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安棋呢，心里更難受一些。雖然孫華越和王真當(dāng)年都站李安書那邊、和她沒有什么親近的地方，但好歹她們見到她還是要恭恭敬敬的?，F(xiàn)在倒好，王真直接越過她，不僅是王妃，還是皇后的閨中密友，身份比她高了好幾個檔次！

    這些不平衡持續(xù)的時間是如此久，以至于連最后出面的元非晚都注意到了。她眉毛一彎，唇邊立時浮出一個笑容來。“本宮來晚了，叫諸位好等，真是不好意思?！?/br>
    眾女眷本就等著分量最重的皇后和南宮大長公主出場，在通報后，也早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好了。此時一聽元非晚的說辭，各個都不敢抬頭：“臣妾惶恐……臣妾等也是剛到?！?/br>
    “都起來吧?！痹峭硇那闃O好，語氣也輕快很多?！敖袢罩星铮蹅冸y得一聚，多虧了皇姑的一應(yīng)安排。”

    “娘娘愿意親自駕臨，才是大長公主府的福氣。”蕭清彤笑著接過去。

    眾女自然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稱贊。等差不多，元非晚便吩咐道：“都賜座?！?/br>
    眾女各就各位。而蕭清彤招手后，早已準(zhǔn)備好的美食酒水等物便一連端了上來。

    這種宴會通常都吃不飽，今日也是一樣。反正沒有人真的把心思放在食物上，而都是小心揣摩著上頭主子的心思，然后想好恭維，挑準(zhǔn)機會，以博歡心。

    這種時候，除了馬上要成為新嫁娘的蕭月珺外，最值得恭喜的就是元非晚。德王對她一片鐘情，寧愿等她長大、也不愿娶別人；她剛嫁給德王不久，就妻憑夫貴地成了皇后；而做了皇后呢，這肚子里就應(yīng)景地有了，再算時日，竟然是成婚一月就懷上了……

    哪里能有比這種人生更順?biāo)煨腋５?？嫉妒得一干女眷眼睛都要紅了好么！

    而其中最眼紅的，無疑是李安棋。

    李安棋做夢都想要擺脫自己庶出的出身、在眾人眼里占據(jù)一個重要而不可忽略的位置，可想而知，她對地位有多在意。

    然而，就在她跌入谷底的時候，元非晚卻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刈呱狭巳松鷰p峰！

    想到自己之前曾經(jīng)認(rèn)定元氏長女至多也是個側(cè)妃料兒，李安棋就更想撞一撞柱子。特么人比人氣死人！她真心不想活了！

    至于孫華越，她把頭縮了又縮，真心希望其他人都當(dāng)她不存在。和王真掰了，是她眼瞎；沒趁早和元非晚打好關(guān)系，是她蠢笨！既然她都知道是她自己的問題了，就讓她當(dāng)一個默默無聞的良媛吧！她再也不敢和皇后作對了！

    ☆、15 0第 150 章

    中秋出的宮，對元非晚來說，不能算報仇雪恨，但確實神清氣爽。尤其之前一票帶頭和她分庭抗禮、兼背后造謠的，現(xiàn)下全部倒了霉——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看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這話隨便往李安琴李安書乃至顧芳唯孫華越身上套，都顯然沒有任何問題。更重要的是，這種“過得不好”可不是一時半刻的不好；后宅各種小動作帶來的后果，怎么可能和前朝比？因為，男人們在朝斗中落敗，剩下的女人就根本不需要騰出手去對付——

    流放的流放，充奴的充奴；日子能不能過下去都是問題，更別提有本事反咬一口了！

    元非晚對此只有兩個想法：第一，現(xiàn)今的一切，都沒讓她為蕭欥以及自家做的努力落空；第二，不好意思，得罪她的人下場就是這么慘烈！

    作為過去權(quán)傾天下的公主以及現(xiàn)在母儀天下的皇后，元非晚是真的對各種后宅陰私?jīng)]有興趣，因為那些小動作沒法坑到她；然而，試圖對她不利的人，她會記在心里、到時候通過光明正大的手段把敵手從云端掀落到泥土里、并且讓他們一生一世翻不了身！

    從這點上說，元非晚和蕭欥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做好自己的事，也不會忘記小人；恩怨分明，有恩必答，有仇必報！而且，報仇一定干脆利落、該狠就狠！

    就比如說蕭欥在通化門一役中全殲叛軍。滿大街血流成河，亂葬崗尸堆成山。有這樣的例子做前車之鑒，以后誰想搞謀反大逆之類的事情，都會先慎重掂量下自己的腦袋；膽小的就更不用提了。

    而到元非晚這里，雖然沒人聽過她表態(tài)，也沒人見過她出手，但誰能否認(rèn)，她的態(tài)度對皇帝的決定起了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呢？再想想，她明面上還沒動，一干和她對著干的女人已經(jīng)倒了血霉；若她真的出手，那些人豈不是死得更快、更慘？

    ——這皇后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中秋之后，不僅李安棋孫華越，其他女眷也得出了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的真理。再加上王真這個正面例子……

    嗯，眾人表示，皇后如此通情達理、是非分明，咱們愛戴擁護就行了！簡簡單單就能過得很好，何必不開眼地和上面主子對著干呢？咱們又不是吃飽了閑得慌！

    不管是外朝還是內(nèi)庭，一切都十分順?biāo)?。九月中旬的時候，長樂長公主蕭月珺出嫁，作為皇后和嫂子的元非晚也去送了行。

    因為七七八八的事務(wù)使得婚期延后，所以元非晚還做了次主，特意給小姑子多準(zhǔn)備了不少嫁妝，隨便拿出一樣都夠普通人家過好幾輩子的那種。什么金銀珠寶絲巾綢緞面妝補品，都和不要錢一樣送了出去。

    當(dāng)然，這種大手筆傳出去，眾人又對皇后的性子有了進一步的認(rèn)識，不由更加放心了——瞧，這么好打交道的主子，他們要到哪里去找?。?/br>
    蕭欥當(dāng)然知道，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別說蕭月珺是他親妹子，光從夫人想這一點出發(fā)，他就沒有任何理由反對——

    金銀算什么，珠寶又算什么？夫人喜歡怎樣就怎樣，保持愉悅的好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另外就是泰王那邊的后續(xù)處理。就算是燕太妃和太后都出了面，魏王府也沒有改變支持花凌容的立場。早就被驚動的太上皇再一過問……

    得，老五本來就耽誤了別人姑娘好幾年，現(xiàn)在還鬧這種事？自然要和離！而且還要大大地補償花凌容！

    這決定一出，太后、燕太妃、蕭旸全都灰頭土臉。若不是這事兒涉及皇家面子、不能大肆宣揚，他們估計只有把自己埋進地里的份兒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完。

    在泰王府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南宮大長公主蕭清彤帶著一向疼愛的外甥女進了宮，去見永安殿里的太上皇。大概半天的功夫，沒人知道里頭的人說了啥；反正她們出來以后，太華長公主府上的駙馬當(dāng)天天一黑就搬出了公主府，連帶著他的一大堆親眷一起。

    這事兒自然也沒鬧大，不過該知道的肯定也都知道。

    對此事最心塞的顯然就是太后。當(dāng)年蕭月寧的親事可是她一力促成的，如今變成這樣……打臉啪啪的！還是親女兒打的！

    “……能忍我就過下去了，然而越來越不能忍?！焙髞?，蕭月寧是這么告訴元非晚的：“剛開始時他還收斂些，后來越來越過分。

    “我一個長公主，難道能短了他用度嗎？可是他還是經(jīng)常偷拿飛錢之類，我還以為他留著做私房。結(jié)果，卻全貼補了他父母兄弟。

    “這本也沒什么，我不差那點東西。想他出身不太好，田園莊子什么的，我又多給了他一些。

    “可他不僅沒有見好就收，還變本加厲了！拿走我妝匣里正在用的金釵、也不告訴我一聲，實在、實在……”

    元非晚簡直沒法不覺得這種夫君坑爹?！叭虩o可忍，無需再忍?！彼浅Ｙ澩捲聦幾龀龅臎Q定。這駙馬特么就是慣出來的，很該給他點厲害顏色瞧瞧！“那之前拿走的那些……”

    “我還想說算了，但皇姑的意思，要做干脆一次性做干凈，不要拖泥帶水的。不然……”蕭月寧頓了頓，“說不定會給人留下‘可能還有轉(zhuǎn)圜之地’的幻想?！?/br>
    “皇姑說得太對了！”元非晚深以為然。南宮大長公主果然什么事情都門兒清，所以就算平時什么事也不管，但太上皇依舊喜愛她這個meimei！

    蕭月寧瞅了瞅元非晚，忍不住道：“若你來做我這個位置，想必就不會落到現(xiàn)今這個田地了?！?/br>
    雖然這是事實，但顯然元非晚這時候不會肯定回答——那可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什么，再過一陣子就好了?！彼癜参渴捲聦?，“要知道，你可是皇帝皇后的阿姊，這點可是永遠不會變的！”

    聽到被加重的“皇帝皇后”，蕭月寧不自覺輕笑起來?！拔易匀恢滥銈兌紴槲液谩！彼D了頓，又道：“其實當(dāng)年皇姑本就不看好這婚事，然而……”

    蕭月寧沒說下去，但后面的話很明顯——

    然而當(dāng)年的皇后、現(xiàn)在的太后一意孤行；因為這樣蕭月寧就可以留在長安，所以她覺得自己給大女兒找了個好得不能再好的親事。

    也不能說出發(fā)意圖是壞的，然而世事總是不如她所愿。若是再加上蕭旦蕭欥之間的抉擇往事……

    只能說，太后看人的眼光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判斷局勢的準(zhǔn)確性更是歪到十萬八千里外。然而她又很愛管事，為保證自己手里的權(quán)力而做出不明智的決策，就造成了各種各樣的悲??；不僅把她自己，也把她背后的魚家兜進去了。

    就比如蕭月寧這件事。因為知道和太后說毫無作用，蕭月寧就直接找了蕭清彤去見太上皇。蕭欥元非晚一貫是站蕭月寧這邊的，太上皇再一點頭，那個糟心的駙馬立刻就滾蛋了，從頭到尾都沒太后什么事。

    “既然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你就不要想太多了?！痹峭砝^續(xù)柔聲安慰蕭月寧?！叭兆右翱矗?？”

    蕭月寧脾氣相當(dāng)好，這從她現(xiàn)在依舊擔(dān)心著太后可以看出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身輕松，”她道，又有些憂慮，“就是母后那里，好像不太好……”

    元非晚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因為太后并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而是宣布自己以后一心修道，不管內(nèi)宮諸事了。沒人瞎攪合，當(dāng)然只有一個好字。只不過在蕭月寧眼里，這無疑是太后被她傷透了心的一個信號。

    “母后自己要什么，自己會不知道嗎？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咱們這些做小輩的，就順著她，不就行了？”

    蕭月寧聽著也是。畢竟，照蕭欥之前受的苦，太后此時的待遇已經(jīng)很好了。“那我盡量多去陪陪母后，只要母后還愿意看見我……”

    她說著說著，聲音低下去，顯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這種情緒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因為她又想起了她正在和一個孕婦說話：“這事兒我做就行了。你好好養(yǎng)胎，我等著升級做姑母呢！”

    這話題轉(zhuǎn)得太快，元非晚額上不由滑落兩條黑線?！啊阍趺春捅菹乱粯恿搜剑縼碇皼]和他通過氣吧？”

    “當(dāng)然沒有！”蕭月寧立刻否認(rèn)。她視線落到元非晚已經(jīng)有些顯懷的肚子上，神色全是羨慕和期待?！安恢烙卸嗌偃硕荚诘饶兀抑皇瞧渲幸粋€而已！”

    “就你理由多?！痹峭磬列Φ馈?/br>
    蕭月寧不滿意了?！澳睦锸俏依碛啥啵棵髅骶褪鞘聦嵚?！”說著，她往元非晚身側(cè)趨了趨頭，“五六個月了……也快了？”

    元非晚下意識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感受著掌心里微微的胎動。“還早呢。太醫(yī)說，要過年以后?！?/br>
    蕭月寧不以為意?！岸歼^了一大半時間，就是快了！”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已經(jīng)想到嫩生生的嬰兒，笑容變得輕快起來：“好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但我覺得，你有了這件事絕對是今年最大的好事了！”

    ☆、15 1第 151 章

    哪件事是今年最大的好事暫且不說，至少蕭月寧那句“好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是毫無疑義的。因為緊隨著長樂長公主出嫁，特設(shè)的恩科也到了省試末尾階段。

    照通常的科舉制度，鄉(xiāng)試逢子、卯、午、酉年為正科，省試逢丑、辰、未、戌年為正科，今年春天正該輪到正科殿試。不過鑒于今年發(fā)生了許多大事，殿試時間一拖再拖，便拖到了年末。

    新加進去的恩科正好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禮部便加快了速度，爭取讓恩科省試中的優(yōu)勝者和正科省試中的優(yōu)勝者都能趕上年末的殿試。要不，和明年新一個甲子的正科混一塊兒，他們的工作量會更大。當(dāng)然，為了公平以及填補官員缺口，在幾次朝議后定下來的殿試錄取率比之前調(diào)高了不少。

    所以，雖然對參加恩科的生徒和鄉(xiāng)貢來說，時間較往常趕，但考慮到考上國家公務(wù)員的概率前所未有地高，沒誰有怨言——

    只要在鄉(xiāng)試中勝出，地方政府就全權(quán)負責(zé)從州府到長安的護送事宜、長安的食宿也有專人打點，還能要求更多的嗎？若再不能進到大盛公務(wù)員的隊伍里，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不過，這些事情都和元非晚沒關(guān)系。她出過主意就行了；若真要事事都勞動她，蕭欥是堅決不干的。而且，眼看著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簡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這不，入冬之后，他便下了一道旨意，特許蕭菡和藺采薇長住宮中，好更貼心地照料元非晚和肚子里的孩子。

    對此，蕭月寧笑稱：“人說一孕傻三年，結(jié)果到了你這里，好像傻的人不對?。俊?/br>
    這傻當(dāng)然不是真傻，而是指過度緊張。敢這么開皇帝玩笑的人，一只手?jǐn)?shù)得過來。而敢把這些當(dāng)笑話講給皇帝本人聽的人，大概只有元非晚一個。

    雖然滿頭黑線，但蕭欥依舊覺得，只要夫人高興，那一切都值回票價?！拔疫@不還是要保證你一切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任何一個閃失、不管多大，他都承擔(dān)不起后果啊！

    “我自然知道。”元非晚笑嘻嘻道，挪動已經(jīng)顯得笨重的身體，毫不吝惜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吻。

    夫人主動獻吻，蕭欥本該非常高興；然而夫人懷孕是好事，他要禁欲好幾個月可真是能憋死人……能看不能吃什么的，太心塞了！

    元非晚不用看就知道他蹙著眉在想什么，不由笑得更歡了：“雖然這肚子里的還沒生下來，可我覺得吧，既然你都保證只娶我一個了，那我也該努力，多給你生幾個。不然我豈不是對不起你一片苦心，你說是不是？”

    邏輯聽起來沒什么問題，但蕭欥立刻瞪起了眼睛。

    特么地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若事實真照著他夫人說的進行，那他以后一年里是不是有九個月都要禁欲？光想想就要憋瘋了好嗎！

    “絕對不行！”他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元非晚促狹的提議?！皟鹤邮裁吹?，在精不在多。你想啊，要那么多做什么？和我一樣累嗎？”

    一般來說，皇帝子息豐茂是好事，因為未來皇帝的選擇面就大了很多；但另一方面又有新的問題，就是幾個兒子可能為了帝位搶得頭破血流，比如蕭欥的登基之路就是如此走過來的。

    元非晚一時間竟然找不到這話里的可反駁之處?！安诲e啊，”她微微揚眉，“看起來，朝議聽多了，這理由也找得滴水不漏了？”

    蕭欥樂了。“夫人你難得夸獎我一回，我這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她明明是略帶嘲諷的語氣好么……元非晚微瞪他一眼。果然，這人的臉皮還是和以前一樣厚！不，簡直越來越厚了！“最近挺閑嗎？”

    “當(dāng)然不?！笔挋隽⒖陶Ｋ幌蛑婪蛉说姆执缭谀睦?，也就把油嘴滑舌的尺度掌握得很好?！皠e的不說，周愛卿剛剛交上來一大疊卷子，據(jù)說是各地州府省試中選出來的，正等著殿試?！?/br>
    “咦，還挺快？”元非晚即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澳愣伎催^了？”

    “當(dāng)然還沒?！笔挋龌卮?。若他有那樣的效率，他早就笑死了好么？摞起來一尺來高的東西呢！“不過，若你有心情的話，倒是可以幫我瞧瞧……你在這方面鐵定比我強！”

    禮部自然不會把那么一大堆東西一股腦兒全塞給皇帝看；他們必然得先斟酌一遍，再呈交皇帝批閱。不過這個畢竟是省試的卷子，沒殿試重要，所以皇帝大致看看、心里有個底就行了。

    元非晚估摸著，因為這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又不著急，所以蕭欥特意弄些來給她打發(fā)時間。反正，她一日里也要翻閱詩經(jīng)春秋之類的書籍打發(fā)時間，不如把這功夫花在更有用的地方?！叭裟阒徽f文筆，我勉強還能同意。不過，看看肯定是沒問題的。”

    蕭欥不以為意地揮手。什么“文筆就勉強同意”??？他夫人堪稱足智多謀，怎么可能僅僅局限于文筆之類的死硬方面？說不定交給她一看，她就能提前分析出誰能在殿試中勝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