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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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媳?”皇后似乎決定和她嘮家常,竟問起了謝嫮的來路。 謝嫮不動聲色,恭謹(jǐn)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是定國公府嫡長媳?!?/br> “嗯?!眱?nèi)里傳來這么一聲,然后就頓了頓,謝嫮也不心急,靜靜的坐著等待下文,果然過了片刻,皇后又問:“你的相公就是去年中了狀元的那個?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的相公名叫沈翕,是辛酉年三甲狀元?!?/br> 謝嫮深知在深宮回話的訣竅,除非是主子有特別想知道的事情,問的急,一般像這種和你嘮家常的尊貴主子,你最重要的就是要審時度勢,確定她對你的熱衷程度,若是并不熱衷,那答話時就無需說太多了,只需順著她的話一句句答下去是總沒錯的。 “果然是好大的才氣啊。定國公府倒是只出了他這么個才子,三元及第,放眼古今天下,也沒有幾人能夠做到,你倒是好福氣,這樣的俊才,竟被你挑中做了相公?!?/br> 皇后的嗓音在殿中回蕩,也許是太過安靜了,似乎還有些淡淡的回音,謝嫮斂目揣摩著皇后娘娘的心意,不知道她這么說,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 “讓皇后娘娘見笑了?!?/br> 屏風(fēng)后傳出幾聲急促的咳嗽,謝嫮也沒有抬頭觀望,這位皇后娘娘身子骨不佳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這么多年來,并沒有誕下皇子皇女,以至于太子之位始終空余,如今的大皇子被封肅王,二皇子被封伏王,三皇子乃廖王,天和帝攏共也就三個兒子,可是卻無一人出自皇后腹中。 因著皇后咳嗽起來,毓慶殿內(nèi)才活絡(luò)起來,送茶送香送藥的宮婢來回進出,一陣忙碌之后,又聽見內(nèi)里傳來皇后漱口的聲音,想來是服了藥。 謝嫮端坐不動,并沒有過多反應(yīng),鼻眼觀心,姿態(tài)挺直。 皇后順了氣之后,等聲音平復(fù)過來后,才又對謝嫮開口說道: “你很好。處變不驚,又懂禮數(shù),竟是這樣沉穩(wěn)?!被屎笤匍_口,竟然就是這一句溢美之詞,謝嫮不禁有些懵懂,只聽皇后又接著說道:“來人吶,把屏風(fēng)撤了,本宮要與新科狀元夫人好好聊上一聊?!?/br> “……” 皇后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讓謝嫮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敢情剛才她就沒跟自己聊啊?就為了看看她的臨場反應(yīng)能力?看看她遇事慌還是不慌,懂禮還是不懂禮。 屏風(fēng)撤掉之后,謝嫮就看到橫臥在一張碩大黃花梨木軟榻上的女人,纖薄如紙,明黃色的鳳被蓋在她的身上,幾乎沒有多少起伏,她的臉色十分蒼白,但眉眼卻是極其聰慧精明的,一雙眸子似乎能夠看透人心般,犀利的讓你只想躲避。 謝嫮從太師椅上站起,然后又實實在在的給皇后磕了三個頭,規(guī)規(guī)矩矩的再次行過大禮,然后才被皇后身邊站著的一位嬤嬤親自扶了起來。 骨瘦如柴的手對謝嫮招了招,謝嫮有些訝然,卻還是低頭走向前去,因為皇后半躺在軟榻上,謝嫮走近之后,卻是不能直挺挺的站在她的軟榻前,便尋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繼續(xù)跪了下來。 “你無須這般,快給她看座。” 身后又有兩個宮婢抬著她先前坐的椅子上前,謝嫮謝過之后才站起身,坐在偏旁。 皇后娘娘越看她越覺得滿意,不住點頭,說道:“先前隔著屏風(fēng)只覺得是個漂亮人兒,如今近前來才知道,這哪里是漂亮,簡直就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了,你們說,咱們宮里有誰長得比她好看?我瞧著就是麗美人也未必及的上她啊?!?/br> 先前扶謝嫮起身的嬤嬤似乎是皇后娘娘的教養(yǎng)嬤嬤,與皇后相當(dāng)親厚,跟著皇后的話兒說道: “可不是嗎?先前兒夫人進門時,老奴都看呆了幾眼,宮里那麗美人美則美矣,卻是沒有這位夫人的氣質(zhì),哎喲,老奴沒讀過什么書,可說不出什么好詞好話來呀。” 皇后看了看那嬤嬤,然后才笑著接話:“淡雅端莊,秀麗無雙,模樣生的極其艷麗,像牡丹,可行為舉止又十分妥貼,內(nèi)秀如蘭,是個好女子?!?/br> 謝嫮被這主仆一唱一和鬧了個大紅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著實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也別拘謹(jǐn)了,先前與你隔著屏風(fēng)說話,也是想看看你的舉止談吐,不愧是狀元郎的妻子,確實不凡?!?/br> “皇后娘娘過譽了?!敝x嫮硬著頭皮只能說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你與狀元郎成親多久了?”皇后如是問道。 “回娘娘,一年兩個月了。”謝嫮還記得去年八月初八,她嫁入定國公府,嫁給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人。 皇后點點頭,說道:“也不短了,狀元郎平日在府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可是日日讀書,是個書呆子嗎?他和你去了房里,也是之乎者也?” 謝嫮訝然的抬頭看了一眼皇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自己這般私隱的事情,一時有些發(fā)愣,不過也只是片刻就恢復(fù)過來,說道: “回娘娘。夫君平日里并不見多讀書,可見讀書這事兒怕是有些天分在里頭的,他與民婦在房里……” 這個問題也實在太過火辣了,謝嫮還沒回答完,一張臉就紅的徹底了。 “哎喲,我的皇后誒,這種話您怎么好直接問出口呀,叫人家小新婦怎么答喲?!?/br> 那嬤嬤也是口快,竟然直接埋怨起皇后來了。 皇后自然不怪她,說道:“這有什么呀。他們都成親那么長時間了,如今聽說她肚子里還懷上了孩子,這些事可沒那么害臊了?!便读算?,見嬤嬤對她搖頭,皇后才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好吧,我不問這些了還不成嗎?” 那嬤嬤竟然替皇后向謝嫮道歉道:“夫人莫怪,咱們娘娘啊平日里都在這毓慶殿中,不常出門,心性還像個孩子般,卻是絕無惡意的,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br> 謝嫮哪里敢往心里去,這個可是皇后娘娘啊,她動一動手指,就足夠讓她死一百遍的戰(zhàn)神級人物啊。 只不過,讓謝嫮實在沒想到的是,當(dāng)今皇后娘娘竟然是這樣一副隨和的性子。她原以為,先前入殿時那樣壓抑的場景才是一個皇后娘娘的正確示范,沒想到她端了半天,卻是等到了這樣一個逆轉(zhuǎn),讓她實在有些吃不消啊。 在皇后這里聊了一會兒,皇后就有些乏了,在花房賞了些點心茶水給謝嫮,讓她在花房兀自玩兒玩兒,皇后先小憩片刻,等皇后休息好了,再讓她入內(nèi)陪著說話。 謝嫮被宮婢領(lǐng)入了一個溫暖如春的玻璃房中,里面盡是奇花異草,皇后派了四名伺候花草的宮婢相陪,一路說說指指,倒也不覺得無聊,偶爾謝嫮才有空擔(dān)憂另一邊沈翕面圣的情況。 ☆、第128章 元陽殿內(nèi),針落可聞。 天和帝已經(jīng)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盯著跪在龍案下,那端方如玉,秀頎如松般的孩子很久了,隨侍秉筆太監(jiān)李茂也察覺出圣上今日的不一樣,目光掃至龍案下,只覺得那跪地年輕男子有一種自骨髓噴發(fā)而出的貴氣,即便是跪著卻也自有一股不折的風(fēng)骨,眉眼如畫,看著有些眼熟,可是卻又實在想不出來哪里眼熟。 李茂自問伺候在吾皇身邊已經(jīng)有好些年頭了,在他的印象中,皇上英明果斷,勵精圖治,從未有過這樣失神的一刻,李茂不知道這個年輕男子如何會讓皇上露出這么異樣的神情來,只是直覺這人絕不是一個新科狀元那樣簡單。 回想當(dāng)日殿試之后,圣上欽點了這位的文章做新科狀元,說他文思罕見通達,政見獨到蹊徑,與他的治世理念不謀而合,欽點出狀元,榜眼和探花之后,三人入殿覲見,當(dāng)時皇上就有了異樣舉動,都未將那跪地參拜的三人叫起,他便從龍椅上起來,驚慌的走下了龍臺,連之后的瓊林宴都沒有出席參加,而是頒旨冊封了榜眼和探花,原本應(yīng)該歷代狀元冊封的翰林院編修一職,也落在了靜安侯世子探花郎李臻身上,而這位文章被皇上百般稱贊的狀元郎卻是什么都沒落著,叫滿朝文武又是一陣唏噓不解。 如今看來,倒像是另有計較的。 沈翕不卑不亢跪在下首處,他知道龍案后頭那人正在審視打量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有一種踩空了許久的臺階,突然踩上了的感覺,這么多年來,他都在為這一刻奮斗,不惜日夜苦讀,一路考到殿試,就是為了讓他看見自己,讓他知道在定國公府里還有一個他存在著。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定國公沈燁的兒子,是她母親和別的男人生的,定國公府上上下下也沒有人把他當(dāng)親生孩子那樣對待。母親也甚少管他,小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都是常有的事情,母親死之前抓著他的手,告訴了他關(guān)于他生身父親的身份,然后就撒手去了。沈翕從前就問過母親,自己的父親是誰,他在國公府里過的是非人的日子,他受不了,想要逃出去,可是外面又有誰會接受他呢?他左思右想,就只有自己的親生父親,那個時候他想,哪怕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個馬夫,是個小廝,是個外頭走街串巷的貨郎,哪怕他身份再怎么低賤,只要他肯帶他出去,海闊天空的,都比讓他在國公府里茍延殘喘要好,可是母親一直不肯告訴他,直到她死的時候…… 沈翕當(dāng)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皇上,他的生身父親竟然是當(dāng)今皇上!而他這輩子除了做官,似乎沒有別的方法能夠見他…… 天和帝從前就知道有這么個孩子存在著,他那些日子日夜和洛氏在一起,她有了孩子沒告訴他,而她嫁了人不過七個月就把孩子生了下來,定國公府按例上表折之時,就隱約感覺出,這個孩子是他的。 雖然在腦中早就有這孩子的位置,但天和帝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孩子的出現(xiàn)竟然會帶給他這樣的沖擊,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放不下那段感情,那是他今生第一個愛上的女子,在感情最濃烈之時,他將她拘束在身邊,想以那種方式留下她,可是,他的囚禁卻讓她十分痛苦,在一番尋死覓活之后,她毅然決然的還是決定要嫁給她青梅竹馬的心愛之人,他傷心欲絕,也承認(rèn)在她的那段婚姻里有自己的推波助瀾,冠冕堂皇的理由說那是為了成全她,可實際上倒不如說那是為了讓自己對她死心,因為確實她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礙于身份,沒法給她,既然沒法給她想要的東西,那又如何將她困在自己身邊呢。 可是,他原以為,放縱她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他就可以從這段感情中救贖出來,卻沒想到,讓她出嫁才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可是再后悔也來不及了,她嫁給了她的青梅竹馬,而自己卻永遠在她的生命里謝幕。那之后無盡無夜的悔恨就是對他的懲罰,他無法遏制心中對她的眷戀,只好竭力的去封賞她的夫家,讓她的丈夫享盡榮寵,卻也給她的丈夫私下里立下了今生今世永不許納妾,永不許停妻再娶的苛刻條件,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覺得這樣做應(yīng)該就能讓她在她所愛的男人身邊幸福一生吧。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饒是他那樣替她著想,可曾經(jīng)活潑健康的生命,最終也只活了三十多年。 他到今天都還未曾忘記,當(dāng)定國公沈燁上表亡妻奏折之時,他內(nèi)心的難以置信。問了沈燁,她有沒有只言片語留給自己,沈燁卻只搖頭,她到生命的最后,都沒有想起來她的生命中曾經(jīng)有過他這么個人出現(xiàn)過。 罷朝三日之后,他才從這打擊中回過神來。她的確死了,可是他卻不能隨她一起去死,他是皇帝,肩上負(fù)著的是黎明百姓,天下蒼生,他永遠都不可能像她那般活的恣意瀟灑。 洛氏死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去認(rèn)回那個孩子,可是,卻又不想打擾了他平靜的生活,洛氏一輩子不愿與他待在宮中,那是她的孩子,又如何會愿意呢?然后就那么耽擱了,每回招沈燁問話,他都說那孩子過的很好,他也去派人看過,那孩子的確過的很好,自己開設(shè)了多家店鋪,日進斗金,富足又安寧,他想,那孩子是像洛氏的,她就是那樣一個不喜歡約束,凡事率性而為的女子,她的孩子必定也是那樣的。 直到那一日,他殿試而來,冥冥之中,老天竟要他點了那孩子所做文章,看著他從門內(nèi)走近,那一瞬間,天和帝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生怕在朝臣面前失了威嚴(yán)體面,干脆就以身體不適為由,離開了那處。 回來之后,就一直心緒不寧,想著那孩子的眉眼,緬懷這他年輕時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他想,那孩子若是要做官,他便封他做大官,可是封了之后呢,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永遠只能定格為君臣了嗎?面對這樣優(yōu)秀的孩子,他如何就甘心讓他流落在外呢? 覺得自己咽喉處有些哽咽,天和帝深吸一口氣后,從龍案后走出,對沈翕抬手說道: “起來吧?!彼穆曇羲坪跎n老了許多,沈翕也覺得他有些異樣,卻沒有抬頭看他,目不斜視的站起了身。 天和帝看著面前這秀頎如松的孩子,個頭比他還要高些,整張臉皆傳自他的母親,唯有那雙眼睛,銳利冷峻,是封家人的眼睛。 心中又是一陣觸動,天和帝覺得自己的手似乎都有些發(fā)抖,難道真的是年紀(jì)大了嗎?身為帝王的他,這輩子幾乎沒有低過頭,可是此時他卻在這孩子面前低下了頭,用有些沙啞,他自己都聽不下去的聲音對他問道: “會下棋嗎?陪朕下一盤吧。” 沈翕訝然的抬眼看了看天和帝,他如今不過四十出頭,可是兩鬢卻已斑白,身姿不見孱弱,是挺拔健碩的,一身明黃的龍袍穿在他身上,威武不凡,不怒自威,而此時,他正用那雙略帶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沈翕心中無動于衷那是騙人的,慌忙間垂下了眼瞼,抱拳作揖道: “遵旨?!?/br> 天和帝點點頭,一旁的秉筆太監(jiān)李茂趕忙招了兩個小太監(jiān)如暖閣收拾棋盤,暖閣里四季如春,便是元陽殿最東面的那間,皇上有時候也會在暖閣里接見臣工,但大多都是比較親厚的內(nèi)閣大臣之流,那間尊貴的暖閣,至今還未接待過像沈翕這樣身負(fù)功名,卻沒有官職的人。 不禁又對這位刮目相看,心中更加疑惑此子的身份。 ***** 兩人入了暖閣,天和帝指了指棋盤一邊,讓沈翕坐下,沈翕拱手一禮,掀袍入座,天和帝便在他對面坐下,沈翕敬他為師,便先落下一子,天和帝緊隨。 幾子落下之后,暖閣內(nèi)的沉悶氣氛也不見緩和,沈翕看起來倒是還好,凝聚心神落在棋盤之上,天和帝卻是忍不住時常抬頭看他,看見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只不過,這孩子比他年輕時沉穩(wěn)的多,他年輕時總是狂傲的很,因著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誰見了他都是阿諛奉承,養(yǎng)成了他那副目中無人的脾氣,也做了不少令父皇和滿朝文武頭疼的壞事,可這個孩子卻不是,他是作為普通世家子弟長大的,眉宇間雖不見卑微,但舉止卻總不那么奔放,眼里像是凝聚著天大的心思,雙唇緊緊抿著,看著十分嚴(yán)肅。 是了,他這個年紀(jì)能一層層的考中狀元實屬不易,平日里定然也沒有多余的時間玩鬧,他幾年前曾經(jīng)問過沈燁,要不要給他唯一的兒子討個封蔭,沈燁卻是回絕了,只說這孩子志不在此,他也未曾勉強。 可若是他果真志不在此,他又為何要自己考上了功名來呢?難道說,他是心氣太高,不想憑借祖上功利,走上恩蔭的路,反要憑借自身的本事,如天下才子那般考到功名。 這樣的倔強與傲骨,果真與他的母親如出一轍。 天和帝想到這里,不禁莞爾,白山黑水間落下一子,突然就開聲說道: “其實你可知道……朕與你母親……乃舊相識?” 不知為何,天和帝現(xiàn)在就想和這孩子談一談他的母親,那個明媚又多情的女子,那個在他夢中百轉(zhuǎn)千回,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那個時候,她的父親是當(dāng)朝丞相,太子太師,他時常會去丞相府,一見她便誤了終身。 沈翕落子的手仿佛一頓,卻沒太多反應(yīng),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 “臣知道?!?/br> 天和帝愣住了,抬頭看著沈翕,像是在回想這孩子先前說了什么,然后才把目光轉(zhuǎn)到棋盤上,語氣有些尷尬的說道: “你,你知道?” 沈翕點頭:“嗯,知道,母親臨死前告訴我的。” 原本捏在天和帝指尖的棋子突然就掉了下來,骨碌骨碌滾到了地上,從兩邊竄上來兩名小太監(jiān),趴在地上將玉制棋子撿起來,托在掌心,跪著給天和帝送上來。 天和帝拿過棋子,這才定了心神,隨手揮了揮,李茂就明白過來,將暖閣里的太監(jiān)宮女全都撤了下去,而他自己則守在元陽殿外,不許任何人靠近打擾。 沈翕見他有此動作也是不解,抬頭看了看他,沒有做聲,兩人又下了兩子之后,天和帝才像是鼓起了勇氣,對沈翕問道: “她死前……痛苦難受嗎?” 沈翕原本一副心神全都放在天和帝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上,他原本以為,自己說了那句話之后,天和帝會緊接著問他,母親臨死前告訴了他多少,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個問題,今天第二次,沈翕抬頭審視面前這個男人,只覺得他眼中的哀痛并不是作假,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對這種事,根本無需作假,可若不是作假,那他對自己母親的感情,怕就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淺薄了吧,思及此,沈翕心中百味陳雜。 猶豫了片刻后,才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 “不痛苦?!?/br> 母親的死對她來說是解脫,不能算是痛苦。沈翕腦中回想母親臨死前骨瘦如柴的手,枯竭如樹皮的臉,明明記得小時候,她也曾經(jīng)飽滿美麗過,可好景不長,那樣的美麗,就永遠的在她生命里消失了。 他看出了眼前這個男人對母親的眷戀,所以有很多話他不敢說,因為怕說出來,他如今的眷戀都會變成厭惡,他的母親,絕對不是一個能讓男人記掛這么多年的女人,也許她從前很好,可那都是從前的事,從他懂事開始,母親就變得很不正常了。 而那一切,全都是因為沈燁所造成的。 沈翕想,眼前這位皇帝一定是沒有見過母親陷入瘋狂的樣子,否則,他一定不會再記得她的美好,一定也會對她深惡痛絕,所以,有些話,他真的不能說。 天和帝聽了沈翕的這句話,才放心的點點頭,猶豫片刻后,才對沈翕問道: “那她可有什么話,讓你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