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我滿頭冷汗,坐立不安,說道:“叔啊,這樣的人太邪門了,咱們是對手嗎?別為了一百萬,把咱們爺倆都搭進去?!?/br> 義叔沉思:“看看再說吧?!?/br> “咱們從哪查起呢?”我問。 義叔道:“這個平頭男人是李素寧所說的教會里的人物,咱們先從教會查起?!?/br> 他讓我開車去找李素寧,我在路上給她打了電話。李素寧現(xiàn)在單身女人帶著孩子,只能外出工作,她找了一家外企做文員,我們開車到了她的公司。 她請假出來,看到我們特別高興,要請我們?nèi)ズ瓤Х?。義叔告訴她不用忙活,來了就是打聽一些事情。 義叔問她教會的事情。 李素寧想了想說:“我對教會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們常年在一家四星級酒店包了會場,定期舉行活動。現(xiàn)在教會已經(jīng)滲透到了農(nóng)村和鄉(xiāng)下,很多教友利用業(yè)余時間主動走到鄉(xiāng)間地頭,在村里傳播教義,舉辦慈善活動,免費給老百姓診病發(fā)放東西,在小學里教課?!?/br> 我和義叔面面相覷,沒想到教會工作做到這么細致,農(nóng)村包圍城市。 我心念一動,問道:“你認識他們在農(nóng)村的據(jù)點嗎?” 李素寧想了想:“馬如海活著的時候,我曾經(jīng)跟他下過一次鄉(xiāng),那是教會里的集體活動,大家穿著統(tǒng)一的服裝,還有旗幟,敲鑼打鼓的,包了大客車到江浦子新村,那里是教會在本市最大的一個農(nóng)村據(jù)點?!?/br> “那地方你還認識嗎,能不能帶我們?nèi)タ纯??”我懇求她?/br> 李素寧看我笑笑:“那地方很遠,明天吧,我請一天假帶你們?nèi)?。?/br> 我們十分感謝她。分別之后,義叔問我,你怎么想去那里了? 我說:“義叔,不知道為什么,她一說農(nóng)村鄉(xiāng)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王庸曾經(jīng)在夢里幾次三番到過一個莊戶院,那地方就是在農(nóng)村啊,我有個匪夷所思的想法,王庸夢里的地方說不定真的存在?!?/br> 義叔點頭:“小齊,你腦子很機靈,咱們可以去看看,明天一起叫上王庸?!?/br> 晚上我給王庸打電話,沒告訴他具體實情,只說明天帶著他去干一單業(yè)務(wù)。王庸挺高興,一個勁地夸我夠哥們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到李素寧家去接她和孩子,馬如海死了之后,李素寧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住了,換了一套比較便宜的租房。這個女人知道自己所面臨的生活問題,花錢也不大手大腳。我?guī)退押⒆酉人偷綄W校,我們調(diào)頭去接義叔。 路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李素寧忽然說:“謝謝你?!?/br> 我笑笑:“有什么謝的,要說謝,應(yīng)該我謝你。” 李素寧說:“我現(xiàn)在的世界里只有孩子了,讓我放棄這個世界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奪走我的孩子。”她動了情,眼里有了淚花。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沉默地開著車。 李素寧忽然道:“齊翔,你喜歡我的孩子嗎?” 這問題問得太突然,我側(cè)目看看她,女人臉腮紅潤,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她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我支支吾吾地說:“哦,孩子嘛,蠻可愛的,喜歡。” 她看著我,眼里發(fā)著熱烈的光,這時車開到單位門口,我屁滾尿流從車上下來,趕緊鉆進公司去找義叔。 等義叔出來上了車,李素寧神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常態(tài),心平氣和像是沒有事發(fā)生。我不禁心下惻然,女人還真是善于偽裝的動物。 我開著車到了王庸家,接上他,我們四個人直奔江浦新村。 這一去可遠了,離市區(qū)幾十公里,走高速也得一個多小時。路上我們四人沒有說話,王庸無聊,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聽著交通臺。車里的氣氛昏昏欲睡,王庸有點焦躁,問我:“老菊,我們這是上哪做業(yè)務(wù),怎么跑出去這么遠?” “哦,鄉(xiāng)下。”我說。 王庸瞇縫眼看看我們:“你們不會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吧,做業(yè)務(wù)怎么還帶著小李?”他指指李素寧。 這時候不能騙他了,我簡單介紹說,咱們要去鄉(xiāng)下調(diào)查馬如海生前參加那個教會的據(jù)點。 王庸惱了:“你們是不是閑的,我剛清凈兩天,你們是不是想讓我死去?!币徽f到教會,他馬上想聯(lián)想到出現(xiàn)在夢里的平頭男人。 看來這個男人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王庸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耐煩:“你能不能踏踏實實坐著,我們就是去看看,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危險。再說了,你現(xiàn)在有心結(jié),不把夢里的問題搞清楚,你還會做噩夢?!?/br> 這句話算是說到王庸的心里了,他氣哼哼不說話。 終于來到江浦新村,這里靠近大江支流,村里隨處可見魚塘,只是現(xiàn)在天寒地凍,水塘表面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村里大片大片的土地,長滿了雜草,干枯的樹杈上還掛著塑料袋,顯得非常蕭條。 我們下了車,冒著寒風往村里走,很難見到人影。這個村一看就是典型的打工村,年少力壯的都到大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都是中老年和孩子。 我們攔住一個婦女,向她打聽教會的情況。 婦女扎著頭巾,用濃重的地方話口音說:“沒了,人都走了,房子鎖的?!?/br> 她沒多說什么,急匆匆走了,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避之不及。 李素寧說:“我認識那地方,我?guī)銈內(nèi)??!?/br> 我們幾個人順著村路向西,走了大概十幾分鐘,拐過兩道院子,來到一大片土地前。李素寧指著遠處:“就在那?!?/br> 在這片土地的對面,有一片小樹林,一棟大莊戶院孤零零修在樹林旁邊,周圍沒有建筑物,非常空曠。我手搭涼棚看過去,好像沒看到什么人,應(yīng)該是空的。 一看到這個院子,王庸呼吸急促,緊緊拉住義叔的胳膊,哭喪著臉:“叔,我就不過去了。” “怎么?”義叔問。 王庸呻吟幾聲,臉色非常難看,牙齒都在咯咯響:“那,那地方就是出現(xiàn)在我夢里的院子。” 第四十章 眼睛 “能確定嗎?”義叔問王庸。 “像?!蓖跤股l(fā)抖,這種程度的害怕絕不是裝出來的:“一看到這個院子,我就不舒服,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br> “如果實在不想進,我也不勉強?!绷x叔說:“但你必須要隨我們過去看一眼,進一步確定。” 王庸答應(yīng)了,躲在我身后,磨磨蹭蹭跟著我們穿過一大片荒野。 我們來到莊戶院前,四面高墻,大鐵門落著鎖。透過鐵門縫隙看進去,這是普通的農(nóng)戶院,靠墻修著驢棚豬窩,院子當中擺放著幾條長桌,上面鋪著厚厚的東西,可能是山貨。從這些東西來看,這里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人住過,透著蕭條和死氣沉沉。 王庸看到院子,反應(yīng)特別劇烈,近乎歇斯底里,蹲在墻角說什么也不進去,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以確定,這個院子真就是出現(xiàn)在他夢里的那座。 義叔對李素寧道:“小李啊,里面可能有危險,你和小王在外面呆著,哪里也不要去。小齊,”他叫我:“咱們翻進去看看?!?/br> 李素寧對我低聲說:“你小心點?!?/br> 女人溫柔的語氣,讓我渾身不舒服,我支支吾吾答應(yīng)了一聲。 義叔倒退兩步,一個加速跑,順著鐵門快速攀爬上去,身形特別利落,很快來到鐵門上方,跨進去,一縱身跳進院里。 我就不行了,踩著鐵門上的縫隙,好賴艱難地也翻過去。 我們在院子里,沖著外面的兩人做了個手勢,然后轉(zhuǎn)身往里面走。王庸扒著鐵門,眼巴巴看著我們,臉上是焦急和害怕的神色。 院子里寂靜無聲,本來好好的大白天,忽然飄起了蒙蒙細雨,天本來就冷,更添了幾分寒氣。 義叔拉住我,低聲說:“有古怪,小心為好?!?/br> 他從挎包里取出一根紅蠟,點燃后,來到驢棚前,放在避雨的地方。雖說避雨,卻避不了風,一股股寒風吹的蠟燭火苗不停閃動,左搖右擺,忽起忽滅。 義叔神色有些凝重,我問怎么回事,他說:“人點燭鬼吹燈,這個聽說過沒有?我這根蠟燭不一般,對陰靈之氣特別敏感,你看它的火苗,撲閃撲閃的,說明這間院子和后面的屋子陰氣特別重?!?/br> 我緊張起來,語無倫次:“沒事吧?” “有沒有事,走起來看?!绷x叔讓我跟在他的身后。我們穿過院子,上了臺階,來到瓦房前。房門是鋁合金的,緊緊鎖著,拉不動。 門上有窗戶,不過是毛邊玻璃,從外面看不清里面,只能隱約看到屋里黑沉沉沒有光亮,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義叔拉了幾下門把手,然后踱到窗前,攏著目光往里看。他拽了拽窗戶的把手,同樣鎖得緊緊的。 義叔回到門前,快速扭動門把手,門鎖發(fā)出“咔咔”的聲音。他對我說退后。我趕緊倒退兩步,義叔屏息凝神,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右腳上,加速跑了幾步,對著大門就是一腳。 “咔嚓”一聲,門被踹開,里面黑不隆冬,黑暗中迎面吹出一股陰冷的寒氣。義叔反應(yīng)很快,急速喊道:“退后?!?/br> 我慢了一步,被寒氣正吹個結(jié)實,全身如墜冰窟,像是無數(shù)小刀鉆進骨頭縫里。 我情不自禁打了哆嗦,牙齒咯咯響。 義叔站在門口,伸出手往里探探,驚疑道:“就算地下古墓的陰氣,也沒有這扇門里的重,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打著手電往里照,說來也怪,手電在外面好好的,一射進門里,頓時熄滅。義叔趕緊退到門外,猶疑不定。 我小心翼翼跨進門,里面伸手不見五指,目不視物。只感覺陰冷深邃,似乎這不是房子,而是一個深深的山洞。 我趕緊退出來,聽到“嘀嘀”兩聲,掏出手機看。手機居然自動關(guān)機了。 我把手機給義叔看:“叔啊,這道門里好像有電子干擾,電子儀器進去都不好用了。” 義叔被我提醒,他也拿出手機,他的手機也自動關(guān)機了。 義叔倒吸口冷氣:“好家伙,不會吧?!?/br> “怎么呢?”我問。 義叔道:“你知道法術(shù)的陣法,用科學的語言怎么解釋嗎?” 我不明白為什么義叔問這個,搖搖頭。 義叔說:“磁場。法術(shù)陣法的核心理念就是通過布陣結(jié)界,形成磁場,開辟出和周圍不同的空間。這間屋子里現(xiàn)在就有一個巨大的磁場,強大到居然能干擾電子儀器?!?/br> 我聽明白了:“是法陣嗎?” 義叔搖搖頭:“不太清楚。如果僅僅是陰魂之氣,就能造成這么強大的磁場,這里得死多少人?!” “咱們進嗎?”我問。 義叔上下看看我,狐疑道:“你受了陰寒之氣,怎么像沒事人一樣?” “我也不知道?!蔽毅躲兜卣f:“剛才全身都冷,一會兒就好了。” 義叔想了想,沒說什么,讓我跟著他一起進。他從挎包里又拿出一根紅蠟,點燃之后交給我,讓我跟在他身后照明,進門之后一定要步步相隨。 我們走進門里,我一只手舉著蠟燭,另一只手掩住火苗。這里除了冷,是沒有風的,而燭火卻擺動得非?;钴S,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這里雖是一間屋子,卻有走在荒郊野外的錯覺,空曠感十分強烈。 我不敢亂走亂動,緊緊跟隨義叔,一步一步向前蹭,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想看看表,發(fā)現(xiàn)電子表的顯示已經(jīng)花屏了,全是亂碼。 義叔停下,輕聲說:“把蠟燭抬高,你看。” 我來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抬起蠟燭,火苗閃動,我看到前面不遠是一堵墻,墻邊散亂擺放著桌椅。義叔讓我看的正是這面墻,因為在墻上掛了一張巨大的圖案。 這個圖案是一個造型詭異的符號,線條簡單,卻有與眾不同的勁道。它極像一只人類的眼睛,長長的橢圓形,中間有一枚瞳孔。 都說畫龍點睛,一張人臉,哪怕沒有其他五官,僅僅只有兩只眼睛,這張人臉也能表露出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