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

    葛戈沒說話。

    “怎么？”姜亦挺了挺身子，目光灼灼，“這幾年都靠他養(yǎng)著？你連工作都沒？”

    朝南的房子，采光不錯，緋色夕陽自窗外落進來，滿室的紅。

    空間不大，視覺上的暖意因著這么一句話降了下去。

    葛戈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表情微動，輕輕的勾了下嘴角，聲音飄忽，“是啊，靠他養(yǎng)著?！?/br>
    姜亦喉結(jié)緩慢的上下滑動，瞪著她的視線蒼涼又憤恨。

    快速掏出錢夾將里面的現(xiàn)炒一股腦的扔到她面前，動作凌亂而莽撞，最后索性連錢夾都扔了，扭身走出去，大力甩門。

    葛戈臉上的無所謂因著他的離開緩慢消失，在原地站了很久，夜幕徹底降臨，她蹲下身，將地上的錢一一撿起來，重新放進錢包。

    黑色的錢包，眼熟的款式，某個角落有張小小的照片，已經(jīng)有點泛黃，遺留著時間的痕跡。

    少男少女笑容滿面，那時的他們已經(jīng)歷不少，卻還有力氣笑。

    葛戈伸手戳了戳小姜亦的臉，眼眶微微濕潤，“找不到自己了，怎么辦？”

    這晚上葛戈在客廳坐了一夜，天亮不久，有人敲門。

    是姜亦，換了身衣服，但看臉色也不是很好。

    他走進來，將手上拎著的早餐放到桌上，轉(zhuǎn)向葛戈。

    “睡的還好嗎？”

    葛戈點頭，“還成?！?/br>
    他雙手撐著桌子，表情猶豫，很久才低低道：“錢包還我?！?/br>
    頓了頓，又補充，“錢給你，錢包還我。”

    “錢包很舊了?！彼f。

    “我知道?！?/br>
    “換一個吧?！?/br>
    姜亦微蹙眉，“趕緊還我?！?/br>
    “因為照片嗎？”葛戈輕聲道：“那張照片我也想要?！?/br>
    “只有一張?！彼f：“那只屬于我?！?/br>
    “里面也有我?！?/br>
    姜亦：“你確定？我還是以前的我，那么你呢？你還是嗎？”

    買的小籠包，還帶了食醋，空氣里有微微的酸味。

    姜亦伸手，不容拒絕，“拿出來?！?/br>
    ☆、第49章

    僵持一段時間后，葛戈將錢包還給他。

    姜亦接過塞進口袋，看她一眼，稍作思考，“你去找個工作吧，讓生活變得正常些。”

    葛戈視線落在別處，輕輕點頭，“好?！?/br>
    “我先走?！?/br>
    “姜亦，”葛戈叫住他，“中午過來吃飯吧，我給你做?！?/br>
    側(cè)著身，姜亦的臉上沒多大表情，“到時看吧。”

    隨后走出去，速度不慢，身影一閃徹底消失。

    室內(nèi)又剩了葛戈一個，桌上的包子還是溫熱，她機械的拿出來咬了一口，又扔了回去。

    迷迷糊糊休息了會，葛戈出了門。

    喧鬧的街市，臟亂的環(huán)境，路邊一排望不到頭的小攤販。

    她在其間來回穿梭，買了不少食材，時間很快過去，到家已經(jīng)臨近中午。

    相比曾經(jīng)，她的廚藝沒多大長進，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幾年席慕禮確實把她照顧挺好，物質(zhì)生活極近奢侈，精神世界極度匱乏。

    簡單做了幾個菜，外觀勉強，口感一般，她每個都夾著吃了口，隨后去開了門，坐在客廳發(fā)呆。

    一夜沒睡，腦袋漲疼的厲害，閉上眼凌亂的畫面又無法控制的輪番飛轉(zhuǎn)，葛戈長長的吐了口氣，整個人都是昏沉的。

    這個中午她等了很久，沒有手機，沒有鐘表，時間的走向無法預(yù)知，只知道外面有聲響傳來時，桌上的菜已經(jīng)涼透。

    她起身走到門口，對面的人手里撈著鑰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么。

    葛戈：“吃了嗎？”

    “還沒有，”他看過來，沒有絲毫意外的樣子，“你沒吃？”

    “嗯?！备鸶昝銖娦α讼拢斑^來一起吃點吧。”

    對視著，好一會姜亦挪動腳步走過來。

    淡淡的看著她，“進去吧?！?/br>
    三菜一湯，冰冷冷的裝在盤子里，依稀有以前的影子。

    “我去熱一下。”

    “不用了。”姜亦拿了碗，去廚房盛飯，“隨便吃點就行，我不挑?！?/br>
    面對面坐了，時隔多年，那些斑駁的美好畫面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而殘忍。

    葛戈緩慢的吞咽了下口水，夾了些米飯塞進嘴里，機械的咀嚼著。

    “味道還好嗎？”

    “嗯?！彼缘耐?，動作利落，多了粗獷，少了記憶里的矜貴，臉頰上的疤痕隨著他的動作起伏扭動，顯得猙獰可怖。

    葛戈停了動作，“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他動作一頓，隨后繼續(xù)快速進食，無所謂的語氣，“跟人打架時劃開的。”

    “剛進去的時候？”

    他點頭。

    “受了很多苦嗎？”

    他沒說話。

    “姜亦？”

    他動作一頓，氣氛在下一秒突然變得沉悶起來，碗里還有飯，他用筷子輕輕戳了幾下，半晌后，用力往桌上一扔。

    清脆的聲響，過后便是死寂。

    姜亦沉沉的瞪著一臉平靜的葛戈，胸膛起伏明顯，“你覺得說這個有意思？”

    仿似想到什么，整個人都透著幾乎暴怒的氣息。

    “對，”他說：“那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但是葛戈，你記住我寧愿過不是人的日子，也不愿天天被人供著，你知道原因嗎？”

    葛戈指尖一顫，身上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她微微抿唇，終于扯開話題。

    “對了，我不知道找什么樣的工作，沒什么經(jīng)驗，我要么給你打工吧？”

    她抬頭看姜亦，“我去你店里打工，你覺得好不好？”

    提起來的是她，輕描淡寫撥開的人也是她，姜亦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噴不出，咽不下，卻也不敢說什么，有些東西說出來，連現(xiàn)在表面勉強的平靜都維持不了。

    他吐了口氣，“你覺得一個大學(xué)畢業(yè)生跑奶茶店打工說得過去？”

    “我自己喜歡就好?！?/br>
    葛戈把碗筷給他擺正，“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給你做。”

    以后，簡單的兩個字，都不敢去想了。

    奶茶店的小年輕叫沈迪，高中畢業(yè)后就出來打工，年紀小對未來沒什么規(guī)劃，也沒想著要去學(xué)技術(shù)，無意間碰到姜亦招工，就在這留了下來。

    人簡單，沒什么心思，見葛戈進來很驚訝，隨后熱心的開始教她怎么使用工具。

    葛戈主要工作就是收銀，偶爾給沈迪打個下手，工作環(huán)境不復(fù)雜，來的客人都是附近的學(xué)生，做起來輕松，人的心情也好。

    他們平時在店里吃飯，姜亦到點就會買快餐回來。

    午飯后姜亦接替，沈迪去休息。

    下午客人比較少，清閑的讓人感覺犯困。

    葛戈忍不住靠在柜臺上，閉眼休息，時間一長身子一歪差點真睡過去。

    有什么給她擋了一下，下一瞬臂膀被用力摟住。

    葛戈徹底清醒過來，睜開眼，隨后看到那雙漆黑漂亮的桃花眼，里面印著自己迷茫的臉。

    “既然這么累就回去休息，撐什么？”

    距離近，呼吸里有姜亦身上的氣息，干凈清冽，混合著店里的果香，葛戈鼻子一酸，快速轉(zhuǎn)了頭。

    “沒事，”她啞聲道：“等會就好了?！?/br>
    “什么叫等會就好了？”姜亦蹙眉，推了她一把，“趕緊回去休息，別在這杵著。”

    葛戈被動的走出幾步后停在原地。

    “還不走？”

    葛戈搖頭，輕聲說：“不走?！?/br>
    姜亦瞪她，“這什么毛?。课腋嬖V你既然選擇留在這我就不會慣著你，你也不要給店里添麻煩，我沒那個功夫去照顧你?！?/br>
    有人這時來點單，姜亦稍稍斂了情緒，收錢，快速給人做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