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顧衿脖子上掛著相機,背了一個快跟她差不多的高的登山包,拖著箱子,她把這些東西一股腦的塞進箱子里,咬著面包,坐在上面靜等。 過了一會兒,胡澎罵罵咧咧跟雷西回來了。 顧衿站起來,張教授迎上去問情況。“怎么了?不租嗎?” “租!媽的坐地起價,收了一千五不說,船上基本的航海設施要什么沒什么!還是最老的羅盤和指南針,連個熱水壺都沒,眼看著明兒早就走了,買也來不及!” 一籌莫展的時候,雷西想了個主意?!奥犝f那邊三號港都是咱們中國來出口的貨輪,他們船上的東西肯定全,咱倆過去跟人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幫上忙?!?/br> 胡澎猶豫,“行嗎……” “都是中國人,有什么不行的,里面肯定有行家?!?/br> 胡澎從地下站起來,呸呸吐掉嘴里的煙,大手一揮?!白?!” 倆人在港口的暮色中漸漸走遠。 不一會兒,薩娜跑過來帶了消息說,雷西和胡澎在船上找到了可以幫忙的水手和船工,正在上頭拾掇,等天亮就能走。 顧衿放下心來。 夜色漸深,張教授夫婦去了從旅店老板那里租來的吉普車上休息。不愿打擾,顧衿只能坐在石臺階上發(fā)呆,身邊放著大大的行李箱。 下了一場暴雨,空氣中燥熱的溫度消散幾分,風拂過,舒人心脾。 顧衿漫無目的按著相機方向鍵,開始翻看里面存的照片。 從旅店出來的時候她才剛剛洗過澡,頭發(fā)披散著,跟一頭濃密的海藻似的沾著淡淡的香。 不知道看了多久,可能翻了有幾百張,她身后忽然有人出聲問。 “這些都是在肯尼亞拍的?” 那人的身影在港口路燈下淡淡籠罩住顧衿,聲音低沉,熟悉。 顧衿背對著那人,下意識抱怨了一句,她以為是雷西。 “對,你不是知道嗎……” 顧衿住口,手也停了。 不對,不是雷西,雷西知道這些照片都是在哪兒拍的。 她坐在箱子上,后知后覺的仰頭去看。 然后她對上那人漆黑平靜的眼眸。 那人蓄著干凈利索的平頭,嘴角噙笑,他穿白色半袖的polo衫,高高的站在她身后,兩只手插在褲兜里,露出手腕和一截表帶。 顧衿認識那塊表,勞力士潛航者。 映襯著港口昏黃的路燈,她在對方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看見了自己茫然遲鈍的表情。 顧衿懵了。 第58章 第59章 顧衿仰著頭,眼神茫然,毫無防備。 因為仰著的關(guān)系,她露出截修長的脖頸和一條細細的銀鏈,風一吹,頭發(fā)從頸窩拂開,細細密密的觸感撩的人皮膚發(fā)癢。 旁政垂著眼,也不動聲色的望著她。 兩人目光相對,交纏了十幾秒。 半晌,旁政悠閑地插著手,往石階下邁了兩步,和她并排坐在那只銀色的行李箱上。 顧衿手里還拿著相機,屏幕上停留的畫面是她站在一片草原上的背影,逆著光,她回頭,似乎不知道有人在拍她,眼睛瞇起來,笑的開懷。 旁政從她手里拿過相機,也不說話,自顧自一張一張翻照片。 越看,嘴角噙著的笑意越深。 顧衿局促,一時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她想和他說話,可是張了張嘴,又發(fā)現(xiàn)說什么都不對,都沒氣勢。 旁政看照片的速度很快,遇到那些風景和動物時他都極快略過,只有翻到人像時他才會微微停頓一下。 里面顧衿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是雷西不忙的時候或者薩娜給她拍的。 端詳了一會兒,旁政從兜里摸出支煙含在唇間,啪的一聲點燃了。 抽了一口,他淡淡噴出淺白色的煙霧,用拇指點了點屏幕。 屏幕上是他們一行人在離開肯尼亞的合照,她和雷西站在最前面,他拇指點在雷西身上,問的漫不經(jīng)心。 有點居高臨下。 “這小胡子,是你新相好兒?” 顧衿驀地抬眼去看他,心里明白幾分。他也大言不慚和她坦蕩對視。 顧衿哼了一聲,別開眼睛看向別處?!澳愀T禹可真是好朋友?!?/br> 明明是一句嘲諷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就多了點賭氣意味,旁政嘴邊笑意漸濃,他把相機遞過去還給她。 顧衿伸手去接,拿了一下,他沒松手,顧衿鼓著臉又使勁拽了一下,旁政松開了。 轉(zhuǎn)而,他又把手抓在她手上。 他右手整只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溫熱,無意識輕輕摩挲她手上的肌膚。那手的觸感一如既往,纖細的,軟綿綿的,他都不用費什么勁兒就能都攥在掌心里。 旁政用拇指和食指去捏她的手,粗糲的指腹在顧衿細膩的皮膚上劃著,那力道不輕不重,曖昧至極。 顧衿掙扎了一下,“撒手?!?/br> 旁政抬起左手抽了口煙,瞇著眼,挑釁似的把煙霧全噴在她臉上。 “不?!?/br> 他揉著她手的力道越來越重,帶著某種暗示。腕子上那塊表在燈光的折射下十分顯眼,像是故意給顧衿看似的。 天黑,看不清他臉色,但是顧衿感覺自己的臉快要燒著了。 不知道是晚上氣溫低還是怎么,顧衿全身開始細微顫抖起來。 她未施米分黛,披散著頭發(fā),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和剛才沾染上的他的煙味兒,穿著貼身的半袖t恤,深藍色的牛仔褲,擦的干干凈凈的白球鞋,裸露在外的兩條胳膊旁政都不用摸就知道,一定是涼的。 她身上的一切,都讓人覺得蠢蠢欲動。 這是旁政最熟悉的顧衿,也是相隔半年再見時,讓人怯步覺得陌生的顧衿。 她頭發(fā)長的長了一點,瘦了一點,但是看上去,比記憶中她走的時候要健康一些。沒有那么蒼白了。 旁政一直深深盯著她,顧衿在他無聲的眼神里,無處躲藏。 他越靠她越近,始終用右手抓著她不放,雖然坐在箱子這側(cè),可他上半身一直是朝她壓過去的,左手撐在箱子的邊緣,手指夾著煙。 他湊近她耳朵,若有似無用舌尖去舔她軟軟的潔白的耳垂,遠遠看去,好似耳語一般?!澳汩L本事了啊……” 熱熱的呼吸噴在耳邊,顧衿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還沒等人走近,先聽到胡澎的大嗓門。 “嘿!哥們兒,你嘛呢?!到處找你找不見人!” 顧衿一縮,猛的推開旁政。 旁政被推了一把,大咧咧的往后倒,雙手撐在行李箱上。他回頭,看見了雷西和胡澎從不遠處走來。 他揚聲問,“怎么?都弄完了?” “都差不多了,真得謝謝你?!崩孜髡驹谑A上,目光在他和顧衿之間逡巡一圈,半開玩笑道?!霸诖险伊四惆胩?,結(jié)果跑這兒找姑娘聊天來了?!?/br> 剛才他跟胡澎從三號港往回走,隱約覺得路燈下面那人像他,距離一共就幾十米,他剛才和顧衿干什么他們不可能沒看見,因此,幾人神情各異,雷西看旁政的眼光也多了幾分打量。 顧衿背對著他們理了理頭發(fā),然后也站起來?!耙灰?guī)兔???/br> “不用你?!焙鞗]心沒肺的,拉著顧衿介紹?!皠偛盼覀?nèi)フ胰藥兔Γ嗵澾@位……旁?是姓旁吧?” “旁政?!?/br> 旁政輕飄飄吐出口煙,也面對著顧衿站起來,擺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對,多虧這位旁先生,人家是從國內(nèi)來非洲出口的,趕巧他們遠洋船隊今晚不走,貨輪上東西全,特意讓船工幫忙拾掇咱那破船?!?/br> 胡澎下臺階拉了一把顧衿,讓兩人面對面,跟旁政介紹道?!芭韵壬@是我們一起的,姓顧,顧衿,a城人,也是個爽快姑娘,本來想一會兒給你介紹的,沒成想您自己過來了?!?/br> 胡澎嘿嘿笑,畢竟是幫了大忙的恩人,示意顧衿跟人家打個招呼。 旁政反而先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來,“你好,顧小姐。” 他笑著,眼尾紋路微微上挑,真像和她剛認識似的。 顧衿一口氣堵在心里,也不示弱。她跟他握手,禮貌微笑?!澳愫茫韵壬??!?/br> 真像他們第一次互相認識的那樣。兩只手交握幾秒,隨即淡淡松開了。 旁政問,“還有什么麻煩嗎?” 雷西說,“給加了油換了船錨幾個螺絲,就是一會兒得試試水,還有就是那船上的羅盤和指南太老了……不太會看?!?/br> 旁政把煙按滅在石階上,往上走了兩步。“走,去看看?!?/br> 仨人沒多猶豫,又一起往港口去了,留下顧衿一個人站在那里。走了兩步,旁政無意問雷西。 “你們怎么安排顧小姐,明天五點走,她一個人留在這兒?” 胡澎:“沒事兒,不用惦記她,站臺有我們租的吉普車,累了她就回去睡了?!?/br> 他剛才回來的時候見到那輛吉普車了,三菱拉貨的,后排已經(jīng)睡了兩個人,她還哪有地方躺? 旁政抿著嘴唇,“安全嗎?” 雷西解釋?!霸谕忸^風餐露宿習慣了,沒什么安全不安全的,離得近,小顧自我保護意識挺強,出不了事兒?!?/br> 旁政,“你們一直都這樣?”雷西說,“對,一直都這樣?!?/br> 旁政點點頭?!靶量唷!?/br> 他沒再說話,只加快了腳步往他們租的那條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