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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得容易在線閱讀 - 第194節(jié)

第194節(jié)

    鄭衍連人都沒瞧見,來了個鄭夫人,只跟梅氏說話,到底是自家侄女,梅氏自然替她撐腰,可她自來就說不得什么場面話的,只冷了臉兒,鄭夫人倒陪了笑,白陪著說了許多話,這才又回轉(zhuǎn)去。

    回了自家屋子又少不得一番埋怨,把這冷臉全算到明潼的身上,咬牙詛咒:“哪里是兒媳婦,倒成了活祖宗了,還不如就敬她一年兩回的香火?!?/br>
    這話說的甚毒,擺明了咒她早點入土,成了牌位,可不就一年兩回香火,再不必分院而居,正正經(jīng)經(jīng)當(dāng)她的太夫人。

    幾個丫頭不敢答話,卻有婆子順著鄭夫人說:“太夫人心里頭氣不平也是有的,那一位還說什么賢惠孝順,咱們這些跟了多少年的老人也一樣半點臉面不給,但凡心里念著太夫人一些,也不能辦這樣的事。”

    明潼掌了家,這些個老人還往哪里去撈油水,鄭夫人自家的田莊鋪子倒是有出息的,卻哪里肯把這個給人撈,再不如原來府里當(dāng)差的時候舒坦,背地里怎么不罵。

    鄭夫人聽得這番挑唆,也知道是擋了她們財路的原故,可心里怎么不煩,賺這許多錢卻不知道叫一家子人沾沾光,眼孔也太小了些。

    紀氏送了鄭夫人再看女兒越發(fā)不忍,再聽梅氏這么說,險些掉下淚來,梅氏這番感慨不光是為著明潼,也是為著她自個兒,費心張羅女兒的婚事,卻把她的好心當(dāng)作是歹意,連著明蓁都替明芃撐腰。

    明蓁好歹還有個識得她辛苦的人,明芃又有什么?飛在外頭且不知道甚個時候能回來,坐著船出去也就罷了,再怎么繞總還得回來,哪知道她竟在穗州開了學(xué)館,專教女子讀書寫字畫畫。

    消息傳到梅氏耳朵里,她氣的差點兒厥過去,可除了丈夫同她想的一樣,旁人竟沒哪個理會了她,她自家覺得丟臉,閉門在家好久不曾出去,別個在她跟前也是絕口不提顏家二姑娘,可就是她的娘家父親,知道了消息反給明芃寄了兩箱子書去。

    梅家?guī)状际歉蛇@個的,開館教書,弟子里有為官的也有經(jīng)商的,不拘是什么,只要到隴西求學(xué),考究過學(xué)問都能入學(xué),再不問你是不是貧賤出身,梅氏一向引以為傲,哪知道到女兒竟能干出這樣的荒唐事來。

    她對著旁人無法訴苦,對著紀氏卻大倒苦水,紅了眼圈半日:“會得這些東西,她竟不自傲起來,半瓶子水晃蕩的,竟還開了館,叫我怎么有臉出門去,這卻不是給她jiejie臉上抹黑?!?/br>
    這些年下來,只要談到明芃,梅氏都深覺恥辱,紀氏也無法勸她,只拍一拍她的手:“那地兒我去過,海上來往的人多,甚樣人都有,比起里頭來,那規(guī)矩也松得多,明芃又是學(xué)了鄭筆的,往那兒去正好,她既打定了主意,便由得她去罷?!?/br>
    梅氏也不過白念叨她一回,此時再想著把她拉回來成婚也是不能了,梅季明安安穩(wěn)穩(wěn)考到了進士,還是個解元,跟著他就不再考了,又坐了船往各地去,說要再做《仙域志》,既穗州不曾去過,便往那兒去了。

    梅氏原還指望梅季明去了穗州說不得兩人就能有轉(zhuǎn)機,可等了許久也不過是幾封平安信,梅季明倒是見了明芃一面,可如今她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了。

    穗州這些年家里養(yǎng)了女兒的,光是織絲就能掙下錢來,織出來的不必轉(zhuǎn)過幾道手,當(dāng)?shù)鼐陀腥藸款^收的,一個活計好的女兒兒能供一家人的吃住,家人輕易怎么肯放,倒成了晚嫁風(fēng)氣,二十來歲也還不嫁。

    明芃辦學(xué),先不過一兩個,是教幫她做工的姑娘家,后來一個帶一個,竟有七八十來個,漸漸便傳說這是間女學(xué)館,這些個穗州姑娘,穿得一式一樣藍黑布衫,走出去很有模樣,倒是有人來問來查,明芃每到一地都是帶著圣旨的,不說地方官員不敢,就是州府之中也無人敢問。

    集的人越來越多,她干脆賃下房子來,仿著梅家模樣,真?zhèn)€建了學(xué)舍,還請動了那些個識字讀書的年輕守寡的婦人來幫著代課,穗州那條女兒街,倒真成了女人天下。

    梅氏氣苦,恨不得沒生這個女兒,出頭露臉便罷了,還干起了男人干的事,地方官員也有報上來的,是明蓁開了口,不過是些女工學(xué)學(xué)畫,還只做織繡用,她才生了皇子,別人送上來的折子也是夸獎的。

    人嘴兩張皮兒,上下一碰出好事也出壞事,明芃這樁倒成了好事,顏家沒受帶累,總歸也只有一個女兒沒嫁了,再怎么也是香餑餑。

    紀氏便是看著明芃這么段陰錯陽差,才越發(fā)害怕女兒往后就真?zhèn)€成了冰人兒,已經(jīng)活得只留那么點熱氣了,再失了這一個,后頭可還有三四十年的光陰要過。

    紀氏除了看著明潼,還有一個慧哥兒要帶,同鄭家說定,干脆就把孩子跟女兒一道帶回家,慧哥兒一面惦記母親,一面還想著先生,紀氏便讓丫頭去說,讓先生跟著慧哥兒一道,就在顏家授課。

    慧哥兒跟著車到了顏家,看著母親被婆子抬著住進紀氏房后頭的碧紗櫥里,紀氏守了她,同她說到家了,明潼睜睜眼兒,見著果然是在母親院里,雙目一闔又睡了過去。

    明漪挪了出來讓給明潼住,這會兒看著jiejie病得沉,有慧哥兒守著總是不便,拉了他的手哄他,把他帶到外頭去:“冰底下可有紅魚呢,八姨帶你看看去?!?/br>
    慧哥兒見了紀氏在,這才安心,牽住明漪的手去看紅魚,一路還問她:“是多大的紅魚?我家院子里頭,有老大一只?!?/br>
    明漪抿了嘴巴笑,帶還叫人拿魚食來,二月里積雪融化,池上還留著一層薄冰,水卻已經(jīng)先暖了起來,日頭曬著碎冰相碰,慧哥兒把魚食撒進池里,又去看拿嘴兒梳毛的綠頭鴨。

    明漪替紀氏分擔(dān)著,下午陪著玩,到夜里就陪慧哥兒用飯,慧哥兒立時喜歡起這個八姨來,明漪自家還帶些孩子心性,屋里許多玩物,他呆住了半日,又有灃哥兒官哥兒來陪了他,比在鄭家要熱鬧得多,半點也不覺得寂寞。

    小人兒最識得好惡,在家里紀氏不來就無人來看母親,父親不曾來過,奶奶一來,屋里丫頭的臉色便不好看,到這兒卻再不同,人人都待他好,陪他玩,他叫八姨舅舅,官哥兒還把他背起來,慧哥兒夜里入睡的時候,悄悄告訴明漪:“我不走了罷?!?/br>
    明漪拍了他的背哄他,等他睡了,又去看明潼,屋里頭靜悄悄的,紀氏親自守了燈,她往里頭張一張,又問凝紅:“三jiejie可醒了?”

    凝紅點了頭:“醒了一回,吃了些粥湯,叫廚房里做了幾樣易克化的糕點來,吃了半塊山藥糕,才剛又睡下了。”

    明漪進去勸了紀氏:“三jiejie睡了,太太也養(yǎng)養(yǎng)神罷?!奔o氏問了慧哥兒吃得如何,可睡下了,拍一拍她:“還是你叫我省心。”

    就睡在羅漢床上,夜里明潼醒得一回,伸手就往枕頭底下探,半夢半醒間摸得一回竟沒摸著,立時清醒了,攏了被子左右看看,看那五蝠捧壽的雕花窗子是紀氏房里的模樣,好一會兒才知今夕何夕。

    紀氏知道她醒了,披了衣裳坐到她身邊,看她眼窩深陷,面上煞白,心里先自酸了,摸了女兒額角軟茸茸的細發(fā),笑道:“醒了?可想吃什么?”這事兒就依了她,再是錯的,也得依了她。

    鄭衍回來聽說兒子老婆俱都叫岳母帶回家去,梗了脖子沖了鄭夫人嚷:“她是鄭家的媳婦,哪有病了就回娘家的道理!”

    鄭夫人氣的打抖:“我能強得過她?”后頭的話不必說出來鄭衍也明白,心里窩囊,借著酒撒瘋,竹桃兒自肚子大起也便不再往他跟前湊,院里姬妾也都躲了,只一個楊惜惜還在,扶了他又叫湯又叫茶。

    鄭夫人叫兒子氣的胸口一悶,媳婦不拿她當(dāng)婆婆,這個挖心掏肺待他好的兒子,一日比一日不成器,她聽見楊惜惜的聲音,手捶在桌面上,這一個跟那一個,兩個都不能留。

    者有話要說:

    新家還沒裝網(wǎng)

    每天都開著熱點更新的懷總傷不起

    我買了好幾包妙鮮包等著

    可是白羊座一直沒回來

    地盤都不要了嗎

    一定是有人用小魚干把它勾引走了

    至于明潼嘛,要置諸死地而后生

    ☆、第402章 奶糊糊

    明沅接著信才知明潼病了,信是明漪寫了來的,自她讀書起,蘇姨娘便每每促她寫信給明沅灃哥兒,兩邊不是一齊長大,總歸是隔著一層,常有些節(jié)禮信件傳遞,也算是不忘骨rou,明沅自不必說,灃哥兒又是男丁,同她們處得好了,于明漪只有好處的。

    她這信寫了來,明沅一看就皺了眉頭,紀舜英正抱了湯圓哄她,才剛吃了奶,半點也不敢顛著她,就怕她一口全吐出來,吐出來便罷了,要再喂,可又得吃上半個多時辰,哪里是吃奶,分明就是辦宴席,吃一會兒再含著玩一會兒,明沅腰酸不說,紀舜英看得眼睛直冒火星子。

    因著他說了一句湯圓辦宴席,小東西竟聽得懂,嘴巴一扁就要哭,哄得她睡可不容易,好容易半瞇了眼兒要睡了,叫紀舜英這一句話又給驚起來。

    明沅伸了掐了好幾下他胳膊上的軟rou,紀舜英一面哎喲出聲,一面哄著女兒,可這“辦宴席”三個字,卻口口相傳,幾個侍候的丫頭要問,也不問姐兒吃奶了不曾,就問宴席辦完了沒有。

    紀舜英抱女兒很有模樣,一只胳膊托了頭,另一只胳膊抱了腳,大掌托在孩子背上,他手掌大力氣也大,湯圓在他懷里睡得舒服,就少有哼哼的。

    這個孩子養(yǎng)得太精,非得挨著人睡,離得一刻就要哭,好容易哄好了,把身上的小衣裳一脫,又哭起來,嗓門也大,哭的花樣還多,不順著她來非得發(fā)脾氣不可。

    比起明洛家的虎子差得遠了,紀舜英卻不許旁個說她:“她是姑娘家,縱嬌氣些又怎么的,該嬌些?!币幻嬲f還得一面哄,湯圓吮吮小嘴巴,睡得香甜。

    明沅點了他:“往后可還怎么指望你唱白臉教訓(xùn)她。”她說到這一句,湯圓肥短的小腳丫子動一動,紀舜英立時把她耳朵蓋上:“可不許說她?!?/br>
    明沅啼笑皆非,看著紀舜英抱了活寶貝,反手捶了腰:“都是叫你慣出來的,早說了不能抱她搖她,這下子可好,非得抱著搖著才能睡?!?/br>
    紀舜英看了女兒小臉,原來娶了明沅就成了話簍子,這下更成了扎不緊的話口袋,湯圓連眼睛都還看不遠呢,非說女兒眼睛又大又亮,冬日里扎了盆花給她看,還把扔了許久的笛子找了出來,學(xué)著吹曲子給她聽。

    頭一回聽見笛子響,連明沅都瞪了眼兒:“我怎不知你還會吹笛?”紀舜英笑得一聲,只能吹短短幾個音,卻把湯圓聽住了,瞪大了眼兒一動都不動,自此她一哭,紀舜英便拿出笛子來,這音一響,她立時就頓住。

    眼睛里還含了淚了,要落不落的,抽抽著鼻子去找紀舜英,一個月下來,從能吹三四個音到能吹小曲兒,湯圓笑得越發(fā)圓團團,搖著胳膊跟著他的音動,吹得快了就動得快,吹得慢便動得慢,手腕上的金鈴鐺跟著響個不住。

    明洛愛得不成,家里兩個臭小子,恨不能把湯圓抱回去,還要同明沅結(jié)親家:“我這兩個,你挑就是了,后頭要是再有小子,也可著你挑?!?/br>
    把明沅唬了一跳,姑表結(jié)親的多,可她跟明洛著實太近,哪能結(jié)親家,可她這么熱絡(luò)又不好就這么拒了,還是紀舜英不樂意了:“我們家的閨女,陸家的小子哪里配得上。”

    明沅便拿了明芃做由頭:“可不能給定娃娃親,好就處著,若是不好,再隔開可就難了?!泵髀迓犚娕蘖艘宦暎骸耙沁@兩個敢,我先打斷他們的腿。”

    既說到了明芃,便又說到家里各個姐妹,明琇拖得這許多年,好容易嫁出去,袁氏又要官身又要豪富,哪里去尋來,最后還是眼睛盯住了銀子,把這個當(dāng)眼珠子一樣疼的女兒嫁了出去,恨不得把一半的家資全跟著一倒陪送了,總歸留在家里,往后還是給澄哥兒。

    明洛明沅接著信,補了一份添妝過去,袁氏還嫌太簡薄,她那些個娘家親戚,原來都斷了來往了,這會兒又走動起來,袁氏又一回風(fēng)光了,更不會去想原來辦錯的那些事,還端起來當(dāng)姑奶奶。

    大房辦婚事,排場自然不差,光是顏連章就送了五千兩回來,他這油水是皇帝許了他撈的,卻不能撈得太過頭,總得在譜上,顏麗章連濟民所的米面都動了,好容易當(dāng)了個小官,又叫停了職,也得虧是停了職,若不然明琇到此時還待嫁而沽,不曾挑定人選。

    好好的姑娘拖到老大,脾氣又刁,靜貞吃得許多苦頭,若不是有老爺子在,袁氏且不知道怎么折騰,吹吹打打嫁了女兒,她竟消停了,平素一日不折騰幾回都覺得這日沒舒筋骨,這會兒倒沒了力氣。

    到女兒嫁了人,才想著平日里嬌縱她了,嫁出去上頭還有婆母,雖是帶了大筆妝奩嫁資過去的,家里又有人替著她撐腰,卻還怕她受了委屈,這時候又后悔起來:“早知道就該叫她嫁在眼門前兒,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她這些話不好去跟紀氏說,兩個積怨這些年,便面子上能看過得,這些話也絕不跟她說,兒媳婦又不親,便去找了梅氏,梅氏也自有苦訴,跟這個她從來都瞧不上的妯娌,竟能論起女兒的長短來。

    二三十年沒話說,起了話頭說個不住,袁氏也曉得梅氏跟紀氏一向交好,便一句紀氏的不是都不提,只跟梅氏走得勤,見著明潼病得沉重,私底下問梅氏:“可不是我說喪氣話咒自家侄女,可三丫頭這病也有幾年了,一向不見好,她也不似那壽數(shù)不長的模樣,怎的這樣福?。俊?/br>
    梅氏連自家女兒都看顧不過,于侄女更是情淡,等女兒大了還能走動,侄女倒底遠著些,小時候都不親近,大了再親近也有限。

    她聽見袁氏說得這話,想著明潼是病得許久,打生下了慧哥兒,總能聽見她又病了,自家這里送去的藥材都有許多:“年輕輕的不知道保養(yǎng)?!?/br>
    “我這話不中聽,可理卻是正理兒,病得這樣沉,這要是人沒了,不在婆家走的,又怎么算?娘家抬出門還能抬兩回不成?”頭一回是喜事,第二是喪事,這話說的難聽,梅氏皺了眉頭:“太醫(yī)也在瞧著,好好養(yǎng)總能養(yǎng)回來?!?/br>
    袁氏知道梅氏不愛聽,止了話頭,她在顏家里頭一個厭的是紀氏,第二個就是明潼,明澄不說才剛過繼的時候,到如今一聽見明潼病了還跑得勤快,袁氏背地里罵了幾百回:“就他腿長些,到底不是自個兒養(yǎng)的,往后且不知道我病了能不能跑得快?!?/br>
    明潼這回病得要回家來養(yǎng),她便沒少說閑話,傳到紀氏耳朵里,紀氏怎么肯裝著聽不見,便是罵她也就睜只眼睛閉只耳朵過去了,說了明潼的閑話,又說的難聽,這還是在梅氏跟前,在顏老太爺跟前更不知道怎么嚼舌。

    還是那句話,說已經(jīng)是別家的人了,總不能回娘家養(yǎng)病,說出去也不好聽,紀氏自來不是軟和人,何況動了明潼,原來女兒病著她就著急上火,嘴里生了幾個包,冷天還在吃綠豆下火,等袁氏再來,便沒好話相迎。

    這些明漪俱都瞧在眼里,連著明芃在外頭開館的事兒也寫了告訴明沅,明沅又告訴了明洛,明洛拍了巴掌:“這趕情好,咱們也出個份子錢?!?/br>
    “又不是辦酒宴,出得什么份子錢,依著我看,不如置辦些字帖筆墨送去好些?!泵縻湔f完了,明洛才挨了她撒嬌:“我都糊涂了,只二jiejie在穗州,也不知道爹能不能照顧著些。”

    明沅點一點她:“還跟我弄起鬼來了,我這就給姨娘寫信,咱們也別山水迢迢的送了東西過去,出一筆銀子,叫我姨娘去辦,二jiejie獨個兒支撐不容易,咱們再想的細些?!?/br>
    明洛跟明沅都是沒讀過書院的,何況這里的女子算是半工半讀,讀書識字之外,還得做繡活織綢緞,明沅拿了信去問紀舜英。

    紀舜英還真看了一回,明漪所知不多,講的更少,他把書院里頭有的寫了些,明沅又再添些,寫了一張單子,跟明洛兩個湊了五百兩銀子,把這些個一并寄給了蘇姨娘,讓蘇姨娘置辦下東西,給明芃送了去。

    東西寄過去三月有余,到五月里端陽節(jié)了,湯圓生得越發(fā)圓團團,抓著人的手指頭吐著口水咿咿呀呀的時候,明芃的回禮送到了。

    才剛打開來還當(dāng)是一幅畫,畫的驚濤拍岸,等近了細看,才知這竟是繡出來的,用了鄭筆手法的繡件兒,上頭那浪花銀絲線雜著深深淺淺的藍,濺起來的浪花,好似能拍到人臉上。

    紀舜英跟明洛幾個沒見過海,明沅立在這繡件前面,還能感覺到腥咸氣,明芃原來就想看海,在穗州果然如了愿,畫上遠遠露出一角帆來。

    明洛立在那畫前久久說不出話來,紀舜英是見過明芃送給明沅的小件的,卻不知道做成大件竟有這聲勢,仿佛都能聽見浪聲。

    “看得這畫,我倒真想再往穗州去?!泵髀遴@畫擺在哪兒都不合適,就擺在書房,空出一面墻來,單只掛了這一幅,明洛還跟明沅咬起耳朵來:“你說二jiejie是不是想出海?”

    穗州城里洋人不稀奇,也有女子來的,先還說跑船有女人不吉利,既那頭來了,這頭自然也能去。

    明沅看了那畫:“只怕她是真想去的。”明芃單只給她寫了信來,里頭確是說了,想往南洋去看看,只躊躇前路艱難,不比國中,有圣旨便可通行無阻,她已然跟著傳教的老頭兒學(xué)起了英吉利語。

    到得六月中顏家傳過消息來,說是明潼病重,眼看著就要不好了。

    ☆、第403章 骨rou

    紀氏捏著穗州來的信,牙齒不住打戰(zhàn),手抖叫丫頭扶住了還不能停,她頭一回當(dāng)著人的面破口大罵:“這個殺千刀的混帳!”

    再想不著,丈夫竟能變作這個模樣,自打告訴了他明潼病重,他來信問得兩句,跟著這第三封信,便是叫紀氏想好后路。

    可所謂的后路,竟是等著明潼沒了,就把明漪嫁到鄭家去,由著meimei當(dāng)姐夫的填房,還口口聲聲是為著慧哥兒,紀氏知道的清楚,這哪里是為著慧哥兒,分明就是為了明潼攢下的那些個錢財。

    明潼販得那些個絲緞有一多半兒是銷到穗州去的,由著顏家的船只載出去,一進一出多少貨,顏連章摸得清楚,里邊自然也有些賺頭,可販絲不過是小數(shù),真正賺錢的是馬場酒坊。

    顏連章到是認了女兒有本事,可這么個有本事的女兒眼看著不行了,痛惜是痛惜的,痛惜完了想到馬場灑坊絲廠,這些個全是明潼掙下來的,卻是鄭家的私產(chǎn),鄭衍總不能一輩子不續(xù)娶,等娶了后妻,再生下孩子來,又有多少是慧哥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