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他還不曾開這個口?!泵细笗呵覕R下這一樁,因說到孟令蕊的婚事,不由問道:“聽說沈平慶去世,那家女兒要守孝三年,你作何打算?” 孟良清想了想,斟酌片刻方道:“兒子本打算三年內好生調理,待三年后娶其過門。” 孟父為難道:“這事并不好辦,她原本還有個父親在工部,眼下她父親又沒了,你要娶為嫡妻,怕就是皇上也不會答應?!?/br> “兒子想過了,入宮時向皇上提一提,先看看天家意思,再做打算。不過母親那里,還是要父親說服。鄭家的女兒已把帖子送給母親過目,母親給外祖父的家信中隱約有要將鄭書梅作為兒子嫡妻之意,此前請媒人去沈家,母親還親自去看過,將上賜的八寶簇珠白玉釵給了沈姑娘表示滿意。之后沈家老丈竟被人從鼓樓上推了下來?!?/br> 孟父忙道:“此事不可胡言亂語?!?/br> 孟良清抿了抿嘴唇,蹙眉道:“本來想不到一處,但在南林行宮,兒子問過陳太醫(yī),陳太醫(yī)說沈平慶被送回夢溪縣當日一早,就接到母親的口信,叫他趕往沈家。那時夢溪縣尚不曾得到沈老丈的消息,母親又是從何而知?” 孟父手指貼著茶杯收緊,愁眉道:“陳太醫(yī)現(xiàn)在何處?” “回京之后,兒子派人去過,陳太醫(yī)家中已人去樓空,太醫(yī)院也說他早在一個月前就辭去太醫(yī)職務,離開京城不知去向?!泵狭记宀唤⒌溃骸氨緛砼c沈家老丈并無關聯(lián),兒子要是不能以余生好好對待其女,豈非罔顧為人恩義?” 孟父長吁出一口氣:“此事你休再提,既是為我孟家長遠計,沈家的女兒你要娶,卻也不要過分與你母親抗衡,且也要妥當謀劃?!?/br> 孟良清低眉嘆道:“兒子身體不好,娘自然還是疼顧我的,但有外祖父在后支持叮囑,能周旋處,兒子只得盡力。” 父子二人又說了半個時辰話,孟良清才出來,就覺疲倦非常,回到屋里就睡下。 天剛擦黑時候起來用膳,睡得一身熱汗,屋內又沒半個人,小廝都不知去了何處。他摸到床邊杯盞,碰撞出聲。 外間響起桂巧的聲音問—— “少爺醒了?” 屋內點了三盞燈起來,孟良清睡了起來頭暈,坐在床邊半會才緩過神,便問什么時辰,回說已酉時,孟良清便道:“飯端來這里吃,怎么你還沒出去?” 桂巧道:“奴婢有一事要回,等少爺起來。” 孟良清示意她說。 “奴婢以為,少爺打發(fā)我們都出去伺候這事并不妥當?!?/br> 孟良清眉峰一動,搖手道:“此事不必議,將來你們或者都要出去配人,白日里尚好說,夜里還睡在我這屋里并不妥當,雖還隔著屏風與小門,但外面免不得要議論,男女七歲不同席,況乎同房?” 桂巧已想了幾日,便道:“少爺這里不比外頭旁的什么公子,既然是病人,豈不聞有忠仆魏忠徹夜為安樂王侍疾。但凡某日夜里少爺若是發(fā)了什么病,就說發(fā)熱,要是高燒一夜,怕命也去了半條。且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誰又敢出去說什么?里頭的事情,外頭也并無人敢亂傳什么?!惫鹎煽戳嗣狭记逡谎?,笑道:“奴婢才聽彎月說了,就是為避嫌,免得少夫人將來心有芥蒂,也是不必。少爺身子不好,少夫人知道,這三年里頭她要為父守孝,少爺要有什么不妥當?shù)模M不是更叫她憂心,屆時她年歲也上來了,叫她依仗誰去過活?” 孟良清心事被說中,尷尬咳嗽一聲,不吭半聲。 “要是少爺還覺不妥,奴婢還有個法子?!?/br> 孟良清抬眼看她。 “晚上安寢時,少爺都在這里面一張床睡,隔壁還有一間偏房,離得又近,不如以一根細繩貼著這窗欞,自窗戶系過去,值夜的人不入這間屋,少爺這邊只一拉繩子,那邊屋里就能聽見鈴聲。只就怕少爺是個怕麻煩人的,奴婢的心就白費了。”桂巧道,來人拎著的食盒她擺在外間,就在桌上擺開。再過來扶孟良清過去桌邊吃飯。 就吃飯的功夫,孟良清尋思桂巧的法子確實可行,他也怕像今日這樣,屋里要沒個人,這屋子太大,他要癥來得急,怕夜里確實不好叫人。于是就叫桂巧去打點這事,明日便就辦了。 桂巧應了,叫人收拾碗盤杯箸出去。孟良清見她還站著,便知有事。 桂巧在地上向他跪了,磕了個頭,才立起來稟道:“奴婢那里有一件要緊事物丟了,本不該以這事勞少爺cao心費神,但要少爺這里得一聲允許,才敢在府里搜尋此物。且要做得悄悄的,免得鬧開之后,臉上反不好看?!?/br> 桂巧本是極穩(wěn)重的,孟良清一聽也不由得鄭重其事,便問:“丟了什么東西?” “是在南林行宮時,三皇子給奴婢的一塊玉佩?!痹挼竭@里,桂巧卻住了嘴,只因外頭來了人。 他二人一看,簟竹這時候過來,向孟良清見了禮,就道:“奴婢看桂巧還沒回來,過來看看,怕她破了少爺?shù)囊?guī)矩,才回來沒幾天,奴婢病著,怕沒人給她說清楚?!?/br> 孟良清道:“才剛說了這事,明日你就知道,她心很巧,想了別的法子,既不耽誤守夜,也不耽誤你們幾個的清譽?!?/br> 簟竹笑道:“貼身伺候的人哪有不看不聽的,少爺就是心重,才惹得病一時好一時壞?!毕蚬鹎傻溃骸斑@邊我看也無事了,咱們就一道回去。” “不忙,我還有一件事要稟?!庇谑枪鹎梢膊槐苤M簟竹,將蕭清林送她的玉佩遺失之事說了。 簟竹想了想:“我們那屋,平日里雖沒人守,但來往人眾,府里人人都有可能。不過貿然搜查,怕不妥,要是自家的姐妹們拿錯了的,鬧了出去誰還有臉?別說我們沒臉,帶著少爺也沒臉。外面那些媳婦們,哪個是眼拙的,就尋個由頭怕也容易被人瞧出來?!?/br> “照jiejie說,此事竟然不追究了的好?!惫鹎傻椭邸?/br> “正是?!濒≈竦?。 桂巧還沒說話,孟良清先擺手道:“這回卻不能算了,方才聽你形容,這東西,我也常常在三皇子那里見,竟大有來頭,丟了怕被拿出去當了,查出是侯府里丟出去的,那時才是大禍臨頭?!?/br> 簟竹意外道:“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桂巧與孟良清都不說話。 簟竹略一思忖,便道:“等會回去,就說我的一對耳墜子不見了,先自我們屋里找找,或者是拿錯了也未可知?!?/br> 桂巧卻道:“拿錯了怕不是,這樣東西也難得拿錯,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頭上的珠花耳上的墜兒,或有相同。偏拿錯了這一件也不可能,真要查了出來,奴婢現(xiàn)就向少爺請了這個令,必得將人攆出去?!?/br> 孟良清正為難。 桂巧又道:“因此物貴重,奴婢已回了夫人,查出之后,由得夫人處置,怕不止要攆出去,還要拿了問罪?!?/br> 孟良清深知他娘外相溫婉猶如菩薩一尊,卻如阮太傅一般內性忍耐且剛硬,眼中揉不得沙,只得點頭:“這事不小,只攆出去確已經開恩。不過先在你們屋里找一找,多半找不到,那賊想必不是你們那里的,明日就先查我們這院,再不可得,回了陳姨娘,找去別的院挨個查問。不過萬不能提起丟的是何物?!?/br> 二人應了就出去,果然簟竹說自己耳珠丟了,在屋里找了一番,卻沒找到。次日再向陳姨娘回話,彼此揣著心事各自睡了,她二人不曾聲張,彎月、年英、沃玉三人只是不知究竟何事,仍然在孟良清跟前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了些吧1?。?!=。= ☆、查贓 不過回了陳姨娘當晚,外頭門上就拿下一個姓鄧的婆子,那婆子是侯府一個門上的看門婆子,無論多早晚總在門上候著,再不然歇在腳房里。 正是從她平日里歇腳的房里搜出來桂巧那只裝玉佩的荷包,那時并無旁人,只簟竹、彎月兩個,說要找一只繡柳絳垂岸圖的官綠色的錦緞荷包,本來彎月過了午無事,見到簟竹就問她前日丟的耳環(huán)可尋到了。 簟竹便道:“聽說在前門一個守門婆子那兒找到了,不知真假,這正要過去,過來叫你同去。我是個口笨的,要那婆子死活不認,在場丫鬟小廝都可做見證,你牙尖嘴利的幫我說著點她?!?/br> 彎月便將剛洗好的頭發(fā)挽過,與簟竹攜了手忙趕了過去。前頭并無旁人,只是四五個媳婦子拿了那鄧婆子在地,跟前丟著那只荷包,見簟竹來了,錢家的媳婦迎上來作福:“正主來了,我們不與你辯,你且與她辯去?!?/br> 鄧婆子頹然跪在地上,后面兩個媳婦按著她的膀子,顯是剛拿下不久。 前后院里的丫鬟小廝們都在廊檐底下站著看,見兩個里頭的大丫鬟出來,都收了竊竊私語,噤聲旁看,也無人來勸。 鄧婆子頭發(fā)也扯亂了,一抬頭見到簟竹,才要開口,就看見旁邊站的人,眼內精光閃過,連忙掙扎,兩個媳婦沒留神仔細,她竟掙脫了,撲在彎月腳底下,抱著她的腿就大號起來:“月姑娘可來了,到底我是年紀大無用了,一個個偷jian?;暮淖佣紒碜髹`,姑娘來了就好,看哪個還敢拿我!” 彎月一頭霧水,腳剛一抬,還未甩開那鄧婆子,鄧婆子死活抱著不放。 桂巧扶著陳姨娘來了。陳姨娘身上著湖綠色妝花素面小襖,下系一條雪青金銀繡薔薇馬面裙,揣著手,蹙著眉,喝道:“誰在耍潑,打了出去?!?/br> 十數(shù)名大漢,個個手cao六尺長二指寬的木杖排開兩列,那架勢要拿了鄧婆子就打,兩名壯漢將鄧婆子按在地上,只等陳姨娘一聲令下。 鄧婆子口中噯喲亂嚎一陣,不住亂叫:“打不得……打不得喲!打就打死了!竟鬧出人命來,姨太太饒命!饒了奴才一條命,給姨奶奶端茶遞水倒夜香婆子也做得?!?/br> 立時就有人捂了嘴笑,“輪得到你倒夜香,倒也想得美。”再要說兩句難聽的話,又怕污了陳氏的耳朵,才閉口退到一邊。 彎月拾起荷包,呈給陳氏看,陳氏摸了摸里頭東西,又叫簟竹看。桂巧與簟竹使了個眼色,簟竹只摸了摸,并未取出,就回陳氏說:“正是此物,怕是這婆子見財起意,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奴婢們里頭去偷了出來?!?/br> 彎月冷笑道:“這不懷好意的老東西還養(yǎng)在這里作甚,叉了出去,今日只我們那里失竊了還好說,將來偷到主子們頭上可怎好?” 那鄧婆子忙趴在地上磕頭,雙臂被大漢按在背后,苦不堪言,大聲哭道:“月姑娘,此話不能這么說,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之事姑娘可行不得,損了姑娘陰騭,拼不過老婆子我左右?guī)讉€月性命罷了,但小的在侯府聽差二十余年,豈能犯下此等大過。姨奶奶最心慈疼顧下人的,小的這把年紀,行雞鳴狗盜之事,豈非糟踐一世清名。再者,我兩個兒子還在侯府當差,就不為我自己,也斷斷不會做這等沒眼皮的事,姨奶奶萬萬明察,這荷包實是旁人交給我的,與奴才沒半點相干?!编嚻抛影Ог诘厣峡念^。 陳氏便問:“誰給你的這東西?” 鄧婆子小心翼翼看了眼彎月,又看了眼跟著陳氏的桂巧,猛然一頭杵在地上,皮開rou綻:“姨奶奶拿了這個,竟還給竹姑娘便是,今日老婆子說了,怕又起一樁事,不如婆子我竟認下此事便是!”再要磕頭卻被大漢們用力扯住雙臂,磕不下去。 陳氏以手帕拭著嘴角,慢條斯理道:“你要在我跟前尋死覓活,這府里沒人不知道我脾性,包庇徇私的我只好一并都打了出去。夫人如今回來了,你們老面子老皮的丟了沒打緊,我還顧著臉。究竟怎么回事,誰偷了這荷包來與你的,內賊抓不著,就送了官府去,我也不必姑息誰!” 鄧婆子額上一道血線,流入眼中,她眼睛都不眨,只得大聲回道:“是穗兒,是里頭的穗兒,姨奶奶不信,就拿了穗兒來問,奴才與她對質就是!姨奶奶威勢在此,她小蹄子不敢撒謊。” 陳氏眉毛皺了皺,冷道:“如今我管事,是臉皮子太松,太對你們慈顏善目了些不成?三日前穗兒就打發(fā)了出去,府里誰不知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竟做了錯事自認下便是,張口亂咬一嘴毛,以為穗兒不在府里,我竟就處置不得你了么!”陳氏橫眉冷豎,正要發(fā)落,鄧婆子連忙又亂叫起來:“真是穗兒交給奴才的,奴才……這事不怪奴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奶奶不可如此偏心,里頭的姑娘們金貴,我們竟老了皮了不入眼去,卻也是一條命?!?/br> 鄧婆子哆哆嗦嗦直視向彎月,苦著臉道:“月姑娘還不開這個口,要叫婆子替你開口話就不好聽了!” 彎月正拿著荷包仔細端視,冷不防這一口,登時變了臉色,破口大罵道:“哪門子下賤的臟東西,我替你開什么口!” “噯喲我的姑娘,分明是你叫穗兒來送東西給婆子,叫婆子出去換了銀子抵消欠著各房里婆子丫鬟們的銀錢,婆子不過跑一跑腿,這就要了命了!姑娘就不怕將來惡報,拉了你下地府么!” 彎月滿臉漲得通紅,見陳氏冷眼看她,忙跪在地下,回道:“這老東西胡說,她見穗兒沒了,只得攀著又胡亂咬一口,姨奶奶最明察秋毫的人,斷不會受這老東西瞞騙。如今穗兒打發(fā)出去了,沒個人見證,奴婢請姨奶奶做主,還奴婢清白。” 鄧婆子還要說話。 陳氏一聲喝斷,擰著眉,聲量不大,話聲卻含著威嚴:“先押下去叫兩個人看著,今日暫不處置,等回了夫人再行發(fā)落?!?/br> 彎月方才吁出一口氣,見陳氏走遠,起來就撲上去捶鄧婆子。 那鄧婆子哎呦連天,殺豬似的大叫起來,陳氏已經走遠,彎月捶了她肩背一頓還不解氣,想要上去踹得兩腳,被簟竹拉了住,那兩個大漢才把鄧婆子押下去。 “你是什么樣的人,也與她計較,這么多人看著,還不嫌丟人,竟要自己親自動起手。”簟竹低聲道。 彎月這才環(huán)視一眼,她眼光犀利,猶如箭矢,周遭下人們紛紛避退,簟竹叫他們去各自做事,才拉著彎月的手回轉孟良清院中,卻在門首就見到鳳秀身邊的一個年輕媳婦跑了出來,見到彎月就說:“正找月姑娘,月姑娘快進去,有事要問?!?/br> 簟竹也跟了過去。 鳳秀帶著幾個年輕媳婦正在簟竹她們屋里坐著,打開了屋里茶柜,煮了兩鐘茶給鳳秀和另一個管家媳婦柳真正吃。 彎月眉毛一蹙,就有些不高興,正待開口說話,柳真沖旁邊丫鬟打眼色,吃了口茶,才向彎月道:“不是為吃姑娘兩口茶才進來,不過這兩個東西,今日替竹姑娘找耳環(huán),我們幾個也忙活了一整天,侯府又大,上上下下八百多下人,一個個找起,竟不如再將里院找一次,畢竟姑娘們不像我,專就管捉贓拿賊的事,一年到頭,過了我的手的小偷小摸,沒有十件,也有八件。我們這樣人家本不該發(fā)這起事,但凡有,不過大事化小,總也有緣故在里頭,或是為家中救急,也都寬容得。不過月姑娘,你先來看這兩件東西?!?/br> 經鄧婆子一鬧,彎月心底里正煩,柳真卻又與鳳秀不同,鳳秀管的不過身外之物,柳真卻管侯府里下人賞罰,少不得耐著性子去看。 一個媳婦子鋪開手帕,彎月認了出來,是她自己的一條手帕,上面端正放著三件東西,她不由臉色一變,忙道:“這些從何而來?咱們屋里鬧了賊,少爺屋里今日也鬧了賊不成?” 鳳秀端著茶冷笑:“自姑娘收小衣的抽屜里找出來的,這是賊贓,月姑娘好歹快認了,我們好回去交差?!?/br> 彎月咬著唇,才要說話,簟竹便自旁邊走出,淡掃二人一眼:“今日我們屋里沒有人在,你們就來搜人拿贓的,豈不荒唐?要是誰隨便放個東西在我們屋里,豈不我們竟都成賊了?!?/br> “誰說屋里沒人,把蒙英兒帶上來?!兵P秀揚聲道。 外頭早有兩個媳婦在等,押著個黃毛小丫頭跪在地上,那小丫頭正是偶或服侍這屋里五個丫鬟的丫頭子蒙英兒,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奴婢親眼看見月jiejie查房時入內從少爺里屋多寶格上拿的,只不敢聲張,奴婢不敢撒謊,奴婢才剛上來,求mama們不要打了奴婢出去,奴婢的娘還等著奴婢得了好差事好養(yǎng)活她,求mama們開恩?!?/br> 彎月直氣得渾身發(fā)抖,才剛在鄧婆子那里一口氣不曾出了,視線落在那條帕子上,上面擱著一個孔雀嘴的彩玉哨子,并一對拳頭大小金麒麟,倏然間怒容迸出冷笑,說:“你們拿了我才好,拿了去回給少爺,你們且不問問他,這兩件東西里別的不說,那哨子他一早就已賞給了我,不過我沒要,才還在他那里收著?!彼菊局粍?,此時眼神驟然兇利,轉頭看住蒙英兒。 蒙英兒不由爬著后退兩步。 “你站住,你心頭沒半點虧就定住?!?/br> 蒙英兒只得跪在原地,背后又有兩個媳婦子在,她也不能再退了。 “去年你娘送你上來,巴巴求了我好幾回,我才讓你留在這里伺候,她送的那些個東西,我半個子都沒要。”彎月就手拿起那只孔雀嘴哨子,在蒙英兒眼前一晃,“就這樣東西,我還不稀得要,何況你家送來的。你想要爬進這屋里,還要回娘肚子修個千年萬年呢!”彎月一揚手,簟竹沒來得及拉住她,拉住她袖子時已聽一聲碎響。 玉哨在地上摔成三截,彎月甩開簟竹的手,徑直走到鳳秀、柳真二人跟前,冷冷看著,嘴角一抹淺笑:“我請二位管家去回了話,要查就查個明白,咱們府里出了內賊,偷到少爺頭上,斷不能容此等下作的人在我們這里,今夜大家都莫睡了,免得夜長夢多。為這幾樣東西,要栽到我頭上,未免我眼皮子太淺。不如現(xiàn)就去回少爺,二位請,眼下我左右無事,就跟了你們去,讓少爺來發(fā)落!” 孟良清身體不好,對屋里五個丫鬟極好,怕要護短是一,更怕氣著他身子才是大事。鳳秀口中忙道:“怎么才剛拿東西出來,月姑娘就急了,這不是怕你們這里出了賊,你們竟不知道,來日像今日一般丟東丟西,勞得上下一團糟亂。既然不是,那必是蒙英兒撒謊,攆了出去就是?!?/br> 蒙英兒一聽這話就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坐在地上只顧抹淚,淚眼迷蒙看了眼簟竹,剛要說什么,柳真卻放了茶碗,理了理裙子,淡然道:“既然府里管罰下人的職交到我手上,我就得有張鐵臉。把蒙英兒先帶去我那里關著,不許給飯吃,夜里只給一次水喝,仔仔細細冷冷靜靜想清楚了。明日一早我來問話,究竟看見沒看見月姑娘行事,但凡有半句不實,不僅回了太太打發(fā)你出去,你兄弟爹媽全都攆出去。” 蒙英兒哭得滾在地上,兩個媳婦拖著下去了。 柳真站起來,她比彎月要矮半個頭,氣勢卻洶洶,二人對上一眼,剛要說話,簟竹走了前來,向柳真道:“少爺跟前沒幾個知冷暖的人,你要問這屋里的人,就要先問少爺,不然晚上少爺問起,我們也少不得要說,又要鬧得大家都起來,豈不更加費事。” “你同她說什么道理?要鬧就都鬧了發(fā)出來才好,免得說三道四,我竟成了個不三不四的人了。”彎月雙目通紅,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