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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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程明仲眉頭緊鎖。要問籌糧辦草,溝通上下,他向來是游刃有余。但在運籌帷幄和對戰(zhàn)機的把握上,他可就差得董摶霄不止一點半點兒了。倉促之間,根本猜不透對方所打的啞謎。 “三十萬大軍頓兵淮安城外,數(shù)月不得寸進…”見對方始終不能做到和自己心有靈犀,董摶霄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變得極為低沉,“。。。。。。必須從他處借力。所以董某才不惜一切代價強渡長江,直搗朱屠戶身后…” “大人高明…”程明仲拱了拱手,口不對心的夸贊。對方剛才所說的話,他早就聽得耳朵起了繭子,根本無須再闡述的如此清楚。 “而朱屠戶敢把吳賊永淳一個人留在揚州為他鎮(zhèn)守后路,很顯然,對此賊的本事極為信任。只要吳賊不把告急文書送到他案頭上,恐怕他就不會為此分心?!倍瓝幌鲋莱堂髦俨欢?,笑了笑,繼續(xù)平平淡淡地補充。 “這是自然…”程明仲再度輕輕點頭,言語里帶上了幾分欽佩?!澳阒焱缿綦m然出身寒微,倒也當?shù)闷稹爸松迫巍彼膫€字?!?/br> “揚州城的城墻高大,年初又重新修茸過。董某手中兵力雖為吳賊的數(shù)倍,倉促之間,亦不可能強攻而破之。倒是這江灣新城,看起來雖然是個彈丸之地,里邊卻集中了朱賊手中最關(guān)鍵的火器作坊,絕對不容有失?!倍瓝幌鲂α诵?,非常自信地反問,“如今董某切斷的了城外的運河,每日攻擊不綴,你猜,那揚州城內(nèi)的吳賊會不會急得跳腳?…” “圍點打援,大人你要圍點打援?”程明仲恍然大悟,低低的驚叫了一聲,然后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必如此小心…吳賊沒那么容易上當…”董摶霄笑了笑,輕輕搖頭。“能夠圍點打援當然是好…但吳賊既然能做五軍之長,肯定不會輕易上當…” “那。。?!背堂髦僖幌伦泳蜁灹祟^,不知道董摶霄繞來繞去,究竟準備賣一幅什么狗皮膏藥? “董某仔細探聽過吳賊以往的戰(zhàn)績,發(fā)現(xiàn)其的確當?shù)闷稹澳懘笮募?,智勇雙全”八個字”董摶霄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涌起幾分自得,“而此刻他身上唯一的短處,就是威望不足以服眾。非但比不上逯魯曾,甚至連留在城內(nèi)的羅貫中,黃正,都相差許多?!?/br> “所以大人您就。。。。?!背堂髦傩闹薪K有所得,抬起頭,遲疑著問。 “此計,關(guān)鍵在于攻心…”董摶霄笑了笑,用力點頭,“江灣城下打得如此激烈,揚州那邊,即便吳賊自己能沉得住氣見死不救,其他眾賊的心神,也必然會亂。而江灣新城所產(chǎn)的火器子藥長時間無法從水路運往淮安,朱屠戶即便對吳賊再信任有加,恐怕也得思量思量他是不是所托非人…” “嘶………”程明仲聞聽,低低的倒吸冷氣。 連環(huán)計,這是標準的連環(huán)計…非但把吳永淳的反應(yīng)算了進去,把留守揚州的其他賊人的反應(yīng)算了進去,甚至算上了遠在數(shù)百里之外的朱八十一… 這個節(jié)骨眼上,包括朱屠戶在內(nèi)的任何賊軍重要人物對吳永淳的指揮能力產(chǎn)生了懷疑,淮安軍的南方防線都將命懸一線…而董摶霄根本不需要爭一時之得失,正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只要留在江灣城外不走,就能坐等著敵軍不戰(zhàn)自亂。 一時間,他心中對董摶霄充滿佩服…然而對方卻突然低聲笑了笑,輕輕搖頭,“掃平兩淮的功勞太大,只能,也必須是脫脫丞相的。董某一個區(qū)區(qū)宣慰使,怎么擔當?shù)闷饋??所以,做一個破局的閑子,倒也正堪其用…” 說話間,臉上的表情,竟然有幾分意興闌珊。 這次,倒不用董摶霄多加解釋了,作為蒙元的浙東宣慰使司同知,程明仲也知道眼下在朝廷內(nèi)部,脫脫和哈麻兩派,早已斗得勢同水火。如果脫脫此戰(zhàn)不能滅掉朱重九,肯定會被對手咬得死無葬身之地。而如果其挾大勝之威凱旋而歸,等待著哈麻諸人的,恐怕也是毒酒一杯… 所以,董摶霄一定要把握好力度,非但得做破局之子,并且還要把首功不著痕跡地交予別人。否則,即便戰(zhàn)后脫脫念的他的情,哈麻等權(quán)貴的余孽,想對付他一個漢人宣慰使,也是很輕松的事情。說不定,隨便找個機會就弄死了,過后保證沒人會替他申冤。 這就是在蒙元治下,做一個漢人臣子的難處。你不能不賣力,否則很難出人頭地,落入上位者的法眼。而你也不能太賣力,否則說不定就會因為幫了某人不該幫的忙,被對方的仇家視為眼中釘,rou中刺,早晚施辣手除之。 想到這兒,程明仲也有些心涼。抬頭看了看硝煙籠罩下的江灣城,低聲說道,“既然如此,大人你何必攻得如此急?萬一弟兄們用力過度,不小心把城給破了。。。。?!?/br> “假若真的如此,董某求之不得…”董摶霄立刻抖擻精神,搖著頭大笑,“程兄啊,程兄,你還真是個正人君子…如果江灣城里的火器作坊和冰翠工匠都落在董某手里,董某還用怕別人傾軋么?時局破敗到如此地步,朝廷連那方谷子都不敢招惹,不得不送給他一個大官做。你我兄弟屆時手里要錢有錢,要炮有炮。哪個坐上了丞相的位置,敢不拿你我兄弟當寶貝看?…” “嘿嘿,嘿嘿,嘿嘿嘿…”程明仲陪著對方咧嘴而笑,目光亮閃閃地,再度掃向遠處被煙霧繚繞的江灣城。 新派上去的毛葫蘆兵已經(jīng)展開了強攻,不斷被城頭上射下來的鉛彈一排接一排地打翻于血泊。新調(diào)過去的弩炮,也跟城頭上的火炮交上了手,你來我往,激戰(zhàn)正酣。城上城下,每一個瞬間,都有許多人懷著滿心的遺憾死去。而他們的血rou和生命,則注定要成為上位者腳下的臺階。 “呼……呼呼……呼呼……”有一陣夾著腥味的江風吹來,令程明仲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風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變了。天空當中,有大片大片的烏云正在匯聚。很快,一場秋雨就要來臨,洗去大地上的血跡,洗凈天空中的硝煙。 秋風秋雨愁煞人。 第四十七章 較量 下 二 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將處于白熱狀態(tài)的戰(zhàn)斗,緩緩澆熄。 火器怕水,這早已經(jīng)是敵我雙方都了解的事實。但是弓箭的威力,在雨中一樣會大打折扣。更何況江灣城頭,每格三十余步,還聳立著一座上面加了頂?shù)男⌒蛿硺?。站在里邊的槍手和炮手根本不必擔心火藥被打濕。再勉強糾纏下去,攻擊方等同于白白送死。 “當當當當當當…”沙啞的破鑼聲,透過秋雨傳遍整個戰(zhàn)場。正在護城河畔進退兩難的蒙元士卒,聞聽之后立刻倉惶后撤,轉(zhuǎn)眼之間,就走了個干干凈凈。 “噢,噢,噢噢…”城墻之上,則爆發(fā)出了一陣陣欣慰的歡呼。又一次打碎了敵軍的好夢,淮安勇士們將手里的鋼刀、火槍高高地舉上了半空,冒著從天而降的秋水,向?qū)κ殖冯x的方向大聲示威。 “恐怕雨一停,董摶霄立刻就會再殺回來…”城門正上方的敵樓內(nèi),第四軍長史宋克沒有加入歡呼的人群,放下已經(jīng)發(fā)燙了的神機銃,憂心忡忡給陳德提醒。 先前的戰(zhàn)斗中,他帶著一個連的學(xué)兵,用神機銃給了元軍極大的殺傷。但對手的頑強程度,也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特別是來自那些兩浙的毛葫蘆兵,從眉眼上看,分明都是漢人。卻仿佛跟淮安軍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仇一般,一個個前仆后繼,比蒙古人和色目人還要敢于拼命。 而董摶霄手中,像這樣的毛葫蘆兵,據(jù)說有四個完整萬人隊。真的長時間拼消耗,形勢還真不容人樂觀。 “不怕,大不了老子把城里的人都撤到戰(zhàn)艦上去,然后一把火將作坊全燒個精光……”第四軍副指揮使陳德的眼里,立刻涌起了幾分江湖人特有的兇狠。笑了笑,非常豪氣的說道,“只要人還在,用不了幾個月,咱們就能重新建一座新城起來。而董賊得了一座廢墟得不到人,注定還是空歡喜一場…” 話雖然說得豪邁,內(nèi)心深處,顯然他也沒太多勝算。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實在太懸殊了,董摶霄手里光是戰(zhàn)兵就有五萬多,旁邊還跟著一支為虎作倀的方家軍。而江灣新城里,連學(xué)兵加在一起,才不過三千余。其中還有一千多是在訓(xùn)練中被淘汰下來的輔兵。 “吳指揮那邊,天黑之后,要不要派人沖過去聯(lián)絡(luò)一下?…”聽出了陳德話語里的決絕之意,宋克想了想,繼續(xù)提醒?!斑\河已經(jīng)被方谷子卡斷好幾天了,咱們這邊再不送消息回去,恐怕吳指揮那里會等得著急…” “不必,我們倆一起共事這么久了,他知道我是個什么人。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強行派人突圍送信,反倒容易引起誤會…”陳德笑了笑,繼續(xù)輕輕搖頭。 運河的水面過于狹窄,而淮安軍的戰(zhàn)艦又過于龐大。所以當兩岸都被熟悉水戰(zhàn)的方家軍奪取之后,再派船只去揚州傳遞消息,等同于白白給方谷子送火炮。 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無論是他,還是水師統(tǒng)領(lǐng)朱強,都不會去做。然而,宋克的提醒倒也沒錯,長時間不向揚州那邊報平安,的確容易引起許多不必要的猜測。想到這兒,第四軍指揮使陳德忽然把手臂一伸,指著已經(jīng)被隔斷于雨幕之后的敵軍輪廓,大聲吩咐,“來人,集中所有夠得上的六磅炮,實心彈,三輪速射,給姓董的送行…” “一、二、三、四、五號炮位準備,正東偏南二十度,四十五度仰角,聽我的槍聲,三輪速射…傳遞…”夏天時剛剛在講武堂短期集訓(xùn)訓(xùn)過的炮團長孫亮,揚起手中紅色的令旗,沖著臨近的敵樓用力揮動。 “二號炮位準備,正東偏南二十度,四十五度仰角,聽槍聲后,三輪速射…” “三號炮位準備,正東偏南二十度,四十五度仰角,聽槍聲后,三輪速射…” “四號炮位準備,正東偏南二十度,四十五度仰角,聽槍聲后,三輪速射…” 。。。。。。 各個身在敵樓中的炮兵都頭們,揮舞著三角旗,將孫亮的命令一個接一個傳遞下去。很快,正東方城墻偏南側(cè)的五座敵樓中,都揚起黑漆漆的炮口。裝藥手從油布之下拖出火藥桶,將標記著數(shù)字的麻袋剪開,將一整袋子火藥倒進炮口。 裝彈手緊隨其后,將表面涂了一層厚厚軟鉛的炮彈,塞進炮膛。然后用一根頂端帶著原型托盤的木棍,用力壓實。一炮手迅速調(diào)整角度,二炮手將艾絨搓成的火繩吹燃,重新掛上擊發(fā)錘,站在旁邊的炮兵都頭則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后高高地舉起另外一面橙色的三角旗?!皥蟾妫逄柵谖粶蕚渫戤叀?/br> “報告,四號炮位準備完畢…” “報告,三號。。。。。” 。。。。。。 “嗯………”聽著由遠及近的回應(yīng)聲,炮團長孫亮得意地點頭。隨即,從身邊端起一桿只裝填了火藥的短銃,對著無邊無際的秋雨扣動了扳機。 “呯…”槍口出噴出一股濃煙,清脆的槍聲穿透重重雨幕。 “轟!轟!轟…轟…轟…”五門六磅線膛炮,沖著董家軍的背影射出一排黑漆漆的彈丸。沒有人停下來觀看結(jié)果,事實上,這么遠的距離,即便僥幸有結(jié)果,也不會給董家軍造成太大的傷亡。所有炮手們,按照平素訓(xùn)練時掌握的程序,立刻開始清理炮膛,重新裝填火藥和彈丸,調(diào)整角度,隨即,整齊的匯報聲,再度于五座敵樓中響了起來。 “報告,五號炮位準備完畢…” “報告,四號炮位準備完畢…” “報告,三號。。。。?!?/br> 。。。。。。 “轟!轟!轟…轟…轟…”又是一排威武的炮聲,宛若盛夏時節(jié)的滾滾滾驚雷。重重雨幕內(nèi),董家軍的身影明顯出現(xiàn)了混亂跡象。盡管,在凄風冷雨當中,彈丸落地之后根本無法再度起跳。 江灣新城上,炮手們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觀望。他們該裝填彈藥的裝填彈藥,該調(diào)整炮位的調(diào)整炮位,各司其職,繼續(xù)熟練地重復(fù)上一輪的步驟,節(jié)奏清晰,動作一絲不茍。 “轟!轟!轟…轟…轟…”第三輪齊射很快就炸響起來。穿過無邊風雨,宣告一支鐵軍的存在。 他們沒有戰(zhàn)敗,江灣新城還牢牢地控制在他們手里。 他們也沒有畏懼,從上到下都斗志高昂。 再多的敵人,在這支鐵鑄的隊伍跟前,都是紙糊的靶子??瓷先ヒ粫r風光,用不了太久,就得被打回原型… “喀嚓…”天空中猛然劈下一個巨大的閃電,照亮了城頭一張張堅毅的面孔。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烏云背后,則有雷聲與炮聲相回應(yīng)。在滾滾驚雷聲中,第四軍長史宋克忽然覺得豪情萬丈。 自己剛才想多了,董摶霄絕對拿不下江灣城。這場戰(zhàn)斗,從最開始,結(jié)局其實早已經(jīng)寫好。一群沒有靈魂的野狗,即便隊伍規(guī)模再龐大,也終究是一群野狗。狠狠地打它們幾棍子,便會夾起尾巴,落荒而逃。 而江灣城頭,卻站著一個個挺拔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伸直的腰桿,就不可能再彎下。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宛若催戰(zhàn)的金鼓。 兩淮的秋天,原本不是個打雷季節(jié),卻從傍晚打到深夜,片刻不停。 一道接一道閃電從空中劈落,照亮揚州城南門上,高大寬闊的敵樓。還有敵樓當中,那個不算魁梧的背影。 有輛四輪馬車,冒著大雨從街道上駛了過來,徑直鉆進了城墻下的門洞。須臾之后,一個身影自馬道急匆匆地沖上城頭,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入敵樓當中,對著燈光下的肅立的男人舉手行禮,“報告,吳將軍,逯長史有事求見?!?/br> “讓他進來…”第四軍指揮使吳永淳抬手還了個標準的朱式軍禮,大聲吩咐。隨即,又皺了下眉頭,快速補充,“等等,我到門口迎接他。你趕緊下去攙扶一下,老人家腿腳不方便。。。。?!?/br> “小子,又胡說什么呢?我老人家,怎么會老到如此地步?”話音未落,敵樓外已經(jīng)響起了淮揚大總管府副長史逯魯曾特有的反駁聲。有一點點啞,卻中氣十足。 “先生,您不好好地在總管府坐鎮(zhèn),怎么跑這兒來了…”吳永淳聞聽,趕緊快步迎了過去,親手去托老人家的胳膊,“小心,地上滑。雨有點兒大,他們跑來跑去,弄得門口全是水…” “不妨,不妨…你忙你的,我只是過來看看…”逯魯曾笑了笑,輕輕擺手。 他說得客氣,第四軍指揮使吳永淳卻不敢怠慢,一邊伸手去解老人家肩膀上的蓑衣,一邊大聲吩咐,“快,把火盆點起來,讓先生烤烤…老趙,你過來幫個忙,幫先生的把蓑衣掛起來…”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費力氣了。我在你這兒站一會兒,馬上還得到別處去…”逯魯曾又笑著擺擺手,然后低聲補充。 “那,就先喝口熱茶…”吳永淳點點頭,親手走到充作墻角,拎起包裹著厚厚稻草的茶壺巢子,給老人倒了一碗濃茶。然后雙手捧了過去。 于公,逯魯曾位置在他之上,值得他尊敬。與私,他的正式名字乃是老人所取,相當于半個入室弟子。所以用晚輩伺候長輩之禮相待,絲毫沒什么不妥。 然而老人這會兒顯然不是為了擺長輩架子而來,先捧著熱茶慢慢抿了幾口,然后望著外邊被閃電照亮的夜空,忽然問了一句,“二十二,江灣那邊,一號緊急預(yù)案需要啟動么?” 第四十八章 較量 下 三 “一號預(yù)案,應(yīng)該,暫時還用不上…”吳永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緩緩搖頭。 他吃驚的不是對方也知道一號預(yù)案,而是老人忽然叫起了自己以前的名字,吳二十二。那就意味著,當初的賜名之德,可能到了需要回報的時候了。而眼下自己手中,除了兵權(quán)之外,恐怕沒有任何祿老夫子能看得上的東西。 果然,一號預(yù)案只是一個開場白。逯魯曾快速四下看了看,然后對著外邊黑沉沉的雨夜,繼續(xù)沉聲說道:“老夫不知兵,所以這些日子,一直心里慌得狠。二十二,你能不能告訴老夫一句實話,你有多少把握確保江灣無虞?” “江灣今天傍晚的時候放了三次排炮…從聲音上來看,不是為了殺敵…”吳永淳沒有直接回應(yīng)祿老夫子的話,而是非常耐心地解釋。按照我跟陳德之間的約定,這是他在告訴我,那邊暫時不需要任何援兵…” “呼………”逯魯曾聞聽,如釋重負地吐了口長氣。然后又緩緩將身體轉(zhuǎn)了過來,盯著吳永淳的眼睛問道,“徐達那邊,最近情況如何?” “脫脫已經(jīng)從下游渡黃,但淮安城安如磐石…”吳永淳不知道對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略作沉吟,繼續(xù)低聲回應(yīng)?!靶爝_已經(jīng)派了胡大海去守高郵,只要這兩座城市兩個還在。脫脫早晚都得鎩羽而歸…” 淮安和揚州之間,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暢通無阻。而老夫子又有第一時間閱讀軍報的權(quán)限。以上這些消息,他應(yīng)該心知肚明才對。怎么好端端地,跑到自己這邊來校驗真?zhèn)蝸砹耍?/br> 沒等吳永淳揣摩出任何端倪,逯魯曾的聲音忽然變得極低,“大總管那邊,可有新消息傳回來?老夫記得,他離開淮安是在五天之前…” “沒有…”吳永淳心中頓生警覺,手按刀柄,輕輕搖頭?!澳⑦@里有的,長史大人都有。長史大人還有什么事情?如果沒有的話,趕緊回去睡了吧,夜已經(jīng)深了…” 這已經(jīng)是明明白白地在下逐客令了,逯魯曾卻絲毫沒有主動離開的自覺。又四下迅速看了看,以更低的聲音詢問,“有謠言說,大總管在海上出了事兒。二十二,你聽到了沒有?” “沒有…”吳永淳大驚失色,心神激蕩之下,腰間佩刀被拔出了半寸余,“夫子是從何聽來?夫子,你可是大都督的長輩…” “正是因為老夫乃大總管的長輩,所以老夫才坐臥不安…”逯魯曾緩緩后退的半步,身體繃得向一張弓?!袄戏虿坏牭搅诉@個傳言,老夫還聽人說,脫脫之所以能渡過黃河,是有人故意放松了水面上的警戒,借,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