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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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和拉緹身形一閃,瞬時沒了蹤影。 過了兩天,留仙居愈演愈烈,不僅抄菜式,更抄裝潢與店面布置。 聽熟悉的食客說,留仙居將二樓雅間好好打理了一番,不僅做成了曲水流觴樣式的連接,還學著“時鮮”的擺設(shè),請了幾幅前朝的字畫和時令的花卉,擺放在犄角旮旯處的高腳杌凳、雙耳花斛、白釉杯盞都同“時鮮”有異曲同工之妙。 恨得小雙兒牙癢癢。 含釧聽了默了默。 當真膈應(yīng)。 就像掖庭里,一個地方當差的小丫鬟處處學你,學你穿衣服、學你說話、甚至還學你蹙眉咳嗽...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法兒找管教姑姑告狀,卻總覺得心里頭堵得慌! 留仙居這樣搞,“時鮮”的生意日日減弱。 除卻極其鐵桿的食客,許多都去了留仙居。 門口排隊的杌凳也沒人坐了,炒制的瓜子仁、砂仁、豆蔻也沒人吃了。 賬目冊子上的數(shù)字,日日都在降。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尋了個晌午,含釧讓崔二去留仙居打包了一份掛爐烤鴨、一份萬字扣rou,還有些其他的小菜,裝在食盒里。 含釧一手撐起油紙傘躲雨,一手拎著食盒,往轎子胡同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掛爐烤鴨(中) 轎子胡同離得不遠,拐過長街,鐵獅子胡同的東南向就是轎子胡同。 偌大“瞿宅”兩個字,掛在飛翹的青瓦屋檐下。 含釧埋頭理了理裙擺,將傘收起來,細心地在檐角回廊下把傘上的水珠抖落干凈,這才讓小雙兒去扣了宅邸的大門。 “叩叩叩——” 門歇了一條縫,一個鬢間白發(fā)的老蒼頭伸出個腦袋來瞧。 含釧臉上掛著得體適宜的笑,從宮里出來的姑娘一看就是規(guī)矩得體又禮貌可親的,聲音糯糯的,“勞您通傳一聲,兒是鐵獅子胡同沉御廚白斗光的徒弟賀氏,同瞿老爺有幾分交情,聽聞瞿老爺近些時候身子不適,師傅老人家便派兒過來瞧瞧?!?/br> 阿彌陀佛。 師傅那斗大的臉皮,這時候不用,啥時候用? 徒弟的存在,不就是拿來坑師傅的嗎? 老蒼頭聽了白斗光的名號,把門拉開了些,綠豆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拿沉到土渣子里的京腔回了含釧,“...您稍等等,奴去回稟東家?!?/br> 沒一會兒,就聽見大門“嘎吱”打開的聲音。 老蒼頭佝著腰在前頭領(lǐng),含釧與小雙兒跟在后頭。 宅子呢,是個三進三出的合院大宅,且有一條回字形的游廊,可不通外院,直接從內(nèi)門進內(nèi)院,含釧滿眼都是郁郁蔥蔥的白干、雪松和五針松,回廊下擺的木槿、金絲桃和瓶蘭也長勢上佳,一看就...嗯...價值不菲。 可以說,擁有這樣一出宅子,是含釧的夢想了。 嗯...更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癡心妄想... 這宅子若放在東堂子胡同,沒個一、二千兩銀子,邊兒都挨不上。 還是得賺錢。 賺錢才是硬道理。 含釧一路過去,跟到內(nèi)院,又換了個垂髫雙環(huán)的丫頭帶她。 小雙兒看得嘖嘖稱奇,跟緊了含釧,耳語道,“...都是開食肆的,掌柜的,您看看人家這排場?!?/br> 含釧:... 行吧,她咬咬牙、努努力,爭取早日帶著這群小的飛上天。 到了正堂,小丫頭領(lǐng)著含釧和小雙兒繞過十二幅屏風,一個著絳色緞面高襦、手里捂著鏤空銅壺暖手寶的女子,二十五六的模樣,面容姣好,杏眼桃腮,眉目溫婉,腹間高高隆起,身邊的小案桌上還放著繡花的繃子和七色的彩線,瞧上去很溫和的樣子。 含釧眼神落到了女子隆起的腹部,張了張嘴,口中有些澀。 突然有些想打道回府了。 女子笑著起了身,先同含釧福了福禮,聲音細細弱弱,“瞿叔說白爺爺?shù)耐絻哼^來了,兒原以為是位利落老道的jiejie,不曾想?yún)s是位年紀輕、相貌美的小姑娘。論輩分,兒需喚您一聲師叔。” 論輩分,是該長一輩不錯... 含釧也深揖回禮,笑了笑,“咱們各論各的,您喚兒師叔,兒喚您jiejie,都成?!?/br> 女子拿帕子掩口,笑彎了眉眼,請含釧落了座,“...兒記得小時見過白爺爺一面,是個爽快開朗的性子,如今見您,確是白家門的徒弟不錯?!庇终泻粞绢^上了茶,笑問了問,“白爺爺近日可好?還住在鐵獅子胡同嗎?兒記得那位白家那位大郎君身子骨有些弱,如今好些了嗎?” 未待含釧回答,女子笑斂了斂,“...咱們做小輩的,本應(yīng)年年去探白爺爺,可近兩年,我父親身子骨也不太爽利,想著身上有藥氣,不好走街串門,如今倒是勞累您親自登門了?!?/br> 是個挺溫和且知禮的女子,說話舉止也帶了京人懂規(guī)矩的老禮兒。 含釧對瞿家娘子印象挺好的。 又想起那支眼斜嘴歪的老黃瓜。 呸! 含釧在心里啐了一聲。 白瞎了。 含釧手動了動,小雙兒知機地拿將紅封與裝著參片的紅木匣子拿了出來。 含釧笑了笑,“前些時日,師傅從御膳房退下來了,在家呆著一門心思給四喜說媳婦兒,昨兒個兒去鐵獅子胡同聽老人家說了這么一嘴,便想著過來瞧一瞧——您是知道的,四喜如今也在御膳房當著差,白大哥身子骨弱,嫂子便自請去了廟里為白大哥祈福。兒算是師傅的關(guān)門弟子,如今營業(yè)著一家不大的食肆,替師傅過來看看,也是應(yīng)當?shù)摹!?/br> 含釧頓了頓,再笑道,“留仙居是老字號了,又開在鐵獅子胡同坊口,師傅常帶著兒去學習光顧。前兩日去吃,菜式較之前有些不對,師傅左打聽右打聽,這才知道瞿老爺?shù)慕鼪r,連聲嘆連聲念,只恨腿立刻不瘸了,趕緊插上翅膀過來看看?!?/br> 瞿娘子聽含釧這樣說,臉色微動,看含釧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這番話什么意思? 意思可太多了。 一則這小姑娘能代表白師傅,二則是留仙居這些時日的菜不太對勁兒,三則...她也是開食肆的...若當御廚的白爺爺算是半個同行,這小姑娘就全然是整個同行了。 她今兒個來做什么? 不光是來探病的吧? 瞿娘子面色靜了靜,手放在了腹間,笑著叫丫頭收了紅封與紅木匣子,“謝您的禮信。父親年邁體弱,如今是兒的夫君在經(jīng)營打理留仙居,換了掌柜的,自然食肆的菜式味道會有區(qū)別。 瞿娘子想了想,開了口,“若白爺爺也覺得口味菜式差別大了,待思白回家,兒會問一問。” 含釧喝了口茶,看了眼瞿娘子,仍是一派風光霽月的模樣。 心下有些篤定。 瞿娘子必定不知道那老黃瓜都干了些啥。 含釧想了想,起身將隨身的食盒打開,將里邊的烤鴨片、醬料、蔥絲、黃瓜條依次拿出來,看了眼候在廳堂內(nèi)室的丫頭婆子,再看了瞿娘子一眼,“下人們的身契,可都在您手上握著?” 瞿娘子不知含釧要做什么,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含釧頷首,那還好,不用屏退下人。 含釧拿過一只干凈的瓷碗碟,用銀筷子夾了一片烤鴨,點了一筷子醬料和幾簇配料,親手遞到瞿娘子身側(cè),輕聲道,“您也甭問陳掌柜的了,您自個兒嘗嘗,便知道差別大不大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掛爐烤鴨(下) 走近了,含釧才看到瞿娘子的食指、虎口和大拇指有一層厚厚的繭。 只有常年握筆,或下苦功拿過菜刀的人,才會有這層繭子。 含釧垂了垂眼。 心里嘆了一聲。 說實在話,今兒個的舉動,是有些貿(mào)貿(mào)然的。 若留仙居這樣亂搞,是這兩口子合謀為之,那她今兒個就像個丑角似的,變成了鼓上的跳蚤,一蹦跶一鼓點,除了樣子不好看,還平白無故惹人笑;若是瞿娘子與那老黃瓜感情甚好,無論那老黃瓜怎么糟踐留仙居,瞿娘子也一字不提,那她就枉做小人了。 歸根究底,老黃瓜再怎么糟踐留仙居,也是別人的家事。 沖擊到了“時鮮”,她怎么應(yīng)對,卻又是她的本事。 要應(yīng)對,其實對含釧而言,也簡單。 這不是個死局。 “時鮮”全然可以不予理會,一個“拖”字訣了事,大不了推兩道極難極富噱頭的硬菜,留仙居學不出來,那“時鮮”只要穩(wěn)住了,還是贏。 破局好破,放任老黃瓜糟蹋留仙居,含釧卻于心不忍。 是真的于心不忍。 一家百年老店做起來要幾代人付出心血,做毀做垮,卻只需要一個人、一個胡作非為的念頭——同行生嫉妒是不假,同行也可惺惺相惜,含釧不忍心看到老黃瓜一個人毀掉了留仙居百年基業(yè)。若是瞿娘子執(zhí)迷不悟,或壓根便是一對豺狼虎豹的兩口子,那含釧雖做了小人,卻也做得心安。 瞿娘子先單吃了一口鴨rou片,面色沉凝地挑了醬料沾在舌間上,閉唇抿了抿,放下銀箸。 含釧眼見瞿娘子胸腔有了幾分劇烈的起伏后,方緩緩平靜。 含釧沒笑,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輕聲道,“瞿jiejie,您說,有差別嗎?” 瞿娘子抬頭的眼神,初帶了幾分惘然,不過一瞬便緩緩恢復(fù)溫婉,喉嚨發(fā)苦,語氣如古井無波,“...鴨子不對,不是用的掛爐白油鴨,rou里沒那層間花,略微發(fā)柴,用的是普通麻鴨,rou是黑紅色的,吃起來rou老,細嚼下去有酸溜溜的味道?!?/br> 含釧點了點頭。 瞿娘子看了眼碗碟里還剩下的鴨rou,深吸一口氣,再道,“上色的糖水也不對,用的是塊糖,麥芽糖熬得很老,期間有雜質(zhì),吃在嘴里不滑順。甚至連烤鴨的爐子也換了,沒有用柴爐,用的是炭爐,炭爐火力大小不好調(diào)節(jié),鴨子流出的油太多,不好吃,柴爐烤制的鴨rou干凈清亮,卻表皮的油流得少,甚至帶有木柴特有的熏香氣。” 瞿娘子說了這么多,反倒叫含釧刮目相看了。 吃起鴨子不對,這在含釧的意料之內(nèi)。 吃出糖水用料、爐子用材,含釧沒想到。 含釧看瞿娘子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不愧是老牌食肆的傳家人,便是不干這個行當,老手藝也沒丟。 瞿娘子見含釧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幾分苦笑,手放在腹間,身形向后靠了靠,好似要找一個支撐,輕輕開了口,“食肆的其他菜...是否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