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小午道:“依屬下看,多半是雷驚雨判斷有誤。他殺死了白如雪,心頭有鬼,一直疑神疑鬼心中不安,一聽說仁義山莊有吸血鬼出沒,立即先入為主,首先想到的便是白如雪的亡靈化作吸血鬼來報仇來了,所以才請來通靈道長鎮(zhèn)邪驅(qū)鬼,卻沒想到吸血鬼另有其人,不,是另有其‘鬼’?!?/br> 吳過道:“雷驚云怎么從沒向我說過?” 小午道:“屬下猜想,他多半是想等自己恢復(fù)元氣之后自行調(diào)查。仁義山莊手足相殘,江湖上已經(jīng)有人看笑話了,如果這件事他仍然還要請官府的人插手,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江南仁義山莊以后還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 吳過低頭想了一想,覺得他的話并非沒有道理,點了一下頭,喝了一杯酒,又問道:“你還聽到一些什么消息?” 小午道:“屬下還聽說,仁義門上下現(xiàn)在是群情激動,眾多弟子一致要求雷驚云接任掌門之位,據(jù)說掌門人信物仁義雙刀和仁義刀譜都已交給雷驚云掌管,只等他身體恢復(fù)過來之后,即可廣邀江湖朋友齊聚仁義山莊舉行接位大典。” 吳過道:“幫中不可一日無主,雷老爺子只有這兩個兒子,既然雷驚雨不爭氣,那么由驚云公子擔(dān)此大任,也是理所當(dāng)然。此乃仁義門門戶中事,我等外人不必置喙。只是雷驚云過了一年暗無天日的地牢生活,身心俱傷,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完全康復(fù)?!?/br> 小午道:“屬下日前才去過仁義山莊,聽說白如霜已經(jīng)給他請了江南最好的大夫治療和調(diào)養(yǎng),驚云公子本身內(nèi)功深厚,恢復(fù)極快,估計不出兩個月,便可完全康復(fù)。 吳過點點頭,嘆口氣道:“如此,倒是難為白如霜了。聽說她每天都親自送飯到大牢給雷驚雨吃,可有此事?” 小午道:“確是如此。雷驚雨平時錦衣玉食慣了,大牢里的粗糙飯菜哪里吃得下,若不是白如霜賢惠過人,一日三餐送些好飯好菜來,他餓也餓死了?!?/br> 吳過道:“這個女人,可真不簡單呀!” 小午點頭附和道:“如此賢妻,實是難得?!?/br> 吳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端起一杯酒,猛地灌入喉嚨。小午放下酒杯,奇道:“大人,您破了一樁大案,咱們上下兄弟都跟著沾了不少榮耀和好處。但這些日子,屬下瞧大人怎么反而愁眉緊鎖,悶悶不樂呢?” 吳過舉起筷子,想去吃菜,聽到這話,卻又放下筷子,澀澀一笑,道:“哼,破了一樁大案?那倒也難說。這樁案子雖然破了,但我總覺得疑點似乎比案子沒破時還多?!?/br> 小午一怔,酒杯送到嘴前卻又停住不飲,道:“哦,大人何出此言?” 吳過道:“案子雖然已經(jīng)水落石出,但本捕心中仍有三大疑點找不到答案。其一,為什么雷驚雨不遲不早,偏偏要趕在咱們發(fā)現(xiàn)了他殺嫂囚兄的重要線索準(zhǔn)備動手捕他之時前來投案自首?此事純屬巧合,還是另有蹊蹺?” 小午看著他問:“其二呢?” 吳過道:“其二,那天早上雷驚雨自縛雙手前來自首,我將他從地上扶起之時,順手探了一下他的脈搏。當(dāng)時他脈象浮散無根,至數(shù)不齊,按之則無,大異于常,當(dāng)是身中劇毒,邪盛正衰,陰陽離決之‘絕脈’。有此脈象者,絕無三日之命。此是一奇。他身中劇毒,元氣離散,卻能活到今日而不死,此為二奇?!?/br> 小午聽到這里,已經(jīng)瞠目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了。 吳過接著道:“其三,我將雷驚雨關(guān)押大牢之時,他曾說了一句話,說是要考一考我,此話似乎也大有深意。他明知那地牢位置隱秘,卻不明示于我,只叫本捕帶人去找,結(jié)果卻在仁義山莊后花園中找到一塊寫有血字的布片?!?/br> 小午道:“大人是說那塊寫著‘抱薪火,凄風(fēng)苦’的布片?白如霜說那是下人們隨意涂鴉的,大人怎說那是血書?” 吳過道:“那塊布片是從衣服上撕下的,那上面的字跡卻是用鮮血和上口水之后寫上去的,所以字跡才會是淡紅色。如果寫字之人不蘸口水,直接用鮮血書寫,任何人一看便知這是一封血書,即便不明白那六個字的意思,也會引起別人警惕之心。但如果顏色極淡,就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即使有人撿到,也會隨手扔掉。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本捕才有機(jī)會看到它。” 小午迷惑了,道:“就算那真是一封血書,那么‘抱薪火,凄風(fēng)苦’這六個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吳過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最令人費解的地方,我思索了好幾天,才隱約明白其中含意。如果我沒猜錯,‘抱薪火’這三個字應(yīng)該是‘抱薪救火’這個成語的誤寫,只是寫字之人故意漏掉了一個‘救’字,所以使人看得莫名其妙。而后面三個字,則應(yīng)是‘凄風(fēng)苦雨’這個成語的誤寫,只是寫漏了最后一個‘雨’字?!?/br> 小午一怔,念道:“‘救’‘雨’?” 吳過點點頭道:“不錯,這封血書上真正的內(nèi)容應(yīng)該是沒有寫上去的這兩個字—‘救雨’?!?/br> 小午驀然明白過來,問:“大人懷疑這兩個字中的‘雨’字,指的就是雷驚雨?” 吳過點點頭,道:“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如果這塊布條這封血書真是一個求救的信號,‘救雨’二字真是‘救雷驚雨’的意思,那么這個信號又是誰發(fā)出的,這封血書又是誰寫的?是雷驚雨自己,還是白如霜,抑或還與雷驚云有關(guān)?血書字跡生硬,無法辨明是誰的筆跡。如此撲朔迷離,本捕就此結(jié)案,還是繼續(xù)深查下去?如果要查,又該如何查起?” 小午聽到最后,早已張大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做夢也沒想到在這樁看似簡單明了的案子背后,居然還隱藏著這么大一團(tuán)迷霧。 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一拍大腿道:“大人,您可真不愧是江南神捕。這么多疑點,屬下與您同進(jìn)同出,居然一點也沒看出來,還道這樁案子早已水落石出,應(yīng)該結(jié)案了呢。”說罷,起身給他倒了一杯酒,“來,屬下深感佩服,敬您一杯?!?/br> 吳過看他一眼,搶過酒壺,連干三杯,才放下酒壺嘆口氣道:“正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那個什么吸血鬼又來湊熱鬧,如此一來,這案子就更復(fù)雜更詭秘了?!?/br> “那倒也是,不過再復(fù)雜的案子也難不倒您呀!”小午討好地笑笑,再度起身給他斟酒。吳過攔住他,以手支頭,道:“算了,我、我覺得有點頭暈,這、這酒勁兒可真大……” 小午狡黠一笑,道:“大人,您該不是喝醉了吧?” “誰、誰說我喝醉、醉了?再、再倒!” 吳過瞇著眼睛,歪著身子,將空酒杯遞了過來,嘴里含含糊糊道,“就、就是再、再喝兩壺,我、我也不會醉……” 小午道:“是,是,大人海量,大人海量?!鄙焓值咕啤?/br> 便在這時,吳過酒杯落地,端杯的手忽地向上一勾,已然扣住他的脈門,嘴里一聲冷喝:“快說,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東西?” 小午這一下當(dāng)真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酒壺早已咣當(dāng)一聲掉了下來,吃吃地道:“大、大人饒命,不關(guān)我的事,是、是白、白……” 剛說到這里,只覺手腕一輕,吳過忽然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雙目一閉,不省人事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吳過終于被一陣熱鬧的聲音驚醒,昏昏沉沉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那床錦帳流蘇,幽香撲鼻,甚是華麗,卻不知是何處所在。窗外一輪新月緩緩升起,其時正是晚間。 他心中暗暗稱奇,移動雙臂,正要翻身起床,誰知一試之下,居然全身酥軟,使不出半分力氣。只好復(fù)又躺下,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外面十分熱鬧,杯盤亂響,似乎正在宴客。只聽一人道:“多謝知府大人肯賞臉光臨寒舍,來,雷某敬您一杯,聊表心意。”聽聲音,正是雷驚云,只是聲氣不大,而且略顯沙啞,顯是身體尚未完全恢復(fù),中氣不足所致。 吳過心道:原來這兒是仁義山莊。 另一人朗聲應(yīng)道:“哪里哪里,驚云公子相邀賞月喝酒,本官豈有不到之理。”正是知府大人的聲音。 吳過心頭一輕,暗忖:知府大人也在這里,那便好了。 雷驚云喝了一杯酒,又道:“雷某此次劫后余生,大難不死,全仗知府大人及諸位官爺出力。來,在下再敬諸位一杯?!苯又闶且魂圅』I交錯的聲音。 吳過側(cè)耳細(xì)聽,知府衙門的一眾官吏都來了,錢師爺和小午也在其中,看來排場還不小。 吳過心道:大伙都在這里,怎地沒人來救我?張了張嘴,叫道:“雷兄,雷兄?!?/br> 話雖出口,但聲音極低,連他自己都聽不甚清。 他有些奇怪:我怎么連話也說不清?吸了口氣,又更加用力地叫了兩聲,但喉嚨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聲音仍然傳不出去,外面人聲嘈雜,根本無人聽見。 他不由得一陣氣苦,想動動不了,想叫卻又沒人聽見。便在這時,忽聽身側(cè)“嚶嚀”一聲,把他嚇了一跳,扭過頭來一看,只見床內(nèi)居然還躺著一個雪白耀眼的女人,頭發(fā)蓬松,錦被橫蓋,露出白晃晃的胸脯在外面。 他這一驚,當(dāng)真是非同小可。偏在這時,那女子正好在睡意蒙眬中睜開鳳目,驀然見到一個陌生男人躺在自己床上,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女子似是習(xí)武之人,反應(yīng)極快,勁道也強(qiáng),左腳一抬,便將吳過咕嘟一聲踢下床去,同時靠墻坐起,雙手抓起被子遮住胸前,嘴里尖聲大叫:“啊,有賊,有賊!” 話音未落,只見一人破門而入,喝道:“弟妹,什么賊?賊在哪里?”來人粗眉大眼,提掌戒備,正是雷驚云。 吳過跌地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上下竟然光溜溜不著寸縷,大窘之下,聽到雷驚云的話,扶著椅子勉強(qiáng)站起來,往床上一瞧,那與自己共睡一床的女子,可不正是白如霜。只覺腦中轟然一響,當(dāng)場就驚呆了。 白如霜驚怒惶急之下,這才看清被自己踢下床的人竟然是知府衙門總捕頭吳過,更是滿臉通紅,又羞又怒,指著他道:“你、你……” 雷驚云驀然看見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站在白如霜床前,情形不問可知,氣得全身發(fā)抖,一聲暴喝,道:“好大膽的狂徒,竟敢到仁義山莊來撒野!”雙掌一揚,便欲擊出,待看清是吳過,不由得一怔,雙掌硬生生收了回來。他元氣尚只恢復(fù)五六成,這內(nèi)力突發(fā)突收之間,只覺氣塞胸臆,呼吸不暢,忍不住咳嗽起來,吃吃地道:“吳、吳兄,怎么是你?” 便在這時,知府大人及錢師爺小午一干人等也都聞訊跑進(jìn)房來,一見眼前情景,大家都已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由得鬧了個耳紅面赤,紛紛轉(zhuǎn)身退出。 吳過全身乏力,百口莫辯,當(dāng)真恨不得能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 雷驚云呼呼直喘粗氣,道:“吳兄,雷某一直視你為好朋友。你、你卻做出這等事來……” 目光一掃,看見一套男人衣服脫在床邊,抓起扔到吳過身上,然后便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擰了起來,狠狠拋出門去。 房間里,很快便傳來了白如霜的嚶嚶哭泣聲。眾人聽了,都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臉上現(xiàn)出既尷尬又憤怒的神色。 知府大人臉都?xì)獍琢耍闷鹱郎弦粔乩渚?,直往吳過頭上淋去。 吳過渾身一個激靈,頭腦漸漸清醒過來,手上腳上也漸漸恢復(fù)了一些力氣。他撲通一聲跪在知府大人面前,說道:“大人,我……”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自己被人迷暈之后,迷迷糊糊就到了這里,就發(fā)生了這種事,連他自己也不明就里,又怎能向別人解釋清楚。 知府大人怒道:“別叫我大人,本官沒有你這樣的屬下。你身為總捕頭卻擅離職守,三天三夜不知去向,那也罷了?,F(xiàn)在卻做下這等事體,簡直把本官的臉都丟盡了?!?/br> 吳過心頭一驚:原來我已昏迷三天三夜了。抬頭向小午望去,小午正站在知府大人身后,臉上頗有得色。他心中已隱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知府大人余怒未消,道:“知府衙門里沒有你這樣心術(shù)不正作jian犯科的總捕頭,從今日開始,本官免了你總捕頭之職,暫由小午接任。你好自為之吧?!闭f罷,拂袖而去。 吳過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進(jìn)了一個看不見的陷阱,而那個掘陷阱的人,無疑就是他平時在知府衙門里最器重的得力助手小午。 6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天空中懸著一勾冷月。小午和錢師爺?shù)热嗽谌柿x山莊喝完酒后,盡興而歸。小午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往家的方向走去。小巷幽暗,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使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他皺了皺眉頭,忽然沖出小巷,折向西行,身后陰風(fēng)颯颯,似乎是在追趕他的腳步。 夜深人靜,小午展開輕功,一路疾奔,穿街過巷,直向城西長江邊奔去。長江邊有一片樹林,月光從樹椏間灑下,在地上照出斑斑駁駁的陰影。 小午一奔進(jìn)樹林,便突然止步,回身冷笑道:“吳過,我知道你在跟蹤我,請現(xiàn)身罷。大街上不方便動手,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處了?!?/br> 只聽“嘿嘿”兩聲冷笑,黑暗中閃出一條人影,身材頎長,衣袂獵獵,正是吳過。吳過背負(fù)雙手,一步一步逼近他,問道:“小午,吳某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下迷魂藥陷害我?” 小午退了一步,道:“因為我想做總捕頭。我當(dāng)差的時間不比你短,我的腦袋不比你笨,我的身手也不見得比你弱,為什么你能做知府衙門的總捕頭,我卻不能?” 吳過嘆了口氣道:“你要奪我總捕頭之位,又何必出此下策,玷污白如霜的清譽(yù)、挑撥我和雷驚云之間的關(guān)系?” 小午冷笑道:“若不如此,知府大人又怎會當(dāng)機(jī)立斷下令罷免你總捕頭之職?” 吳過道:“那倒也是。只是你剛剛坐上這知府衙門總捕頭的位置,雷驚雨便橫尸大牢,知府大人面前,你又怎么交代?” 小午道:“犯人畏罪自殺,那也是常有之事,又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說到這里,忽地臉色微變,盯著他奇道:“你已昏迷三天三夜,中間并未醒過,又怎會知道雷驚雨的死訊?” 吳過道:“這種事,吳某猜也能猜到?!?/br> 小午雙目中殺機(jī)一閃,忽然哈哈大笑道:“吳過,本捕承認(rèn),你的確很聰明。但你再聰明也一定想不到在你昏迷期間,我們已經(jīng)給你服下了七日斷魂散。此毒由一百余種毒物秘?zé)挾桑煜聼o解,不出七日,你便會七竅流血,毒發(fā)而亡,而且死后化為一攤濃血,不留一絲一毫痕跡?!?/br> 吳過臉色大變,怒道:“乘人之危,下毒害人,好不要臉。”忽地想到什么,盯著他問,“你剛才說‘我們’,這么說陷害吳某的并不止你一個人,你還有同黨,是不是?快說,還有誰?” 小午一怔,自知說漏了嘴,卻并不掩飾,哈哈一笑,神情得意,道:“既然你出言相詢,那本捕也不怕告訴你,想要你命的人,的確不止我一個。反正你已是將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本捕這么做,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yún)s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br> 吳過神情一變,大覺蹊蹺,厲聲喝道:“是誰指使你的?快說!”右手五指箕張,閃電般朝他胸口抓去。 “想動手么,我可不怕你。”小午側(cè)身避過,冷笑聲中,右拳倏出,拳鋒未到,一股強(qiáng)勁的氣流便已朝吳過胸口直撞而來。 吳過眉頭一皺,斜身滑步,自他左側(cè)繞過,右肘橫撞,擊向他笑腰xue。饒是小午閃避得快,腰間笑腰xue還是被對方肘尖輕輕刮了一下。笑腰xue是人身上一處笑xue,雖只輕輕一刮,小午還是忍不住張大嘴巴,“哈”地笑了一聲。聲出氣泄,這一笑之下,全身力氣xiele一大半,不待他重新吸氣,吳過左掌自衣袖中鉆出,已悄然拍到他小腹上。 小午只覺肚皮一麻,并不疼痛,還道他中毒之后功力已大不如前,誰知此念未消,忽覺腹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傳來一陣劇烈疼痛,一時之間,竟令他直不起腰來。 吳過這一掌叫作隔山打牛,因為想著要留下活口問話,所以并未出全力,只是隔著肚皮將他內(nèi)臟狠狠震動了一下,否則全力一擊,五臟六腑被震得四分五裂,小午哪還有命在? 吳過傲然而立,凜然喝道:“快說到底是誰叫你陷害我的?你若不肯直言相告,就別怪吳某掌下無情!” 小午頭冒冷汗,喘著氣道:“好,你過來,我告訴你?!?/br> 吳過邁步走近。 小午在他距自己三步之遙時,忽地向前一滾,欺近吳過,一拳擊向他小腹,吳過早有防備,右手下沉,半路截去。 小午拳至中途,忽的手臂一抖,唰的一聲,從衣袖中鉆出一根尺余長的峨眉刺。 吳過大出意料,雖然截住了他的拳頭,卻截不住毒蛇一般的峨眉刺,寒光一閃,左邊大腿已被扎中,刺尖深入兩寸有余。他情知不妙,右腳旋風(fēng)般踢出,人卻向后倒躍三尺。再看大腿,鮮血早已流了出來。 小午左手一抖,也握住了一根精鋼峨眉刺,雙刺一碰,發(fā)出“錚”的一聲響,嘴里冷聲笑道:“吳過,你就真以為我小午這么好欺侮嗎?” 吳過瞧著他手中那一對峨眉刺,想一想他剛才的武功路數(shù),忽然恍然大悟,道:“原來閣下是河南金刺門的高手,在知府衙門自貶身份當(dāng)了這么久的仵作,倒也真是難為你了。十五年前金刺門掌門人韓天賜被自己一名親信弟子所弒,金刺門的武功秘笈《金刺譜》被盜,金刺門追兇十年無果。原來那人竟避身到了知府衙門。這十幾年來,你一直手使單刀,謹(jǐn)小慎微,不露半點本門武功,倒也不易?!?/br> 小午見他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不由得惱羞成怒,瞪眼喝道:“他媽的,老子什么來歷關(guān)你屁事。既然你已知道,那老子就更不能留下活口了?!彪p刺一碰,火星一閃,左手峨眉刺點向他眉心,右手峨眉刺反挑他腋下極泉xue。 吳過立足不退,雙手一探,抓向?qū)Ψ绞滞蟆?/br> “想空手奪白刃嗎?”小午一聲冷笑,立即變招,雙刺一合,分心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