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 而柳府中,柳容搽好裸妝米分后給爹娘請安,順帶逗弄大嫂懷里的小侄子一番。柳家幼孫剛過一周歲,正是對什么都好奇的時候。柳容讀書極多,各種引經據典,很快就把小侄子繞成了蚊香眼。柳家大嫂看著三頭身的兒子晃晃腦袋,咕咚一聲倒在美人榻上,極其沒有母愛地與小姑子笑作一團。 柳夫人送柳祭酒上朝,看到三年后家中再度恢復和樂,女兒也不像以往那樣強顏歡笑,眼眶有些濕潤。柳祭酒寬袖下拉住夫人手拍拍,表情舒暢。 “難得孩子們高興,都到二門了,你也回去歇歇。” 而后柳祭酒獨自走到門外,還沒等上轎子,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馬車。往常他不會太過關注,然而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就多瞧了那馬車幾眼。這一瞧他就瞧除了不對勁,這馬車好像走太穩(wěn)了點,車廂也高了那么一點。 國子監(jiān)祭酒的差事其實很清閑,作為大學校長,他基本不用親自教課。而這官位又不顯,朝堂之爭輪不到他參與。閑下來柳祭酒有大把時間讀,讀完了圣賢書看畫本,看完了畫本找些雜書繼續(xù)讀。這么多年讀下來,他真的是涉獵廣泛。即便實踐水平幾乎為零,理論水平卻是很高的。尤其他平生愛鉆研,一打眼就看出了這駕馬車的不同。 當即他好奇心起,慢慢悠悠地往轎子前走去。 當衛(wèi)嫤三人到達柳府時,就見一穿官袍的清瘦老翁邁著方步,看似往轎邊走去,實則眼神止不住地往車底板子上瞄。 “柳祭酒有禮。” “哦,是……晏鎮(zhèn)撫吧。” 看到馬車停在他家門口,柳祭酒很快反應過來。然后他高興了,既然晏鎮(zhèn)撫上門拜訪,那這馬車肯定得停在他家門前。待他們進去后,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了。 見他毫不掩飾的意圖,衛(wèi)嫤與晏衡相視一笑。他們正愁如何完成錢掌柜所托,衛(wèi)嫤本想著請九公主幫忙。可昨日賞花宴場合不合適,如今九公主遠在深宮,也不是她想見就能隨便見到,就連端王府也不是他們想進就進。如今有向來官聲清正、且與京城多數人家關系皆不錯,還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的柳大人“幫忙”,那真是再好不過。 ☆、第34章 京城事終 沂山居士柳蘊道是個與柳祭酒如出一轍的清瘦老叟,不同的是他一把胡子修剪的很有型,一身灰撲撲的袍子,要是手里再拿把浮塵,妥妥的仙風道骨。 柳容親自引三人進來,喊了聲叔公,他點頭,放下手中書本掃了他們一眼。 “就是這小子?” 似乎早已習慣他的冷淡和挑剔,柳容點頭,聲音依舊不疾不徐:“他就是晏昀,此番與兄長一道隨西北軍入京。這位是他兄長,前幾日剛升為鎮(zhèn)撫?!?/br> “哦?!?/br> 應一聲后他重新拿起書,似乎看得入神,忘記房中還有三位訪客。 叔公又來這一招,柳容心下無奈。吩咐丫鬟上茶,她親自引三人到一旁坐下。書房很寬敞,椅子中間夾著一尺見寬的小桌,桌上擺著些蜜餞果脯。衛(wèi)嫤拉阿昀坐下,指指書桌后的沂山居士,中指豎在唇間示意他噤聲。晏衡在另一側坐下,看著換了新衣后格外精神的弟弟與阿嫤間的默契,心下一陣輕松,跟著他們一道正襟危坐。 一時間三人皆將手交叉搭在腿上,眼觀鼻鼻觀心,坐姿整齊劃一。支使完丫鬟倒茶的柳容回頭看到這樣,唇角噙起一抹淺笑。還真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晏家兩大一小賞心悅目不說,還極為規(guī)矩。這回叔公總不會一句話都不說,看會書就趕人了吧? 柳容想得沒錯,柳蘊道說是在看書,實際注意力放了大部分在三人身上。實際從他們一進門,看清長相后他就頗為滿意。他那看似嚴苛的三點要求,并不是無稽之談。天資聰穎是必須的,科舉三年一屆,每屆只取百余人,沒有天分絕對考不中。 至于長相,本朝選官極中相貌,連圣上都偏疼面冠如玉的端王。到他這自然也喜歡好看的,最起碼教起來賞心悅目。而且單好看還不成,他略通相術,面相陰狠刻薄之人他一般不愿教。然而對面晏家三人,容貌皆是上等不說,面相上也皆無不妥。甚至中間的晏夫人,雖能命里帶劫,但若能熬過去,日后便是享不盡的富貴。 一個照面他就滿意了三分,如今見他們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絲毫沒有因他怠慢而露出不悅之色。尤其是那孩子,看年紀正是調皮的時候,這會卻安安靜靜坐在兄嫂身邊,正襟危坐小臉上滿是鄭重。 再多三分滿意,他放下書咳嗽一聲,銳利的目光掃過晏衡:“晏鎮(zhèn)撫可是前幾日高升?這其中波折老朽卻不甚了解,這位小郎君可否解釋一二?”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晏昀身上,見他看過來還這么問,晏昀一愣。 袖子下衛(wèi)嫤小心地拍拍他的腿,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雖然誰也沒料到這位一上來就這么直白,但眼下他們插嘴也不妥。 晏昀想了想,站起來脆生生地說道:“因為哥哥殺敵的功勞被吳大人搶了,后來皇上查了出來,為表揚哥哥做得好,就升了他官?!?/br> 思路流暢口齒清晰,不過這還不夠,柳蘊道繼續(xù)問道:“那對此事,你作何看法?” 他作何看法?這可把阿昀難住了,搓搓手他看向阿嫤jiejie,見她溫柔地沖他笑,一時間他膽子大起來。 “說實話,我討厭吳家。不過哥哥跟我說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有時候就得忍一忍。吳家很厲害,要不是我們遇到阿嫤jiejie,跟她留在京城,也許哥哥要忍更久才能出頭。” 說到這阿昀抬起頭,滿是崇拜地看向阿嫤,小家伙眼中的情緒讓她心下一陣柔軟。其實跟她哪有什么關系,阿衡有本事,像他這樣的人,可能會被一時打壓,但假以時日總會出頭。 柳蘊道聲音悠遠,語氣中帶出一□□惑:“那你想不想報復吳家?” “報復?” 不僅阿昀有些蒙,連衛(wèi)嫤都懷疑,這真是考核?一般先生收徒,不都是在書中抽一句,如科舉那般讓學生破題抒發(fā)幾見?但沂山居士這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奇葩,比起他那三條收徒基本要求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真不是吳家派來的細作?看到一旁的柳容,她強行壓下這點懷疑。 “想還是不想?” 柳蘊道走到小家伙身前,彎腰與他對視,壓迫地問著他。 阿昀攥起拳頭:“想!我想,但不是現在。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該忍的時候就的忍?!?/br> 雖然才四歲,但此刻小家伙頭腦中的想法卻是無比清晰。大哥與阿嫤jiejie才是他最親的人,吳家陷害他們,那就是他的敵人。但就如大哥出征在外時教他一個人在家如何應對繼母那樣,有時候敵人太過強大,就得示弱麻痹他,暗中積蓄力量。不然逞強挑釁,只會引起他們警覺,然后找來災禍。 柳蘊道眼光何等毒辣,阿昀那點小心思壓根瞞不過他。若他是滿口仁義道德的讀書人,肯定會覺得他心胸太狹隘。偏偏他就是個大俗人,所以此刻他怎么看阿昀怎么順眼。這孩子好,濃眉大眼唇紅齒白,還坐得住,不像一般孩子調皮;而且他還聰明,這么小思路已經如此清晰;最要緊的是,他分得清親疏遠近,搞得清楚立場,又懂隱忍,這樣的人最易在官場上混。 如今他欠缺的,只是知識的積累和手段的歷練。而這些,恰恰是他最容易辦到的事。 柳蘊道一生醉心學問,到如今半截身子入黃土的年紀,他突然有些了悟。西北連年征戰(zhàn),東南常有倭寇進犯,雖然多數時候是大越贏,但其中最深層的原因,便因這是太平盛世。國家富庶,養(yǎng)得起兵卒,也能提供強壯的戰(zhàn)馬和鋒利的刀劍。然而太平盛世想要延續(xù)下去,僅靠一個明君可不夠,更多地還要靠大越千千萬萬庶民生活豐裕,能繳稅養(yǎng)足兵力震懾四夷。 而庶民想要豐裕,最基本的就是耕者有其田。再進一步,就是庶民在地主豪強兼并土地時,能有自保應對之力。要做到這一點,就得開啟民智。 然而這一點卻與眾官僚愿望相悖。為此他翻閱歷朝歷代史料,其中許多有志之士曾萌生過這種觀念,最近一位便是先帝朝的韋相。他啟奏廢除世襲爵位,官吏田產與庶民一同繳稅。此舉犯了眾怒,在重重壓力下,先帝最終被將他黜官奪爵,流放邊疆苦寒之地。 老妻去世后他孑然一身,本已了無生趣,然而這一發(fā)現卻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敬佩韋相,然而他如今年事已高,再入朝已無可能。加之他膝下后繼無人,故而他迫切需要一個關門子弟。庸碌之人他看不上,世家大族子弟會率先顧念自家利益,剩余只有寒門子弟??珊T子弟本就少有讀書者,合適之人哪那么好找? 整整一年,正當他幾乎絕望時,上天送來晏昀。他才四歲,卻已如此聰敏。即便日后他沒有韋相那般勇氣去挑戰(zhàn)滿朝文武權威,也會成為一個出色的人。有此徒弟,他不枉此生。 “自今日起你便留在這,暫時住在廂房,每旬休沐一日?!?/br> 見沂山居士神色晦暗不明,站在那久久不開口,衛(wèi)嫤與晏衡幾乎已當他拒絕。畢竟阿昀直言不報復只因實力不夠,若是晏衡還是被人貪軍功的苦情小白菜,那大概可以說是兄弟情深。偏偏晏衡已沉冤昭雪,始作俑者吳功更已得到應有懲罰,這時還想著報復,未免讓人覺得心胸狹隘不依不饒。 時人重風骨,俗話說三歲看到老,阿昀這番話實在是一點風度也無。若是沂山居士看不上他,也在情理之中。衛(wèi)嫤已經開始合計,回去后找人打聽下京城哪家書院好些,想辦法送阿昀進去。沒想到峰回路轉,他竟然答應了。 可現在就住下……衛(wèi)嫤咬唇:“居士肯教,我們自然感激。只是住在這怕是不妥,一來倉促之間阿昀日常所用之物并未收拾,二來也太過打擾府上?!?/br> 一旁靜靜聽著的柳容開口:“我家小侄子與阿昀差不多大,日常所用府里一應俱全。只是……叔公,阿昀尚年幼離不得親人,且同在一城相距又不遠,不如讓他午休在這,也省些功夫,晚上放學就回去?” 柳蘊道向來不太關注這些,一聽不影響學習,也就無所謂地答應下來。 于是當天中午阿昀就留了下來,雖然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沒有熟悉的人,他有些不習慣。但以往大哥不在家時,爹和繼母也像對陌生人一樣看待他。相比起來,柳府下人眼中只有好奇并無惡意,沒一會兒他便適應良好。 而頭一次收徒的柳蘊道,雖然心中有無限宏遠的打算,但那至少也得十年之后。如今面對個連他腰都沒打到的小豆丁,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桌上食盒,他靈機一動,提著就走過去。 “師傅?!?/br> 見他過來小家伙趕緊站直了,無比恭敬地問好。剛才他已經磕頭正式拜師,阿嫤jiejie臨走前告訴他,天地君親師,師傅也算半個父親。 柳蘊道將食盒放在桌上,朝他招招手:“恩,阿昀坐,來用些點心?!?/br> 食盒一打開他就有些后悔了,這竟然是廣源樓的點心。廣源樓點心不外賣,只吃飯時才每桌上一碟,供賓客等候時磨牙。 偏偏……在廣源樓那些菜中,他最愛不收錢的點心。不是因為不收錢,而是因為,京中盛傳愛書成癡似乎早已超脫凡俗的沂山居士,偏偏嗜甜,為此他兩顆后槽牙早早就壞掉了。 望著那些明顯是特意制作,比平日在廣源樓所用還要精致幾分的點心,柳蘊道心都在滴血。要不是為人師表的責任壓著他,他真想立時反悔。 “點心太甜容易蛀牙,阿昀少吃點?!?/br> 晏昀點頭,他本來不怎么愛吃甜,不過師傅都叫了,他也不好意思回絕。如今不用多吃,真是太好了。拿起一塊最不甜的,他慢悠悠吃著。 察覺到他的不喜,柳蘊道松一口氣,同時心生一計。一個人去廣源樓太怪異,若帶相熟的柳家人,大多知道他性子會與他搶點心。如果換做新收的小徒弟……他簡直是最佳飯友! 這樣想著,他對阿昀本來幾乎滿點的滿意程度更是直線上升,突破滿點后又往上飆一截。 “阿昀可曾識字?” “恩,阿嫤jiejie教了三字經和百家姓,千字文也學了點,不過有些字比較難寫,我還沒學會?!?/br> 柳蘊道拿點心的手頓在食盒邊:“你是說……三字經和百家姓上的字你都會寫?” 晏昀有些不好意思:“師傅,阿嫤jiejie說我手軟了拿不住毛筆,所以我們一直都是拿手指蘸水比劃。我只知道字長什么樣,其實寫不出來。” 這是在羞愧? 柳蘊道隨便考兩個相近的字,發(fā)現他非但比劃一點都沒記,甚至連這些字的出處和意思都能講出來。高興之余他有幾分不可置信,他才幾歲?就算書香門第,生下來就浸墨水的孩子,四歲時也做不到這般。 等問清楚,這些都是他在一個月內學會,大部分東西看一遍他就能記住時,柳蘊道驚喜得幾乎要突破天際。 過目不忘!這可是天下每個讀書人夢寐以求本事。大越立朝百年,除去先帝時的韋相外,他是第二個過目不忘之人。想起自己到晚年才悟透之事,又想起這與韋相觀念不謀而合,他不禁覺得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咽下一口點心,看著面前師傅從寺廟里的老神仙,神色一下變得比老家村口的傻子大柱還要瘋癲,阿昀憂郁地看向院門,破天荒頭一次懷疑阿嫤jiejie眼光。 這師傅,真的靠譜么? === 那邊呆在柳家的阿昀深覺師傅靠不住,默默打算日后要自強自立。這邊剛出柳府的衛(wèi)嫤和晏衡,則被柳祭酒攔住了。 “晏鎮(zhèn)撫,實不相瞞,老朽對民間技藝頗有了解,更常與工部同僚一同商討。只是老朽實在沒看出,這馬車在車廂底裝了什么東西?!?/br> 衛(wèi)嫤驚呆,什么叫頗有了解,還常與工部那些人一起討論,果然不想當工程師的大學校長不是好學者么? 她實在沒想到柳大人會這般直白,不過借他之手將彈簧之事上達天聽,本就是她所愿。晏衡也是如此想,兩人對視一眼,他便開口。 “柳祭酒好眼力,實不相瞞,我在西北軍中一袍澤極擅這些手藝活。前不久入京后,他閑來無事便尋思出一物,裝在車底下可以少些震蕩。他本想將此物獻給皇上,奈何官職低微?!?/br> 說到這柳祭酒也明白了,晏鎮(zhèn)撫是想借他手將這功勞獻上去。雖然聽出他話中利用,但他更明白這事若是能成,龍心大悅后他也有一份功勞。自夫人為給女兒出一口氣,而去給晏夫人做及笄正賓起,兩家已算扯上交情。官場之上本就互利互惠,如今晏衡釋放善意,他也沒必要往外推。 “不知那人在何處,老朽是否有幸拜訪?” 聞此兩人將柳祭酒請上馬車,一路坐在馬車內,絲毫感覺不到晃蕩,柳祭酒更清楚此物價值。在見到丁有德后,滿懷欣賞的他,態(tài)度便有些過于客氣。 丁有德隨此次前來的西北軍住在驛館,獻俘已完,過幾日大軍就要回西北。他正收拾著東西,便聽晏衡叫他出去。 對于晏衡他不僅僅是敬佩。他有些暈血,一打仗就腿軟。若非晏衡讓幾個人頭給他,如今他還是大頭兵,一有戰(zhàn)事就得沖鋒陷陣當炮灰,哪能舒舒服服地做個小旗,還得以隨軍進京。他記得晏衡的恩情,一個月前奉吳功命令帶人前去sao擾鎩羽而歸后,他便遠了吳家,為此他沒少受人排擠。如今吳功被奪官,見那么大事也只牽連一個吳功,幾乎毫發(fā)無傷的吳家威勢更盛。因此他的處境非但沒有好轉,反倒因他與晏衡親近而越發(fā)被人孤立。 見到出來的丁有德身上的盔甲有些破損,晏衡大概明白他在軍中處境。想到這,他欲讓丁有德留在京城的心就越發(fā)迫切。雖然朝廷有令軍戶無故不許出籍,但以他那手本事,得到皇上特許也不是不可能。 “柳祭酒,這便是丁小旗?!?/br> “原來是小旗,久仰久仰?!?/br> 柳祭酒,祭酒可是大官,怎么對他這么客氣?丁有德一哆嗦,在聽晏衡說明來意后,忐忑之心更盛,他連連搖頭。 “不過是一點簡單的東西,算不上什么?!?/br> 真的算不上什么,畢竟他自幼就善做這些小東西。不過是些奇.yin巧計,比起晏衡驍勇善戰(zhàn)和柳祭酒博覽群書來,實在是上不了臺面。 偏他越是這樣說,柳祭酒越是重視。來一路上他已經知道了彈簧,大為贊賞如此巧奪天工的設計。如果這都不算什么,那丁小旗得有多大本事? 于是柳祭酒也不點卯了,拉著丁有德回府,直接一封舉薦書送到了慶隆帝御案上。身為國子監(jiān)祭酒,他其中一項職能就是推薦賢才。京城高門大戶多,推薦了這家得罪那家,到最后他干脆誰也不推薦,連他自己兒子都是考科舉上去。 多年不見國子監(jiān)祭酒的舉薦書,如今突然來一封,慶隆帝好奇之下立馬打開,這一看可不得了,當天下午他便召見了丁有德。而通源商行那邊早早準備好,加大豪華版的二代避震馬車也經重重檢查送到御前。 在衛(wèi)嫤與晏衡啟程回涼州的前一日,丁有德已被特許脫離軍籍,入工部善繕所做起了所正。而柳祭酒與通源商行也各有賞賜,只有晏衡這風平浪靜。衛(wèi)嫤大概明白,慶隆帝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讓他太過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