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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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頓了一下,見小皇帝的眼神實在真誠,便未糾正他的稱呼。 湛讓跟著湊熱鬧,“呀,師叔,師嬸!” 容裔凌厲地挑眉。小皇帝忙悄悄向他的少傅擺手。 云裳習慣性訓這不讓人省心的師侄:“天尊面前豈可放肆,學宮的規(guī)矩叫你就飯吃了嗎,正形些,齊整站著,不許失禮!” 湛讓吐舌聽從,那廂容裔問小皇帝:“我教過你什么?” 幼帝一聽這嚴厲口吻,后背先起了層凜子,囁嚅道:“為君者不、不可喜怒形于色?!?/br> “還有呢?” “恩威并施,威重則權固?!毙』实燮骋谎壅孔專盎适褰虒?,不可放任臣子登鼻子上臉?!?/br> 湛讓:“……” 容裔一來,大殿內(nèi)的氣氛倏爾便壓抑下去,云裳見小皇帝模樣可憐,反省他們這兩個大人真討厭,怎能嚇唬小孩子呢? 她將容裔衣袖一拽,打圓場道: “陛下年幼,慢慢教導就是了。”轉(zhuǎn)而柔聲問幼帝,“陛下早膳用了什么,看著還是這樣瘦,當下最要緊是陛下的身體,您要努力加餐少思慮,其余事有朝中大臣,還有九皇叔呢,不必擔憂?!?/br> 小皇帝聽著皇嬸娘柔聲細語地關心他,眼中含了兩泡眼淚。他從打生下來抱到皇子所,后來又送進十王宅,除了朔望日見生母一面,其余時間并無親人關心他吃了多少,身體如何。 他覺得眼前女子分外親切,不由想起逝去的生母,心酸難忍,恨不得撲進云裳懷里痛哭一場。 奈何容裔在旁看著,小男孩生怕皇叔嫌他軟弱無能,只得忍淚垂眸稱是。 容裔看不慣這個小哭包,大手往他頭頂金冠上一按,生硬道:“今日便罷了,明日不可再如此?!?/br> 小皇帝訝然抬頭,眼里的湛湛光芒每一縷都是受寵若驚。 湛讓惆悵地搖晃腦袋,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么他小時候就沒得到過小師叔的溫柔,反而被她拎著荷葉桿追得滿學宮逃呢。 云裳尚未與容裔成婚,按規(guī)矩不好多在帝宇停留,正巧毓璋宮那邊傳話請攝政王過去,云裳就勢告退。 “莫如等等,我從西宮回來后送你出宮?!比菀岬?。 云裳搖頭:“前朝事多,別來回折騰了,不用擔心我?!?/br> 他左一個兵旅又一個暗衛(wèi)地往她身邊放,估計就算她此刻孤身出京城,也遇不上什么危險。 她反而擔心婉太后見容裔的目的,畢竟今日是容裔母親忌日,是他心里的一道坎,太后明知此事,心中不定打著什么主意。 “無妨?!比菀崴浦粕阉?,極淺地對她勾了下嘴角。 他如今有她在身邊,有娘親的囑托在心里,早已不是那個逆旅孤往的容裔。 目送云裳去遠,容裔起身去毓璋宮,湛讓沖小皇帝使個眼色,小皇帝忙道:“皇叔,我、朕有一事想與皇叔商量?!?/br> 容裔一條腿都將邁出殿門了,聞言側(cè)身:“說?!?/br> “我、不是、朕……”小皇帝吞吞吐吐的,“朕聽說洛北幼玉才高八斗,想向皇叔求情,將謝璞從天牢中放出來,討他、討他做個御前給事中。” 他其實不太明白湛少傅為什么讓他這么做,本以為皇叔會大發(fā)雷霆,沒想到那背景停都沒停,輕飄飄撂下兩個字:“準了。” 小皇帝大為驚奇。 回過頭,湛讓沖他擠眼,“微臣說什么來著,還能叫陛下挨罵不成?嘿嘿,這個小賭注是微臣僥幸得了,微臣謝皇上賞!” 小皇帝臉上沒有惱色,笑著去取玉匣子里的藏書,開到半途動作停滯一下,轉(zhuǎn)而眨眼自語:“為人君者,不可讓臣秩登鼻子上臉?!?/br> 說著又將玉匣闔上了。 湛讓:…… 哎,好好的老實孩子,就這么讓人給教壞了。 【jian臣】 毓璋宮中,濃郁的安神香遮不住衰朽的味道。婉太后的一頭烏發(fā)在新帝登基那日,一夜全白。 殿中的宮娥盡已屏退,聽見珠簾響動聲,太后涼薄抬眼,聲音都不似從前明澈:“又一年塋臺荒草,失怙失恃的滋味如何?” “比不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比菀嵴驹谝徽芍?,神色平靜無比。 婉太后頓露痛苦之色,離開鳳座指尖如針地指住他:“你這個無人性沒天倫的畜生!” “過獎,多虧雋公教得好?!?/br> 婉太后眼中失神剎那,“我兒一定沒死是不是,你只是把他關起來了,就像囚禁不逾那樣……容裔,哀家求求你,你將太子還給哀家,哀家什么不要了,什么都給你,哀家愿意向你母親償命?!?/br> “晚了。”容裔無動于衷地看著眼前的蒼老婦人,“太后娘娘可知,當初本王想先殺母、再去子,就像你當年對我母子二人做的那樣。 “后來轉(zhuǎn)念一想,你死了,太子未必多傷心,可若讓你親耳聞聽太子死訊,卻一輩子見不到他的尸體,豈非很有趣?!?/br> “有趣?”婉太后自疑自問連道幾聲“有趣”,啞聲大笑,神情幾近癲狂。 容裔漠然轉(zhuǎn)身離去。 他余生都不會殺她,反而會好好供養(yǎng)這位大楚朝的太后,只要婉凌華心底還存著一絲太子沒死的僥幸,她也不會自戕。 邁出高門大殿,容裔心情平靜地看了眼碧晴的天空——他已經(jīng)走了出來,而她終其一生都將困于自身的囹圄,不死不休。 “王爺。” 湛讓早在凌霄門外等著,少年傅師長身如玉,額上東珠璀映光華。 容裔往年每到這日便陰郁難測,連最親近的屬下也是無事不敢靠近,今年容裔卻似無事人般,不咸不淡瞥他一眼。 湛讓干咳一聲:“下官有事不解,想請教王爺。” “下官明白王爺?shù)然噬祥_口為謝璞求情,為的是給皇上立仁德愛才的名聲,以拉攏士子之心。但,”湛讓壓低聲音:“何以不動右相?” “動他干什么?” 容裔沒怪湛讓直言大膽,負手與他穿過宮道長巷,平淡道: “婉慈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手下人脈盤根錯節(jié),好歹秩序未亂,動了他,底下的人難免動改營升遷的心思,官場風氣浮躁,誰做正事?是嫌皇上還不好欺負?” 他玩味地看湛讓一眼,“三藩此回大受折損,到底是死而不僵,正好婉慈也是個老不修,讓他們互相牽制是一舉兩得。大楚換了天,婉氏已非外戚,分而化之則可,一蹴而就則險,這樣的道理湛少傅不明白?” 湛讓不是不懂,而是不敢相信攝政王真會這樣想。所謂留下右相的余勢,說好聽是遙懾藩鎮(zhèn),又何嘗不是制衡攝政王自己? 他本以為容裔這人心眼忒黑,扶幼帝上位不過是弄個小傀儡,該怎么攝政還將怎么攝政。然見容裔捭闔之間,放任皇帝啟用謝璞,內(nèi)有他湛無鋒與周楚生,文有明年參加春闈的第一批少年天子門生,武有神機營李銳與西北大將軍龔盛,竟是實實在在為新皇搭建自己的可用班底。 噫,他什么時候這么忠心效國了? “知道你心有七竅。”容裔仿佛看透了湛讓肚子里轉(zhuǎn)的賊筋,眼鋒未曾一側(cè)地冷斥,“給我省著點用。” 湛讓不知收斂為何物,直接問:“所以王爺才把謝璞放在皇帝身邊?” 敢情是為了用謝璞壓伏他,以達帝心不偏不頗?養(yǎng)蠱呢這是? 容裔懶得言語。 一至宮道盡頭,分別時攝政王頭也不回道了一句:“擅國之謂王,能專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把這個道理教會他?!?/br> 湛讓站在原地,目視那挺拔蕭然的身影步步走遠,忽然覺得,也許藺三爺?shù)目捶ㄒ回炇菍Φ摹?/br> 可笑世人罵聲不絕縷,這大楚的攝政王,真是好個“jian臣”! “咦,不太對呀……其實他只是想與小師叔整日膩歪,不想挑這擔子了吧?” · 云裳出宮乘坐的是容裔專門為她備的軟輦。容裔知她不喜高調(diào),輦轎便無特制,四帷去珠玉垂軟紗緗黃綾帷,舒適全在里頭的布置上。 然而如今在宮里當差的,哪還有人敢不認得這抬轎輦,所過之處盡皆伏拜。待輕輦?cè)ミh,便和同伴竊議:“聽說這位攝政王妃國色天香,倘若一蹙眉一捧心,連攝政王都不敢高聲呢?!?/br> 同伴道:“新帝年幼,咱們后宮如今無主,我先前聽到些風聲,說是攝政王有意讓王妃入后宮暫掌鳳印?!?/br> “竟有此事?可攝政王不是還沒有大婚嗎……” 云裳在輦中見眾婢叩首參拜,心說她又狐假虎威了一回,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也可以想象過后他們必定會議論她。 “等等。”她手指往簾帷外一挑,輦夫立即停下。 輦前跪著兩個年紀不大的翠衫小婢,云裳讓她們起來,問道:“太子妃與蓉側(cè)妃可還在東宮?” 小婢道:“娘娘問的可是先太子妃?先太子的嬪御仍在東宮里,一應用度與從前無異,只是不可出昭應宮門?!?/br> 云裳改不過她們的口,無奈之余思忖沉吟,另一個小婢機靈:“娘娘可要過去看看,奴婢可以領路。” 云裳沒點頭,父親回來之前,她不想再見華蓉。 轎輦再度起行,云裳默默盤算,父親快回京了,她及笄那日說過會在家中等候父親凱旋,是時候該回家去了。 她自己都未知覺,在王府這些日子,竟?jié)u漸住得習慣,也幸而容裔守著最后的分寸,與她分房而寢,否則爹爹回來知道,只怕要氣回漠北。 但云裳沒想到的是,沒等她回府,東宮里先出了變故。 時近重陽,林公公來王府急稟時,云裳正在屋里與韶白、竊藍縫制茱萸香包。 韶白這小妮慣愛偷懶,沒兩針撂下荷包,看著清翡閣里的一桌一椅感嘆,不成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來了,閑言未已,閣外一個頭發(fā)稀疏花白的紅袍宮侍腳下生風而來。 付六稟明云裳,門一開,林公公看見云裳就似見了那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上氣不接下氣道: “娘娘,東宮的蓉側(cè)妃用金簪挾持了太子妃,揚言要見娘娘您,否則就要殺了太子妃!娘娘快請王爺拿個主意吧,這可如何是好??!” 云裳聞言眼皮子輕跳,竟絲毫不意外華蓉做得出這種事,脫口問:“王爺不在宮里?” 林公公眼前一黑,哭喪著臉:“什么,王爺未在府中嗎?!” 新帝登基后百事待議,容裔嘴上不說,心里恨不能分.身四處跑,留下一個在家陪著云裳浮云閑散空耗光陰。 云裳有一整日不曾見他了,估計容裔這會兒不是在北大營就是國子監(jiān),遠水難救近火,定神忖定,自己帶竊藍與幾個影衛(wèi)隨林公公入宮。 “姑娘,”經(jīng)歷這么多事,竊藍唯恐她家姑娘再出危險,“華蓉心計歹毒,就這樣進宮會不會不妥?” “投鼠忌器罷了,咱們這么些人還怕她不成。” 云裳且行且問:“華蓉與太子妃不是分開看著的嗎,怎會讓兩人湊到一處?” 林公公道:“本是分在兩殿的,只是明面上二人還是妃嬪,往來走動不好多作限制,誰成想蓉側(cè)妃就、就突然發(fā)難。” 云裳:“西宮有什么動靜?” “太后沉疴不起,精力已照管不到東宮了?!?/br> 云裳又問:“太子此時如何?” 林公公道:“便是太子命人速請王爺入宮的。” “我是問他可曾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