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絲蘿賦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盧縉沉聲道:“自先帝即位,便大力打壓世家,謝氏受的沖擊最大。謝家存世四百余年,根深葉茂,無論朝堂如何更迭,始終屹立不倒,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至我大越,謝家更是達到了頂峰,只是……”他看了一眼阿寶,似在考慮該怎么說,阿寶面色蒼白,看著他道:“你是想說,只是天長日久,我舅舅未必愿意久居人下,他……他想……”她頓了一下,垂下頭靠在案邊,“謀反”二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盧縉心有不忍,嘆了口氣正要說話,阿寶苦笑道:“拿鐵器換北狄良駒,這可不是要……”她忽抬起頭道:“只是我舅舅絕不會這么做!我雖不能證明他的清白,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會這么做!不論皇帝如何對待謝家,謝家人永遠奉蘇氏為主,這是寫在謝家宗祠的祖訓!只要他姓謝,他就不會違背!”

    盧縉一怔,只覺此時的阿寶與往日大不一樣,他雖知阿寶身份,內(nèi)心深處卻從未當她是那高高在上的豪門貴女,今日的阿寶竟然流露出一種平日里沒有的氣勢,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是歷經(jīng)幾百年沉淀出的自信,令這個靈秀天成的少女顯得儀態(tài)超卓。盧縉只覺這一瞬間的阿寶明艷動人,讓他舍不得挪開眼。

    室內(nèi)一陣靜謐,阿寶倔強地望著盧縉,盧縉亦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盧縉忽而笑道:“言之有理!天下權(quán)貴之家何其多也,僅憑此便懷疑謝家確實有失偏頗?!卑毼戳系剿麜@么說,一時愣在那里。盧縉不禁莞爾,繞過她走到案邊,提筆便寫。阿寶偷偷瞄去,只見他寫道:“丞相大人臺鑒……”知他是在給父親寫信,當下不再言語,站在案前幫他研墨。

    應(yīng)生在門外張望了一下,猶豫該不該進去,阿寶余光瞥見,沖他招招手,他這才進來。盧縉頭也不抬地問道:“何事?”仍是運筆如飛,未曾停歇。應(yīng)生看了阿寶一眼,回道:“家里來信了……”

    盧縉手一頓,抬起頭來,見應(yīng)生一臉為難地站在面前,心中有些詫異,家中書信往來極為平常,應(yīng)生為何這般反應(yīng),當下問道:“有何不妥?”

    應(yīng)生見問,看看阿寶,欲言又止。盧縉忽然生出一種不祥之感,低下頭快速寫了片刻,將信封好,遞給阿寶道:“此事重大,普通郵驛恐不妥當,煩你蓋上我的印信,令你那侍衛(wèi)親自跑一趟?!卑氁娝绱松髦兀灰捎兴?,忙將信收好,轉(zhuǎn)身去找暗衛(wèi)。

    直到阿寶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盧縉才看向應(yīng)生道:“出了何事?”應(yīng)生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他,盧縉接過一看,面色大變,皺眉道:“上次不是說不急么,怎么會……”一時又急又惱。應(yīng)生低著頭不說話,心道:“你日日對著阿寶,自然不急,旁人豈能不急?!?/br>
    盧縉生了會悶氣,拿起紙筆又給家中寫了封信,令應(yīng)生速速送去郵驛,應(yīng)生走到門口,又被他叫住,猶豫半晌道:“此事暫時不要讓阿寶知道,我自會處理。”

    應(yīng)生聞言抬起頭,正色道:“公子打算如何處理?”盧縉一怔,應(yīng)生道:“既然您對阿寶無意,何不乘此機會做個了斷,告訴她家中父母即將為您定親,她定會死心,再不會糾纏于您!”

    盧縉不由一陣心慌,明知應(yīng)生說的在理,也確實是擺脫阿寶的好時機,心底卻并不愿讓阿寶知道。他沉默了許久方道:“此事以后再說,你去吧?!睉?yīng)生向前幾步道:“公子,阿寶雖未明說,但她一個姑娘家,無名無份地跟了您兩年,傻子也知道她的心思。她是那樣的身份,若不是為了您,如今早就嫁了好人家,何至于蹉跎至今。她今年有十七了吧……公子,您若對她無意,便放她去吧!”

    盧縉面無表情,心中亦是一片空白。放阿寶走?他從未留過她,何來放走一說。這兩年的朝夕相對,怎會對她毫無情愫,只是兩人出身云泥之別,他又怎敢有絲毫妄想?有阿寶在身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與平靜,仿佛看到她便能心安,明知于禮法不合,仍是放任她留下。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十七歲了,他竟從未想過她有天也要嫁人生子,為妻為母,只是那個人注定不會是他。

    應(yīng)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卻也知他心中定不平靜,兩人默然相對良久,盧縉閉上眼道:“我知道了。”應(yīng)生自幼跟著他,豈會不懂他的心思,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長嘆一聲離去。

    盧縉便這樣獨自站在房中,一動未動。阿寶推門進來的那一瞬,午后的陽光隨著她的身影照進房內(nèi),盧縉只覺眼前一亮,眼中閃過一絲神采,頃刻又消失無蹤。阿寶笑道:“這天氣好生奇怪,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雪,這會兒倒是晴了?!弊叩奖R縉身邊道:“盧大哥,你怎么不去吃飯?”

    盧縉不答,阿寶又道:“可是還在為那事煩心?”盧縉搖搖頭,阿寶何曾見過如此萎頓的他,不由奇道:“那是為何?”說罷盯著他猛看。盧縉深吸一口氣,望著她的眼睛沉聲道:“阿寶,我要成親了!”

    ☆、二十二、我喜歡你

    阿寶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半晌才輕聲問道:“盧大哥,你說什么?”盧縉面無表情道:“父親即將為我定親,我要娶妻了。”阿寶晃了晃,盧縉將手背在身后,見她面色漸漸轉(zhuǎn)白,終是不忍再看,低下頭仍是看那地圖,卻發(fā)覺那些山川河流竟然在不停變幻,忙閉上眼睛。耳邊似能聽到阿寶的輕喘,他在心中暗道:“她在哭嗎?哭了也好,哭過便忘了,回去好好做她的丞相千金?!?/br>
    阿寶呆呆地出了會兒神,像是才聽懂一般喃喃道:“你要成親了……”盧縉點點頭,阿寶看著他道:“是哪家女子?”盧縉沉默片刻道:“吳郡余氏?!卑氂值溃骸氨R大哥喜歡她嗎?”盧縉抬頭看著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可為婚姻?!卑毦o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問你可喜歡她?”

    盧縉偏過頭去輕聲道:“自古婚姻皆是如此。”阿寶道:“我只問你!”盧縉不說話,阿寶“呵呵”笑道:“是了,你見都未見過,怎會喜歡她?!北R縉聽她聲音有異,抬頭看去,見她神色凄苦,兩行清淚已順著臉龐滑下,心中一痛,張張嘴卻不知能說什么。只聽阿寶又道:“盧大哥,我喜歡你,想做你的妻子,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娶別人可好?”

    盧縉顫了一顫,心如擂鼓,偷偷扶住桌案,極力壓制心中情潮,半晌后說道:“阿寶,你回家去吧,忘了盧大哥?!卑毶锨耙徊降溃骸澳憧上矚g我?”盧縉不敢看她,側(cè)過身道:“我……我當你是……meimei……”阿寶看著他道:“你騙我!”盧縉閉上眼,狠心道:“你看看自己,哪里像個大家千金!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也知道,我豈會喜歡你這樣的!”

    阿寶呼吸一窒,叫道:“你撒謊!我知道你想趕我走!”繞到盧縉身前道:“盧大哥,你在怕什么?怕我爹爹嗎?爹爹說過,只要我喜歡,他定會同意!還是你怕我舅舅?我有爹爹在,只要爹爹同意,舅舅也不能說什么!”

    盧縉心中激蕩,片刻后說道:“阿寶,我不能……不能違背父命……”阿寶道:“伯父并不知道你的心思,若他知道,定然不會再逼你與旁人成親?!北R縉搖頭道:“你不了解他。阿寶,是我的錯,明明知道你的心意,明明知道你我之間絕無可能,還讓你留在身邊,耽誤了你……阿寶,待此間事了,我便送你回京城?!?/br>
    阿寶定定地看著他,哭道:“你為何要違背自己的心?!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穑?!若是你爹爹不同意,我們一同去求他!”盧縉背過身去,硬聲道:“你若再這樣,我現(xiàn)在便送你走!”阿寶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與勇氣都被抽空,只覺心灰意冷,喃喃道:“好,我走……”慢慢轉(zhuǎn)過身,失魂落魄地向門外走去。盧縉緊緊抓著桌案,渾然不覺上面已被他按出了一個深深的掌印。

    阿寶稀里糊涂地往外走,正碰上寄信回來的應(yīng)生,應(yīng)生問道:“你怎么了?為何哭了?”忽然想到定是盧縉對她說了什么,忙將她拉住道:“你要去哪里?”阿寶回過神,哭道:“他……他要趕我走……他說……說他要成親了……”

    應(yīng)生心中大搖其頭,暗道:“他哪里舍得趕你走!”口中勸道:“你先回房,如今剛下了雪,路滑難行,便是要走也等雪化盡了再說。”說罷領(lǐng)著她往回走。阿寶傷心之極,渾渾噩噩地跟著他,來到了房中。

    阿寶心神已亂,伏在桌上嚶嚶哭泣,應(yīng)生不知從何勸解,無措地站在一旁。盧縉為官清廉儉樸,縣衙之中并無太多仆從侍女,應(yīng)生只得去廚下找來廚娘,請她代為照看阿寶,這才來找盧縉。

    午后的那縷陽光早已消失不見,天空又變得陰沉沉。盧縉仍在書房中,房門未閉,應(yīng)生探頭望去,盧縉端坐在桌案前,手中拿著書卷,卻是反的。應(yīng)生縮回伸出的腳步,暗嘆一口氣,他豈會看不出盧縉對阿寶的心思,原想借機激他正視,卻不料他竟真要攆阿寶走。他坐在廊下,看著陰霾的天空,心中想道:“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免得日后煎熬。”

    傍晚果然又下起了大雪,縣衙內(nèi)氣氛很是低沉,阿寶關(guān)在房中,盧縉一直留在書房未露面,寒冷的冬夜,各自傷懷。

    次日便是冬至,按例休沐,盧縉一早帶領(lǐng)縣衙諸人拜了天地君親,便令各人回家祭祀。偌大的縣衙清冷下來,他緩緩向后院走去,終于來到了阿寶門前。

    房門并未鎖住,只輕輕掩上,他猶豫片刻,抬手敲了敲,喚了聲“阿寶”,半晌無人應(yīng)答,不由心慌,忙推開房門走進去,內(nèi)里空無一人。他只覺一陣眩暈,難道阿寶真的走了?這個念頭甫一涌起,腦中尚未反應(yīng),身子已飛奔出門。

    他運氣狂奔到馬廄,小紅安然地拴在柱上,看到他打了個響鼻。他的心稍稍放下,忽又提起,暗道:“她不會孤身上路了吧?”又向阿寶房中跑去,迎面正撞上應(yīng)生。應(yīng)生見他急沖過來,忙側(cè)身靠在墻邊,口中叫道:“公子,您怎么了?”

    盧縉腳步未歇,越過他繼續(xù)向前跑去,應(yīng)生追上他道:“可是在找阿寶?她在廚房做飯呢!”盧縉猛停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應(yīng)生道:“我才從廚房過來?!北R縉這才放下心來,頹然坐在廊下道:“應(yīng)生,我一想到她要離開,便覺心如刀割……”

    應(yīng)生嘆口氣,坐到他身邊道:“既然舍不得,為何不接受她?”盧縉搖頭道:“她是云中雁,我是地上塵……袁家謝家都不會同意……父親也不會同意……我不愿將來負她,也不能忤逆父親……我只有讓她走……”應(yīng)生無言以對,片刻后道:“阿寶讓我來喊你吃飯。”說罷扶起盧縉往前廳走去。

    阿寶正坐在桌邊等著,見他們過來,站起身笑道:“盧大哥,吃飯了!”除了雙眼紅腫,仍如往常一般,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盧縉竟然不敢看她,應(yīng)了一聲在上首坐下。阿寶讓應(yīng)生也坐下,將杯中斟滿,舉杯道:“今日是冬節(jié),這府內(nèi)只有咱們?nèi)齻€是外地人,我央著廚娘多做了幾個應(yīng)景兒的菜,盧大哥,你將公務(wù)放一放,咱們今日也來過個節(jié)吧。”

    冬至自前朝便是個大節(jié)日,百官休假三天,君不聽政,民間歇市,百姓更換新衣,置備飲食,享祀先祖,好不熱鬧。盧縉清廉勤政,頭兩年冬至均在處理公務(wù),未曾好好過過。今日阿寶提出,他看了看阿寶紅腫的雙眼,竟然狠不下心拒絕,愣愣地點點頭。

    阿寶嫣然,看著盧縉道:“盧大哥,我想了一夜,你一日未成親,我便一日不走。三哥教過我,事在人為,若就這樣走了,我定會后悔?!北R縉默然,心中起伏不定,阿寶又道:“便是你……你果真與那余家姑娘成了親,我也要看到你夫妻和美才會死心?!?/br>
    盧縉閉上眼,半晌后道:“你何苦……”阿寶含淚笑道:“心甘情愿!”盧縉睜開眼看著她,眼中閃過諸多情緒,最后歸于平靜,輕聲道:“若家中信到,我便送你回去。阿寶,日后不論遇到何事,盧大哥都會幫你!盧大哥只能為你做到這樣……”阿寶側(cè)過臉擦掉滑落下的淚珠,笑著點點頭。

    應(yīng)生默默為二人斟滿酒,三人不再說話,靜靜坐在廳中。過了許久,阿寶說道:“盧大哥,我想把鐵器之事查清楚了再回去?!北R縉輕聲道:“此事要聽丞相安排,若事關(guān)重大,以你我之力恐難有作為。況且……”他在心中暗道:“我怎能讓你涉險?!卑毜拖骂^,輕“嗯”了一聲道:“我聽你的?!北R縉看著她的頭頂,心頭微微發(fā)痛,垂下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冬至過后便要到年節(jié),高陽城中人口突然多了起來,有回鄉(xiāng)過年的,有進城置辦年貨的,偶爾還有異族人出現(xiàn)。阿寶對盧縉道:“我發(fā)覺今年比往年多了不少人,會不會是為那事而來?”盧縉站在縣衙門口,看著往來熙攘的人群,沉聲道:“是很奇怪。只是高陽有何可圖?”二人陷入沉思,未曾注意街角正有人窺視。

    又過幾日,暗衛(wèi)送信回來,帶來了一位客人。阿寶看著躬身站在一旁的管事,無奈地問道:“爹爹為何遣你來此?”管事答道:“丞相一直十分掛念姑娘,適逢年節(jié),特命小人來看望姑娘?!卑毎櫭嫉溃骸暗遣皇橇钅銕一厝??”管事忙答道:“臨行前丞相吩咐,回與不回,全看姑娘心意?!?/br>
    阿寶吃了一驚,她本以為父親定要讓她回家,誰知卻是這樣,一時愣在當場。管事又對盧縉行了一禮,道:“多謝大人照顧我家姑娘?!北R縉忙還禮,管事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道:“丞相有信給大人,請大人借一步說話。”盧縉看了阿寶一眼,點頭道:“請隨我去書房?!卑毎櫭伎粗说溃骸盀楹我苤??” 盧縉笑道:“想是朝堂之事,你先回避就是了。”阿寶自然聽他的話,雖不樂意,也未再說什么。

    ☆、二十三、確實很美

    盧縉帶著管事來到書房,關(guān)上門,管事將信交給盧縉,盧縉看著看著漸漸變了臉色,管事道:“丞相說大人這兩年在任上的作為,朝中已有耳聞,估計不久便會對大人另有安排。只是如今朝中不穩(wěn),丞相的意思是大人可否在高陽再任一段時間,待朝堂穩(wěn)定后再行重用?!?/br>
    盧縉正色道:“盧縉立志報國,無所謂官職高低,況鐵器一事尚未查清?!惫苁螺p聲道:“丞相說鐵器一事牽扯朝堂親貴,以大人之力恐難查清。為免大人涉險,此事請勿再查?!北R縉皺眉不語,管事又道:“姑娘……”見盧縉看過來,猶豫了一瞬道:“丞相尚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大人對我家姑娘是否有意?”

    盧縉一愣,有些無措,唯恐自己聽錯了。管事看著他道:“姑娘已到摽梅之年,丞相一直在為她物色佳婿。大人品性高潔,文武全才,況姑娘對大人……若大人對她也有意,丞相愿將她托付于您!”

    盧縉大驚,猶在夢中,一時忘了言語。那管事跟隨袁繼宗多年,頗擅察言觀色,見狀知他極為震驚,索性不再言語,靜靜觀察他。過了許久,盧縉才開口道:“盧某出身寒微,如何配得上阿寶?!甭曒p喑啞。管事笑道:“大人無需妄自菲薄,聽聞吳郡盧氏雖是商賈之家,卻歷來以詩書傳家。丞相說了,袁家本也是布衣,對出身并不看重。選婿當選才,大人論才德遠勝世家子弟,請勿要再自謙!”

    盧縉被一陣狂喜淹沒,他本就喜歡阿寶,只是苦于身份差距,極力壓制,做夢也不敢肖想。如今袁繼宗竟然主動許親,怎不叫他欣喜若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管事心中了然,笑道:“若大人同意,我這就回去稟明丞相,只等大人來提親?!?/br>
    盧縉輕撫胸口,壓抑住劇烈的心跳,輕聲說道:“蒙丞相不棄,縉感激不盡?;橐龃笫拢桓疑脭?,待我稟告家父,定當前去求娶!”管事點頭道:“理當如此!”寒喧幾句便要告辭,盧縉再三挽留,管事只說要趕回去向袁繼宗復命,囑咐阿寶幾句后離去。

    阿寶站在府門口目送馬車走遠,方問盧縉道:“他跟你說了什么?”卻見盧縉的臉瞬間紅了起來,詫異道:“你怎么了?”盧縉輕咳一聲道:“都是些朝堂上的事?!卑毢傻乜粗溃骸澳悄隳樇t什么?”盧縉大為尷尬,佯怒道:“胡說!哪里紅了!分明是夕陽映襯的?!卑殏?cè)頭看去,果然見一輪紅日正在西沉,染紅了一片天跡,不由嘆道:“想不到冬日的夕陽竟這般美?!北R縉深深看著她,輕聲道:“確實極美!”

    傍晚的街頭俱是匆匆回家的路人,年輕俊俏的縣令站在階上專注地望著眼前的少女,門口的衙役對視一眼,忍住笑將視線調(diào)開。縣丞方安自遠處走來,不禁停下腳步,站在角門處靜靜地看著二人。

    除夕這日,盧縉早早將府中不當值的諸人放走,又令廚娘回家團聚,廚娘感念盧縉的好處,生生留到午后,備好了一大桌酒菜才離開。阿寶看著滿滿的桌子,苦著臉道:“這要吃到什么時候?!睉?yīng)生笑道:“回頭將那當值的幾位小哥也喊來,熱鬧熱鬧?!?/br>
    府中早已打掃干凈,阿寶幫著應(yīng)生將神荼、郁壘二位門神貼上街門,口中說道:“那賣門神的婆婆說,還有一種屋門門神,是專門貼在房門上的,我也買了幾個?!闭f罷自一堆紙中拿出了幾個略小些的,應(yīng)生回頭看去,忍住笑說道:“這個好!就貼公子房門上吧。”

    阿寶應(yīng)了,歡歡喜喜地跑到盧縉房門前,貼好了一對,又來到書房,見盧縉正在寫著什么,笑著說道:“盧大哥,我來貼門神了?!闭f著便往門上貼。盧縉放下筆,走到門邊看了一眼,皺眉道:“這是什么?”只見門上貼著一黑一白兩個敷粉涂脂梳著太子冠的娃娃,各乘麒麟,煞是可愛。

    阿寶道:“這是屋門門神啊,你沒見過嗎?”盧縉看了她一眼,搖頭笑道:“這確實是屋門門神,可是是貼在新婚之人的房門上,寓意麒麟送子。是誰誆你買的?”

    阿寶張口站在門前,片刻后叫道:“應(yīng)生也騙我!”伸手撕下,便要去找應(yīng)生,盧縉忙拉住她笑道:“今日除夕,不應(yīng)口角,算了吧?!卑氥囟宥迥_,隨他進了書房,見他案頭攤著紙筆,問道:“你在做什么?今日還要忙公務(wù)嗎?”

    盧縉忙將案上的紙收拾好,說道:“給家中寫封信。”阿寶忽然想起他家中要為他定親一事,不由黯然,輕聲道:“這許是我陪你過的最后一個除夕了。”盧縉明白她意有所指,有心告訴她,只是父親遲遲未曾回音,恐節(jié)外生枝,讓她空歡喜一場。

    袁府管事離開的當夜,他便給家中寫了信,稟明袁家許親一事,也隱晦地表達了與阿寶確實兩情相悅,求父親成全。半個月過去了,一直沒有收到回信。今日除夕,閑來無事,便想再寫一封催催父親。

    阿寶并不知道這些,仍在獨自傷懷,盧縉笑道:“頭兩年忙于事務(wù),未曾有心好好過個年。今日難得清閑,你給我說說小時候在家都是怎么過年的?!卑毾肓讼氲溃骸傲鶜q之前的記不清了,只記得爹爹經(jīng)常帶我入宮。六歲以后就一直在謝家,逢年節(jié)便跟著三哥一起玩鬧。三哥雖然常常欺負我,卻從來不丟下我自己去玩??墒撬倫圩脚遥幸荒暌彩浅?,鄉(xiāng)民給外婆送來了一只大白鵝,他誆我說那是天鵠,騎上就能飛到天上去?!?/br>
    盧縉笑道:“鵝你也不認識?你真去騎了?”阿寶撇撇嘴道:“它剁碎了放碗里我就能嘗出來,活的我真不認識!”盧縉失笑,搖頭嘆道:“即便沒見過,書上也有啊。”他記得幼年蒙學書上便有各種家禽牲畜。

    阿寶道:“我小時在家,爹爹是拿《春秋》給我啟蒙的。”盧縉一愣,隨即明白,定是袁繼宗教皇子讀書時順帶教的她。又聽她道:“后來到了外婆那兒,她也不逼我讀書?!?/br>
    盧縉忍俊道:“你騎了沒有?”阿寶點頭道:“騎了!那鵝好兇,回頭便要啄我,我嚇得摔在地上,這里流了好多血,到現(xiàn)在都有疤痕?!闭f著將下頜抬起湊過去讓他看。

    盧縉見到她唇下果然有道淡淡的印記,正要開口說話,目光對上她的紅唇,不知為何面上一熱,扭過頭去說道:“謝三公子定要被責罰?!卑毼Φ溃骸八谴伪淮驊K了,又被舅舅罰跪,每日都要跪上兩個時辰,直到我傷好為止?!?/br>
    盧縉笑道:“他待你很好啊。”阿寶皺眉道:“這也叫好嗎?”盧縉道:“我家中也有姐妹,我卻很少帶她們玩?!卑毧纯此?,“噗嗤”笑道:“你這般無趣,只怕你想帶,她們也不愿!”腦中想像著一本正經(jīng)的盧縉也像謝遙一般胡鬧,忍不住哈哈大笑。

    盧縉聽她說自己無趣,不禁暗暗著惱,板著臉佯怒道:“既然我這般無趣,你還是去找你三哥吧!”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阿寶笑容凝在臉上,見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心中著慌,忙追上他道:“盧大哥,你生氣了?”盧縉腳步未停,卻放緩了步履,阿寶又道:“我……我說著玩兒的……”盧縉仍不理她,她急得一把拽住盧縉的衣袖道:“我……我怎會嫌你無趣?你……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盧縉本就是在逗她,聽她如此直白的表達,怦然心動,停下腳步回身望著她。阿寶已急得泫然欲滴,見他終于停下,忙吸吸鼻子道:“盧大哥,你……我的意思是,你怎會像我三哥那般……那般放浪形??!我三哥是江東有名的浪蕩子,你比他強了何止百倍……”

    盧縉見她當真急了,大為不忍,正要出言安撫,忽聽身后有人冷冷說道:“是嗎?強過百倍?”

    盧縉猛然回頭,便見一青年男子倚靠著院墻,面色不悅地看著二人,應(yīng)生無措地站在他身后。盧縉只覺這人有幾分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便將阿寶擋在身后,暗自戒備,沉聲問道:“閣下是……”只聽阿寶怯怯地喚了一聲“三哥”。

    來人正是謝遙。應(yīng)生在旁說道:“這位公子說是阿……袁姑娘的兄長,便這么沖了進來。”阿寶自盧縉身后探出頭道:“他是我三哥!”又強擠出一抹笑道:“三哥,你怎么來了?”謝遙瞟了她一眼,轉(zhuǎn)而看著盧縉,淡淡地說道:“有人不告而別,無情無義,我卻不能,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br>
    阿寶想到當日走得匆忙,忘記給謝遙留個口信,父親與謝家不睦,自是不會告訴他自己的去向。見他風塵仆仆,形容竟有幾分憔悴,想是匆匆趕來,心中不免大為愧疚,自盧縉身后出來,低著頭走到謝遙面前,輕聲道:“三哥,對不起!”

    謝遙已看了盧縉多時,心中有了評估,這才收回與盧縉對視的目光,低下頭看著阿寶,伸手在她額前一點,道:“你確實對不起我!這兩年我為了找你,沒過一天好日子,連給你娶嫂子都耽誤了?!?/br>
    他雖說的油滑,阿寶卻知他是真心擔心自己,心中感動,忍不住哭了起來。謝遙長嘆一聲,手臂一伸,將她攬在了懷中。盧縉默默看著兄妹二人,并未說話,直到謝遙放開阿寶,才拱手道:“謝三公子,在下有禮了。”

    謝遙冷笑道:“我道是誰有這本事,能拐帶著阿寶離家,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狀元郎!”盧縉默不作聲,阿寶忙道:“三哥,你誤會了,是我自己來找盧大哥的。”謝遙瞪她一眼道:“你的帳回去慢慢算?!卑氁惑@,叫道:“我不回去!”謝遙道:“由不得你!”阿寶急急道:“是爹爹許我留在這兒的!我哪里也不去!”

    謝遙一愣,繼而冷笑道:“袁大丞相昏了頭,謝家可沒有。你是我謝家的姑娘,豈能任你如此胡鬧!”說罷便帶著阿寶往外走。阿寶拼了命地掙扎,手腕卻被他牢牢扣在手中,正要回頭向盧縉求救,忽然眼前一花,盧縉已攔在了二人身前。

    ☆、二十四、好好過節(jié)

    阿寶忙叫道:“盧大哥!”盧縉看了眼阿寶被謝遙緊握的手腕,拱手對謝遙道:“三公子恐有所誤會,請先放開阿寶,聽盧某解釋?!敝x遙冷笑道:“朝庭命官,拐帶少女,有何解釋!”盧縉微微皺眉,看了看掙扎的臉都紅了的阿寶,暗道:“這謝三好生霸道,毫不容人?!毙闹邪蛋倒浪銖娦袏Z回阿寶的勝算。

    謝遙見他既不說話,也不讓路,愈發(fā)氣惱,揮掌便向他胸口打去。盧縉閃身讓過,謝遙乘勢帶著阿寶繞過他,盧縉足下發(fā)力,頃刻又擋在二人身前。謝遙見他陰魂不散,當下又是一掌,盧縉卻不再躲避,提氣抬手與他對上。只聽“啪”的一聲,謝遙帶著阿寶退后了三步,盧縉卻紋絲不動。

    謝遙本不懼他,奈何拖著阿寶,用不上全力,盧縉也恐傷及阿寶,亦是有所保留。阿寶見二人動了手,叫道:“你們別打了!我……我……”急得不知說什么。

    盧謝二人并不看她,各自盤算。謝遙心道:“此人竟然會武,功力不在我之下,若要強行帶走阿寶怕是不易?!北R縉想的卻是:“他畢竟是阿寶的表哥,若是傷了他,阿寶怕是要怪我?!眱扇硕加蓄檻],只站在原地對視,未再動手。

    阿寶對謝遙道:“三哥,是我自己要跟著盧大哥的,他……他是要趕我走的……爹爹也知道!”謝遙暗道:“難道姑父真的已選了此人?”阿寶察覺他的手有些松動,忙掙脫開,站在二人中間,說道:“三哥,今日是除夕,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謝遙冷著臉看她一臉焦急討好的模樣,略一沉吟,說道:“好!且聽他有什么說法。”阿寶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又看向盧縉。盧縉見她眼中滿是哀求,沖她點點頭,拱手對謝遙道:“三公子雅量,感激不盡。今日佳節(jié),府中已備下酒菜,請!”說罷當先往前廳走去,阿寶忙拉著謝遙隨他而行。

    謝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見這小小縣衙頗為寒酸,房屋陳舊,一路行來只有應(yīng)生一名侍從,未見其他仆眾。謝遙看著盧縉的背影,心中十分詫異,陽羨盧氏雖為寒門,卻是皇商,論財力謝家恐尤不及,盧縉身為長子,行止有度,衣著儉樸,想來門風頗佳,不由暗暗點頭,看了身側(cè)阿寶一眼,心道:“且看他對阿寶如何,不知他是真心待她,還是貪圖謝袁兩家聲勢。”

    三人行至廳堂,盧縉請謝遙坐在上首,謝遙也不推辭,大剌剌地坐下。阿寶嬉皮笑臉地挨著他道:“三哥路上勞累,快歇歇!”謝遙暗暗發(fā)笑,掃了盧縉一眼,見他只笑吟吟地看著,冷哼一聲道:“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此!”

    阿寶已打定主意隨他打罵,只求他消氣,切莫再與盧縉沖突,忙道:“我錯了!三哥你打我吧?!闭f罷似害怕地閉上眼。謝遙側(cè)頭看著她,兩年多不見,她長大許多,正是少女最美的時期,瑩白的臉上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泛起絲絲紅暈。他在心中長嘆一聲,轉(zhuǎn)過頭對盧縉道:“你有何話說?”

    盧縉正在看他兄妹玩鬧,未料被問,微怔一瞬,答道:“三公子所指何事?”謝遙冷笑道:“何事?”看了阿寶一眼,突然想到若盧縉對阿寶無意,貿(mào)然說出,這傻丫頭豈不要傷心?心念陡轉(zhuǎn),輕咳一聲道:“我餓了,稍后再說。”

    阿寶也怕他逼問之下,盧縉說出要成親之事,那時謝遙定要帶她回去,再無轉(zhuǎn)圜,聽他說餓,忙不迭地為他布菜,又將酒杯滿上,討好道:“三哥先潤潤喉?!敝x遙哼了一聲,接過杯子喝干,酒水清洌,入口醇香,不由抬頭看了盧縉一眼。盧縉笑道:“這是家父送來的酒,聽聞三公子也是在江東長大,想必能喝的慣?!?/br>
    謝遙點點頭,道:“確實是好酒!”又自行倒了一杯。他本就是爽朗率直之人,原先惱怒盧縉拐帶了阿寶,見他品行尚可,已消了幾分怒氣,又有佳釀在側(cè),他素來貪杯,加之連日奔波,確實勞頓,因此不再發(fā)難,自顧喝了起來。

    謝遙臉色稍霽,盧縉安下心來,自斟了一杯,淺酌慢飲。見阿寶忙著給謝遙倒酒布菜,悄悄夾了些菜放她碗里,謝遙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俱是阿寶愛吃的。

    不一會兒便喝了兩壇酒,謝遙已有些微醺,盧縉令應(yīng)生再去拿些,謝遙卻道不必,丟下碗筷站起身道:“我累得緊,要先歇歇。”盧縉忙吩咐應(yīng)生將他帶到客房。

    待他走遠了,阿寶長長舒了口氣,愁眉苦臉地道:“不知他明日可還要逼我回去?!北R縉皺眉看著她道:“你什么都沒吃?!卑殦u頭道:“我一想到他要捉我回去,哪里還有心思吃飯!這次被他帶回去,怕是再也出不來了?!毕氲竭€有一門季家的婚事懸著,更加擔心。

    盧縉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后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帶你走的。”阿寶抬眼看看他道:“你莫要與他沖突才好。”盧縉微微笑道:“我有分寸。”阿寶見他胸有成竹,不再多言,只在心中奇怪。早先盧縉還要趕她走,是她執(zhí)意要留下,如今讓謝遙將她帶走豈不是正好,他又為何極力挽留?她心思簡單,只要能留在盧縉身邊便好,雖不明白卻也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