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岸芷汀蘭
楚岸接話:“消失在哪兒?康平王府?還是永王歇腳的翡翠坊?” “都不是。”祝恤緯道:“是一處破廟。” “破廟?”楚岸皺眉:“人就這么憑空沒了?連六寶都沒跟上?他原是我宮里一等一的高手,輕功也是了得,該不會(huì)被發(fā)現(xiàn),也不該被甩掉才對(duì)。” 祝恤緯又道:“那破廟后頭有一座墳,就是王爺吩咐手下找過的那位兵軌老人。查過了,里頭卻是座空墳,連做衣冠冢這些掩飾的衣物首飾都沒有?!?/br> “如此來說兵詭老人還活著。空墳只是用來掩人耳目。” 楚岸異常篤定:“瀟九兒原是稷無霜的人,屬鳳觴閣,莫非這藏著兵詭老人的背后之人,與鳳觴閣有過節(jié)?抓人只為恩怨糾葛?” “但是瀟九兒已被鳳觴閣厭棄,甚至投湖想要制她于死地。抓她有什么用?” 看似所有線索都斷了。 路又走死了。 手頭只剩衍姬與馮馬,馮馬倒是有康平王來要過人,衍姬卻無人問津,稷無霜也沒有絲毫動(dòng)靜,似乎衍姬死活,和他并無關(guān)系。 “王爺打算如何處置馮馬?” 祝恤緯道:“來時(shí)宣壹拽著我的馬不肯放,非要一起跟來,肖一嵐雖未言語,卻也是一臉期待。落月鎮(zhèn)王爺可還要回去?” “自然要回去。卻不是現(xiàn)在?!背稄男渲腥〕鲆痪碣~本遞過去:“這是手下從歸鳳莊秘密盜來的賬本。看過了,我懷疑這賬本是假的?!?/br> “既是假的,”祝恤緯接過,走馬觀花翻了翻,“又為何帶在身上?何不燒掉?引來jian人豈不麻煩?” “我在等稷無霜?;蛘哒f,他背后的人?!?/br> 楚岸一臉高深莫測(cè):“那瀟九兒被抓時(shí),身上有一個(gè)楓云令,先前和你提的黑尋被人殺死后,他身上的楓云令落到我弟弟手中,輾轉(zhuǎn)也到了我手里?!?/br> “如今,瀟九兒說的出賬賬本,本放在歸云莊,如今卻依然到了我手里,雖然是假的,卻依然有用處。稷無霜早晚有坐不住的時(shí)候。至少,他需要拿回屬于他鳳觴閣的通行令牌──楓云令。” “王爺部下有多少高手能攔住稷無霜?”祝恤緯及時(shí)潑來一盆冷水:“人家探囊取物一般摸走想要的東西,恐怕王爺一幫手下都會(huì)毫無察覺,到時(shí)候王爺身上可就什么籌碼都沒有了?!?/br> “可我有小棉絮?!?/br> 楚岸繃臉這半晌,終于嘴角松動(dòng),雖只是娟細(xì)潺潺,如點(diǎn)狀漣漪般暈開,到底是笑了。 “衍姬那般難搞,會(huì)飛的狐貍一般,都被你抓住了。” 楚岸幽幽道:“稷無霜不過是只虎,又不是會(huì)飛。小棉絮腦子夠聰明,比捕獸夾還要好用,就等你抓人了?!?/br> 祝恤緯在震驚中無法自拔,“王爺?shù)故菚?huì)給人戴高帽!”居然要他抓稷無霜。 王爺還可臉皮再厚一點(diǎn)。 “承蒙夸獎(jiǎng)?!背毒故遣慌秽痢?/br> 祝恤緯要被氣哭,小孩子心性終于被楚岸氣出來,不依不饒:“先是衍姬,再是稷無霜,下次不要告訴我,哪天王爺興致來了,康平王,永王都要逮來耍著玩?!?/br> “那是皇儲(chǔ)備選。再像衍姬這般逮來不動(dòng),卻放著餓著玩,不審不理不睬,怕是天都要塌。” 康平王、永王與湘安王不對(duì)付,甚至是相見眼紅,說是天下盡知都不為過,祝恤緯自然清楚。既入了楚岸幕僚,也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 “塌便塌了。又能如何?!背督z毫不往心里去,“至于衍姬,還不到時(shí)候。現(xiàn)在問她,不過是如瀟九兒那般只會(huì)講半真半假的消息給我。我卻沒有太多時(shí)間去一一驗(yàn)證真假?!?/br> “瀟九兒在鳳觴閣屬于細(xì)枝末節(jié)位置,卻依然有人費(fèi)盡心思去解救,更莫說衍姬了。本來我命你逮住衍姬,作用就不是為引出賬本,而是為引出背后之人?!?/br> “能夠輕易便搜到的賬本,定是如我手里這份意思一樣,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偽造的。真相,往往最后方能觸摸?!?/br> 祝恤緯如此便不好再啰嗦其他了,只好道:“王爺心里有數(shù)就好?!?/br> 楚岸眼神一凜,祝恤緯雖只有十幾歲,小小年紀(jì)情商倒是高得離譜。竟如此知進(jìn)退分寸?太傅之婿,果然教子有方。 如此湘安王臉上笑意更多一分。 “卻不可再給我安些奇奇怪怪的任務(wù)?!?/br> 祝恤緯還是急忙追上,楚岸已走開去牽馬,祝小棉絮見楚岸已上馬,便仰著臉拽著韁繩不給走:“稷無霜可是最后一個(gè)?”需要我設(shè)法抓的? 可不要哪天真讓他去捉那萬不可碰之人,他爹的烏紗還是要保一保的,畢竟太傅已經(jīng)掛職歸隱,只有一女可繞膝做天倫之樂,他爹又只有他這么一個(gè)兒子。 外祖父張?zhí)狄簧鸀楣傩⌒囊硪?,小心駛得萬年船,出門前叮嚀半晌他莫要萬事強(qiáng)出頭,只安心當(dāng)湘安王幕僚就好。 楚岸微微一樂,微微俯身卻只道:“如何捉稷無霜這個(gè)難題,我可就丟給小棉絮了?!?/br> 楚岸笑著用賬本敲敲祝恤緯肩膀:“任何時(shí)候他都可能來。你可莫要讓本王失了所有籌碼?!鼻猛瓴欧胚M(jìn)衣袖。 “那他到底是不是最后一個(gè)?”小棉絮很執(zhí)著,又問了一次。 “你有顧慮?” 湘安王反問,表情卻看不出絲毫變化,并未動(dòng)怒:“你現(xiàn)在回太傅府還來得及。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立即著人送你回去。本王最不屑做的事,便是強(qiáng)人所難?!?/br> 楚岸抬頭,略大聲:“左摯!過來,送祝恤緯回太傅府?!?/br> 左摯如夢(mèng)大赦,得意瞪向七寶,看!這不是很快就叫自己起來了?并未一直罰跪? 左摯大喊:“遵命,王爺!” “喂!”祝恤緯急了:“我并未說現(xiàn)在馬上就回去!” 湘安王:“那左摯你不用過來了?!边€是跪著吧。 左摯才走兩步,腳下一個(gè)趔趄。 “──看,我就說吧。片刻歇息都不得。” 幾步之外,七寶指指遠(yuǎn)處的馬,此番倒是難得沒有再逗左摯,“馬都還沒吃飽。就急著趕路。這邊耍完你,又把人家張?zhí)档耐鈱O險(xiǎn)些逗炸毛。王爺還真是厲害。” 七寶豎掌擋起嘴,很小聲:“果真是陰/陽不調(diào)。需要王妃?!?/br> 左摯:“......你就胡扯吧你!” “王爺別送我走!”祝恤緯理直氣壯:“許是你理解有誤,我只是再三和你確認(rèn),稷無霜是否真的非抓不可。” 如此就被狼狽送回去,想也知道會(huì)被罰跪祠堂。 被王爺退回去的人,還能入誰府門,成為入幕之賓?就算還有科舉一條路,得罪了湘安王,恐怕祝恤緯此生仕途也不會(huì)有多坦蕩。 楚岸春風(fēng)和煦,笑容那是相當(dāng)?shù)ù认?,“我就知道小棉絮趕都趕不走。定要披芒負(fù)葦鞍前馬后才肯。行了,此番你所言本王準(zhǔn)了?!?/br> 祝恤緯咽下泣淚:“王爺所言極是。” 湘安王淡笑:“是就行了。左摯,你去派人把宣壹,肖一嵐接來,既然在落月鎮(zhèn)踮腳望歸,就把他們找來,正好,可以分頭幫我找郁兒?!?/br> “是,王爺?!弊髶磻?yīng)喏。 “鬧了半天,原來不是送我回去?!弊P艟暺沧欤÷曕止?。 此番言語性情倒更像十幾歲的少年郎,不似平常那般過于老成謀略。 “是你自己死活不要回去的。趕都趕不走?!背独^續(xù)淡笑:“小棉絮說話可要算話?!?/br> “哼!王爺用計(jì)!”祝恤緯氣惱拍了下馬脖子:“如此看來湘安王果真如傳言那般,狡猾無比?!?/br> 周圍一圈人皆驚,面面相覷且竊竊私語,此少年怎的如此大膽,公然“評(píng)價(jià)”王爺。 “好說好說。”楚岸看樣子不止不惱,還欣然接受:“到底狡猾不是太難聽。還要看是誰說。別人講狡猾被本王知道,那下場(chǎng)自是比加官進(jìn)爵還要慘烈一些。小棉絮說的,本王可不予介意?!?/br> 這話竟叫人接無可接。 祝恤緯被噎的實(shí)實(shí)在在,不是很愿意接受這份殊榮,“王爺抬愛了?!?/br> “對(duì)了,王爺匆忙出發(fā),原來是去找一個(gè)叫郁兒的人?”祝恤緯疑惑發(fā)問:“玉兒是誰?” 只提起那個(gè)名字,便能讓湘安王眉間不再蹙結(jié),轉(zhuǎn)而換上絲絲笑意。 楚岸低笑解釋:“不是珍寶之玉,而是郁郁陌上桑,皎皎云間月的郁字。也是岸芷汀蘭,郁郁青青之意的郁?!?/br> “郁?好名字?!弊P艟暦磻?yīng)很快:“單名郁字,又能惹得湘安王出動(dòng)親信大肆尋找,莫非是功勛震驚西北,承襲定北將軍爵位的邵郁邵將軍?” “邵將軍戰(zhàn)功赫赫,相傳本人還英氣勃勃,神采飛揚(yáng),霽月晧朗,是我朝難得的美男子,和王爺親如兄弟。但將軍不應(yīng)該在邊境一帶守護(hù)邊防?怎的還需要到處派人找?” 祝恤緯目光依然坦蕩,殷殷如許。 楚岸:“咳咳?!?/br> 左摯趕忙上前解釋:“此番事情是這樣。邵郁將軍奉命來落月鎮(zhèn)查探密事,回營(yíng)路上卻忽然蹤跡消失,我們王爺收到營(yíng)中副將飛鴿傳書求救,便立即著手派人尋找?!?/br> “漠西封疆大吏無故失蹤,為邊陲安穩(wěn)著想,自然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br> 楚岸深深松一口氣。 左摯回去有賞。 “既如此事不宜遲,趕快找人?!弊P艟暤溃骸巴鯛斂煞褚犘艟暭?xì)說一二?” 這是要出主意的意思? “小棉絮但說無妨?!背兜溃骸拔业娜穗S你調(diào)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