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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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南華郡主咳嗽了一聲,轉(zhuǎn)頭看著文氏:”老大家的,琥珀在我身邊七八年了,是個守規(guī)矩的。我瞧著她身子也好,是個好生養(yǎng)的。方才我請住持給她看了看八字,也有子女緣。你到現(xiàn)在還沒消息,就先把她領回去放在屋里,若有了動靜,保不準也就能替你帶個孩子來了?!?/br> 文氏站在那里,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婆母想給丈夫納妾不是頭一回了,雖然都被丈夫婉言推辭,可她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壓力也就越來越大。這次婆母出京,要她也隨行,她心里就繃著一根弦,連夜里都睡不著。萬沒想到怕什么來什么,婆母這次根本是連商量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讓人看了琥珀的八字,這是必要把人塞進來了。 文氏這一遲疑,南華郡主眉毛已經(jīng)要立起來了:”怎么,你是不愿意?你進了江家門幾年了,自己不生也不讓恒兒收人,這是要他絕后嗎?” 文氏這兩天本來就有些隱隱的頭疼胸悶,剛才先在馬車上顛了一路,又起起跪跪的拜了半天,現(xiàn)在被南華郡主的話憋得難受,兩邊太陽xue頓時疼了起來,還要勉強支持著回答婆母的話:”兒媳并不敢……” ”這還差不多。”南華郡主見文氏伸手按著自己兩邊額頭,哼了一聲道,”可是頭疼?定是這些日子有些上火,回去抓些清火的藥吃吃才好?!闭f罷對琥珀看了一眼,琥珀急忙上前,喜滋滋地在蒲團上跪下,執(zhí)香拜了下去。 ☆、第23章 有孕 蘇夫人和桃華站在殿外,無比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跟著進去。 ”我們?nèi)ツ沁叞伞碧K夫人低聲說,轉(zhuǎn)身就要走開,佯做去看一株羅漢松,心里卻暗暗嘆息。莫怪婚姻要講究個門當戶對,君家婦本已難為,何況低門高嫁,在婆母面前便是毫無臉面。 兩人才一轉(zhuǎn)身,便聽文氏身邊的丫鬟一聲驚呼,轉(zhuǎn)頭看時,文氏竟軟軟倒了下去,被兩個丫鬟用力扶住。南華郡主氣得臉都紅了:”好好好,我才說了一句,竟暈起來了!” ”母親——”江恒方才在旁邊也十分尷尬,兄長房里事,他一個做弟弟的聽都不該聽,只得退到殿角去看四壁的佛畫。這會兒見嫂子暈倒,這才過來。文氏這嫂嫂素性溫和周到,與兄長又是夫妻相得,母親這樣硬梆梆地塞人過去,江恒也覺得有些不妥。 南華郡主更是惱怒:”此事你不要說話。”真是反了。南華郡主自覺容忍了兒媳進門五年都不曾生養(yǎng),已然是仁至義盡,想不到今日才說給個人,兒媳便暈倒了。她不信文氏是當真暈倒,只當她裝模作樣,當下便打定主意,除了琥珀之外,回去之后要再給兒子物色一個好的,房里至少放上兩個人,才像個大家公子的作派。 文氏的兩個丫鬟卻知道自家主子并非做假。這兩個都是文氏帶過來的陪嫁,顧不得南華郡主如何,連忙扶住了文氏連聲呼喚,文氏才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胸悶,惡心欲吐,礙著南華郡主怒氣沖沖在一旁看著,只得勉強忍耐住了,低聲告罪。 ”母親,讓嫂嫂先去禪房里歇一歇吧,想來是這些日子不曾休息好,方才一路拜過來又累了?!苯悴蝗绦目粗氖线@樣臉兒黃黃地站著,低聲勸南華郡主。 南華郡主仍是怒沖沖的:”我也是一路拜過來的,哪里就累著了!偏她金貴不成?我倒要問問,哪家兒媳比婆婆還要嬌貴了!” 桃華站在殿外,看著文氏搖搖欲墜,只靠兩個丫鬟扶住了,忽然低聲對蘇夫人說:”夫人能不能悄悄對江少夫人說一聲,讓我給她把把脈?我瞧著,江少夫人的確是不適。” 蘇夫人心里也同情文氏,聞言便讓落梅去跟文氏的丫鬟說一句:”不要高聲,只說請江少夫人退出來在這里坐一坐,讓蔣姑娘悄悄替她診一診脈?!?/br> 落梅也是知道蔣家前事的,點頭便進殿去,低低在文氏的一個丫鬟耳邊說了幾句。誰知那丫鬟也不知是糊涂還是沒聽懂落梅的意思,居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沖著南華郡主便跪了下來:”少夫人是這幾日憂心郡主的身子才累著了,絕非裝病。郡主若不信,讓外頭蔣姑娘給少夫人把把脈便知,她也覺得少夫人的確不適呢?!?/br> 這一下子蘇夫人、桃華,連帶著落梅都是愕然了,誰也沒想到文氏這丫鬟竟是這般,為著救自家主子,居然轉(zhuǎn)頭就把別人賣了。 ”這丫頭怎么——”蘇夫人才說了半句話,南華郡主的目光已經(jīng)冷冷地轉(zhuǎn)過來了:”蔣家不是不行醫(yī)了么,怎么蔣姑娘還會診脈?” 到了這份上,桃華已經(jīng)騎虎難下,暗恨自己不該多事。早知道文氏的丫鬟如此混賬,就不該同情文氏??墒茄劭次氖虾枚硕艘粋€女子,只因為沒有生育就落到如此地步,又忍不住有些義憤。最重要的是,文氏很有可能——若是如她所想,文氏現(xiàn)在應該馬上躺下來休息才對。 心里罵著,桃華腳下已經(jīng)走進了殿去,對南華郡主行了一禮:”不敢說會,只是家父日常也為家母診脈,民女也學了一點兒。雖不曾去外頭行過醫(yī),但看少夫人這樣子,跟家母有些相似,該立刻休息,所以大膽多嘴,請郡主恕罪?!?/br> 南華郡主冷笑了一聲:”你這般關心本郡主的兒媳,本郡主該謝你才是,何罪之有啊?那就請蔣姑娘給少夫人診診脈,看少夫人究竟是哪里不適,若是診得清楚,本郡主有重賞。” 文氏聽南華郡主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剛才說話的丫鬟,轉(zhuǎn)身就要向南華郡主請罪:”只是兒媳自己不當心,昨夜睡得不好,今日才有些氣虛,母親恕罪。蔣姑娘醫(yī)藥傳家,醫(yī)者父母心,見人暈倒難免不忍罷了?!?/br> 文氏方才在馬車上聽了南華郡主問桃華的話,自然知道桃華要為她診脈是一片好心,且是背負壓力的,全是自己身邊這個丫鬟把事情搞砸了。說起來這個丫鬟碧秋是自小跟著她的,當初出嫁時母親曾說這丫鬟行事莽撞不顧大局,不宜帶到江家去。但因碧秋家中繼母不慈,日子難過,她禁不住碧秋苦求,又有打小伺候的情份,看著她忠心,還是帶了她。 到了江家之后,她特意叮囑過碧秋不要多言,平日里去南華郡主處請安也帶著另一個機靈些丫鬟碧春,只讓碧秋在屋中管著自己的首飾衣物。還是這次出門,碧春一個人不夠,才將碧秋帶了來。沒想到這一路上都還好,這會兒卻捅出了紕漏。 若是換了別人,文氏這樣替桃華解釋也就過去了,可惜南華郡主并不是個肯聽人解釋的人。更何況她來時路上還在看桃華不順眼,這會兒更不愿意輕輕放過,依舊冷笑道:”醫(yī)者父母心,敢是我這婆母不如個外人了。閑話少說,既然身子不適,快請蔣姑娘來診脈,別耽擱了少夫人的病情!” 文氏聽了便知不好,正掙扎著要跪下,桃華已經(jīng)走了過來,一手托住她手臂,低聲道:”少夫人別動了,容我先診一診脈?!?/br> 礙于南華郡主在旁,文氏只能歉意地看了桃華一眼,不再活動了。桃華診過她一只手,又換了另一只手來診,滿殿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她。等她診完了文氏兩只手,南華郡主便冷冷道:”蔣姑娘,我兒媳是哪里不適?” 桃華放開文氏的手,含笑轉(zhuǎn)身:”恐怕要恭喜郡主了?!?/br> ”恭喜?”南華郡主倒怔了一怔,”何事恭喜?” ”少夫人有喜了?!?/br> 一石激起千層浪,滿殿的人都驚訝起來,南華郡主更是追問個不停:”真的?可是真的?” ”的確有喜。”桃華屈膝行了一禮,笑道,”民女別的不懂,家母有孕時卻是親手摸過脈的,如今少夫人的脈象與家母當時一模一樣,脈如走珠,定是有喜。不過少夫人脈象有些弱,不知是不是胎氣不穩(wěn)之故。郡主若是不放心,不妨再請有經(jīng)驗的郎中來診一診脈?!?/br> 南華郡主還沒聽完就叫了起來:”快扶著你們少夫人到后頭禪院去歇著。著人快馬立刻請郎中去!”又埋怨文氏,”你自己竟然不知,怎的這樣不小心?” 文氏也是呆了,半晌才道:”兒媳小日子本是不準,未想到——”才說了一半,猛然看見江恒在側,這癸水之事如何能讓小叔子聽得,連忙閉了口。 不過南華郡主也只是習慣性地埋怨幾句罷了,文氏是否回答她都不在意,一迭聲只叫丫鬟們問寺中僧人借個竹轎來抬人。她再不喜文氏,這肚子里卻是她的長孫,那可是如珠似寶,一萬個小心都不為過。 寺院里還真沒有轎子,最后文氏還是在兩個丫鬟攙扶之下,小心翼翼地進了后頭的禪院歇息。丫鬟們都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只留下琥珀還跪在蒲團上。她剛剛執(zhí)香跪下去,頭還沒磕呢,文氏就先是暈倒,繼而被診出有孕,所有的人都顧著文氏去了,將她忘得干干凈凈。 惠山寺香火旺盛,周邊居民亦多,下人飛馬下山,果然不一時就請了個郎中過來。這郎中聽說是郡主,不由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文氏左手右手地細細診脈,末了才笑道:”恭喜郡主,少夫人有喜已近兩月了?!?/br> 這下南華郡主徹底放了心,笑得合不攏嘴,直嚷著叫人拿銀子來打賞郎中。還是碧春問道:”我家少夫人方才暈了過去,可有什么不妥?” 這樣尊貴人家的女眷有喜,便沒事郎中也要說出一堆注意事項來,以免萬一有什么不對連累了自身,何況文氏身子本弱,這些日子一路奔波,又要侍奉南華郡主,方才在大殿上又急又惱,的確已經(jīng)動了胎氣。 碧春一問,郎中急忙道:”老朽正要說,少夫人身子弱,又太過疲勞,胎象不穩(wěn)。老朽這就開個方子,先吃上一服,歇息兩個時辰才能走動。至少半個月內(nèi)要按時服藥,并臥床休息,飲食進溫補之物,不可掉以輕心……”林林總總,說了半天才罷休。 南華郡主拿了方子,立時叫人再下山去抓藥,就在寺里煎了來服。又喜滋滋道:”才拜了菩薩,就得了這樣好消息,我現(xiàn)在便去再給菩薩上香,若一舉得男,必給菩薩重修金身?!?/br> 寺中迎客僧慣是能說會道的,何況這樣明擺著的好事,奉了南華郡主出去,一路上不停地夸說南華郡主虔誠,菩薩送子,將來必成大器云云。說得南華郡主喜不自勝,看來少不得要捐一大筆香油錢了。 此刻靜室之中只有文氏及桃華和蘇夫人等人,文氏靠在竹榻上,見房中再無他人,便沉下臉向碧秋道:”跪下。給蔣姑娘賠罪。” 碧秋還怔怔的,碧春已經(jīng)連忙跪下給桃華磕了個頭:”碧秋這丫頭直愣愣的,什么事都不懂,給姑娘招了麻煩來。只求姑娘看在她為主忠心的份上,饒過她一回?!闭f著,按著碧秋給桃華磕頭,”還不快磕頭呢,你今日險些闖禍了!”她是個機靈的,知道若是剛才診出的不是喜脈,桃華這一片好心就反給自己惹了麻煩,到時叫文氏如何自處? 文氏不單讓碧秋賠罪,自己也撐著身子半坐起來:”都是我約束不力,讓這丫頭闖了禍。本該我給蔣姑娘賠禮的,只是此時不方便起身,就請姑娘先受我半禮。這孩子日后平安降生,都是承姑娘的恩。” 桃華本來的確是不大痛快——哪來的傻丫頭如此不懂事,文氏居然還帶在身邊。不過此刻文氏言詞懇切,桃華心里有些氣也消了,忙攔住文氏道:”少夫人千萬不可,才說有些動了胎氣,快躺著不要動。好在郡主也不曾怪罪我不是么?!?/br> 文氏嘆道:”這也幸好是——”說到這里她才想起來,”蔣姑娘怎么知道我是有孕呢?”她自己都不知道,桃華一個未婚女兒家又怎么知道的? 桃華笑了笑:”方才不是說了。家母有孕時,看起來與少夫人情況極其相似。在馬車上少夫人就有些胸悶欲嘔吧?且我想少夫人臉色看起來并不好,即使不是有孕,也該休息。若真是有孕,萬一因為不知情有什么傷損,那就糟了?!?/br> 這話前半截完全胡說。曹氏懷孕的時候臉色紅潤胃口大開,完全不是文氏這樣臉兒黃黃的模樣。后半段卻是真的——桃華還沒到只看臉色就能百分百斷定是否有孕的地步,只是這種時候最妥當?shù)霓k法就是叫文氏休息,否則萬一見了紅,在寺廟里沒醫(yī)沒藥,說不準就會小產(chǎn)。這也是她為什么悄悄叫文氏出來的原因,誰知道會被碧秋一口就喊了出來。 碧春碧秋還在地上跪著,桃華看了一眼,對文氏道:”少夫人讓她們起來吧,畢竟是一片忠心,以后再不要如此莽撞就行了。” 文氏這才瞪了碧秋一眼道:”蔣姑娘大人大量,還不快些道謝。日后再這樣魯莽行事,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了?!币幻嬲f,一面心里暗想,果然母親的話是對的,平日里自己實在有些太過寬縱碧秋,這次回去一定要狠狠約束她,再不能有今日之事了。 南華郡主去外頭又拜了菩薩,且捐了一大筆香油錢,這才樂顛顛地回來。施主身份貴重出手大方,寺院自然也恭敬殷勤,中午上了精心烹制的素齋,并送了整整一壇惠泉酒來,顯然是讓人喝不完留著帶回去的。 文氏一朝有孕,身子雖不舒服,心里卻是極高興的。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竟也開了胃口,吃了不少素菜。南華郡主看得高興,隨手又賞了一筆銀子。 飯后文氏服了安胎藥,按醫(yī)囑是要臥床再休息一時才好下山。南華郡主此刻看桃華無比順眼,拉了她的手笑道:”走走,聽說這惠山寺里的泉水號稱天下第二泉,酒喝過了,該去烹茶才是。” 她這會兒倒體貼了,看見蘇夫人又想起來:”夫人也是有孕的,也該歇歇去了,有蔣姑娘陪我足夠。” 蘇夫人雖然身子好,折騰這半天也累了,便順水推舟告了罪,自去禪房里休息。這里南華郡主拉了桃華去泉眼邊坐著,邊看丫鬟烹茶,邊笑道:”你叫桃華,我倒記得宮里有個婕妤,名字與你極相似的,也是姓蔣?!?/br> ”郡主說的大約是民女的堂姐,名叫梅華的。” ”對對對!”南華郡主頓時記了起來,”是叫這個名兒。記得本宮出京的時候,她已是有了身孕的。本宮瞧著,跟你仿佛生得不像啊?!?/br> 桃華無意提蔣梅華已小產(chǎn)的事,只道:”是隔房的堂姐,且民女生得像母親,所以與婕妤娘娘就無甚相似之處了。” 南華郡主對蔣梅華的相貌沒甚興趣,實際上若不是因著后宮有孕的嬪妃太少,她說不定連蔣梅華是誰都不記得,不過是隨口聊天罷了。當即撇下蔣梅華,問起桃華為何會看出文氏有孕之事。 桃華拿方才回答文氏的話稍稍加以改變又應付了過去,只說是曹氏有孕時相似,她怕萬一文氏有孕而不自知,所以才多嘴說了一句云云。 這倒引起了南華郡主的共鳴,嘆道:”可不是。這孩子別的倒也好,只是這上頭不懂事,自己有無身孕都不知道。身邊的丫頭也不懂,還得我來替她cao心?!?/br> 桃華含笑道:”這正是少夫人的福氣呢。有郡主替她cao心,少夫人只管養(yǎng)胎就是了。再過幾個月生一個大胖小子,郡主就等著抱孫兒了?!?/br> 說到孫子,南華郡主便眉開眼笑,也好說話了起來,跟桃華東拉西扯了一陣子,喝了兩杯茶,這才歇午去了。桃華終于得了清閑,毫無睡意,轉(zhuǎn)身去院子里看桂花了。 南華郡主這次來上香,住的可不是寺后那種緊巴巴格子一般的小禪院,而是惠山寺里特意為貴客專門留出來的大禪院,院中甚至還有幾塊湖石和自山上引來的一彎清水,臨水種著一株紫薇,枝干蟠龍般伸開,淡紫色的團花開得正繁盛,一陣風吹來便有些花瓣飄飄搖搖落下來,順著清水又流出了院子。 秋高氣爽,頭頂?shù)奶旌湍_下的水是一個顏色,上頭是花朵襯著藍天,下頭是倒影點綴著碧水,桃華正覺得心曠神怡,后邊腳步聲響,江恒的聲音帶笑響了起來:”蔣姑娘在看什么呢?” ☆、第24章 賞賜 如果是剛進惠山寺的時候,桃華或許會跟江恒多說幾句話。江恒相貌生得既好,氣質(zhì)又清貴,說起話來也不是俗不可耐的紈绔公子哥兒,誰不愿意跟這樣的少年人說說話呢? 可惜經(jīng)過了碧秋那件事之后,桃華只想離南華郡主這一家子都遠遠的最好。南華郡主這脾氣喜怒無常,翻臉翻得也太快了。文氏那是因為面有病容,她這職業(yè)病發(fā)作,不能眼睜睜看著,江恒可不是,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江二公子。”桃華打定主意,轉(zhuǎn)身行了個禮,”只是隨意走走,見這花開得好,多看了兩眼罷了?!?/br> ”這花的確開得不錯。”江恒瞄了一眼紫薇花樹,沒有在意。南華郡主愛花,京城江宅里移植了許多名貴花木,四時長芳,紫薇這樣常見的花樹根本排不上名號。江恒過來,也不是為了談花,而是另有興趣所在。 ”方才在殿中,多謝蔣姑娘診出我大嫂的喜脈。蔣姑娘未診脈就能看出有孕,真是醫(yī)術高明?!?/br> 怎么又來個醫(yī)術高明,都是碧秋惹的麻煩。桃華心里暗暗嘀咕,嘴上把應付文氏和南華郡主的那番話又扯出來說了一遍??上Ы憧雌饋聿⒉幌嘈?,反而笑了:”我在京城的時候,太醫(yī)院有一位老太醫(yī),說是無須診脈,僅看病人面相身形就能看出大半病情,蔣姑娘莫不是也有這個本領吧?” ”江二公子說笑了?!碧胰A面無表情地回答,”公子剛才也說了,那是一位老太醫(yī),平生為人診脈看病不知凡幾,才能練出如此非凡本領。民女今年未滿十三,自懂事以來,家中便遵先帝之命,只賣藥,不診脈。民女連脈象都未見過幾例,想要有這般本領,除非白日做夢。今日貿(mào)然開口,不過是見少夫人面色不佳,想起家中祖訓醫(yī)者父母心,所以大膽多嘴罷了。”看來好人真是當不得,一句話招來多少麻煩了。 江恒倒是真沒想起蔣家二房曾經(jīng)被先帝定過不許再行醫(yī),他只是單純地想起當初太醫(yī)院那位太醫(yī),所以對桃華好奇了起來而已。現(xiàn)在桃華突然提起什么先帝之命,他倒愣了一下。桃華趁機對他又行了一禮:”民女剛才侍奉郡主飲茶,現(xiàn)在還有些小事要收拾,二公子請自便,民女告退?!?/br> 江恒看著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我記起來了,那位老太醫(yī)跟我說過,他這本領其實就是四診中的望診法,當年還得過蔣大太醫(yī)的指點。他說的蔣大太醫(yī),指的就是如今宮里那位蔣婕妤的祖父吧?蔣家二房那位,當年是被稱為蔣小太醫(yī)。這位蔣姑娘有這樣的本事,原來是家學淵源啊。”他原覺得蔣家二房在此地開藥堂也是仗著宮中有人,現(xiàn)在看來,倒未必是如此呢。如果這位蔣姑娘十三四歲就有這樣的本事,那蔣家醫(yī)術只怕真的不凡。 青盞倒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公子,這不大可能吧?聽說蔣家二房返鄉(xiāng)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這位蔣姑娘也就是三四歲的樣子,之后他們也沒回過京城,就算蔣大太醫(yī)有這本事,她也無從學起啊。再說蔣姑娘剛才還說了,那望診的本事是行醫(yī)多少年練出來的,她才多大年紀,又沒人給人看過病,怎么可能學到呢?” ”這倒也是……”江恒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想法太過離奇,”那大概真的是湊巧。又或者她天資聰穎,無師自通了?” 倘若桃華能聽見這番話,肯定在心里把江恒啐得一臉花。哪有什么無師自通的好事,想當年她為了把堂兄弟們?nèi)繅合氯ィ瑥牧鶜q開始就放棄了所有游戲玩耍的時間,每逢周末和節(jié)假日就去家里的藥堂,看爺爺給病人診脈,想盡各種借口自己也給病人摸一摸脈。后來爺爺開始重點培養(yǎng)她,那就更沒有一絲一毫的休息時間了。從來梅花香自苦寒來,哪有輕輕松松就能獲得的東西? 不過桃華并沒聽見江恒的話,自然也就沒這等想法了。她回了禪院里的靜室,略養(yǎng)了一會兒神,南華郡主那邊便起身,一行人離開惠山寺,返回了無錫城。 有蔣方回的前車之鑒,蔣錫自然知道貴人不是好相與的,今日早早就從藥堂回來,一見桃華便問:”怎樣?今日上香可有什么事?”邊說邊上下打量桃華,見女兒衣著整齊,并無絲毫異樣,這才松了口氣。 蔣燕華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桃華頭上新多了一支玉釵:”jiejie這支釵子是郡主賞的嗎?” ”不是。是蘇夫人所贈?!碧胰A簡單回答了一句,便借口回房更衣,拉了蔣錫到自己院中,將今日給文氏診脈一事細細說了,”……原本只想請江少夫人出來悄悄地把一把脈,沒想到鬧成這個樣子?!?/br> 蔣錫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你也沒有做錯什么。醫(yī)者父母心,一直是我蔣家家訓。你若是覺得江少夫人可能有孕卻不說,萬一真的傷損了胎兒,才會遺恨終生?!?/br> ”只是——萬一傳出去可能會給家里招禍……”桃華當時沖動了一下,這會兒雖然說不上后悔,可是也有點擔心。 蔣錫搖了搖頭:”你那般說并無什么不妥。就如那日你在藥堂阻止給病兒抓藥一般,只是加以提醒,診脈開方均由別的郎中來做,并不算違背了先帝之言。何況江少夫人若不是你提醒,可能便會小產(chǎn),這是喜事,郡主應該感激你,不會捉你的錯處的。” ”嗯,幸好是喜事?!碧胰A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桃華你幾時學的望診之法?”蔣錫也有些好奇了,”我聽宋先生說了,那日你也是看了看就確定那孩子不是風寒而是風熱,否則再吃幾副藥,孩子的病就真要耽擱了?!?/br> ”其實我也沒有那么大的把握——”桃華抱著蔣錫的手臂扯謊,”咱們家那些醫(yī)書和行醫(yī)筆記我都讀了,有時在藥堂見了病人,我也會照著望診之法看一看,其實大半時候都看不出來的。只是風寒風熱之癥,在病發(fā)出來之后會有好些不同之處,比診脈還要明顯些,所以我才覺得不對。當時只是想,若是看錯了,無非是晚一會兒服藥,可萬一那方子真的錯了,必然要出人命的,所以才大膽說出來試一試。幸好是沒錯,不然就要折了我們藥堂的名聲了。” ”你做得對。”蔣錫頗為欣慰,”人命至貴,若為了顧惜羽毛而耽擱病情,于醫(yī)者便是殺人了。咱們蔣家自開始掛牌行醫(yī),就要先學人命至貴,醫(yī)者父母心的道理。沒想到你從沒正經(jīng)學過醫(yī)術,卻學到了醫(yī)德,老祖宗地下有知,當以你為榮?!?/br> ”看爹說的……”桃華低下頭拱在蔣錫肩上,覺得有點兒慚愧。老實說,上輩子她開始是把醫(yī)術當成爭勝的手段和肯定自我的砝碼,后來則是一份工作,與其說是醫(yī)德,不如說是職業(yè)道德。就是今日在惠山寺給文氏診脈,更多的也是因為同情文氏,跟醫(yī)者父母心還差著一截,實在有點當不起蔣錫的夸獎。 蔣錫卻很有些自豪:”你單是自己看醫(yī)生,就能悟出一些望診的道理,比爹強太多了。可惜啊,要是你跟在你伯祖父身邊,現(xiàn)在一定能學到更多。哎,爹當年也由你祖父和伯祖父教導過,雖然現(xiàn)在不能行醫(yī),可以前學的還記得,要不要爹教教你?” 雖然同為太醫(yī),但蔣家兩兄弟各有所長,現(xiàn)在蔣家醫(yī)術無人相傳,蔣錫心里一直很是遺憾。他自己在診脈上天賦平平,若是后代也都平庸倒也罷了,偏偏女兒看著很有資質(zhì)的樣子,讓他心里頓時癢癢的,有些忍不住了。 ”好呀?!庇辛耸Y錫的教導,至少日后不會引起人懷疑了,”不過教歸教,爹咱們家可還是不能行醫(yī)。我悄悄的跟著您學,不告訴別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