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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恩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林氏詫道:“不過是個老婦人,怎就怕成這樣?”

    屋里只得她兩個,沈蓉妍便道:“前些時候大哥那事娘莫非還不知道么,老太太只管要下手整治哪個,都不用她親動手去的,且又不大有那慈悲心,仔細(xì)著些好。咱們闔府上下,祖母也就看得上爹與夫人,旁的在她眼里都是一般的人。”說罷又不耐道:“上回娘叫我與三meimei傳的那話,雖說我心里覺得不漂亮,卻也照吩咐說了,下回莫要生出這些事情來,究竟那一個如今身份不同了?!?/br>
    林氏冷笑一聲,手指繞著塊官綠的帕子,思索一番又問:“李家這些日可來人說定什么時候送財禮了么?”

    沈蓉妍先是一愣,旋即滿面通紅:“這尚未下定,旁的更別說了?!?/br>
    “原先以為老夫人疼你,卻也不過表面風(fēng)光,唉,不曾想這些年如此委屈了你。要是你不想往那李家去,娘非得替你再想個辦法。要不然你隨著你meimei去,便做個陪嫁也未必就不好……”

    林氏話沒說完,被沈蓉妍即時打斷,氣得話聲發(fā)顫:“母親這是發(fā)的什么白日瘋話,jiejie給meimei做陪嫁的還未曾聽過!娘莫非不知道‘滅門的知縣’一說,娘這見著高的,就生出些胡話來了?!鄙蛉劐挾颊f不出了。

    林氏忙握了她的手,腆著笑,“這不過我們母女說些玩笑罷了,何曾真的打這主意?!绷质蠈捨繋拙洌呗暯型饷嫜诀哌M來捧茶與她女兒吃,覷她生得姿容楚楚,隱約掛著自己年輕時候的相,一時感慨自身,又是嘆了口氣。

    沈蓉妍眉毛皺著,因問:“娘叫我來,就是為的說這個事?”

    林氏搖頭,憂郁眼神望向窗口,輕道:“昨日侯府來人給你三meimei送的一把梳子一把扇子,以黃楊木制成,好看得很。娘這一輩子都不曾用過這樣的好東西……”

    “黃楊木是珍貴,卻不見得就稀罕到哪兒去了?!鄙蛉劐?,“老太太那里也有一把黃楊木的梳子,不過跌折了一小塊,拿去鑲了銀,也還使得。早打發(fā)了與我,我這使不過來,娘要想著,我便拿去叫人好好鑲,鏤了花在上頭,送來給母親便是?!?/br>
    林氏一聽便喜上眉梢,面上強自平靜道:“早前聽說今上的后妃也用的那個,想必用它梳頭,安神是好,也免我成夜為你憂擾睡不安穩(wěn)。”

    沈蓉妍已聽得不耐煩,便隨便答應(yīng)幾句,辭了去。及至橋上,打發(fā)兩個婆子先回去看看老太太醒了未,自站在橋上,顧影自憐了番。她與林氏自小分離,今日這話說得她心頭極不舒坦,黃楊木亦分三六九等,有那好的也有壞的,但林氏稀罕成這個樣子,旁人有了自己就要,叫她大為不快。

    來日嫁了人,還求著她什么都朝娘家搬才是難做,竟動了叫她給沈寒香做陪嫁的心思。沈蓉妍一想到打小就被打發(fā)去給祖母使喚,往年來縱吃好穿好,心思卻也掏空了討沈母歡心。一時間疲乏非常,正發(fā)著呆,婆子轉(zhuǎn)回,說老太太尚未醒轉(zhuǎn),沈蓉妍就在河邊尋塊大石坐著了,隱約聽得一傍不知何處傳來瑯瑯讀書聲,忽想起是給沈柳容修的書房就在近旁,不如就走去看看。

    果然下了橋不過十來步,就到書房前了,沈蓉妍在那門口站了會,等著打發(fā)去取食盒的婆子過來,才親拎了進去。

    屋里卻半個人都沒有,只一室書香,天光自窗戶落入,正映在書案上,恰是工匠的用心。沈蓉妍放了食盒,打發(fā)婆子出去,走至前頭,看沈柳容的字,寫得超出這年紀(jì)小子的功底,像是個讀書料子。只沒人倒是怪了,便去旁邊茶房里尋個丫鬟來問,那丫鬟回:“姐兒何不去后院中看看,想是先生叫小少爺出去歇息一回?!?/br>
    沈蓉妍沒見著后院怎去,那丫鬟來至屋內(nèi),將墻上畫撩起,現(xiàn)出門來。

    只見后院里站著兩只仙鶴,一只獨立,一只埋頭在那只身上。見得一身著素色直裰的青年男子埋頭作畫,傍邊沈柳容在背書,想來在橋上聽見的就是沈柳容了。

    沈蓉妍剛要去叫,便聽那男子聲音——

    “錯了,此處作何,再想了來背。”

    沈柳容連錯三次,徐榮軒打發(fā)他取書再去背,沈柳容垂頭喪氣起來,轉(zhuǎn)過來才見到沈蓉妍,沈蓉妍忙擺手示意他別叫。

    沈柳容便先出去,沈蓉妍走近去看,兩只仙鶴換過姿勢,均金雞獨立,一只眼珠只盯著沈蓉妍轉(zhuǎn)。

    徐榮軒下筆有神,兩只仙鶴落紙如生,點上雙睛,徐榮軒這才用印,禾春居士。沈蓉妍覺這印極眼熟,一時想不出在哪見過,徐榮軒一畫完,便即雙臂一振。

    沈蓉妍不妨被一拳擊中下巴,哀叫了聲,徐榮軒亦被嚇了一跳,見沈蓉妍下巴起了紅痕,忙取了水來與她冷敷,沈蓉妍便坐著,那徐榮軒掏出帕子來,與她輕輕擦拭。

    “實在不知姑娘來,大有唐突,莫與區(qū)區(qū)在下計較才好?!毙鞓s軒專注凝視她下巴,見還紅,便替她輕輕吹,一面以冷水浸潤的帕子擦拭打圈。

    “尚未見過姑娘,不知如何稱呼?”二人呆對著俱有些尷尬,徐榮軒便找話來問。

    “???”沈蓉妍緩過神來,方道:“容哥喚我一聲二姐。”

    徐榮軒便與她通名報姓,沈蓉妍笑道:“聽過先生大名,年紀(jì)輕輕做了老爺,也是知道的。”

    徐榮軒忙謙了兩句,沈蓉妍覺著不大痛了,徐榮軒猶自不放心,吩咐她再揉著,沈蓉妍低著頭,不很好意思,“先生讀書寫字的手,哪就恁大的力氣了,不妨事,別放在心上?!?/br>
    回轉(zhuǎn)書房內(nèi),沈柳容在背書,兩個婆子早把點心取出來擺了盤,直擺了三盤子擱在桌上。見沈蓉妍出來,彼此出去。回了屋子里沈蓉妍找鏡子來一照,倒是臉紅比下巴那紅印還甚,她叫人煮了個蛋來輕自揉著,便趴在妝鏡前,菱花鏡里,女兒嬌怯帶羞,生得是好,自嘆息兩聲命不由己,便趴在桌上睡了去。

    沈母醒來時候有人來叫,沈蓉妍才去了,去前打發(fā)人將摔折了的梳子拿去鑲好,心神不寧地囑托幾句,便疾步去沈母跟前。

    那打發(fā)了送東西的小廝,天亮?xí)r回到侯府,孟良清剛起了早,坐著任彎月給他梳頭。小廝便在旁蹲著,回道:“奴才將東西親送到了那家的三姐手上,見她開匣驗過了,才轉(zhuǎn)回來的。沈家的宅子是買的前頭穆親王的別院,布置古樸雅靜?!?/br>
    “誰要聽你說宅子了?”彎月眼珠一轉(zhuǎn),十指纖纖勾著孟良清的發(fā),笑罵道:“爺何嘗要打聽這些?你就說那家三姐收了東西,歡喜不歡喜,有多歡喜,可曾拿出去與人顯擺,又對你稱贊千謝萬謝,她要是歡喜了,咱們爺就歡喜了。”

    孟良清拿她無法,只道:“見著什么,便說什么,莫聽丫頭胡話。”

    彎月輕輕哼一聲,地上小廝續(xù)道:“沈三姐沒見得多歡喜,照著禮讓奴才回來謝過,奴才急著回來復(fù)命,那家的又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回禮,便叫奴才下次去時再帶。”

    “再沒旁的什么話?”孟良清問。

    小廝想了一想,乍然抬頭,“確還有一句,差點忘了,那家的小姐說叫少爺千萬保重身子?!?/br>
    孟良清嘴角彎了彎,叫簟竹打賞那小廝,打發(fā)了人出去,簟竹見孟良清臉色較平常好些,便問他今日是否要出去,不然便不換衣服了,家常穿一身繭綢直裰便是了。孟良清一想自回來尚未見過他meimei,他難得十日里有一日精神是好的,兼之外頭太陽也好,便說叫孟令蕊去花園坐一回,陪著吃兩杯溫酒。孟良清有三個meimei,孟令蕊是最小的一個,現(xiàn)才十六,另兩個一許了嚴(yán)家的二子,一許了要入宮的,如今閨閣中學(xué)規(guī)矩,不常出來。唯獨孟令蕊素來愛跑愛鬧,忠靖侯不大管她,生得平平,娘去得早,令陳姨娘管教著,陳姨娘的女兒已嫁了嚴(yán)家,對這個非自己所出的女兒不大上心。

    作者有話要說:

    ☆、銀錠

    叫在花園里擺了桌子茶果,紅泥小爐慢慢煨著點子煖酒,孟令蕊姍姍來遲,人未露面,先聞其聲——

    “大哥回來這么多天,才想起叫我吃茶,當(dāng)真不把妹子放在心里。”

    觀之,孟令蕊一襲泥金撒花褙子,四個丫鬟跟著,俱都跟不上她快步跑來,一把束腰紈扇捏在手中,向花蝶一撲,卻落了空。不滿地噘嘴向孟良清跟前坐著,桌上置盤,盤中一應(yīng)十?dāng)?shù)枚青梅,孟令蕊才見高興了些。

    “爹不讓我吃酒,要叫人看見了,就說大哥起的歪頭?!?/br>
    孟良清笑了起來,吩咐婢女煮些來給孟令蕊注酒,“只管告訴爹去,看他數(shù)落你還是數(shù)落我。”

    孟令蕊撇撇嘴,“今兒爹又不在府里,便是在,我也不怕的。”正因不得寵,孟令蕊在侯府中樂得逍遙自在。她眉毛一皺,“只要莫叫陳姨娘知道,她那嘴,真真要氣煞人?!?/br>
    簟竹、年英兩個在旁伺候,給二人添上酒來,孟令蕊細(xì)細(xì)問過孟良清在夢溪過得如何,自也想去看看,孟令蕊被陳姨娘管束得足不出戶,連自家的馬場也沒去過,成日凈是悶著,喝了兩杯煖酒,臉上有點發(fā)紅。

    “去年荷花生日我知道大哥向姑媽說了要邀我去的,陳姨娘卻說我著了風(fēng),回了夫人去。不叫我去,我哪里就著了風(fēng),看是她腦子中了風(fēng)才是?!泵狭钊镞B連抱怨嘆氣,拈著杯兒向前一傾,身后丫鬟忙將她扶著,貼身伺候的那一個曉書忙將她扶著。

    孟良清本是叫她出來一同吃酒高興一番,見她心中郁悶,便道:“你莫理她就是,今年必叫你去就是?!?/br>
    孟令蕊登時一喜,卻也忘了氣悶,笑道:“那大哥可別言而無信!”

    她一時沮喪要哭,一時又歡喜,眾人俱是笑話她。孟令蕊卻無所謂擺擺手:“我要再悶在這么個宅子里,要悶出病來了,來生再不當(dāng)姑娘家,有話不讓痛快說,人生還有什么興致?!?/br>
    “叫你生了我這么個身子,也是一樣什么都做不成?!泵狭记遄旖菑澛N。

    “對了,聽說前頭大哥又風(fēng)寒了,可無恙了?”孟令蕊才想起來問候。

    孟良清搖手表示無事,與她又吃得幾杯,便各自散去,及至晚膳時候,叫人去告知他娘,果過去與阮淑姵一齊用膳,稟了孟令蕊荷花生辰時候也一道去作伴的事。本不是什么大事,阮氏自也從著他。

    飯畢了孟良清回去,除了跟著的年英與簟竹,那三個卻不知何處胡混去了,原來看孟良清在阮氏處耽擱,不定夜半三更才回轉(zhuǎn),彎月便提議要桂巧、沃玉伴著,找底下人擲骰子去了,這時還在東邊的小花廳里玩樂。

    又投了一把,桂巧贏得最多,沃玉朝外一看,向個下人問:“什么時辰了?”

    那下人出門看了眼廊下蓮花更漏,回來說已戌時快盡了,彎月不耐地丟下一把碎銀子,便道:“著什么急,指不定夫人拉著少爺敘話,亥時回去也不遲。”

    “咱們幾個不在,屋里那些早不知偷懶到何處去了,少爺要回去了,連個鋪床使喚的人都沒有,熱茶也喝不上一口,晚上藥也還沒吃?!?/br>
    “就你擔(dān)心少爺?shù)牟怀桑俊睆澰虑昂蠼y(tǒng)共輸了二十兩有余,正想著怎么能扳回來些,賭得正是氣性上頭。

    桂巧也勸:“最后三盤,無論輸贏,三盤就散了。我們不當(dāng)差,這些下人們還各自要當(dāng)差的當(dāng)差,歇息的歇息,總拉著他們一道輸贏,嘴上是不說什么,回頭心里自有埋怨。”

    眾人忙道不敢,一個媳婦捧茶來與她們?nèi)齻€吃,“姑娘們難得來玩一回,盡了興才好。少爺那里又不是只有姑娘們,旁的丫鬟小廝們未必就不知事了么?只不要太晚就好?!?/br>
    于是沃玉只得坐下,差了個婆子去看孟良清回去了未。本來只偷偷看一眼就好回話,誰知那婆子才一露面,正巧簟竹在院子里收拾掛在樹上的一個絡(luò)子,便叫了住。

    “站在外面鬼祟什么,誰打發(fā)你來的?”簟竹想了想,心里已知道了個七八分:“那三個丫頭是不是在你們那里玩牌去了?”

    婆子忙道:“彎月她們?nèi)齻€見少爺去了好一會還沒回,又聽說太太留著吃飯,才出來不久,擔(dān)心這邊屋子里沒人照看,使小的過來看看少爺回來了不曾。既然姑娘在這里,想是少爺也回來了,我這好回去向她們回話。”

    “你少來替她們遮掩,彎月最是個好耍的,叫她們回來,這里我同年英兩個忙不過來,少爺下午吹了點風(fēng),又有點發(fā)熱,本來叫他去床上睡一會,屋里濕氣又重,早該生個盆驅(qū)一驅(qū)濕氣,偏她們沒個人在,底下人又都沒有屋里的仔細(xì),這會子要再燒炭,要叫少爺移步出來,怕他更要不好。再要不回來,我看要扒了她們?nèi)齻€的皮!”

    婆子趕忙連滾帶爬地過去傳話,彎月這時候輸?shù)酶?,已支出去二十五兩,還欠著五兩七錢,只得叫桂巧先替她給了,算欠的桂巧的。

    及至回了屋里,見孟良清果然臉色不好,彎月本罵罵咧咧了一路,這時也洗了手過來伺候著,摸了摸孟良清身上,問底下人聽說已經(jīng)派了人去請大夫,才弄了熱水來替孟良清擦拭一身的冷汗。

    簟竹抱了多的一床被子來給孟良清蓋,彎月便道:“把炕燒得熱熱的,就不冷了罷,這些你又抱出來做什么。”

    “就圖方便,也不顧他身子現(xiàn)經(jīng)不經(jīng)得住?!濒≈窠o孟良清多加了一床被子捂著,他仍然一陣?yán)湟魂嚐岬匕l(fā)顫。彎月這才不敢多話了,各自燒水的燒水,煎藥的煎藥,茶房的鍋子換了大的燒開水,預(yù)備著替孟良清擦身擦臉。

    不多時大夫來看過,原本的藥方里增減幾味,先時煎的全要不得了,連夜的去藥房稱取。再煎了來,已是大半夜了,孟良清吃過藥,結(jié)實發(fā)了一身汗,熱得手腳蓋不住,人迷糊著卻不住往外晾出身來,才撤了一床被蓋。

    待他燒退下去了,上面讓守夜的丫鬟看著,幾個各自去睡,彎月一點自己錢數(shù),忽然高聲咋呼:“怎么少了十兩的錠兒!”桂巧、沃玉兩個在孟良清屋子里守夜,簟竹正在洗臉,聽這話便道:“怕是你數(shù)錯了罷。”

    彎月立刻回:“旁的我要數(shù)錯了尚有三分可能,錢數(shù)錯了卻也是不能的。方才叫桂巧幫我墊了六兩銀子,我惦記著還有個錠子,鉸來給她,卻沒有了,哪里有這道理。jiejie你來看。”

    簟竹累了一整天,強打精神去看,果然都是被彎月鉸得不齊整了的銀子,卻沒有十兩的錠子。

    “你好好想想,未必就放在這了,今日輸錢可給了錠子出去?”

    “確實沒有,那個是我從前差事辦得好,太太賞的兩錠,都是海棠紋的,要找出來,我一眼定能認(rèn)得出?!闭f罷就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先把自己裝衣服被子的大柜子都找了,這時節(jié)不穿的大襖子大褂子的衣袋也都翻過,就是找不到那十兩。

    簟竹早早洗了爬上床,精神懨懨伏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要么你明兒天亮了再找,黑燈瞎火的找不著東西,倒掉了東西,何苦來哉?!?/br>
    外頭年英進來,方才送了太醫(yī)出去,見屋內(nèi)翻箱倒柜烏煙瘴氣,眉一豎,冷笑道:“半夜搗騰什么?今日你們?nèi)ニ_€沒鬧夠么?!”

    彎月一看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去牽她袖子,笑道:“meimei來得好,幫我找找東西。”

    年英端坐在床,袖著手懶怠理她。

    “你同jiejie兩個今日當(dāng)值不是?我當(dāng)值時候你們也徑玩你們的去,我什么時候又多說了半句?看在我今日輸大了的份上,就幫幫忙罷!”

    年英稍動了動,問:“輸了多少?”

    “足有三十兩呢!”

    年英唬了一跳,又聽她道:“平白還丟了十兩的錠子,要了我的命了!”

    于是年英陪著她找,將彎月的地方好生找過,又請示了簟竹,也找了她的地方。年英也讓彎月找了,只叫她別翻亂了東西。

    三人地方都找過了一無所獲,年英道:“咱們這地方外頭丫頭子小廝們沒得吩咐,都不來的,怎么十兩銀子也有人偷,別是你記錯了地方?!?/br>
    彎月垂頭喪氣坐在床邊,仔細(xì)又想了一回,向南邊里屋看了一眼,里面是桂巧與沃玉住的地方,都收拾得齊整,不過把被子抱去守夜睡了。年英脫了鞋,趿著雙艷麗非常的大紅芍藥繡樣的鞋,散了頭發(fā),取水來洗臉。

    “要找你自找去,沃玉還罷了,夫人的人,什么銀子錠子的沒見過,哪里就看得上你那十兩了?!?/br>
    簟竹翻了個身:“你就要找,也等她們倆在的時候找,不然到時候她們倆又丟了東西,又要來你這里找,才叫外頭人看咱們笑話?!?/br>
    彎月賭氣向里面睡下了,到年英躺下了要吹燈,她仍想不過意,銀子找不著心中始終猶如一把爪在撓,騰地坐起身,手指捋了把頭發(fā),下地就進里屋去翻找,嘴里說:“我找一找,若果找著,我悄悄拿回來。要找不著,姐妹們不說不也就是了?!?/br>
    年英氣道:“你翻一翻沃玉那里就是了,又去惹桂巧,忘了上回夫人怎么數(shù)落的?!?/br>
    “我就看她不順,成日里仗著夫人的威勢,拿喬裝大的,咱們屋里自有咱們屋里規(guī)矩,都是聽簟竹jiejie的,何時竟來個人盯著我們,太也沒道理?!睆澰聸]怎么找沃玉那里,徑拉開桂巧床頭小桌上擺的屜子,一格首飾,寶光亂濺,多是她見也沒見過的,可見服侍阮氏時甚得寵。

    聽她弄得吵吵嚷嚷,簟竹閉著眼,又翻了個身,不耐煩道:“你鬧騰夠了就趕緊睡,卯正就都要起,這么鬧著誰還睡得著?”

    卻忽聽彎月一聲驚呼,自內(nèi)步出,得意洋洋地捏著團銀光出來,“這是什么?我瞧著就是她最多歪心思,果然叫我找了出來,你們倆還渾來說我。”攤在彎月掌心一個海棠紋銀錠子,簟竹忍不住坐了起來點,將錠子拿來細(xì)細(xì)看了。

    “怕不是夫人也賞過她一樣的,你別冒失?!?/br>
    彎月本來心直口快,聽簟竹一說有點不悅,要與桂巧如何計較,只待天明那兩個守完夜回來再計較,這時分凈冷哼一聲就去睡了,銀錠收到自己錢箱子里,輸了錢那口氣也吞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