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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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你?!?/br> 兩天后,慕錦歌帶著燒酒如約而至。 她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進了周記的一間包廂,然后在包廂里不出意料地看見了恭候多時的周琰。 ——準確來說,那并不是周琰。 “周琰”坐在位子上,沒有起身,只是做了個手勢,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語氣很客氣:“慕小姐隨便坐吧?!?/br> 慕錦歌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他,然后直接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正好是他的對面。 “不用這么警惕我。”“周琰”笑了笑,明明五官棱角沒有一處改變,卻完全是變了個人,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桌上豐盛的飯菜,,“這些菜都是我算著時間讓他們準時上的,還好慕小姐按時來了,不然這一桌菜冷掉了就不好吃了?!?/br> 慕錦歌注視著他,只是道:“你是周琰的系統(tǒng)。”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周琰”依然保持著微笑,并沒有因身份被識破而露出慌亂,反而是十分平靜大方地承認道:“是的,如果你覺得稱呼起來不方便的話,可以叫我無形,這是以前某個人為我取的名字?!?/br> 慕錦歌:“某個人?” “要從哪里開始講呢……”無形想了想,然后招呼道,“慕小姐,你一邊吃一邊聽我說吧。貓先生也是,這些菜你都可以吃。” 燒酒瞪大了眼睛,渾身毛都立了起來,恨恨道:“混蛋!你當初把我排擠走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給忘記了嗎!” 無形看向它:“你難道不該感謝我嗎?” “哈?” “如果不是我取代了你的位置,今天用著周琰身體的就會是你,這點你能接受嗎?” “是,我不能?!弊蛱煲惶鞜埔呀?jīng)想了很多了,“但別把你說得那么舍己為人,當初你唆使周琰把我強行剝離,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存亡,如果不是正好有只貓死在樓下被我砸中,我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br> 沒想到無形卻輕笑了一聲:“灰飛煙滅又有什么關系呢?” 燒酒怒道:“你說什么?” 無形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依然淡淡的:“我們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啊,能繼續(xù)存在是幸運,不能存在也沒什么可惜的?!?/br> 慕錦歌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統(tǒng)究竟是什么?” 無形幫她盛了碗湯,一邊不緊不慢道:“我不知道系統(tǒng)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它們是誰創(chuàng)造的?!?/br> 燒酒才不相信:“那你把我們約出來是想說什么?” “我的確不清楚系統(tǒng)的事情,”無形放下湯勺,“但我知道‘我們’是怎么一回事?!?/br> 慕錦歌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隱藏的信息:“你們并不是系統(tǒng)?” 無形頷首:“對,我們不是真正的系統(tǒng),而是偽系統(tǒng)?!?/br> 燒酒嗤道:“越說越離譜,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山寨貨?” “貓先生,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如果你真的是個系統(tǒng),為什么言行舉止都越來越趨向于人類?”無形突然發(fā)問道,“你回想下自己最開始到周琰身上時的語氣和思維方式,再看看你現(xiàn)在,這就像是每天照鏡子的人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長胖變瘦一個道理,因為你的變化是日積月累的,所以你和你身邊的人無法察覺到這變化,但一旦你跟最初的模樣抽出來進行對比,你就會知道之間的差距有多么大?!?/br> 他這一問,把燒酒完全給問懵了。 燒酒很想反駁說是因為受了這句貓身的影響,但它想起自己還在周琰身上時就已經(jīng)有了這種苗頭,而被周琰剝離后的一小段時間,它明明沒有寄宿到任何一具身體里,不受宿主的干擾,但是卻感受到了難過與心痛。 ——對啊,那時它還奇怪來著,自己明明是個系統(tǒng),為什么會像人類一樣難過。 并且下意識地清楚意識到,這種感覺叫心痛。 就像它前段日子明明是第一次做夢,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所謂的“做夢”,沒有任何起疑,如果不是靖哥哥問起來,它都意識不到這是它頭一回體驗做夢的感覺。 越來越像貓的同時,它的內(nèi)里也越來越像人。 這是為什么呢? 無形見它不出聲了,才發(fā)出一聲輕嘆—— “因為我們,原本就是人啊?!?/br> 第77章 醪糟 “因為我們,原本就是人啊?!?/br> 聽到這一句話,慕錦歌和燒酒皆是一愣,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一時之間包廂內(nèi)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之中。 半晌,燒酒才置疑道:“不可能……如果我們都是人,那我內(nèi)部的那些程序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說了嗎?真正的系統(tǒng)是存在的,而我們都是偽系統(tǒng)。”無形耐心解釋道,“我們才是真正被系統(tǒng)選中的人,不是像周琰那種貨色,我們是真正在各行各業(yè)有潛力卻缺失機遇和自我認知的天才,因為有了系統(tǒng),所以金子表面的灰塵被擦去,我們開始閃閃發(fā)光,不至于一生都被埋沒,那時系統(tǒng)的功能只是給我們創(chuàng)造發(fā)光發(fā)熱的機會而已,而不是像cao縱傀儡似的,手把手地指導宿主一舉一動?!?/br> 燒酒睜大了眼睛,不確定道:“那難道我們是被系統(tǒng)侵占身體后所以才……” 無形道:“不是的,正如我所說,當時寄宿在我們體內(nèi)的是‘真正的系統(tǒng)’,也就是說它們才是真的人工智能,完全是由一堆數(shù)據(jù)和程序砌成,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和思維,我們現(xiàn)在之所以會侵占宿主的身體,是因為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具身體里不能長期容納兩個靈魂,所以rou弱強食,強勢的一方必然會吞噬掉相較弱勢的那一方?!?/br> 燒酒奇怪道:“可是我在周琰身體里待了七年都沒有事,為什么你一來,就出現(xiàn)了侵蝕呢?” 無形問他:“你還記得進度條這個設定嗎?” 燒酒:“……記得。” “這個解釋起來會有點復雜,希望你們能聽我慢慢說?!?/br> 無形喝了一口茶后,緩緩地繼續(xù)道:“先說我們吧,在真系統(tǒng)的幫助下,我們年紀輕輕就達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風光無限,但可能真的是天才都短命吧,功成名就后我們有病死的,也有意外身亡的,總之差不多都是英年早逝?!?/br> “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想過,系統(tǒng)完成任務后會去哪里?實際上,真系統(tǒng)在幫助我們在各自領域獲得成功后,哪里都沒有去,它不會消失,而是永久地和我們綁定了,以至于我們死亡后,它們還與我們的靈魂纏繞在一起,然后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互作用,我們和真系統(tǒng)合二為一,成了偽系統(tǒng)?!?/br> 靜靜聽完這一番話,慕錦歌問道:“所以,你和燒酒身上才會保持著原系統(tǒng)的功能和結(jié)構(gòu)?” “對,你可以把我們理解成一顆糖果,外面那層糖紙是真系統(tǒng),而里面包裹著的則是真系統(tǒng)宿主的靈魂?!睙o形點了點頭,“當我們最開始寄宿在宿主身上時,我們的說話行事都更像一個系統(tǒng),冰冷生硬,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就為一代宿主工作了一輩子的真系統(tǒng)加速老化,糖紙漸漸剝開,只留下一些程序繼續(xù)運轉(zhuǎn),我們的本性與人格開始顯露,并且以進度條的二分之一為轉(zhuǎn)折點,我們本性顯露的程度開始影響宿主自身,這是默認的,而一旦宿主有負面情緒,那么我們的入侵速度就會加快?!?/br> 慕錦歌皺眉道:“你剛剛說是強勢的一方吞噬弱勢的一方,同樣是人,為什么宿主就是弱勢的?” 無形輕輕道:“因為依賴啊。” “我們都知道,進度條分為兩半,前一半是宿主按照系統(tǒng)的指示行事,后一半是宿主自己創(chuàng)造探索出新路。”他頓了頓,方道,“但是你想想,我們這些偽系統(tǒng),選擇的宿主本身就不是什么天賦異稟的人,大多都是資質(zhì)平庸但又好高騖遠,這樣的人在前一半進度條完成的那些年里依靠我們一路飛升,早就產(chǎn)生了很嚴重的依賴性,所以到了后半段進度條時總是再三推脫,不愿冒風險自己嘗試,只想著有我們就萬事大吉,就像周琰,沒了系統(tǒng)就不能活了,連獨立思考的能力都喪失了,這樣的人的靈魂怎么可能強勢得起來?” 燒酒忍不住插嘴道:“萬一呢,萬一真的有宿主在后半段進度條里有所突破呢?” 無形道:“的確,理論上是可以存在的,但據(jù)我所知,現(xiàn)實中能夠自覺努力最后反侵系統(tǒng)或免于侵入的,目前只有一個?!?/br> 慕錦歌了然:“也就是說,后半段進度條相當于偽系統(tǒng)入侵宿主的進度條?!?/br> 無形承認:“嗯?!?/br> 慕錦歌問:“你現(xiàn)在的進度條是多少了?” “百分之百?!睙o形微微一笑,“在這點上,我還要多謝慕小姐你,你的出現(xiàn)讓周琰產(chǎn)生了極大的危機感,他兩次敗在你手下,憤怒到了極點,這正是我加速侵蝕的好機會,不然我現(xiàn)在可能還只有百分之六七十,這樣緩慢的進程很容易讓周琰本人發(fā)覺,到時候變成像那位姓紀的畫家那樣,可就不好了?!?/br> 慕錦歌猛地抬起了頭,目光冰冷地看向他:“你知道紀遠?!?/br> “我算是偽系統(tǒng)中的一個異類,能夠感知同一個城市范圍內(nèi)的所有系統(tǒng)?!睙o形聳了聳肩,“其實我最開始是打算找上紀遠的,但一直不知道該怎么下手,因為紀遠和他的系統(tǒng)感情很不錯,就在我苦惱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另一個宿主——也就是周琰,和他的系統(tǒng)——也就是貓先生你,似乎存在矛盾,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后,我決定變換目標,寄宿到周琰身上。” 原來在事情一開始之前,還有這么段曲折。 雖然聽了對方講了這么多,但慕錦歌卻覺得越聽越多疑惑:“為什么你能和其他系統(tǒng)不一樣?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東西的?” 無形的笑容很淡:“這要多虧那個給我取名的人?!?/br> 慕錦歌推測道:“他是你的前宿主嗎?” “周琰要是有你一半聰明,也不至于一年時間就被我完全侵占了?!睙o形贊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點頭,“是,那是我的前宿主,他姓林,就叫他林先生好了,他是一名工程師?!?/br> “等等,”燒酒打斷他的敘述,懷疑地看著他,“你開了金手指吧,又能當工程系統(tǒng)又能當美食系統(tǒng),你說你還盯上過紀遠,那美術系統(tǒng)的功能你也有?你怎么不上天呢?” 無形失笑:“別急,你聽我慢慢說。” “剛剛我說了,目前我知道的免于系統(tǒng)入侵的宿主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彼弥降瓱o常的口吻慢慢地揭開了不為人所知的過去,“說起來,寄宿到林先生身上,大概是我最大的失誤吧,畢竟我也不清楚偽系統(tǒng)是怎么選定宿主的,可能是我這兒最開始時程序發(fā)生了差錯,寄宿到了他的體內(nèi)。他是真系統(tǒng)會選擇寄宿的那種人,很聰明,很有才華,求知欲也很強,平時愛搞點小發(fā)明,他一直對系統(tǒng)這個東西的存在十分好奇?!?/br> “周琰用了七年完成前一半進度條,還嫌七年太長,但我和林先生卻用了整整十二年,因為期間他一直在花時間研究我。說出來可能你們不相信,他竟然成功將我實體化出來了,放在一個特制容器里,不用一直待在他體內(nèi),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就算我不寄宿在宿主身上,我也不會消散?!?/br> 慕錦歌問:“后來呢?” “我當時對系統(tǒng)的真相一無所知,只是很高興自己的宿主能這么能干,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或疑惑的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他,可以說是傾囊相告,在當時的我看來,他是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作為他的系統(tǒng),我該全方面地好好配合與支持。”無形的微笑漸漸變得復雜起來,他雙眼幽深,看不出喜怒,“隨著研究的深入,他逐漸挖出了系統(tǒng)背后的秘密,也就是我剛才告訴你們的大多內(nèi)容,而就在我們開啟后半段進度條不久后,他發(fā)現(xiàn)了偽系統(tǒng)會侵占宿主的事實?!?/br> 接著,他又輕描淡寫道:“雖然只要我不寄宿在他體內(nèi),他就不會被侵蝕,但他仍然因此對我感到恐懼,覺得我是個怪物,是個禍害,于是他態(tài)度大變,想盡各種方法試圖消滅我,那段時間我過得真的很痛苦,每天飽受折磨,但百口莫辯,我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威脅,他根本不相信我一點害人之心都沒有。” 慕錦歌和燒酒心中一凜,這次都沒再插話。 只聽無形繼續(xù)道:“可是那時候他已經(jīng)消除不了我了,在前半段進度條的十二年里,他多次對我做出改造,擴展我的功能,讓我成為一個可以轉(zhuǎn)換多種頻道的系統(tǒng)——其實用到的只是類似于作弊的小技巧,我能輕松獲取其他功能系統(tǒng)的內(nèi)存資料,這也是為什么我進入周琰體內(nèi)后,他仍能有好的菜譜做菜,但卻不進反退的原因,因為我除了這么既有資料外,給不了他靈活的指導,我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我只會盜取別的系統(tǒng)的內(nèi)存?!?/br> “經(jīng)歷成百上千次大大小小改造試驗的我,構(gòu)造變得非常復雜,已經(jīng)和一般的偽系統(tǒng)不一樣了,可以說我是他最好的杰作,他根本想不出有效的辦法來對付我?!?/br> 靜默了好一會兒后,燒酒才開口道:“所以你自己離開了他嗎?” “我有想過,畢竟沒有什么比所愛的宿主討厭自己更令系統(tǒng)痛苦的事了,但是我走不掉?!睙o形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面,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痛苦的過去,“林先生毀不掉我,就把我徹底關了起來,給我做了個牢籠,放在了柜子最上層的縫隙里,見不到一絲光亮?!?/br> 燒酒:“你怎么逃出來的?” 無形低笑一聲:“他太厲害了,我根本逃不出去,只有待在那狹窄的瓶狀容器中年復一年,實在是太煎熬了,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過來的,我被關了整整五年?!?/br>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 黑暗,孤獨,不安,絕望。 但是這些陰霾都被無形好好地藏了起來,現(xiàn)在他展現(xiàn)出來的是無懈可擊的笑臉:“最開始被關的時候,我沒有反抗,因為得知真相后我也很震驚,覺得對不起宿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人’的部分顯露得越來越多,對自由的渴望也越來越重,到了后來心態(tài)就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想要從瓶子里出去,獲得自由,再然后,我開始渴望有一具人的身體,想要像一個正常一樣生活?!?/br> 這就是人。 只會越來越貪心,越來越不覺得滿足。 慕錦歌問:“所以最后是林先生放你出來的嗎?” “不是,是一個搬運工?!睙o形搖了搖頭,“我被關起來后沒兩年,林先生就得了重病,臥床不起,很快就去世了,在那之后房子就一直空著,直到三年后他親人接受他的這套房子,開始處理里面的東西,一個搬運工以為那只是個普通的瓶子,想要偷偷帶回去給他侄子裝彈珠用,就把瓶口給打開了,我就趁機跑了出來。” 燒酒奇怪:“你不是實體化了嗎?他看不到你?” 無形解釋道:“看不到,我實體化只是相對宿主來說的,對于其他人,可能就是一股涼風吧?!?/br> 等他說完后,慕錦歌凝視著他道:“我有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把這些都告訴我們?” “我說了,我想過自由的生活?!睙o形笑著嘆了口氣,“現(xiàn)在終于有了身體,我想開始享受屬于我的小日子,無拘無束,離開美食圈,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然后慢慢等系統(tǒng)部分的職能退化至消失,徹底變成一個普通人。我知道紀遠的系統(tǒng)發(fā)了郵件給你們,那時我擔心你們會來阻礙我侵占周琰的身體,就把郵件內(nèi)容破壞了,不過我猜到你們大概會來找我,為了之后的清閑日子不被打擾,我決定還是主動告訴你們,反正對我也沒什么不利。” 燒酒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周琰呢?” 無形冷靜地陳述著這一事實:“他不會再回來了,也不會像我一樣成為偽系統(tǒng),因為沒有真系統(tǒng)與他融合?!?/br> 慕錦歌冷冷道:“你這樣相當于是殺了個人?!?/br> “是這樣沒錯,但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價。”無形毫無愧色,“當我們還是人的時候,我們得到真系統(tǒng)的相助,結(jié)果一個二個英年早逝,這是我們付出的代價,而周琰從一個根本不可能出頭的小角色走到今天這一步,生命完結(jié)于此,也是他付出的代價。當然,本來他是該付給貓先生的,被我給奪了,真是不好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