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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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慨氣得住到六部去,含釧自然不知道。 含釧也萎了萎,可一沾床就睡著了,連夢都沒做,跟了了一樁大事兒似的,可謂是如釋重負。 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 廳堂里大家伙都準備著用早膳了,鐘嬤嬤仔細看了看含釧的神色,在心里點了點頭,還行,不愧是掖庭出來的,傷心不過夜這規(guī)矩還是立得好。 “過來用早膳。”鐘嬤嬤招呼著含釧坐下,“今兒個上午陪老婆子去看看你師傅罷,看了你師傅若還有空檔,咱租個牛車去東郊林場看看,莊戶頭說石榴熟了,讓咱先去嘗嘗看。” 不說石榴,就是宅子庭院里的那棵柿子樹結出的果子都壓枝芽了。 崔二看過說再過三旬,就能吃了。 沒什么比開花結果更叫人歡喜。 含釧一邊笑著點頭,一邊落座,看桌上擺著拉提精心熬制的河蝦瘦rou粥,幾碟清爽脆口的小菜,蕎麥豆沙窩頭,還有個盤子被碗罩住了。 含釧抬頭看拉提。 拉提深褐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幾分狡黠和得意。 小雙兒一巴掌拍在拉提背上,“得得得!知道您厲害了!快開吧!快要餓死了!” 拉提無端受了一記重掌,頓感胸悶氣短。 可以。 胖雙掌法有進步。 拉提捂著胸,朝雙兒比了個大拇哥。 含釧樂呵呵地笑著盛了碗粥,拉提將碗一把拿開,盤子里是油光蹭亮的干菜燜rou,看上去賣相極好,帶皮的五花rou上了糖色兒,油亮亮的,晶瑩剔透的肥rou瞧上去一點兒也不膩,深褐色的干菜吸收了肥rou的油脂顯得潤嘴又飽滿。 含釧夾了一坨rou放入口中。 嗚哦! 不錯。 很不錯。 很好的味道。 冰糖的甜、豆油的醬香、干菜風干制成后產(chǎn)生的獨特蔬果味,火候剛好,先大火將油脂盡數(shù)逼出,留下的便是凍rou,哦,也就是肥rou的細膩溫潤的口感,再用文火慢燉,把火當做刺繡的針,把各類味道作為針上的線,交纏交錯交織,色彩層疊、勾勒準確。 含釧瞇著眼睛點了點頭,吞咽下后睜開眼對拉提說,“還不錯,這道菜今兒個上晚膳的單子?!?/br> 上單子! 哇哦! 這是最高的認可了! 小雙兒一巴掌再次拍到拉提背上,興奮道,“厲害厲害!” 拉提后背被震得生疼,比了個手勢——還是您厲害,有您在,哪兒還需要屠夫呀,一巴掌不就了結豬命了嗎! 小崽子們打打鬧鬧的,氣氛很歡快。 含釧笑著小口小口地吃了早膳,本欲讓店里所有人都一塊兒出去走走散散,小乖,哦不,驢子拉不了這么多人,大不了就租一輛牛車。 崔二卻縮了頭,擺擺手,“你們?nèi)ネ鎯喊?,俺就不去了,俺留在店里洗刷碗,晌午你們就在外面吃飯吧。如今進了秋天,在‘時甜’檔口買冰飲的人不多了,俺一人也應付得過來?!?/br> 小雙兒還想勸,含釧擺擺手。 這孩子怕見白爺爺呢! 覺著是他們崔家造的孽呢! 也是有良心的孩子。 含釧笑了笑,“那就辛苦您了!” 崔二不好意思地往后縮了縮,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什么來,請含釧稍等等,竄進后院捧了個紅木盒子出來交給含釧,埋著頭道,“...俺攢了四個月工錢和食客的打賞買的...您幫俺帶給白爺爺吧,請他老人家多吃吃多補補,身子骨早早好起來...” 這孩子才來四個月吧? 五月底來的,如今九月中,合著工錢全都攢著買這了? 含釧笑著點點頭,拍了拍崔二的腦袋,“白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br> 在牛車上,含釧把紅木盒子打開,里面紅布上釘著一支小小的參,不算大,可須子挺長的,一看年份也短不了。 這參再小,也得要收五、六兩銀子的? 這孩子... 一個月本就只有一兩銀子的工錢,偶爾食客賞點碎銀子小銅板,只怕是全拿出來買參了——“時鮮”雖說包吃包住包穿,可自己也得存點銀子娶媳婦兒吧? 含釧把盒子闔上,鐘嬤嬤喟嘆了一句,“一筆寫不出一個‘崔’字,可一筆能寫出一個‘人’字兒,他同他那姑母便是完完全全兩個人。這孩子本本分分的,往后你若再開鋪子,或是嫁了人,這孩子能幫襯著你打理生意——精明不精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實有良心?!?/br> 鐘嬤嬤這就想得有點遠了。 含釧笑了笑,摟過鐘嬤嬤,“若再開鋪子,您便是...嗯...賬房總管!” 鐘嬤嬤也樂呵呵地笑,“老了老了!一心一意把雙兒教出來了!” 一路說說笑笑的,辰光過得快,白爺爺好了許多,姚五伯也撐得起,一個人料理三個人的事兒井井有條的,四喜再過段日子就能回膳房做工了,白爺爺遞了信上去,淑妃很是挽留了一番,卻也再賞了銀子下來算是全了主仆情分。 白爺爺讓姚五伯把那匣子銀子拖出來,對含釧說,“你自個兒帶走,我老了老了要這么多銀子干啥?買藥吃嗎?你那店雖說賺錢,可做生意也得有厚本才行,爺爺我提前把嫁妝給你...害怕見不著...” 白爺爺話還沒說完,就看含釧怒目而視。 “見不著啥!?見不著啥!?”含釧氣鼓鼓地叉著腰,“您這是咒您自個兒呢,還是咒我呢???怎么就見不著了!明兒個兒就去把婚成了,您好生地把嫁妝給留著,到時候一并拿出來,亮瞎夫家的狗眼睛!” 白爺爺一抬拐杖,跟打狗似的打在含釧背上,“呸!小姑娘不要面子!親都還沒說呢!就夫家長夫家短了!這點兒銀子就能把你夫家眼睛閃瞎了?!你是要嫁個啥人?”白爺爺想了想,表情一變,氣勢有點兇,“不許嫁窮小子!得門當戶對的!你賺錢,對方也得賺錢!咱是成親,又不是捐銀子救窮!” 含釧:... 往前也沒見白爺爺這么勢利眼呀? 含釧笑起來。 等從東郊林場回食肆,剛過晌午,廳堂里滿滿當當坐著夫人奶奶。 含釧剛進去,馮夫人就沖她招手,“釧兒,這邊兒!”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千層油糕(下) 含釧笑著踮腳同馮夫人打了招呼,走過去見馮夫人獨個兒坐著,面前放了一小盞龍眼燕窩盅,沒動多少。 含釧笑著,“有些日子沒見您了,前頭是白爺爺和拉提相繼生了場大病,這十來日,兒這處倒是清閑了,您那邊卻有些走不開?” 說著又轉(zhuǎn)頭吩咐小雙兒,“...給馮夫人來一份新出的千層油糕?!蓖T夫人笑著說道,“千層油糕是揚州名點,一層面皮一層糖一層油,配您滋味淺淡的燕窩盅是配得的,且解膩呢!” 馮夫人“哎喲”笑言,“一來您這,便又是糖又是油,我家則成說食肆開在家門口萬分好,只一條不好——胖人!” 馮夫人柳葉眉,瓜子臉,是標準的美人兒,更甭提那腰肢纖軟,盈盈一握。 “您家余大人是念書念暈頭了!”含釧順勢坐下,笑著給自己斟了杯清口茶。 說話間,小雙兒端了點心過來。 油糕呈半透明的芙蓉色,面上撒了紅紅綠綠的果脯,被切成八瓣乖巧精致的菱形,擺放成一朵漂亮的小花兒。 馮夫人拿了一塊入口,點了點頭,綿軟甜潤,面皮雖多卻不厚,每一層都被攤得薄薄的,里面一層糖油、一層化開的糖漬豬板油丁,糖和油均被層層包裹,密實封存,手上功夫稍有一絲差池,這餅子便膩得不能入口見人。 “時甜”和“時鮮”的東西是當真好的。 馮夫人輕輕嘆了口氣,難得地吃了一塊兒糕點便放了手。 這倒是奇了。 含釧笑起來,“您這是怎么了?” 馮夫人抬頭扯了笑,“往后呀,恐怕吃您的手藝,便難了?!?/br> 誒? 馮夫人靠得近了些,輕聲同含釧說,“...你姐夫,我們家則成或許往后就不編書了...朝廷打北疆,一寸土一寸地地往外挪,一邊挪就得一邊塞人不是?你姐夫或許翻了年頭就去肅南任知縣?!?/br> 外派得這樣遠! 含釧有些驚訝。 余舉子,不對,余姐夫這才考中不到一年,便申領外放,還是去肅南? 《醒世迷夢錄》里寫肅南在甘肅嘉峪關內(nèi),是個極其遠僻又荒涼的地方,更別提如今官家在擴北疆,又是個戰(zhàn)事四起的蒼涼之地,余姐夫一介文人去那處作甚? 馮夫人看含釧驚訝的樣子,便笑,“我就知道你曉得肅南在哪兒...則成輸我二十兩銀子!”頓了頓,低頭舀面前的燕窩盅,舀著也不吃,“則成說為何讀書?為精忠報國,為萬民蒼生,為鴻鵠大志...如今邊陲缺人,地方上不能動,北京城的官吏四下塞銀子找關系不想去,我爹...噢,我爹是在吏部當差,也勸則成賭上一把,若成了,仕途坦蕩平步青云,若不成,也算是為國盡忠,總比一輩子編書修書來得英雄。” 這翁婿二人... 含釧咂舌。 這境界,實在是敬佩。 “您也一并去嗎?”含釧問馮夫人。 馮夫人點點頭,低頭看煮得濃稠香甜的燕窩,“去!我與則成一直在一塊兒,他在哪兒,我便在哪兒,我同他一處,他讀書我研墨,他砌城墻我遞磚,夫唱婦隨,豈不樂哉?” 馮夫人想起娘親勸她的悄悄話兒——“...肅南天高路遠,你就別去了,把身邊的丫頭抬一個做通房得了,趁則成還沒去趕緊懷上身子,就在京城養(yǎng)胎!” 馮夫人不由撕碎手里的絹子。 她出面去抬通房??? 還讓通房跟著則成去任上?! 她是不是腦子有??? 抬個姨娘去充正頭娘子的派頭呀? 更何況,讓她給則成說小的,她實在心里頭酸溜溜辣乎乎的。 “更何況,我不去誰去!?咱們家可沒妾室!”馮夫人聲音壓得低低的,一聽就是壓了氣的。 含釧忍俊不禁地笑著點了點頭。 挺好的。 夫妻一起吃的苦,便不叫苦了,過幾十年再回頭看,全是甜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