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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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監(jiān)忙跪下磕頭謝賞?;屎笈d致勃勃地道:“那母后幾時召蔣氏入宮?”夜長夢多,自然是早辦早好。 太后也是這么想的,沉吟了一下便道:“年前定了也好,這就著人去宣她們吧。” 從前蔣家人進后宮都是先遞牌子求見,得了宮里的允準(zhǔn)之后才能在指定的日子入宮,還從來沒有人得過太后的召見。旨意下到蔣家,小于氏心里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卻還要堆著笑臉過來告知。 曹氏倒忐忑起來:“我,我可從沒進過宮,太后為何要見我呢?” 小于氏心里嗤笑:不管是為了何事,顯然是因著桃華。嘴上卻笑道:“瞧弟妹說的,憑它為了什么,這也是有臉面的事。宮里的車在外頭等著,弟妹還不快換衣裳,我這會兒跟弟妹講幾句宮里的規(guī)矩——哎,其實桃姐兒進宮也好幾回了,弟妹到時候跟著她做就沒錯?!?/br> 桃華也被太后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得有點手忙腳亂,薄荷一邊幫她換衣裳梳頭,一邊抱怨道:“說召見就召見,也不知又有什么事。不會是還讓姑娘去給承恩伯治病吧?” “除了這事怕也沒別的事了?!碧胰A皺皺眉,“只是,若為了這事,何必連太太也要召見?”難不成太后以為能讓曹氏說服她治好于思睿? “總之是沒有好事。”薄荷嘀咕著,替桃華簪上一根寶石釵子,自己也急忙去換衣裳——雖說她多半沒有能進宮門的資格,但衣著不整地去,就是對太后不敬。 宮里的馬車就等在大門外,兩個跟車的小內(nèi)侍立在車下。曹氏和桃華都有丫鬟扶掖上車,原是用不著他們的,其中一個小內(nèi)侍卻快步上前,搶在薄荷前頭扶住了桃華。 薄荷萬沒想到會有這一手,一怔之間就被擠到了后頭,桃華也被嚇了一跳,正要甩開這小內(nèi)侍,就聽他低聲急促地道:“太后想讓姑娘嫁給承恩伯,姑娘早做防備?!?/br> 桃華吃了一驚,一邊被扶上車,一邊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過去她才猛然想起來,當(dāng)初給太后治瘧癥時,行宮里也有兩個人得了病,同樣是用了金雞納樹皮。后來其中一人排了黑尿,當(dāng)時急急跑來傳信的,可不正是這個小內(nèi)侍! 這時候也顧不得思索為何此人會給她傳信,桃華回頭去找薄荷,想讓她去郡王府給沈數(shù)送信,可前來宣旨的太監(jiān)卻在后頭陰聲道:“姑娘快些吧,別讓太后久等了?!睌[了擺手,另一個內(nèi)侍就輕輕推了薄荷一下,將薄荷也推上了車。 桃華在車簾放下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剛才傳信的小內(nèi)監(jiān)眼帶焦急,但也只能低頭跟在馬車邊上往皇宮走去——看來,是不可能找到人去給沈數(shù)報信了。 馬車輕輕地晃動著。宮里太監(jiān)趕馬車的技術(shù)很好,幾乎感覺不到顛簸,但馬車?yán)锏娜藚s是各懷心思,沒有一個能放松下來。 桃華倚著車廂坐著,腦子里有一陣是完全亂的。這個時代,天地君親師,君僅在天地之下,手掌了生殺大權(quán)。可以說,如果太后要讓她嫁給承恩伯,那么她幾乎是完全沒有反抗余地的,這也就是剛才小內(nèi)侍為什么如此著急卻又無可奈何的緣故。 怎么辦?難道說她真的要嫁嗎?如果不嫁,那就是抗旨。桃華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她拒絕,不用太后說什么,蔣鈞夫婦恐怕就得先給她施壓,或許還有蔣鑄,因為他們誰都不會愿意被連累。只有蔣錫會為她反抗,然而結(jié)果……結(jié)果不過是全家人一起倒楣罷了。 薄荷并沒有聽見小內(nèi)侍說了什么,但她看出來桃華有些慌亂,于是輕輕拉了一下桃華的衣袖,低聲道:“姑娘別怕,咱們進宮,那邊一定知道的……” 她說的那邊,指的就是郡王府。 這句話仿佛給桃華注射了一針鎮(zhèn)靜劑似的——是的,只要她進了宮,沈數(shù)一定很快就會趕到,而且他一定會想辦法的!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當(dāng)你知道有個人會站在你身邊的時候,有很多你覺得做不到的事,忽然一下子都能做到了。桃華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頭腦清醒,剛才的慌亂不知道被扔到哪個角落里去,她又可以思考了。 她不能等著沈數(shù)來救,至少不能完全被動地等著。沈數(shù)或許可以打斷這件事,但假如木已成舟,他再想做什么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她必須想辦法打消太后的念頭,至少是要拖延時間,在沈數(shù)趕到之前,她不能讓太后把這件事定下來! 但是,怎么才能讓太后打消主意呢?最重要的是,太后為什么會有這個念頭?說起來,如果于思睿要娶妻,太后就算是挑遍了京城也挑不到她頭上來吧?夫妻結(jié)兩家之好,說白了就是聯(lián)系了兩家人的利益,那她有什么利益好被于家看上呢?她能幫于思睿什么,幫他治病嗎? 仿佛靈光一閃,豁然開朗,桃華覺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原來太后打的是這個主意!真是可笑,以為她成了于家婦,就會死心塌地為于思睿治病了嗎?開什么玩笑!就讓這個欺男霸女的家伙,老老實實過下半輩子吧! 薄荷在旁邊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直到發(fā)現(xiàn)桃華神色和緩了些,雖然嘴唇緊抿,但眉頭卻已經(jīng)松了一些,這才輕輕舒了口氣。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姑娘方才想了什么,但看這樣子,是有主意了。 馬車在宮門處停下,曹氏已經(jīng)緊張得有些同手同腳。桃華先下了馬車,伸手將她扶下來,低聲道:“一會兒進了宮,太太多聽少說,若是太后有什么話——”她頓了頓,抓著曹氏的手用力一緊,沉聲道,“太太要先想一想,不要自作主張!” 桃華可不比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閨中弱女,手上一緊,曹氏的手腕都被抓得有些疼,頓時回過了神來:“桃姐兒——” 桃華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即松開手,替曹氏拉了一下被捏皺的衣袖,低聲道:“總之太太記住我的話就是。”不是她想威脅曹氏,而曹氏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緊張成這樣,一會兒到了壽仙宮恐怕也只會說“是是是”了,無論太后說什么,她絕不會動一動腦筋,桃華不能信任她! 壽仙宮里,果然只有太后和皇后二人,宮人領(lǐng)著曹氏和桃華進去,先行大禮。曹氏果然緊張得渾身僵直,動作都有些變形,但好歹沒有什么大的失態(tài)。 太后倒是十分溫和的模樣,先是賜座,之后竟然跟曹氏寒喧了幾句家長里短,讓曹氏也慢慢放松了下來。 桃華卻絲毫也不敢放松。她雖是微垂了頭坐著,卻始終用余光觀察著太后和皇后。太后臉上神色自若,根本看不出什么異樣,皇后卻就沒這么城府深沉了,桃華怎么看,都覺得她眼里閃著一種惡意而快樂的光,還不時向?qū)m門口看去,像是等著一場好戲上演一樣。 太后閑扯了幾句,話題一轉(zhuǎn)就說到了桃華:“……醫(yī)術(shù)既精,人又懂禮——聽說你進門的時候她才十歲,能到今日,想必你也用心良多。” 曹氏有些尷尬地看了桃華一眼,勉強笑道:“太后過獎了……”她可哪有本事教導(dǎo)桃華什么啊。 這心虛得太過明顯,宮里都是人jingzi,哪個看不出來?太后臉上的笑意更深,果然李內(nèi)監(jiān)的消息不錯,蔣氏這個繼母,對她根本并不關(guān)心,如此說來,想必在她的親事上也不會多加阻攔了? “說起來,女兒家會醫(yī)術(shù)的實在是鳳毛麟角,何況她醫(yī)術(shù)還如此高超,就連太醫(yī)院院使也自承不如……”太后含笑掃了桃華一眼,見她低著頭仿佛十分溫順的樣子,不由心中冷笑,裝出這副模樣,難道就能掩蓋不馴的事實?等將這匹沒籠頭的野馬圈進承恩伯府,看你還能怎么樣! “哪里能跟太醫(yī)們比呢……”曹氏連忙謙虛。 “怎么不能比?”太后笑道,“之前若不是她,承恩伯如今還躺在床上呢。眼下皇上想派個太醫(yī)去照顧承恩伯,我心里就犯嘀咕,能有用么?也不知道當(dāng)初這些人是怎么進太醫(yī)院的?!?/br> 桃華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能猜測到太后接下來會怎么說了,必然先是提出讓她去照顧于思睿,然而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么好去貼身照顧一個男人,那么不管曹氏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太后都可以順勢提出成親的事來。 不能讓太后說下去了!桃華身體向前傾了傾,輕輕地清了清嗓子。 “蔣氏,你有什么想說的嗎?”皇后一直在滿懷惡意地看好戲,這時候見桃華忽然咳嗽了一聲,還當(dāng)她是有點失儀,當(dāng)即就開了口。 太后微微皺眉。她原是要一鼓作氣把話說完,不給桃華反應(yīng)過來的時間,但皇后乍然開口,她也只能停了下來等著桃華的回答。 “是?!碧胰A欠了欠身,仍舊微低著頭,“其實皇上選用宮中太醫(yī)去照顧承恩伯,乃是最為穩(wěn)妥的。” “哦?”太后眉毛一挑,“他們連承恩伯的病都治不好,這也叫穩(wěn)妥嗎?” “回太后的話——”桃華仍舊微垂著頭,“醫(yī)者,醫(yī)德第一,醫(yī)術(shù)第二。太醫(yī)院擇人是為侍奉宮中貴人,更要選仁厚正直之人,否則——”她稍稍拖長了一點聲音,“醫(yī)可救人,也可殺人于無形,倘若心術(shù)不正,縱然醫(yī)術(shù)超凡,又有誰敢用呢?畢竟有時候或許是一味藥少用或多用些,針灸之時略變些深淺位置,一個人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去,全無痕跡……” ☆、第119章 有喜 壽仙宮正殿里,有一瞬間的寂靜。除了曹氏還是一臉完全狀況外的模樣之外,太后的臉色已經(jīng)完全陰沉了下來,其余的宮人們更是噤若寒蟬。 “這么說,醫(yī)者也會殺人了?”半晌之后,太后才冷冷地道,“不是都說醫(yī)者父母心,行醫(yī)之人只該救人,如何還會殺人呢?” 她的聲音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中回響,有種難以形容的陰森和壓迫。曹氏雖然什么都沒搞明白,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桃華卻反而抬起了頭,微微一笑:“所以太醫(yī)院挑選太醫(yī),首重醫(yī)德。醫(yī)者父母心,然而父母亦有恨子女欲其死的時候,更何況醫(yī)者呢?民間亦有醫(yī)術(shù)出眾者,之所以不敢貿(mào)然令其進入太醫(yī)院,便是為慎重之故。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宮中俱是貴人,又豈可犯險呢?即使其不過一時沖動,但失足便成千古恨,縱然事后懺悔,亦是悔之不及了?!?/br> 皇后在喉嚨里嘀咕了一聲:“危言聳聽……”太醫(yī)院挑選太醫(yī)當(dāng)然不是這樣來挑的,不用民間醫(yī)者,大部分還是怕他們醫(yī)術(shù)不精,或者不懂規(guī)矩,把外頭亂七八糟的東西帶進來。若說到醫(yī)德什么的——那宮里有些個嬪妃小病拖成大病,或有些宮人病了卻不得醫(yī)治,又是怎么回事呢? 太后閉緊了嘴唇。她保養(yǎng)得雖好,但畢竟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這幾個月來既為了于思睿之事心焦,又自己也得了瘧疾,身體有所虧損,因此原本看起來還豐潤的臉頰已經(jīng)消瘦了一些,就露出了嘴角兩條鋒利的法令紋,這樣沉下臉來的時候顯得格外陰沉:“如此,可見皇帝周到?!?/br>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桃華的話她聽得再明白不過,這分明就是威脅:倘若她不高興了,完全有辦法弄死人! 太后有一瞬間的沖動想叫人把桃華拖出去打死,然而這念頭只是微微一動,就被她壓了下去。桃華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在稱贊太醫(yī)有德,皇帝穩(wěn)妥,沒有半個字是犯了規(guī)矩的,縱然她是太后,也不能就這樣把人給拖出去…… “你說得不錯……”太后終于垂下眼皮,淡淡地道,“太醫(yī)院的人,到底還是盡心的。” 桃華稍稍動了動身子。或許是壽仙宮里的炭盆燒得太旺,她后背上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里衣全部粘在了身上,極不舒服:“太后說的是。其實醫(yī)者大都是愿意盡心盡力去為病人診治的,只是有些病在能力之外,非不為也,乃不能也?!?/br> 太后冷冷地注視著地面,沒有說話。大殿之內(nèi)又是一片死一般的靜寂。 皇后左看看右看看,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v然再是愚笨,她也聽出了桃華話中的意思,知道太后是絕不可能冒著于思睿被害死的危險將桃華娶進承恩伯府了。 “母后這里今日倒熱鬧?!钡钔鈧鱽砘实鄣穆曇?,他穿著一身天青色袍子悠然進門,身后跟著杜太監(jiān),手里抱了兩個花瓶,“看來朕來得不巧了?!?/br> 桃華拉了驚呆的曹氏一把,一起跪了下去,在太后看不見的地方松了口氣。太后看著她身姿筆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在袖子里緊緊攥著拳,她恐怕就會不由自主地發(fā)起抖來了。這可不是她前生的世界,這個世界里她的生死完全可以由某些人一言以定。 皇帝的出現(xiàn)打破了殿內(nèi)的沉寂,太后抬了抬眼皮,臉上已經(jīng)換了笑容:“皇帝怎么來了?” “起來吧?!被实垭S意向地上的兩個人擺了擺手,隨即示意杜太監(jiān)將兩個花瓶小心翼翼放下,“今日在書房看見花房送了蠟梅來,想起這對瓶子插花應(yīng)該不錯,就給母后送過來了。” 這對聯(lián)珠瓶是太后最喜歡的哥窯青瓷,上頭的冰裂紋清晰美觀,一抹青色如冰似玉,長頸細(xì)腰,用來插什么花都好看。太后雖則滿腹怒火,但看見這雙瓶子臉色也不由得和緩了些,擺手叫宮人接過去:“皇帝費心了。” 皇帝笑了笑:“母后喜歡,就是這對瓶子的造化了?!闭f著,漫不經(jīng)心瞥了一眼曹氏,“這是——” “是蔣氏的母親?!碧蟠丝桃呀?jīng)將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又恢復(fù)了一貫的雍容模樣,只有嘴角邊兩條深刻的法令紋暴露了她的內(nèi)心。 “哦——”皇帝對重新行禮的曹氏擺了擺手,“母后宣蔣氏來,可是有什么不自在?”說著,皇帝不等太后答話便對桃華看了一眼,“自從上次染疫之后,太后身子一直有些虛,你既來了,正好再給太后把把脈?!?/br> 太后的嘴唇頓時抿成了一條線。沒錯,皇帝不久前才因蔣氏治疫有功而賞了她,這其中還包括蔣氏治好了她,倘若這時候她處置蔣氏,能有什么好名聲?太后可不像如同前朝的戾帝一樣,死后在謚號里添了那么一個刻薄的字。 “是?!碧胰A順勢上前,給太后診了兩手脈象,又請看了舌苔和眼瞼,詢問了貼身宮人一番,這才道,“太后疫癥雖好,但瘧疾之癥甚損精血。太后畢竟有了年歲,雖則調(diào)養(yǎng)當(dāng)宜,但恢復(fù)起來也要慢上許多。如今用的方子并沒錯,但除藥補食補之外,太后還宜時常去園中走動走動,略曬曬陽光,對身子大有裨益?!碧蟛∮臅r候已經(jīng)是深秋,宮人們生怕她體弱受涼,簡直恨不得連門窗都不讓透點風(fēng)進來,更不必說出去走動了,因此這幾個月,竟是根本沒有邁出殿門一步。 太后心里有氣,也沒有好好聽桃華說些什么?;实奂热灰呀?jīng)來了,她也沒法再對桃華當(dāng)場做些什么,只得又叫人拿于思睿的藥方來,讓桃華在上頭添減了些,這才叫宮人將桃華和曹氏送了出去。 皇后憋了一肚子氣,至此實在忍不住了,見桃華已經(jīng)退了出去,皇帝卻還沒走,便似笑非笑地道:“皇上今兒倒不忙?” 皇帝也同樣似笑非笑地回看了她一眼:“快到年下,皇后有多忙,朕就有多忙。不過今日有一樁喜事,再忙也要過來告訴母后一聲。” 太后實在不覺得今年這一年能有個什么喜事,勉強道:“哦?什么喜事,快說來聽聽?” 皇帝微微一笑:“方才太醫(yī)去春華殿請平安脈,診出了兩個多月的喜脈?!?/br> 春華殿住的是趙充儀,且是獨住,并沒有別的低位嬪妃,因此一說春華殿有喜脈,那便是趙充儀無疑了。 皇后一張臉唰地就白了。太后也怔了怔,才笑道:“果然是大喜事!趕著年下,這竟是雙喜臨門呢?;屎?,快賞!” 太后提醒了這一句,皇后才醒過神來,勉強笑道:“正是該賞,該重賞呢!去,告訴內(nèi)務(wù)府,春華殿的份例再加一倍,都給我伺候好了,趙充儀若有什么閃失,唯他們是問!” 太后聽得皺了皺眉。哪有剛診出喜脈,就說什么閃失的,倒好似在詛咒一般:“青玉,去庫里挑一對玉如意,送到春華殿去討個吉利。再把那尊白玉送子觀音也送過去,若是能一舉得男,就是她立了大功?!?/br> 皇帝笑了笑道:“母后說的是。朕想著,不如把趙充儀的位份再提一提?” 太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含笑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趙充儀月份又淺,我看暫時不宜變動,否則只怕要累著了她。不如等到過完年,她的胎也坐穩(wěn)了再說?” “母后說得是。”皇帝從善如流,“那就等過完年再說?!?/br> 雖說是為了報喜而親自過來,皇帝也不能在太后宮里呆太久,又說了幾句讓太后仔細(xì)身子之類的話,也就起身走了。 他才一走,皇后就急了:“母后,這可怎么辦!” 太后臉上的笑容全都沒了,冷冷地道:“什么怎么辦?” “那孩子!”皇后真的急了。趙充儀可不比那些低位嬪妃,是可以自己撫養(yǎng)孩子的。且皇帝還要給她提位份,那就從九嬪升到四妃,若是生子,身份就更貴重了。 “你急什么!”太后就看不上皇后這張皇勁兒。想當(dāng)初剛進宮的時候還有個穩(wěn)當(dāng)?shù)哪?,十年下來肚子都沒動靜,已經(jīng)將她的底氣都消磨干凈了,只要有個風(fēng)吹草動,立刻就能跳起來。 不過趙充儀這一胎,連太后都覺得棘手了:“你老實些,不要輕舉妄動。過年時你母親就要入宮,讓她傳個話,跟你父親商議再做決定?!壁w家可是于家的姻親,說起來是一體的,可是若趙充儀生了兒子,趙家自然是要捧自己的外孫,到時候于家可就要靠后站了…… 皇后哪里等得到新年,然而太后已經(jīng)發(fā)話,她也只能悻悻回了鳳儀宮,才一進殿,就摔了手里的手爐,嚇得全殿宮人大氣都不敢出。 李太監(jiān)也沒想到今日會弄成這個樣子,勾肩縮背躲在一邊,只怕皇后想起他來。然而這殿內(nèi)也沒幾個人,任他把自己縮得再小,皇后仍舊一眼看見,頓時惱火起來:“你不是說這法子萬無一失么!” 李太監(jiān)根本沒有說過萬無一失的話,然而這時候難道還敢跟皇后爭辯不成?只得撲通一聲跪下:“是奴婢愚笨……只是,蔣氏如今不足慮,還是趙充儀……” 不提趙充儀還好,一提皇后就更惱火了,隨手又抓起幾案上一個釉里紅梅瓶摔過去:“你還有臉說!春華殿有孕,你竟不知道!”宮里太醫(yī)在診喜脈上都有一手,一般一個多月就能察覺,且平安脈是十日一請,趙充儀能瞞到胎兒兩個多月才把消息透出來,若說沒使手段是斷不可能的。 李太監(jiān)只有磕頭的份兒。這種事宮里見得多了,然而沒發(fā)現(xiàn)就是他的失職,何況今日兩事并一事,就連分辯求饒的話也不敢講了。 皇后發(fā)了一通脾氣,卻也于事無補,看見李太監(jiān)額頭上磕得一片青,更覺厭惡:“滾下去!” 李太監(jiān)灰溜溜滾了,皇后惱怒了半日,還得從自己私庫里尋些東西去賞了趙充儀。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趙充儀的父親如今是于閣老的臂膀,臉面上的事總要做得漂亮才好。 趙充儀有孕的消息在后宮掀起軒然大波的時候,桃華跟曹氏已經(jīng)出了宮。天上已飄起了細(xì)雪,蔣錫親自趕馬車來接,見兩人看起來都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快上車。” 曹氏到現(xiàn)在還糊里糊涂的,根本沒弄明白太后召她入宮到底是要做什么。蔣錫自不會問她,徑直問桃華道:“太后是要做什么?” 桃華覺得被冷汗浸濕的里衣冰涼地貼在后背上,似乎能一直冷到心里去:“太后想讓我進承恩伯府?!?/br> 蔣錫頓時變了臉色:“已經(jīng)下旨了?” 桃華冷笑了一下:“沒有。太后大約嫌那樣的嘴臉太過難看,還想做得漂亮些,今日連太太都召起宮,想來原是要強說親的?!?/br> 曹氏這才明白過來:“強說親?那,那承恩伯不是已經(jīng)……”她即使足不出戶也知道,承恩伯已經(jīng)算是個廢人了!就算嫁過去做伯夫人,也是守一輩子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