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柏子仁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又覺得疑惑,自己不過穿了一件米色的連衣裙而已,算得上時尚嗎?再看看自己的腳,哦,對了,她還穿了一雙新買的英倫女鞋。 一行人上樓了,紛紛打開門,匆忙地燒飯,柏子仁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醬鴨的味道。 她有點餓了,雖然包里有餅干,但沒有心情吃。 她像一個等待爸爸mama來接回家的孩子,在沒見到人之前什么都不愿意做。 過了近四十分鐘,她終于看見了遠遠的暗色中浮現(xiàn)一抹清雋的身影,那輪廓剪裁,那步伐,那走路的模樣,一眼就知道是他。 他穿了一件灰藍色的襯衣,沒受傷的手拎著一個袋子,繞著繃帶的手垂在一側(cè)。 她站起來,趕緊躲去樓梯口,心跳得有些快,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幼稚。 耳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斂聲屏息,當看見一道修長的陰影落在樓道口地磚上時,果斷地探出頭。 砰的一下…… 她撞在他的下巴上,五官縮了一縮,真痛啊。 程靜泊的眼眸閃過訝異,確認是她后,伸手抬起她的臉,檢查了一下,尤其是鼻子,他輕輕捏了捏,問道:“折了沒有?” 柏子仁搖頭。 他看著她,滿眼倒映著夏季寧靜又溫柔的夜空,片刻后說:“你越來越任性了?!?/br>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最后一個字落下,他已經(jīng)單手把她抱入懷中。 他們無聲地擁抱了一會,直到她開口問:“你左手怎么樣了?” “沒事,小傷而已,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br> 她依戀他懷里的溫度,慶幸自己擅作主張地過來了,這幾天來的苦悶一消而散,六個小時的車程也是值得的,什么都是值得的。 “上樓去,我做飯給你吃?!彼狡降囊痪湓?,卻透著再明顯不過的寵愛。 因程靜泊手上有傷,柏子仁本來想掌勺的,但他溫聲命令她坐下不許動,人在這里一切必須聽他的。 她坐在小桌子后面,守著一個空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的背影,頓悟這世界上有這么多人,看來看去,最帥的依舊是他。 廚房里有食材,雖不豐盛,但可以吃飽,蔬菜已經(jīng)在早晨出門前洗好了,切好就可以下鍋,青魚刮一刮鱗,拿出內(nèi)臟,去頭去尾后紅燒,再打一個蛋,加上蝦皮和紫菜就可以是一碗熱湯。 程靜泊有條不紊地忙碌,等三菜一湯做好了,轉(zhuǎn)過身看見未婚妻在啃話梅。 “把零食放在一邊,吃飯了。” 柏子仁丟開話梅,看了看熱騰騰的菜,開心道:“你還說自己不怎么會做菜,原來是故意謙虛的?!?/br> “嘗嘗看我的手藝。”他持筷夾了一塊茄子喂她。 “一點也不油膩,很好吃?!?/br> “你先吃菜,飯很快就好了。” “沒事,我還有話梅和薯片?!?/br> 程靜泊很快取走她手邊的零食,放到櫥柜的上方,耐心地教育她:“零食不宜多吃,會耽誤正餐?!?/br> 柏子仁有點錯覺,怎么自己一過來就被當成孩子看待? 他回過頭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簡單地說了一句:“以后一個人出門,別穿得這么漂亮?!?/br> 她來到他身邊,認真地問:“真的好看嗎?我是第一次穿連衣裙。” 他垂眸看她這一身打扮,即使對女生的服裝完全沒有研究,他也能憑直覺知道,她穿成這樣很吸引人,淺色的連衣裙襯貼白皙的皮膚,腰間鑲著水鉆的帶子很細,扣住她的腰后,感覺更是盈盈一握,裙擺不是很大,裙子也不是很長,她的筆直的小腿誰都能看見。 忽然覺得,她不該穿成這樣走在大街上,不然每一個男人都會看她,用目光占便宜。 他淡淡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很美,但不知道可以美成這樣,我能多看一會嗎?” 柏子仁的臉都紅了,印象中他很少夸她的長相,也不似同班女同學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動手動腳,碰這里碰哪里,一副猴急的模樣,他是不一樣的,除了親吻,很多時候他只喜歡牽她的手和挽著她的肩膀,不會再過分了。 “你當然可以看?!彼÷曊f。 他用目光禮貌地巡視這件衣服,然后收回,對她說:“我盛飯了,你去坐好。” 他們面對面吃完了飯,他還給她削了水果吃。 “晚上你睡床上,我打地鋪。” “地上會很涼嗎?”她一邊吃西瓜一邊問。 “正好是夏天,涼一點也舒適?!?/br> 她幫忙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和他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瞟到角落里有一本書,看也不看名字,就遞給他,讓他讀。 本來只是想聽他的聲音,但很快,柏子仁就全心進入了這本名為《浮生六記》的書里。 他才讀了三分之一,她便問:“世上真的有蕓娘這么可愛的女人嗎?” 蕓娘是一個有才情的女子,性格時而溫婉,時而活潑,會和老公斗嘴,女扮男裝和他去廟會,當他和朋友沒錢喝酒,她拿自己的發(fā)釵去換,還會出很多聰明的主意,增加生活的閑情,像是雇一個餛飩擔子帶去賞花會,現(xiàn)場烹茶,再溫一壺冷酒,置備一個梅花盒,讓所有人都感覺舒心。 他放下書,回答:“你不是嗎?” “我沒有她那么聰明,可以把貧寒的生活都過得有滋有味?!彼肓讼?,催他讀下去,很想知道他們的結局。 他又讀了幾頁,合上書,說道:“今天就到這里,你去洗漱一下,我們早點睡了?!?/br> 她一怔。 “各睡各的?!?/br> “……” 柏子仁去洗臉和刷牙,換衣服的時候,程靜泊正在整理床鋪,沒有故意去偷看。 她上了床,他替她蓋好了毛毯,自己去打地鋪。 “剛才那句話是什么來著?很好聽,但我忘記了?!彼齻?cè)過身,伸手去碰他的肩膀。 “靜室焚香,閑中雅趣?!?/br> “不是這句,是我問的那一句?!?/br> “情之所鐘,雖丑不嫌?!?/br> 她笑了,對他說:“為什么古人說話都那么好聽?” “你喜歡的話以后可以看一些古籍,慢慢會發(fā)現(xiàn),他們早把一些我們年輕時參不透的道理,用最簡單的話說出來了?!?/br> 她點了點頭,手臂還是垂掛著,手指落在他肩膀上。 他睜開眼睛,借著外面的月光,看見她的一截手臂閃著玉一樣的光澤,毫無瑕疵,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親了一下。 她以為他已有了睡意,沒想到他還會這么清醒地做這些,意外之余有些甜蜜。 “你確定現(xiàn)在不是在考驗我?” “什么?”她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故意穿著睡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她聽懂了,決定收回手,卻被他牢牢扣住。 “你本身夠漂亮了,以后出門不用穿太漂亮的衣服。”他緩緩地說,“小心別人對你有非分之想?!?/br> “除了你,誰還會這樣想?” 話音一落,她另一手撩了撩垂下的黑發(fā),抬手臂的時候,荷葉邊的袖子豁開,他的視線自然地停留在不該看的地方,一瞬后無聲地垂下眼眸,當作什么也沒看見。 “怎么不說話了?”她好奇他是不是睡著了,輕輕地試探,“靜泊?” 他忽然把她拉了下來,伴隨著她的驚呼,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幸好這床矮,離地板的位置不高,她直接摔下來也不會有事,更何況有他墊底。 鼻尖對鼻尖,眼睛對眼睛。 他雙手按在她背上,清聲說:“讓我抱一會?!?/br> “你……不會是想到其他什么了吧?”她在電光火石間想起朱鳴文說過的話。 “對?!?/br> “……” 他承認得這么直接,她也沒話可說,維持現(xiàn)狀,不敢再動,被他安穩(wěn)地抱著。 過了一會,她察覺他的呼吸緩慢下來,似乎情緒平復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以為你不會想那些?!?/br> “如果我告訴你,我想不過不止一次,你會害怕嗎?”他的眼眸深得像是無止盡的黑色蒼穹。 她真的不敢再說話了,只用耳朵聽他的呼吸聲,也想到了一點,如果他真的對她有非分之想的話…… 心里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他已經(jīng)抱起她,放回去,替她蓋好毛毯,伸手敲她的額頭,認真地說:“下次再考驗我,后果自負?!?/br> 他說完,走向門口,開門去吹冷風。 柏子仁一個人留在屋子里納悶,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讓他有這樣的誤會? 她一手扶額作思考狀,漸漸察覺有點不對勁,側(cè)頭一看,自己的右袖口是什么時候脫線了?豁開了這么大一個口子,里面什么都瞧見了。 她趕緊起身去找針線或者別針…… 但為時已晚,門口的程靜泊長身玉立,一直到月影西影,衣服沾滿了涼意,依舊沒有選擇回房。 隔天一大早,柏子仁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好像有異樣,程靜泊正垂眸看著她,眼里含著無奈的笑意,手臂枕在她背后,而她似乎在夢中當作這是枕頭,無憂無慮地一直睡著。 不過,自己怎么又摔下來了? 她沮喪地看他,目光帶著歉疚。 “睡得可好?” “很好,你呢?” “在你掉下來之前睡得還不錯。” “……” “你似乎做了一個關于吃的夢?!?/br> “你怎么知道的?”她眨了眨眼睛,回憶夢里吃的紅燒豬腳,味道超級好。 他淡定地看了一眼擱在一邊,自己負傷的那只手,手腕處有一排牙齒印記,以及,繃帶后的血漬隱隱滲透出來,他稍作思量后便藏好,不讓她看見。 “我隨便猜的?!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