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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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高高掛著燈籠,徐慨往里走,沒走幾步,便聽見廳堂里傳來聲音。 “撥算盤,逢十進多少???” “逢十進...一?” “那你為何不進!三十七加十四,你自己看算盤上是幾!是幾!” 鐘嬤嬤悲憤卻克制的聲音在回廊后,顯得十分響亮。 徐慨快步進去,見含釧垂頭喪氣地趴在桌上,右手算盤左手賬本,一顆頭像長在木桌上似的,有氣無力的樣子,一看就很敷衍。 鐘嬤嬤叉著腰立在身后,臉上隱忍到不想再隱忍的表情,一看就是被折磨了許久。 再看那三個小的,縮在灶屋里,既不敢出來勸,更不敢冒頭看熱鬧...噢,那個胖乎乎的圓臉丫頭膽兒還是挺肥的,伸了個腦袋出來,咧著嘴,也不知在高興啥。 徐慨輕輕吐出一口氣,被那些個封疆大吏氣得發(fā)悶的腦袋,一下子就被紓解開了。 徐慨清咳一聲。 鐘嬤嬤一抬頭,見是徐慨,忙斂了裙角出來福身告禮,“您來了?!闭氚押A一并拉起來,腦子里過了過,到底沒動作, 含釧也抬頭,看燈籠高掛,沉默冷淡卻輪廓分明的少年雙手背后,步履穩(wěn)健地走過來,便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角。 嗯...有一說一。 拋開她與徐慨之間的種種糾葛是非,光看臉,她若是小面攤兒的老板娘,徐慨是來吃面的食客,她一定偷摸給他多舀兩勺rou湯! “今兒個正好是中秋。”含釧順勢把算盤一推,幫徐慨把杌凳推出來落座,“吃飯了沒?” 再看徐慨衣裳、外袍,甚至頭發(fā)上都掛著灰,抿了抿嘴,嗯...這一看便是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到食肆來的... 含釧低低垂了垂首,想笑又覺得有些羞赧,再一想想自己的年紀,夢里都活了四十來年了,啥都見過了,連徐慨肩膀上有個紅色胎記都一清二楚,還羞個甚呀羞! 見含釧和徐慨說著話兒,鐘嬤嬤福身便往里退。 小雙兒好奇仰著頭問鐘嬤嬤,“...我覺著今兒個掌柜的和秦王爺,有些不一樣。” 鐘嬤嬤笑道,“哪兒不一樣了?” 小雙兒想了想,又搖搖頭,“說不出來。往日是掌柜的態(tài)度是恭敬加感激,今兒個...嗯...掌柜的對秦王爺?shù)膽B(tài)度,就像對咱們的態(tài)度,是一家人,是自家人?!?/br> 鐘嬤嬤掐了掐小雙兒的雙環(huán)髻,“咱們小雙兒看著鈍,肚里精,心里眼里都藏著事兒呢!”再看了看崔二和拉提,兩個一臉懵的小崽子,便笑起來,“三個人的腦子全長在一人身上了!” 廳堂里,徐慨隨意落了座兒,真落座松懈下來,才覺得累。 “讓小肅同你說了中秋回京,那就一定中秋回京?!毙炜Z氣淡淡的,端起茶盅一飲而盡,余光瞥了眼算盤珠子,不可思議地抬眼看含釧,“三十七加十四,你算了個四十一?” 再想想鐘嬤嬤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和被折磨到怒火攻心的語調(diào),便敞懷笑起來,“哈哈哈哈,鐘嬤嬤罵你逢十進一,原是罵這個,哈哈哈哈!” 含釧:... 含釧別過臉去。 這叫什么事兒! 離了這么許久,又是中秋佳節(jié)的時候,鐘嬤嬤一邊罵她一邊逼迫她打算盤。 這個就更絕了,一邊嘲笑她,還一邊喝她的茶! 含釧想了想,索性把那算盤搖亂! 自那夜后兩人第一次相見那點兒尷尬,瞬時消弭殆盡。 有的,只是賀掌柜的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 徐慨極少開懷大笑,從生下來到現(xiàn)在,記憶中似乎沒有,如今這樣笑開,心頭被那群封疆大吏鬧出來的氣徹底沒了,漸止了笑,看含釧臉漲得通紅,手往下摁了摁,“無事無事,只是在想,一個開飯館的老板卻連算盤也不會打,著實有些吃驚。” 徐慨揚了揚頭,強迫自己把笑意一并摁下去,四下看了看,“往前不都是那位鐘嬤嬤算賬嗎?如今怎么非逼你打算盤了?” 說到這兒,含釧一聳,嘆了一聲。 這事兒,別提了。 “鐘嬤嬤在東郊有塊林地?!焙A一邊說,一邊收賬目冊子,“如今在收夏天的租子,佃戶與田莊的管事起了爭執(zhí),管事張揚跋扈地打傷了兩個佃戶,今兒晌午鬧到了東家這兒來,鐘嬤嬤便想明日啟程去東郊看看。我就想著,鐘嬤嬤到底年歲大了,一來一回時辰也不短,索性讓她好好歇三兩日,在莊子上轉(zhuǎn)一轉(zhuǎn),順帶去莊子旁邊耍一圈?!?/br> 含釧聲音絮絮叨叨的,聲音也輕也柔緩,“...正好那莊子旁有處不錯的湖泊,泛舟也好、釣魚也行,鐘嬤嬤累了大半輩子,讓她好好歇兩天吧?!?/br> 徐慨點點頭,“所以,這賬本子就又交到了你手里?” 含釧有點絕望,絕望中又帶了點僥幸,僥幸里還暗藏了幾分不安,點了點頭,“就這兩天,賬本子也出不了啥大事兒吧?最多不過算錯點銀子,大不了從我的私房里賠公中嘛?!?/br> 徐慨彎唇又笑起來。 他緊趕路慢趕路,一路從天津衛(wèi)快馬加鞭回京,便是為了不失諾。 如今和含釧坐在一處,什么也不做,已覺郁氣盡消。 雖都是些家長里短,卻讓人很舒服。 徐慨伸長了腳往后靠了靠。 若是含釧不趕他,他能在這兒待一夜。 含釧突然想起什么來,“你用過飯了嗎?灶屋還留了兩只大閘蟹,我拿雞蛋清養(yǎng)在水缸里的,比你送過來時更肥,要不熬個蟹粉粥?” 徐慨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含釧身后,進了灶屋。 含釧先拿花雕酒蒸蟹,再掰開蟹殼,用小銀勺子將厚厚的蟹黃掏了出來,又手腳麻利地將蟹腳、蟹鉗的rou勾了出來,再拿了只紫砂鍋嗆油放姜片爆香后,放入蟹黃粉和蟹殼。 沒一會兒,便傳出一陣濃厚的蟹粉鮮香。 徐慨深深吸了口氣,笑道,“還是在京里好,可以吃你做的飯。在天津衛(wèi),吃涼食、喝冰水,連面都是坨的?!?/br> 第一百八十七章 蟹rou湯包 含釧正將炒香的蟹殼撈出,轉(zhuǎn)身倒沸水進紫砂鍋,聽徐慨這樣說,不禁“???”了一聲。 徐慨再不受寵,也是個天潢貴胄吧? 出門當差,怎么能冷飯殘羹呀? 身邊的人怎么照料的? 含釧蹙了蹙眉。 徐慨見含釧臉色一下子垮下來了,心情頓時大好,抿唇克制住笑意,“也不是甚大事。來京訴職的官員每每挑晌午用餐或傍晚用膳的時候上岸,我接到消息,自然要在碼頭等候——都是三品以上的一方大吏,我雖是皇子,在此等官員眼里,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兒?!?/br> 含釧勉強點點頭。 行吧。 人家資歷深,活該人家拽。 官場上的事兒,含釧是一點不知道,不知道的便別亂發(fā)言,含釧住了口。 徐慨想了想,又道,“這次見到了一個人,對我的態(tài)度,倒是超乎我的預料?!?/br> 含釧手上將粳米洗凈后倒入紫砂鍋里,又倒進半壺清水,切了細姜絲一并放入,再蓋上紫砂蓋子,聽水漲飯噗。 在夢里,徐慨從未同她說過這些事兒。 含釧現(xiàn)在想一想,一來或許是想保護她,二來呢,也沒必要,同妾室說官場上的是非,不就像對牛彈琴? 含釧笑了笑,其實如今也是對牛彈琴,反正她也聽不懂。 只是徐慨對她的態(tài)度變了。 挺好的。 徐慨接著說道,“曲貴妃的哥哥任期也到了,回京訴職,見我便送了一只拳頭大小的青玉蟬?!?/br> 含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是在道謝嗎?” 長樂宮淑妃產(chǎn)女,以白爺爺為餌,意在栽贓敬和宮曲貴妃,一箭雙雕的計謀又毒又辣,卻被徐慨叫上三皇子恪王一頓連消帶打,叫坤寧宮龔皇后自食惡果,淑妃平安產(chǎn)下公主晉了夫人的位份,曲貴妃順勢謀了協(xié)理六宮的權(quán)利... 一定是恪王同自家舅舅說了些什么,那曲大人才會一見徐慨便送了個大禮吧? 含釧笑了笑,“恪王殿下倒是個知恩圖報的。” 徐慨抿唇笑了笑,隔了一會兒,見含釧離灶臺與明火都遠點了,便順手拿了個木勺,一記悶勺敲在了含釧腦頂門。 含釧被疼得一哆嗦。 嘿喲! 是當她的頭配上灶臺,就顯得特別欠揍嗎??? 為啥,只要她的頭和灶臺同時出現(xiàn),就一定得挨一記悶勺呀! 白爺爺這么干,她忍了,誰讓她是磕頭燒香正經(jīng)拜了師父的呢! 徐慨有啥資格在灶臺邊上打她!? 有啥資格?。?/br> 含釧滿腔熊熊的怒火化作...嗯...化作掏蟹殼時特別用力的動作... 徐慨沉聲道,“凡事皆不可以貌取人。曲貴妃寵冠后宮十余年,老三看上去爽朗開闊,七情六欲皆上臉,實則呢?實則內(nèi)里是怎么樣的,咱們誰也不知道。曲家究竟如何看我,不是靠這只青玉蟬衡量的?!?/br> 頓了頓,仰了仰頭輕聲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自我解惑,“曲家是圣人登基上位的肱骨,曲家大郎軍功赫赫,如今奉旨鎮(zhèn)守西北邊陲,素日見人如同眼中無人,貿(mào)然示好,反倒叫人不適應...” 含釧埋頭掏掏掏。 徐慨回了神,指節(jié)敲了敲灶臺,“聽懂了嗎?” 含釧抬頭,想了想再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人不可貌相,更知道人不僅不可貌相,也不可被時間欺騙——夢里頭,張氏孤傲冷清,幾十年了,雖對人倨傲有脾性,可誰又會想到她布下這么大一盤局,奪人子,要人命,甚至連枕邊人的性命也不放過。 不過如今回過頭想想。 張氏殺徐慨做什么? 殺了徐慨,張氏便是寡婦。 只為報復? 得了吧。 含釧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她如今知道愛一個人是怎么樣的,她可以很篤定,張氏不愛徐慨,至少...沒有愛到要弒夫泄恨的地步。 畢竟,愛與恨的力道是相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