衛(wèi)羿自身的臂膀，多年訓(xùn)練，是極為可靠的精銳人馬，信令一出，按照既定的命令，兩側(cè)埋伏的所有軍士是都利劍出鞘，往矮坡下的山道沖殺！

    “沖！”“沖！”“沖！”

    “殺！”“殺！”“殺！”

    大丹軍士沖鋒的呼喊匯聚成了一股極大的、懾人的聲浪，大丹軍士沖鋒的腳步踏得地動山搖！

    ——

    當箭雨驟然從毫無異狀的矮坡上射下，后面的隊伍之中慘呼之聲此起彼伏之時，樸解摩臉色慘變。

    他們這些高級將領(lǐng)在隊伍前半段，已經(jīng)過了埋伏范圍。若不是樸解摩深知兵不厭詐的道理，力勸將領(lǐng)們偽裝出假的主將車駕，真身則隱在前方的話，就這一波箭雨，樸南明或者他自己就很可能身死！

    將領(lǐng)們身邊的親兵是這七千余人之中最精銳的一部分，并未混亂慌張。但已經(jīng)有許多驚惶的士兵從后方亡命一般往前面奔逃，慌不擇路，哭嚎不止，甚至有慌不擇路往主將樸南明的馬車上撞的。

    樸解摩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失誤。在往前的相處之中，衛(wèi)羿此人給他留下的印象是愛惡分明、極其忠誠于大丹，心性直率。這種人，他一眼就能看透。這種不善言辭、一心只追求武藝的人，若不是生為衛(wèi)家子，怎可能在年紀輕輕的二十來歲爬到如此高位上。

    至于衛(wèi)羿身邊黃斗、衛(wèi)旺、朱謙潮等人，雖然也都各有能力，但以他多日觀察，這些人都不過有些小才罷了，不成氣候。

    再加上如今連日大雪紛飛，十丈以外都看不清，山道上積雪都已經(jīng)近尺厚，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衛(wèi)羿到底是如何布置下的埋伏，如何讓他的兵馬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了戰(zhàn)力？

    “此人竟有如此計謀！”樸解摩心中震驚。

    他心中對衛(wèi)羿的畏懼隱隱又增加了些，左邊斷臂的傷口隱隱作疼。當時夜深，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衛(wèi)羿一刀擲出，是幾乎劈斷了他左手小臂的骨頭。他在冰冷的鴨綠水中漂流了數(shù)十里才尋到了機會上岸，斷臂泡在水中太久，已經(jīng)再無接續(xù)的可能。

    這股畏懼，讓樸解摩隱隱不愿正面與衛(wèi)羿對上，但他也知道目前最緊急的是阻止士兵潰散，組織反擊，是以立即朝樸南明道：

    “將軍！如今事態(tài)緊急，我等應(yīng)當速速收攏士兵！敵軍埋伏在兩邊山坡上，若是教他們挾下沖之勢攻擊，我方士兵怕是無法抵擋！”

    樸南明一掌將樸解摩打得飛出了馬車，憤怒地喝道：“賤人！你不是說大丹人是埋伏在下游，不可能追擊我等？！如今這是什么？你是不是早就背叛了我新羅，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在這里將我軍盡數(shù)坑害！”

    樸解摩的左臂是被齊肘切斷，距離受傷之時不過是短短兩月，他其實并未完全恢復(fù)。缺了一臂，自然難以保持平衡。整個人重重砸在地上，他胸中一陣氣血翻涌，嘴角涌出了血絲，立時就受了不輕不重的內(nèi)傷。

    被大隊人馬踏過的雪地已經(jīng)不復(fù)白雪覆蓋時的潔凈，泥濘且臟亂，樸解摩身上的衣裳很快被泥水濕了大半，狼狽不堪。

    他以僅剩的右臂撐著自己坐直身，神色鎮(zhèn)定地昂起了頭，也不去抹拭嘴邊血跡，冷冷地道：“如今情勢如此危急，將軍不快快收攏軍隊，組織反擊，還有心思責備于我？如今最要緊的，是盡量保存實力，摸清楚敵軍有多少人，還有什么后手！此事確實是我料錯，事后不論如何論罰都是應(yīng)該的，但將軍若是糾纏于此，是本末倒置了！”

    畢竟是那樣一個面貌俊朗的男人，雖然形容狼狽，但依然沒有人膽敢小瞧他，樸南明麾下其他將領(lǐng)是都勸主將鎮(zhèn)靜，如今將敵軍殺散才是正經(jīng)。

    “樸解摩，你好，你很好！誤判軍機，你是犯下了大錯，坑害我新羅子民！軍功你是不必再盼了，待此次事了，你就等著我王的審判罷！”

    樸南明怒聲咆哮，猛地跳到了馬車頂上，聲嘶力竭地朝他的士兵們下令：“后退！后退！后軍作前軍，前軍作后軍，隊伍往后退！盾手舉盾抵擋箭雨，向前沖，其余尋物掩藏！弓手向山上齊射！向山上齊射！齊射！”

    ——

    衛(wèi)羿手中握刀，站得筆直，如同一株矗立的青松，勁風吹不倒，急雪壓不彎。他未曾親身參與戰(zhàn)斗，依然站在陣列最后方視野最廣的矮山頂上，注意戰(zhàn)事進展。

    山道上兩軍拼斗不息，原本覆雪的潔凈景色，已經(jīng)慢慢成為了一片混雜了雪水和血水的泥濘，尸橫遍野。

    大丹的兵馬畢竟作了多時的準備，出其不意，自上而下沖鋒優(yōu)勢極大，所以雖然人數(shù)略少，卻所向披靡，很快殺得新羅人潰不成軍。

    但新羅人還是很快地重新組織了起來，進入了埋伏段的殘存人馬盡量尋找遮蔽，攜有弓弩等遠程攻擊器械的盡力反擊，而隊伍后半段的遠程弓弩手，則是迅速調(diào)往前方壓制敵軍，近戰(zhàn)的槍兵劍手緊隨其后掩上，章程法度都有，慢慢止住了潰頹之勢。

    衛(wèi)羿道：“新羅人這歲集結(jié)來的近萬兵馬倒也都算得上精銳。若是兩軍于平地上交鋒，我等人數(shù)少了一半，未必能如此順利?！?/br>
    “我方形勢如此有利，也還是叫他們在一柱香內(nèi)收攏了殘兵?！绷⒃谛l(wèi)羿身邊，朱謙潮也是有些心驚。

    但朱謙潮的情緒是極其振奮的：“我等耗費足足兩日時間布置埋伏，讓將士們在冰天雪地里硬熬了近兩個時辰，是值得的！先是一波箭雨，再是自上而下一波沖鋒，就這兩撥，我方已經(jīng)殺敵千余！至今已經(jīng)怕是已經(jīng)破兩千！”

    “我等吃不下這許多人?！毙l(wèi)羿道：“再追一波，殺散了敵軍便鳴金收兵。”

    要放這團肥rou離開，朱謙潮有些不愿，但也知道衛(wèi)羿的選擇是正確的。雖然如今他們這方情勢大好，但在冰天雪地之中熬了足兩個時辰，人馬都有些元氣不足了，不能久戰(zhàn)。更何況，敵方怎么說都還有近五千人，時間拖的越長，敵軍就有越多的時間組織反擊，這般對耗下去，他們這方的耗損也會迅速增加。如今他們要做的，是在盡量保住元氣的同時，盡力殺傷新羅敵軍。

    “剩下的，就留待來年開春再行收剿罷！”

    ——

    隨著戰(zhàn)事進展，在樸南明的指揮下投進后方的人馬在以極快的速度折損，樸南明麾下的將領(lǐng)都焦急了：“將軍，將軍！我等抵擋不住！這山道狹窄，太難挪轉(zhuǎn)了！大軍不若先撤往前方修整，再行反擊，十里以外便有一處平坦寬敞地帶！”

    但也有的是更擔心帶回來的寶貝的，反駁道：“若是我等此時撤了，隊伍后面那些寶貝如何是好！都是我等辛辛苦苦帶回的戰(zhàn)利品，若是就此撤了，豈不是渣都得不回來了！”

    樸南明有些猶豫不決，樸解摩卻是走到了將領(lǐng)最前，高聲道：“金偏將說得有理！此時如何撤？如何能撤？若是我等此時撤了，是將我等在大丹忙活許久的成果又還給了大丹人！須知一鼓作氣，再而歇，三而竭，你們細想想，他大丹人是埋伏在雪地里，如此寒冷，埋伏時又不能挪動，他們其實已經(jīng)凍得半僵了！他們不過是占了一點地利！我等兵馬依然比敵軍多，懼他個甚！正該拼死反擊，將大丹人殺得潰敗，才能保住我新羅臉面！”

    樸解摩此話也是有道理的，若是此刻他們撤退，已經(jīng)被殺死的人就是白白死去，隊伍里攜帶的這許多輜重，能帶走的十停中也沒有一停。

    但可惜，如今樸南明對樸解摩是厭惡至極，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不再信任于他，所以很快就定下了主意，扔下最沉重的輜重車馬，先行撤往前方，收攏殘部再戰(zhàn)。

    樸解摩對樸南明的做法是嗤之以鼻，冷聲道：“將軍如此決策，是準備將我等之前所有的功勞都重新還給大丹人了！我等發(fā)兵往大丹，原本便是為了這些輜重，有了這些糧米寶貝，我們新羅才能撐過這個冬天！將軍不會天真至此，以為這些輜重扔下了，我等還有重新奪回的希望罷！這丟失軍資的大罪，將軍是否能負擔得起？！”

    樸南明眼神陰冷地看了樸解摩一眼，下令軍隊往前方撤。

    樸南明的心腹將領(lǐng)們極為知機地圍住了樸南明，將樸解摩隔在了最外圍，隱隱是將他孤立了起來。

    樸解摩也不再說話，微微冷笑著，隨著隊伍撤退。新羅人撤得慌張，近兩千同袍的遺體，以及近一半承載了輜重的車馬，就如此留在了山道中。

    ——

    不知何時，風雪已經(jīng)漸漸停了，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

    新羅人終究是撤退了，大丹人收攏余部，清點戰(zhàn)場，救治傷員，也不再追趕。清點戰(zhàn)場之后，衛(wèi)羿帶來埋伏的三千五百將士，不治者三百九十二人，重傷八百余人，輕傷者無法計數(shù)。

    以這樣的代價，大丹人換來了兩千一百余新羅人頭，并且繳獲被掠走的財富的一半。在傍晚另一場大雪來臨之前，衛(wèi)羿率麾下兵馬，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穿過了鴨綠水，回到了大丹境內(nèi)。

    大雪紛飛，次日忠武將軍殷林力帶領(lǐng)著萬余兵馬回援，新羅人便是再多一百個膽子，也不可能再回頭攻擊了。

    衛(wèi)羿所指揮的，這一場以少勝多的戰(zhàn)役可謂大勝。

    不久之后，此戰(zhàn)被命名為羊腸道之役。

    那段山道原本無名，曲折偏狹如羊腸，最后是被取了這樣一個名字，這一場戰(zhàn)役，最終在衛(wèi)氏五郎衛(wèi)羿邁向大丹名將的路途中，刻畫了重重的一筆。

    ……

    離開金陵當日的清晨，華苓在暫居的宅邸門口迎來了晏河。晏河送來了趙戈，還有滿滿一馬車屬于趙戈的隨身物品，衣裳兩箱，筆墨紙硯書一箱，食物干貨一箱，林林種種的小玩意也是一箱。再加上一名奶娘、兩名侍婢，為了趙戈一個小小的五歲孩子，這也實在算得勞師動眾了。

    華苓看著仆役們給趙戈從馬車上搬下一個又一個箱子來，忍不住笑，朝晏河道：“你也是惱人得很。——若是不舍得——”

    “——并不，趙戈是兒郎，趁著有機會，多見識見識他方景色也是好事?！标毯诱f。

    “好吧，”華苓有些無奈地笑笑，朝趙戈伸出手道：“趙戈來，接下來兩個月，就換苓姨帶趙戈玩一陣，好不好？”

    “好?！壁w戈努力地仰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他很努力地不讓自己露出難過的表情來，努力挺直了腰，抬起了頭，但小孩兒便是小孩兒，如何能掩飾住心里的難過呢。

    但母親推了推他，趙戈便還是走到了華苓身邊來，叫她牽住了手。

    “趙戈很厲害?！比A苓蹲□，輕輕在趙戈面頰上親了一口，看了看他的眼睛。

    趙戈原本將哭欲哭，但是華苓的笑容是若無其事的，就好象這件事再簡單、正常不過了。于是這小孩兒吸了吸鼻子，也在華苓面頰上親了一口，又眼巴巴地看了自己媽一眼。他是很愿意將娘也這樣親上一下的，但是娘已經(jīng)許久不曾親他了。

    華苓表示很滿意，站起身朝晏河笑道：“你放心罷，趙戈在我家不會受委屈。也是正好有機會，我會好好教他些東西?！?/br>
    “那就多謝了?！标毯映A苓點了點頭。她與華苓的個性非常不同，互相總有許多看不慣對方的地方，但也有很欣賞對方的時候。

    她是信任華苓的，華苓既然說了會好好教她的孩子，就一定會好好教。相比大丹人如今的這些教育科目，詩詞歌賦那些個軟綿綿的東西，她更愿意讓兒子多跟華苓學(xué)一點，至少要把數(shù)學(xué)的基礎(chǔ)打好，不要以后算個帳都算不清楚。

    再者，在看世界的眼光上，她其實也認為，兒子與其像她，還不如像華苓好些。她做事總是易走極端，離經(jīng)叛道，輕易得不著別人的好感。這樣總是容易吃虧的。

    華苓看了看天色，說道：“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啟程，我們的午食會在船上用?！?/br>
    晏河神色淡淡地點頭。她拍了拍趙戈的腦袋，柔聲道：“趙戈好好跟著你苓姨學(xué)。娘過年前就派人來接你回家?！?/br>
    趙戈眼眶里有淚珠兒在打轉(zhuǎn)。但是這個男孩兒只是神色嚴肅地仰頭說道：“娘過年前，一定要來接戈。”

    “嗯，定然來接的?！标毯討?yīng)了。

    “那，那便，如此說定了?！壁w戈有些抽噎，但這一句話是好歹看著自己的母親說完了。

    晏河微微蹲□，撫了撫趙戈胖嘟嘟的臉蛋，神色淡淡地點頭。

    趙戈的嘴角是往下撇的，但卻又倔得很，硬是沒有哭起來。

    華苓的心微微一動，這孩子就好象在瞬間長大了許多一樣，神色沉穩(wěn)不少。這孩子會長得很好的，心性不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