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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波斯刺客:囚徒之舞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我又夢到了弗拉維茲,深陷在與他糾纏的回憶里。我閉上眼睛,額頭抵著墻壁,深深吸了口氣,將后背袒露給伊什卡德:“懲罰我,為我驅(qū)走心魔,伊什卡德,就像以前你做的那樣?!?/br>
    沒有任何遲疑的,伊什卡德拎起一壺水潑在我的頭上。

    水流滴滴答答的沿發(fā)絲淌下,我雙掌扶于壁上默默誦經(jīng)。羽毛摩擦的悉悉簌簌的細響在耳后響起,后背襲來數(shù)道火辣辣的疼痛,流水順脊柱淌下。

    痛感更甚,卻同時使人清明冷靜,罪惡與羞恥感隨之褪去了不少。

    呼吸平復以后,我聽見伊什卡德分外粗重的喘息,沒來得及回頭,便被他的手按住了后腦勺,將我的頭抵在墻面上。他的手掌很熱,掌心的溫度像焰心一樣燙得人發(fā)怵。我呼吸發(fā)緊:“伊什卡德?”

    “我不是僧侶,也不是圣人,阿硫因。”他的呼吸若有似無地灑在我頸后,似乎極力保持著一段距離,讓我隱約察覺到一種一觸及燃的危險。

    “你知道…你這幅模樣,有多么……”

    整片后背都爆起了雞皮疙瘩,我急忙披上毯子,從他的桎梏里掙脫,退開一段距離。伊什卡德只穿著單薄的內(nèi)袍,掩飾不了什么。僅僅不經(jīng)意的一掃而過,我就發(fā)現(xiàn)他的襠間果然呈現(xiàn)出了令人尷尬的狀態(tài)。

    “我們該保持距離?!彼捌鸫采系耐馀劭凵?,眼神暗郁。

    我不知道目光往哪擱,只好盯著跳躍的燭火,點點頭。

    “別像以前在家中那樣,否則我不知道會一時沖動對你做出什么來。”

    “是?!蔽以俅吸c頭,火光刺得我眼眶疼。

    “別在我面前脫衣服?!?/br>
    我疾步走到床邊的放置衣物的箱子前,卻望著里邊幾不蔽體的絲綢長袍愣住了。怎么,我日后在羅馬皇宮里就要裝扮成這種惡心的模樣嗎?

    昨夜的情景沖上腦門,我煩躁不安,一腳踹開那箱子,只覺得筋骨發(fā)癢,想攀上屋脊狂肆跑跳,或者來一場痛快的搏斗,方能釋放心中的憋悶。

    “弗拉維茲……”

    我渾身一震。

    “這個名字到底屬于什么人,阿硫因?”伊什卡德的語氣如醞釀著雷雨的烏云。他朝我徑直走過來,絲毫不避諱身體上的異狀,凝視著我,那種逼迫的氣焰好似儈子手站在一個死囚犯面前,一定要在行刑前問出個所以然來。

    “它就像是一個魔鬼的詛咒,一個邪惡的烙印,它折磨著你,蠱惑著你,又讓你變回初到泰西封時那種可憐悲慘的樣子!你記得你當時是什么樣的嗎?整夜整夜一語不發(fā),跪在神像前自由自語,甚至試圖自焚,每天在睡夢里喊著這個名字,時而哭喊時而歡笑,又有時好像在跟一個幻影zuoai!在接受圣火祭禮后你終于下決心摒棄心魔,像是脫胎換骨了,而現(xiàn)在你又重蹈覆轍,到底怎么了?弗拉維茲與尤里揚斯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從他出現(xiàn)開始你就……”

    “夠了!我承認我受到了那個邪徒的蠱惑……昨晚你和其他人發(fā)生了什么?塔圖他們怎么樣?”提及昨晚的事,我的臉頰就仿佛被一道滾水澆過,皮開rou綻。

    tbc

    ☆、第41章 【xli】一語成讖

    “夠了!我承認我受到了那個邪徒的蠱惑……昨晚你和其他人發(fā)生了什么?塔圖他們怎么樣?”提及昨晚的事,我的臉頰就仿佛被一道滾水澆過,皮開rou綻。

    “我們遭到了阻攔。”伊什卡德聲音一沉,“塔圖他們原本埋伏在皇宮競技場里,與一群來歷不明的家伙發(fā)生了沖突,而我在宮殿附近遇見了皇后,她邀我陪她賞景。我想這一切都是尤里揚斯的安排。沒想到他會大費周章的設下陷阱……”

    他停頓了一下,如鯁在喉般吐詞艱難:“為了得到你?!?/br>
    我的心頭突突狂跳起來,下意識的搖頭:“我和那家伙只有短暫的交集,他沒有理由因小失大。也許他是根本就是不想交出軍符,所以使絆子?!?/br>
    這話出口,我不由感到一陣心虛,似乎連自己也不敢肯定。

    “可他看你的樣子,好像恨不得把你囫圇吞入肚里。如果我沒有趕到,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阿硫因,我很擔心?!币潦部ǖ掳醋∥业募绨颍种甘盏煤芫o。

    他的口吻讓我感到非常不適,讓我一下子想起被養(yǎng)父剛帶回波斯時,那段糟糕的日子。

    我不自在的避開他的目光,走到一邊,在衣柜里找出件合適的衣物穿戴好。柜門上的一枚銅鏡映出我的臉。我的面色不太好,好在眉眼不失冷銳鋒芒。七年來除了身形變得更高大,我并沒長變太多,但眼神早已截然不同。

    那時我是哀怨的湖,現(xiàn)在我是堅硬的冰。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經(jīng)歷的又豈是一個嚴冬?

    我看著鏡中自己的樣子,依稀想起當年的情景。

    那時候我弱得不堪一擊,初來乍到,在家族里常受幾個哥哥的欺負。他們趁養(yǎng)父外出,有時把我當女孩子調(diào)戲,剝光我的衣服,逼我穿上舞女的裝束。假如不是伊什卡德捍衛(wèi)我,我說不定會遭到他們的輪暴。我不愿母親擔憂的預言一語成讖,于是在訓練場里比誰都要刻苦拼命,只為不成人下之人。

    從軍已逾數(shù)年,我自以為已足夠強悍,卻沒料還需要伊什卡德出手援助。

    這比在當年在貴霜1一役敗在匈奴手里險先被擒,還要折辱我的自尊。

    胸中氣血翻騰,我闔上眼皮,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扣上扣子時,卻感覺仿佛是被那人的手一顆顆的解開。我不由打了個寒噤,忙抓緊了衣襟,又忽而想起恍惚間聽尤里揚斯說的某句話,通體僵硬。

    “你在想什么?臉色這么難看?”

    伊什卡德關上柜門,理了理我的鬢角,將我過長的頭發(fā)撩到肩后。

    “你說……”我睜開眼睛,沉聲低問,“國王陛下會不會本就有意把我獻給尤里揚斯,刺殺君士坦提烏斯只是明面上的使命,實際上……?”

    “不可能!”停在我額角的手猛地一抖。

    “絕不可能?!背聊艘粫潦部ǖ锣嵵氐耐鲁鰩讉€字。他面色沉篤的注視著我的臉,眼瞳里卻閃爍著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驚惶。我猜想這個答案連他也無法確定。密信里沒有這項任務,但誠然若尤里揚斯想要我,國王陛下說不定會允許。

    “你在胡思亂想什么,阿硫因?陛下那樣器重你,你不是不知道。能親自由他授勛的軍人,舉國上下能有幾個?他還曾想收你作御前侍衛(wèi),又怎么舍得把你這樣出色的臣子獻給一個敵國皇族?”

    “是啊,”我苦笑一下,垂下眼睫,“但我拒絕了陛下的好意。我清楚的記得當我跪在他王座前,跟他請求允許我回軍團時,他眼里那種失望?!?/br>
    “但你沒有讓他后悔他的允諾與拔擢,不是嗎?你為軍團立了多少功勞?你忘了嗎,阿硫因?”

    “但最后一次我敗了,我成了羅馬軍團的俘虜?!?/br>
    “不,那不是最后一次。這次才是?!币潦部ǖ陋q豫的扶住我的肩膀,忽而將我摟住,深嗅了一口我的體味,我尷尬的呆立著,聽他嘆了口氣,“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前往羅馬的時候,父親大人已經(jīng)有意退隱。這次任務完成,我便不得不退役,回去繼承父親的職位,你愿意來幫我的忙,和我一起從政嗎,我的弟弟?”

    他的身上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前驀地浮現(xiàn)出尤里揚斯鮮血淋漓的胸膛,不知怎么,我感到一陣窒息,忙推開伊什卡德:“我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你知道的,以往參加宴會,我總是給家族丟臉。伊什卡德,你會是個出色的宰相,而我,還是留在軍團比較好。說不定完成這個任務,我就可以當團長了。”

    我勉強笑了笑:“領導幽靈軍團,是我一直渴望的事情?!?/br>
    伊什卡德低下頭,目光凝固在我臉上。我們咫尺相對,卻好像隔得很遠,中間橫亙著一條永難逾越的鴻溝,里面沉睡著我心底懷藏的記憶。

    我走到窗子邊,推開緊閉的窗子想要喘口氣。朦朧的紗簾飄飛,我遠眺向夜空,卻注意到對面的宮殿亮著的窗戶里,透出一抹頎長的人影。

    那影子倚靠在對面宮殿的窗臺之上,白色衣擺垂落到半空中,隨風飄蕩,仿佛在夜色中翩翩起舞。他的姿勢依稀像是懷抱著一架豎琴,手臂輕拂,我雖聽不見任何聲音,耳膜深處卻起了共鳴。

    弗拉維茲曾彈奏的那首曲子頃刻響起在腦海里,使我瞬間失神。

    窗子的對面居住著什么人?

    我半瞇起眼凝聚視線,為他那似曾相識的風姿所惑,魔怔似地盯著對面了好一會,直到那人停下動作,一縷火光自手中亮起,我才慌忙將窗子掩上了。

    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我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般呼吸急促,脊背沁滿了汗液,失魂落魄,以至于伊什卡德走到跟前時,我被驚得渾身一抖。

    “啪”,一雙手越過我的肩膀?qū)⒋白佑滞崎_了。

    “阿硫因,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

    伊什卡德攏著我的后頸,似乎要與我附耳低語,可什么也沒說。我正奇怪,便見他望了一眼遠處,忽然低下了頭。我怔愣得忘了躲避,便感到嘴唇重重的一熱,這叫我著實嚇了一跳,而肩膀被一時扣牢,我竟無法動彈。

    不遠處驟然傳來“砰”地一聲悶響。

    我掙開伊什卡德,循聲望去。對面的人影以不知所蹤,什么東西掛落在對面宮殿下的樹梢上———那是一架豎琴,被摔得四分五裂。

    我的目光頃刻如被磁石吸附在它上面,眼前忽然就模糊了。

    “去啊,去尋求你向往的自由,飛出這個牢籠啊,永遠別再回來!”

    被毀壞的豎琴佝僂著曾潔白優(yōu)美的琴弓,像一個茍延殘喘的病危老人在弗拉維茲的足下發(fā)出顫抖的嘶鳴,斷裂的琴弦似與他聲嘶力竭的笑聲糾纏在一起。

    “阿硫因……阿硫因!”

    “?。 ?/br>
    我大吼了一聲,顫抖地捂住耳朵。身體即刻被有力的雙手摟著轉(zhuǎn)過去。

    “我會傳信請求國王陛下,允許你暫停執(zhí)行這個任務。你的精神狀態(tài)實在太糟了。”伊什卡德將我攬入懷里,胸膛的溫度使我瀕臨破冰的情緒幾乎一剎那爆發(fā)出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握拳錘了錘他的肩,以示我沒事。

    “您在開玩笑嗎,團長?”

    一聲譏笑自黑暗里突兀地響起。塔圖!

    我退開一步,便見一道人影自窗戶上方猶如一只靈活的貓鼬竄進了屋子里。

    塔圖斜倚著一根柱子,一臉揶揄地審視著我們:“這是我有史以來聽過您作出的最荒謬的決定。他如果不干了,我們找誰頂替他的位子?那個柔弱得像只小金絲雀一樣的真貨嗎?我們可是騎虎難下的局面……”

    阿泰爾呼啦一聲降落下來,趴在窗臺上抖擻凌亂的羽毛,顯然他們剛經(jīng)歷過一場惡斗。

    塔圖的胳膊受了點傷。他抬起一只手,“嘶”地從衣襟咬下一寸布,利索的包裹手臂上斜臥著的一道銳器劃出的駭人裂口。

    我立即從身上的絲袍上撕下一條為他扎緊,伊什卡德則取來酒壺澆他的傷。塔圖一邊呲牙咧嘴,一邊不忘調(diào)侃我:“干嘛浪費這么好的布料,穿在你身上可是驚為天人呢,以前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我們的小軍長有這等姿色……”

    我渾手賞了他一記勾拳,打在下巴上:“閉上你的臭嘴!”

    塔圖換上一臉慘兮兮的神情。盡快塔圖有時非常惹人厭,我也巴不得這任務能有人替我執(zhí)行,但誠然他說的“騎虎難下”并沒有錯。君士坦提烏斯已經(jīng)見過我,見過“亞美尼亞王子”了,我們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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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xlii】

    君士坦提烏斯已經(jīng)見過我,見過“亞美尼亞王子”了,我們沒有退路。

    “其他人有沒有受傷?核實那些與你們交鋒的人身份了嗎?”伊什卡德壓低聲音。

    塔圖聳聳肩:“我們算得上勢均力敵。那群家伙很厲害,是百里挑一的斗士,但并不是皇宮里的———”他蹙起眉頭,“原本的宮廷角斗士已經(jīng)被我們控制了,那些家伙是突然冒出來的蠻族人,但并沒有與我們以死相搏的意思。他們就像只是在試探我們的能耐?!?/br>
    我的心里咯噔一動,想起與尤里揚斯在一塊的那些身附藍紋的哥特人。他的勢力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滲入了這皇宮的各個角落,只待合適時機便一觸即發(fā)。而我們,都是一群被他吊著繩索的傀儡,配合他演上這一出驚心動魄的戲。

    危險近在咫尺,步步緊逼,我這主角卻下不得這舞臺。

    “我們得改變策略,尤里揚斯不可信任?!币潦部ǖ峦蝗婚_口,走到窗前,“把這消息帶給城關附近我們的人,讓他們帶著真王子回波斯稟報國王陛下。這幾天我們就稍安勿躁,靜觀其變,看看尤里揚斯那邊有什么動向?!?/br>
    “傳遞消息?那也許來不及了。有一件糟糕的事,我不得不告訴你,團長?!?/br>
    塔圖喝了兩口酒,哈嘶吸了口氣?!?/br>
    “什么?”我預感到不是什么好消息。塔圖向來喜歡故作輕松,但一旦他開口,一定是黃金級別的烏鴉嘴。

    伊什卡德沉了臉色盯著他,塔圖一攤手:“蘇薩出事了?!?/br>
    “怎么回事?她暴露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蘇薩跟隨的是一位元老兼大臣,負責宮廷的糾察職務,一旦在他面前暴露非同小可。

    伊什卡德拍了拍我的手:“塔圖,你慢慢說?!?/br>
    “她假扮侍女跟著一位大臣進宮,沒料到那大臣是羅馬皇帝的親信,他們倆關系很密切。那老家伙不知怎么識破蘇薩的偽裝的……大概是對近臣身邊的人非常熟悉。她被關進了地下監(jiān)牢刑訊。我不想影響全盤計劃,打算嘗試自己救她出來?!彼D無奈地苦笑,指了指自己胳膊,“但我那兒會機關重重。”

    我的心揪緊了。不知羅馬的刑罰是否嚴酷,蘇薩能在里面挺多久。她是個心性堅韌的姑娘,我毫不懷疑她的忠誠度,一旦完全陷入無法自救的絕境,她會選擇自殺———這也是幽靈軍團的每個成員面對嚴刑逼供時會做出的決定。

    我萬分不希望蘇薩出事,也不希望其他人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