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蘇梅穿著一襲百卉花籠裙，梳著精細(xì)垂髻，盈盈裊裊的提著裙裾緩步跨入屋內(nèi)。

    經(jīng)過精細(xì)打扮之后的蘇梅雖然面容依舊略顯出幾分稚嫩純色，但是那身美皮艷骨卻是被身上那件百卉花籠裙襯托的淋漓盡致，絕艷驚美到讓人感覺窒息。

    “娥娥來了，快來坐?！睆埵下氏然厣瘢笾种薪砼?，溫溫婉婉的從圈椅之上起身朝著那站在門氈處的蘇梅招了招手道：“快來嫡母這處?！?/br>
    蘇梅朝張氏掀了掀眼皮，并未搭理她，只是慢吞吞的提著裙裾緩步走到老太太身側(cè)身姿纖然的行了一禮道：“請老祖宗安?！?/br>
    蘇清懿穿著一身精白襖裙站在蘇梅身側(cè)，面上雖也畫著精細(xì)妝容，但是比之蘇梅那身艷絕入骨的嬌媚，卻是立刻就被襯得如白水一般寡淡無味。

    恨恨的捏著手中巾帕，蘇清懿看著蘇梅嬌嬌軟軟的窩進(jìn)了老太太懷里撒嬌，那身綴著百卉花籠裙的珠釵玉環(huán)輕響，配上她那一聲又一聲的軟糯旎儂，只讓人覺得鶯香軟語，嬌寵非常。

    可明明她才是應(yīng)該穿著那身百卉花籠裙坐在那位置上的人，明明她才是應(yīng)該受盡嬌寵，被人捧在掌心里頭當(dāng)眼珠子一般疼的人，可現(xiàn)如今她卻只得穿著這身破衣爛衫站在羅漢床下看著那冒牌貨強(qiáng)占了屬于她自己的位置！

    狠狠的絞著手中巾帕，蘇清懿轉(zhuǎn)頭看向那端坐在圈椅之上的張氏，一雙清眸赤紅。

    看到那神情難抑的蘇清懿，張氏微微搖了搖頭，面上依舊帶著一抹清婉笑意，然后抬手朝著站立在自己身側(cè)的安濃輕揮了揮手，安濃會意，提著裙裾悄無聲息的出了屋子。

    咬著一口細(xì)牙，蘇清懿看到那從側(cè)門之中穿出的安濃，嘴角輕抿，顯出一抹不可細(xì)見的笑意。

    蘇梅窩在老太太懷中，將剛才那一副情景盡收眼底，她眼看著安濃出了側(cè)門，更是撒嬌似得將小腦袋塞進(jìn)了老太太懷里，雙眸微閉，隱隱顯出一抹清淡霧氣，那雙小細(xì)胳膊更是用力的圈住了老太太的腰肢不放。

    “四少爺回來了?！遍T氈處突然傳來一道丫鬟興奮的輕喊聲，蘇梅尋聲看去，只見那帶著一身朔雪自屋外走入的馬焱神情淡漠，正慢條斯理的站在門氈處整理著自己身上凝結(jié)的細(xì)雪。

    “焱哥兒回來了？快過來，不是說去參營要明日才回的嗎？”老太太伸手摟著懷中的蘇梅，一副含笑模樣的對馬焱道。

    馬焱踩著腳上那雙濕漉的皂角靴，一雙漆黑暗眸微沉，緩步走到老太太面前躬身行禮道：“請老太太安?！?/br>
    “哎。”老太太欣慰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將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

    馬焱直起身子，目光暗沉的看了一眼那縮在老太太懷里一副驚惶模樣的蘇梅，嘴角輕勾道：“想起來院子里頭的那只鵝還未喂，便急著回來了?！?/br>
    “哈哈哈……”聽到馬焱的話，老太太大笑一聲后道：“你呀你呀，竟也學(xué)會與我這老婆子胡說玩笑話了?！?/br>
    聽到老太太的話，馬焱笑而不語，只靜靜的負(fù)手站在那處，身姿頎長，面容清俊。

    蘇梅靠在老太太身上，一雙濕漉水眸上下掃了一眼面前的馬焱，心中顯出一抹怪異之情。

    這廝從不穿艷色衣裳，怎的今日竟還穿了一件朱色的氅衣……雖然說看著還不錯，但就是讓她覺得怪異的緊。

    老太太似乎也是發(fā)現(xiàn)了馬焱今日的不同，她止了笑后伸手朝著馬焱招了招手道：“焱哥兒與我過來看看?！?/br>
    “是?！瘪R焱應(yīng)聲，踩著腳上的皂角靴上前一步走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伸手輕輕捻了捻馬焱身上那件氅衣，然后又捏起蘇梅身上那件百卉花籠裙略對了一下之后笑道：“我道是怎的看著眼熟的緊，原來這是一對啊……”

    老太太話中有話，下座聽者有心，皆以寬袖掩唇，笑的彎瞇了眼。

    蘇清懿站在馬焱身后，看著面前那穿著朱色氅衣頎長的纖瘦背影，只覺得氣血翻涌，口舌血腥。

    這般清俊的男子，本該就是她的啊！卻又是被那蘇梅鳩占鵲巢給奪了去，這叫她如何不恨！

    一眾人笑過之后，老太太抬眸看到那站在下首處低垂著眉目看不清表情的蘇清懿，才像是恍然想起這人似得伸手拍了拍馬焱的手背道：“那是你大伯母新認(rèn)的義女，名喚清懿，排了大房的老二，焱哥兒去認(rèn)認(rèn)?！?/br>
    自剛才馬焱進(jìn)屋之后，便未正眼看過蘇清懿，此刻聽到老太太的話，這才轉(zhuǎn)身垂眸與那站在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的蘇清懿淡淡開口頷首道：“二姑娘?！?/br>
    叫她便是姑娘，喚那蘇梅卻是叫的小名，還是親親熱熱的娥娥meimei……

    用力的捏著手中巾帕，蘇清懿柔柔與面前的馬焱行了一禮道：“焱哥哥?！?/br>
    “嗯?！瘪R焱冷淡的應(yīng)了一聲，隨即轉(zhuǎn)身，連半句話都未與蘇清懿多言。

    第90章

    看著那對自己一副冷淡模樣的馬焱，蘇清懿暗暗咬了咬唇瓣,正欲說話之際卻只聽得一旁的張氏道：“老太太,兒媳有件事，也是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br>
    聽到張氏的話，老太太面上含笑道：“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了，但說無妨?！?/br>
    張氏溫婉一笑，順著身旁丫鬟的手從那圈椅之上起身，緩步走到蘇清懿身旁,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執(zhí)于自己的掌中道：“兒媳一直覺得對清懿親近非常，便私心的去替她查了一番身世，想著讓清懿心里安穩(wěn)一些，卻不曾想……”

    說到這處,張氏故意斷了話,一雙溫柔眉眼緩慢的落到那正窩在老太太懷中的蘇梅身上道：“卻不曾想竟查出了一些舊事?！?/br>
    聽著張氏那溫婉輕緩的話語聲，蘇梅不自覺的便攥緊了身側(cè)老太太的衣袖，一張嬌艷小臉之上蒼白一片。

    她本就是一個鳩占鵲巢之人,享了這十幾年的富貴,本來就是應(yīng)當(dāng)還的……

    “哦？什么舊事？”聽到張氏的話,老太太那雙丹鳳眼微瞇，不自覺的便抬首看向了那站在張氏身側(cè)的蘇清懿，面上笑意漸斂。

    聽到老太太的話，張氏輕笑著抿了抿唇?jīng)]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頭對著身側(cè)的丫鬟耳語了一句，丫鬟會意，走到那側(cè)門處引出一身形微豐，容貌姿艷的婦人。

    那婦人踩著腳上的繡花鞋，緩步走到老太太面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道：“請老太太安。”

    老太太微挑了挑眉，聲音沉啞道：“你是何人？”

    那婦人拘謹(jǐn)?shù)拇怪X袋，聽到老太太的問話時，小心翼翼的抬首看了一眼身側(cè)的張氏，然后才開口道：“這，奴婢是那原先鳳仙臺的妓子，自那鳳仙臺倒了之后，便從了良……”

    那婦人說話時，微有些難堪，蘇梅縮在老太太懷中，一雙濕漉水眸之中略微顯出幾分驚詫之色。

    因?yàn)樗l(fā)現(xiàn)，這站在她面前的婦人，根本就不是上輩子時在她面前撞柱而亡的那個自稱是她親母的妓子，而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

    “你今次來，可有何事？”老太太端起身側(cè)的熱茶輕抿了一口，雙眸微垂道。

    “這……”那婦人側(cè)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張氏，張氏端著身子站在原處，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昨日與我說了些什么話，今日再與老太太說一遍即可，莫要有所隱瞞。”

    “是?！蹦菋D人垂首應(yīng)了一聲，然后抬眸看向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太太道：“奴婢雖只是一個妓子，但卻有幸服侍過當(dāng)年那艷冠漢陵城的闌珊姑娘，十二年前初春，闌珊姑娘突然宣布解散鳳仙臺，奴婢心中不解，本想偷摸著去問闌珊姑娘一句，卻是正巧看到闌珊姑娘那放置在梳妝臺上的藥方子。奴婢略懂些醫(yī)理，看了一眼便知道那闌珊姑娘是有孕了，因此才會想著要解散鳳仙臺?！?/br>
    那婦人說到這里，老太太微皺了皺眉，放下手中茶碗道：“你說的這些，與我文國公府有何相干?！?/br>
    聽到老太太的話，那婦人輕搖了搖頭道：“奴婢下面說的才是正事，而且這事不僅與文國公府相關(guān)，還與四姑娘相干。”

    婦人說到這里，看了一眼那穿著一襲百卉花籠裙坐在老太太身側(cè)的蘇梅欣慰的道：“像，真是像……”

    蘇梅捏著手中寬袖，僵直著身子端坐在老太太身旁，正對上那婦人上下打量的目光，只感覺渾身冰寒，細(xì)密的冷汗自鬢角處浸出。

    張了張小嘴，蘇梅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感覺自己喉嚨里頭哽咽的厲害，小腦袋里面滿滿都是上輩子自己在十四歲生辰那日被戳穿身份，從云端跌落入泥地的情景。

    馬焱踩著腳上的皂角靴，緩步走到蘇梅身側(cè)，伸出纖瘦手掌細(xì)細(xì)的捏住了她那只白嫩小手道：“這手怎的這般涼？”

    聽到馬焱的話，老太太側(cè)頭，握住蘇梅的另一只手細(xì)細(xì)搓了搓，在感覺到那浸著黏汗的濕冷手掌后，趕緊讓身旁的穗香去拿了一個手捂子過來。

    抱著懷中暖融融的手捂子，蘇梅那僵直的小身子才算是好了一些，她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抬眸看向那不知何時攏著寬袖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馬焱，只感覺眼前這抹艷絕的朱色變的模糊非常，仿若浸了一層濕霧一般，讓人看不透摸不著，但卻總是扎在心底，讓人怎么拔都拔不出來。

    那婦人站在原處，還在繼續(xù)說著話道：“奴婢從小便服侍在闌珊姑娘身側(cè)，不舍闌珊姑娘一人離去，便央求著與闌珊姑娘一道出了漢陵城隨行，住在那郊外的一間茅草屋子里頭。”

    “闌珊姑娘天生體弱，為了生這孩子費(fèi)了不少的勁，奴婢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但闌珊姑娘不肯請接生婆，奴婢便大著膽子給闌珊姑娘接生了，孩子出生當(dāng)天，闌珊姑娘便自己帶著孩子走了，也未與奴婢知會一聲，只留下了一些錢銀與奴婢?！?/br>
    “幸好前日里剛落了雨，地上濕滑的緊，奴婢順著闌珊姑娘落下的腳印子追了出去，追了半里地以后便看到了那躺在地上抱著孩子的闌珊姑娘，一身的滾泥都看不清面貌了，奴婢趕緊上前帶著人去了一邊的茶帳歇息……”

    那婦人啰啰嗦嗦的說了大半天，都未曾說到重點(diǎn)，一旁的蘇清懿不耐的咬了咬唇，聲音輕細(xì)道：“然后呢？”

    被蘇清懿陡然打斷了話，那婦人一怔，有些訕訕的收了話，片刻之后才繼續(xù)道：“奴婢帶著闌珊姑娘穿過山坳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劫匪徒正在打劫馬車，奴婢心中發(fā)慌，趕緊帶著闌珊姑娘躲到一旁，準(zhǔn)備等那些劫匪走了之后再走，卻不想闌珊姑娘等那些劫匪走了之后，突然就將懷里的孩子給換到了一個死人的身下，然后又抱著那另一個孩子給了奴婢，讓奴婢找一處人家好好收養(yǎng)。”說到這里，那婦人抬眼看了看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太太，說出最后一句話道：“奴婢記得那馬車下頭壓著一面旗，上面寫著一個‘蘇’字?！?/br>
    婦人話音剛落，屋內(nèi)眾人皆驚了神，面面相覷不知做何表情。

    蘇梅縮在羅漢床上，用力的抱著懷中的手捂子，卻只感覺自己身體僵直的厲害，一張粉嫩小臉慘白一片。

    老太太靜默片刻，然后沉聲開口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可有證據(jù)？”

    “當(dāng)然，奴婢記得，闌珊姑娘給那嬰孩的脖子里頭掛了一個東西，像是……像是一個扳指！”那婦人想了想后肯定的點(diǎn)頭道：“就是一個扳指，那扳指成色極好，不是凡品，奴婢在鳳仙臺那么多年，都未曾見到過成色那般好的扳指?！?/br>
    當(dāng)年的鳳仙臺艷冠漢陵城，多少名門子弟趨之若鶩，珍惜異寶不要錢似得往里頭扔，這婦人若真是當(dāng)年鳳仙臺里頭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那只能證明這扳指真的不是俗物，甚至極有可能這世上只這一件。

    張氏站在那婦人身旁，抬眸看向面前的老太太，聲音輕柔道：“那時候抱娥娥回來，是老太太親自去的，老太太可有見到娥娥身上有什么扳指物事？若是沒有的話那還好說，但若是有的話……”

    話說到這里，張氏也不說破，只細(xì)細(xì)的攏了攏自己的寬袖，一雙溫婉雙眸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擋在蘇梅面前一副冷淡模樣的馬焱。

    “其實(shí)也不用什么扳指，奴婢記得那嬰孩的腦袋上頭有一塊紅印子，先前沒長頭發(fā)的時候看的清楚，蓮蓬籽那么大，后來長了頭發(fā)，也就掩下去了應(yīng)該。”婦人插嘴張氏的話道。

    一旁眾人聽罷那婦人的話，皆將目光投向了蘇梅身上，蘇梅緊緊的抱著自己懷中的那只手捂子沒說話，指尖泛白，粉唇緊抿，仿若失神。

    “我聽你這話說的可是不大對，娥娥被抱回來的時候滿府的人都能見到她腦袋上頭的紅印，隨便拉咱們這文國公府里頭的人問一句便成了，誰知你說的是謊話還是瞎話呢。”朱氏突然自一旁走出，接過那婦人的話道。

    聽到朱氏的話，眾人也是紛紛點(diǎn)頭竊竊私語起來。

    那婦人被朱氏的話一噎，張開就道：“這位姨娘，話可不是這般說的，你若是不信我，那便看看這東西吧?！币贿呎f著話，那婦人一邊從寬袖之中掏出一物事遞與朱氏道：“奴婢也不怕人說，敢做就敢當(dāng)，那時候奴婢抱著那從死人堆下頭抱出來的孩子去給山下人抱養(yǎng)，私心見那孩子手腕子上戴著的金鎖鐲子好看，便留下了?！?/br>
    朱氏伸手接過那婦人手中的金鎖鐲子翻看了一下之后轉(zhuǎn)身遞與老太太道：“老太太，這婦人的話依我看哪，是信不得的，這鐲子普通的緊，哪處都能買的來?！?/br>
    那婦人聽到朱姨娘的話，皺著眉頭憤憤道：“姨娘，你這話說的便是過錯了，奴婢眼巴巴的跑你這公府里頭來，本來就啥好處也撈不著，只是看著當(dāng)年那兩個孩子可憐，這才想著說出這些在心里頭埋了十幾年的話，怎的還落得個吃力不討好了呢……”

    “好了！”老太太低呵一聲，伸手捏著手中那只金鐲子沒說話，片刻之后才道：“那被山下人抱養(yǎng)的孩子，現(xiàn)下在何處？”

    “這奴婢倒是不知了……”那婦人被老太太嚴(yán)肅的面容震懾，縮著身子吶吶的回了一句道。

    “老太太，這是前些日子安濃替清懿收拾東西的時候從她的包袱里頭找出來的東西?！睆埵仙焓纸舆^安濃手中的東西往老太太面前走了幾步，聲音輕緩道：“兒媳看過了，確是那時候老太太親自與jiejie做的小衣裳。”

    老太太捏著手中那只自己親自刻過小字的金鐲，雙眸微紅，伸手接過了張氏手中的包袱。

    包袱里頭裝著幾件小衣裳，上頭還沾著一些深褐血跡，衣料滑膩，針腳細(xì)密，衣襟處還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素梅。

    “確是那時候我與皎箬的孩子做的小衣裳……”細(xì)細(xì)的撫著那套小衣，老太太神情恍惚，似乎是想起了舊事。

    蘇清懿站在一旁，死死的咬住自己上揚(yáng)的唇角，一雙清凈雙眸不由自主的往一旁的馬焱身上看去，卻只見那人捻著自己的指尖，低垂著一雙漆黑暗眸，神情淡漠如初，不知在想些什么。

    視線一轉(zhuǎn)，蘇清懿又看了一眼那抱著手捂子端坐在老太太身旁的蘇梅，只見那人歪著小腦袋也是不知在發(fā)什么呆，那掩在百卉花籠裙下的纖細(xì)小腿甚至還在微微晃悠著。

    哼，都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是這般癡傻模樣！

    其實(shí)蘇梅不是不害怕，她只是想著，反正都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害怕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坦坦蕩蕩的接受，將這原本便不屬于自己的人生還給蘇清懿。

    蘇清懿用力的挺直自己的背脊，高揚(yáng)著下顎輕蔑的看了一眼蘇梅，最后才將視線轉(zhuǎn)到老太太身上，只見老人家微紅著眼眶，手掌微顫的托著手中的小衣裳，一副悲切模樣。

    正當(dāng)蘇清懿掐紅了眼眶哽咽著喉嚨準(zhǔn)備說話時，卻只聽得那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太太道：“好，好，回來了就好，我老婆子尋了這么久，總算是能讓皎箬安息了?！?/br>
    聽到老太太的話，蘇清懿腳下一頓，清雅面容之上顯出一抹怪異神色，似乎是沒有明白老太太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母親，您剛才說……什么？”張氏也是一怔，忍不住的提著裙裾往老太太面前快走了幾步，努力維持著面上那抹溫婉笑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崩咸亓艘痪洌缓筇殖翘K清懿招了招道：“孩子，過來，讓老祖宗看看你?！?/br>
    蘇清懿僵硬著一張面容，緩步走到老太太面前，干巴巴的喚了一句道：“老，老祖宗……”

    “哎?！崩咸荒樞牢康膽?yīng)了，伸手牽住蘇清懿的手輕拍了拍道：“老祖宗尋了你十二年，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啊……”

    說罷話，老太太伸手與一旁的穗香耳語了一番，穗香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之后提著裙裾進(jìn)了一側(cè)內(nèi)室。

    吩咐完穗香之后，老太太端坐在羅漢床上用手中巾帕輕拭了拭眼角，然后抬眸看向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張氏道：“皎蘊(yùn)啊，多虧了你，不然皎箬在這下頭都閉不上眼啊，是我這老婆子沒用，找了十二年還沒找到人……”

    “母親，你這話，是何意？”張氏撐著臉上那抹溫婉笑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同樣震驚著一張白嫩小臉的蘇梅，恨恨咬了咬牙。

    “唉……”聽到張氏的話，老太太輕嘆一口氣道：“當(dāng)年抱著娥娥回文國公府的時候，我便已經(jīng)知道娥娥不是皎箬親女了，因?yàn)槎鸲鸬哪赣H寫了一份血書塞在襁褓之中，說明了事情原委，這件事情我一直未與你們提起，就是怕你們對娥娥有什么誤解，可若是沒有娥娥的母親，清懿也不可能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處?！?/br>
    撫著蘇清懿的手，老太太聲音細(xì)緩的抬眸看向張氏道：“你可還記得那次的劫匪去而復(fù)返之事？若不是那時我們身旁帶了官兵，恐怕那些劫匪還要再上來洗劫一番，可其實(shí)這些劫匪不是為了劫財，而是為了殺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