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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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蘭婷聽得母親的緩聲,勉強(qiáng)睜開眼睛,“娘……” “大夫呢?!”大夫人焦慮地責(zé)問,轉(zhuǎn)眼看去,才發(fā)現(xiàn)宋府幾個人神色各異地站在那里,一絲焦慮也無,“你們……好,很好!”她揚聲喚隨行的丫鬟,“送二小姐離開此處,就近找個大夫診治?!?/br> 章蘭婷被架出去之后,大夫人瞪著武安侯夫人,“我的女兒被這般欺凌,你這個做婆婆的居然冷眼旁觀?”又惱怒地看向宋志江,“你這么欺負(fù)蘭婷,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亢碗x!盡快和離!否則……” “和離?”武安侯夫人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志江,盡快把那個賤人休了!否則我將你掃地出門!二弟妹,你準(zhǔn)備好帖子送到姜府,過兩日我要上門拜望姜夫人,盡快!” 宋志江和宋二夫人恭聲稱是,隨著武安侯夫人快步離開。 大夫人身形一晃,險些背過氣去。 回到府中,安置好章蘭婷,大夫人命人請順昌伯回正房一趟。 順昌伯正與二老爺說話。 二老爺?shù)溃骸拔乙胂敕ㄗ油夥牛磺髣e的,做個縣令就知足?!敝罢赂皇墙o他捐了個官兒,空有頭銜,并無實職。 順昌伯驚訝之余不免惱怒,“正是風(fēng)雨飄搖的時候,你要去外地躲清靜?” 二老爺嘴角一撇,“以前懷疑過,你侵吞了大嫂的錢財,但只是懷疑。如今路人皆知,你還想讓我與你同舟共濟(jì)?章家就是再不濟(jì),也不該做出霸占女人妝奩的丑事,父親若是在天有靈,也不會饒了你的!”說著話拂袖起身,“你別管我,更別阻撓,已然聲名狼藉,若是鬧到兄弟反目的地步,外人罵的也不會是我?!?/br> 順昌伯無從反駁,只是面色漲得通紅。 帶著滿腹火氣回到正房,看著臉頰腫脹不堪、頭上包扎、昏睡不醒的章蘭婷,他愈發(fā)惱火,“怎么回事?!你和她一同去那邊,就是這個結(jié)果?!” “你先別急著生氣?!贝蠓蛉擞趾螄L不是怒火中燒,可在此刻,只能好言好語地與他說話,“坐下,我跟你說說是怎么回事?!?/br> 順昌伯耐著性子落座,煩躁地喝完一杯茶,也聽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明顯,俞仲堯雖說人在養(yǎng)心殿幫皇帝處理朝政,并沒忽略姜氏和洛揚,定是吩咐過了,好生照料。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人找到章府,讓他開祠堂,將洛揚從族譜上除名。 俞仲堯要娶洛揚,但是不愿意娶章家女。 皇帝一直對俞仲堯言聽計從,往年就是如此,在俞仲堯的私事上,總是先一步考慮到,讓他免去煩擾。到了如今,皇帝已然長大成人,依然這樣倚重俞仲堯,大事小情的,君臣兩個一條心,被他們留意到的人,不是過得太好,就會過得太糟。 沒可能再指望利用洛揚得到益處。 更沒可能得到原配的原諒、女兒的諒解。 “你倒是說句話???!”大夫人連說幾句話,他都神思恍惚,只得拔高聲音,“難不成你要忍氣吞聲,由著武安侯府這樣□□蘭婷?!” 順昌伯這才回過神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居然笑了,“能怎樣?這不是她自找的?” “你!”大夫人險些發(fā)作,“你怎么能這么想?你不是最疼愛蘭婷么?眼下武安侯府嚷著要休妻呢!憑什么?我們不把他們告到官府已經(jīng)便宜了他們……” “別啰嗦!”順昌伯?dāng)[手打斷了她,“我會去找武安侯理論?!?/br> “和離,要蘭婷跟那畜生和離!”大夫人見他起身往外走,忙不迭地叮囑。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兒的安危。這次幸好只是皮外傷,要是幸好撞到了xue位,女兒此刻怕是已經(jīng)與她生死相隔。 ** 午后,章洛揚換了衣服,臥床小憩。 頭剛沾到枕頭,丫鬟在門外通稟:“大小姐,三爺來了?!?/br> “?。俊闭侣鍝P慌忙坐起來去拿衣服。 俞仲堯已經(jīng)走進(jìn)來。 他穿著半新不舊的深色錦袍,眼神銳利,看到她的時候,倏然變得柔軟。 “你、你怎么就這樣進(jìn)來了?”章洛揚尷尬不已。連翹去看望親朋了,還沒回來,丫鬟都是不相熟的。 “那我該怎樣進(jìn)來?”俞仲堯笑著到了床前落座,攬過她,吻了吻她額頭,“這兒都是俞府的丫鬟,看到什么都是沒看到。放心?!?/br> “那還好?!彼@才放松下來,“不是說過兩日才來么?” “是這么打算的,但是——”他點了點她的唇,“想你了,偷空來看看你?!?/br> “嗯,我也是呢?!闭侣鍝P摟住他,“雖然你不愛聽,可我還是要謝謝你?!?/br> “真有心謝,就早些嫁給我。定下親事之后,讓母親別因為舍不得,要你過幾年再出嫁?!庇嶂賵蛴枰暂氜D(zhuǎn)一吻,“方才我去過正房了,過幾日就有人上門提親?!?/br> “俞仲堯?”章洛揚捧住他容顏,險些淚盈于睫。不是因為提親的話,是為他那一聲“母親”。 俞仲堯溫緩一笑,“往后我們一起孝敬長輩,你的親朋,亦是我的?!?/br> “俞仲堯……”章洛揚摟緊了他一些,“你怎么這么好呢?” “不對你好對誰好?”俞仲堯輕輕地笑著,轉(zhuǎn)身側(cè)倚著床頭,“傻丫頭,我們先說點兒正事?!?/br> “好啊,你說。”章洛揚依偎到他懷里,環(huán)住他腰身。 俞仲堯問道:“你二叔二嬸這些年對你如何?” “他們啊……”章洛揚思忖著,“我其實都不記得二叔長什么樣了,總不出門,也就不大能見到他。二嬸對我還好。她時不時地與云蕎說說話,能幫忙的就會幫我們。我有一陣子手頭拮據(jù),作畫沒有像樣的顏料,要做繡活賺點兒銀子,是二嬸和云蕎幫我找到了可靠的鋪子。這一類的事她都幫過忙,待我不錯?!本退闶且蛑c大夫人斗法做過一兩件利用她賭氣的事,也無妨,因為本意并非害她。 俞仲堯頷首,“你二叔想要外放,既是如此,我會成全他,來年開春兒讓他去做個地方官。” “嗯,你看著辦就行。三叔三嬸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完全沒來往?!?/br> “知道了?!比繉β鍝P,不外乎是讓她自生自滅的心思,那日后就讓他們自生自滅。有本事就自立門戶不被連累,沒本事就跟著順昌伯一起倒霉。 章洛揚記掛著沈云蕎,抬臉看著他,“云蕎呢?沈家那邊怎么說?沈家老爺還是那個態(tài)度?” “他敢?!庇嶂賵驙苛藸看浇牵澳闶且赂畡澢褰缦?,沈云蕎和沈家要怎樣,全看她和高進(jìn)是什么打算。高進(jìn)跟我一道來的,他不會讓沈云蕎受委屈,只是時間早晚的事?!?/br> 章洛揚滿足地點點頭,“那我就放心啦?!?/br> 俞仲堯又說起章府的事,“章蘭婷連續(xù)兩日上門,你居然也不煩?” “閑時少不得要遇見討厭的人心煩的事,不能嫌煩——娘教導(dǎo)過我,你也跟我說過啊,她愿意來就來吧,橫豎是她先算計我在先,我面對她又不會心虛,更不會生氣,當(dāng)個消遣?!彼Φ貌[了眸子,戳了戳他心口,“記得誰跟我說過,不妨找個人練練手?!?/br> 俞仲堯笑開來,“難為你還記得,我卻忘了。我倒是不擔(dān)心你,只是怕母親嫌煩,今日讓白管事提醒了宋志江幾句?!?/br> 章洛揚這才明白,宋志江為何不請自來,為何那樣行事。想到自己當(dāng)時的決定,不由赧然,“武安侯世子便是不來,章蘭婷也是狼狽離開——她說話不中聽,我命人掌嘴,會不會太沖動了?” “怎么會。”俞仲堯刮了刮她鼻尖,“怎么高興怎么來,什么都不用顧忌。” 章洛揚笑出聲來,“照你這樣,不出一年,我豈不是就變成飛揚跋扈的人了?別人會說你太嬌慣縱容我的?!?/br> “就是要把你寵上天,并且我清楚,我的夫人就算是被寵上天,也不會失了分寸?!?/br> “誰是你夫人了?”她笑盈盈反問,“到此刻也沒反悔?” “小沒良心的,居然還不信我?!庇嶂賵蚋┥聿东@她耳垂,“我都以身相許了,還不信?”說著話,手已落到她肋間怕癢的地方。 章洛揚忍不住笑聲連連,卻是清楚,他一點兒折騰她的心思都沒有。這男人有時候的自控力幾乎是可怕的,只要是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方,他便能始終克制。 果然,俞仲堯也只是跟她小打小鬧,嬉鬧一會兒就饒了她,開口還是說正事:“順昌伯那邊,很多人都想讓他們盡快滾出京城再不礙眼,但是洛揚,你要給我點兒時間布局再收網(wǎng)。于我而言是過段時日便了結(jié)的小事,于你是不相干的人,但是之于母親,那是傷害她的女兒的仇人。得空記得寬慰她幾句,等一等。自然,她若是愿意閑來無事幫忙懲戒,再好不過。”章遠(yuǎn)東可不是付程鵬,不是一死就能謝罪的人。說句不好聽的,章遠(yuǎn)東還不如付程鵬。 章洛揚爽快點頭,“這容易,我會跟娘說的?!?/br> 最后,俞仲堯說的是關(guān)乎她的那件事:“過幾日,我會勒令順昌伯從族譜上將你除名。自此與他再無瓜葛。你想沒想過,日后冠以哪個姓氏?” “跟娘說過了,我要隨母親的姓氏?!?/br> “行啊。隨母姓好,姜洛揚,好聽?!?/br> “但是還有一件事,你要思量清楚?!闭侣鍝P握住他的手,“章家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斷掌的事,他們遲早會宣揚出去。你真的想清楚了么?到時連你都要被我連累,被人議論。” 俞仲堯劍眉微揚,“為何要等他們宣揚?我們本就沒想瞞過誰?!?/br> ☆、第74章 高進(jìn)慵懶地坐在醉翁椅上,看著沈云蕎鼓搗脂粉,笑問:“你弄出來的水粉,別人用了不會出事吧?”她樣子實在是太漫不經(jīng)心了。 “這可就是小看我了?!鄙蛟剖w睨了他一眼,“做這些胭脂水粉,我真的是駕輕就熟了。這些是給連翹、落翹、珊瑚、芙蓉和小櫻桃的,讓她們自己用,或者是送給親朋。” 高進(jìn)一笑,“大老遠(yuǎn)來看你了,能不能好好兒坐著,跟我說說話?” “行啊。”沈云蕎放下手邊的事,轉(zhuǎn)到他近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先是笑盈盈地端詳了一會兒,“回來之后過得怎樣?怎么看你反倒特別悠閑的樣子?” “回來之后,可不就更清閑?!备哌M(jìn)笑微微的,“也沒人讓我伺候了。” 沈云蕎笑著打他一下,“沒正形?!?/br> “忙的是三爺,皇帝給他攢了一堆的事情。錦衣衛(wèi)一切如常,沒什么讓我費神的?!备哌M(jìn)伸了個懶腰,“這兩日得空就睡一覺,舒坦得很。” “那就好?!鄙蛟剖w又問,“令尊可好?” “他可是好得不得了?!备哌M(jìn)笑起來,“修繕好新房,又看著別處不順眼,親自指揮著工匠修繕各處。一見著我就問怎么還不張羅著請人提親?!?/br> “那么,令尊知道我的情形么?” “自然知道。我爹說他可不管別的,肯嫁給他兒子就是有眼光的好孩子?!?/br> 沈云蕎哈哈地笑,“令尊真是太好了?!?/br> “還行,起碼挺開明?!备哌M(jìn)探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提親之前,是不是得先料理一下沈家那邊?” “沈家啊……”沈云蕎興致缺缺的樣子。 “你那位繼母,這兩日都在忙著打聽你住在何處。她沒敢去章府,興許是想撇清關(guān)系?” “我爹呢?” “還在閉門思過?!?/br> 沈云蕎目光微閃,笑容頑劣,“你讓他來見我。他當(dāng)我死了,自己還裝死,我偏不成全。見面之后看情形。” “行。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备哌M(jìn)揚聲吩咐等在外面的隨從。 隨從應(yīng)聲而去。 “我等會兒就得走了?!备哌M(jìn)將她拉到懷里,語聲低柔,“想我沒有?” “嗯,我想想啊?!鄙蛟剖w佯作思忖的樣子。 高進(jìn)笑著吻了她的臉一下,“就會氣我。我可是真想你了?!?/br> 沈云蕎滿足地笑了,摟住他頸部,在他耳邊低語,“那好吧,我也有點兒想你了?!?/br> 高進(jìn)狠狠地親了她一下,“還是這么說話舒坦?!?/br> “天熱之后就不舒坦了,摟在一起會很熱?!鄙蛟剖w把臉擱在他肩頭,說起這兩日的事情,末了問道,“親身經(jīng)歷才品得出,皇上對三爺是真的太看重——太后下懿旨的事,是不是皇上提起的?” “是。太后不太過問朝臣的私事,應(yīng)該是皇上跟她說的?!闭f起小皇帝,高進(jìn)就忍不住笑,“金吾衛(wèi)里不少弟兄都說,三爺回來了,皇上也活過來了。以前要么打蔫兒,要么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沈云蕎笑不可支,“這么孩子氣,得到什么時候才能不再依賴三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