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相明白了，緩緩點(diǎn)頭贊同：“勇王妃為人嚴(yán)謹(jǐn)慎重，從不與人交往過密。她十五歲就掌了勇王府，這些年，勇王府嚴(yán)實(shí)得鐵桶一般。勇王離京，勇王府從來沒出過亂子。她能為凌大小姐如此打點(diǎn)，那兩人關(guān)系，確該是不同尋常。”

    賀霖鴻點(diǎn)頭說：“是的，我想凌大小姐與勇王妃是手帕交。這樣一來，就好了。其實(shí)，我過去也挺擔(dān)心的，一直對她說好話賠不是。今天聽她在院子里那么一說，我當(dāng)時(shí)嚇得半死，可是現(xiàn)在想想，我反而放心了。您想想，她既然如此洞明朝事，就該知道勇王讓她嫁過來的深意。她說我們對不起勇王，那么她自己自然不會(huì)干對不起勇王的事！她必然知道我府與勇王這些年來唇齒相依，勇王與三弟交厚，我府?dāng)÷?，對勇王沒有任何好處……”

    賀相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是啊，勇王妃既然與她相處過，也該知道她的心性……不，勇王就該早已知道！她若是會(huì)有害我府，勇王就不會(huì)讓她嫁過來！我就知道勇王是不會(huì)害你三弟的！我早就說過，這件婚事不是壞事呀！”白擔(dān)了那么多心！自家不知好歹，但是幸虧對方是知好歹的人。

    屋里的氣氛松弛了些，賀相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賀云鴻，考慮了半晌，說道：“我知你母對你最是上心，你對她一向孝順，但此事，你母所為……”

    賀云鴻艱難地說：“我明白?！?/br>
    賀相知道這是賀云鴻不想讓他說壞話的意思，可是現(xiàn)在不挑明了，日后同樣的事怕是會(huì)再發(fā)生。這次婚事，是賀云鴻的婚事，姚氏肯定向賀云鴻說過打算，賀云鴻聽從了姚氏，表面看，是順和了孝道，其實(shí)是埋下了禍端。自己當(dāng)然有責(zé)任，可是兒子也必須從中汲取教訓(xùn)。

    賀相說道：“凌大小姐說的那些話，指出了我府失察之處！雖是后宅行事，卻都可被人抓住把柄，生出禍?zhǔn)拢∧隳赣H這樣，于我府有大害。這是我治家有失，你們?nèi)蘸笠獜闹薪梃b，不可再蹈覆轍！”

    這是賀相第一次這么批評姚氏，兩個(gè)兒子噤若寒蟬。

    賀相深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huì)兒，帶著無奈地說：“我早知道你母親沒有眼界思慮，可是一般婦人不都如此？只是我不知道，她從何時(shí)，變得這么……不體面……張口開言，與市井俗婦無二……”

    賀霖鴻過去就不受姚氏喜愛，他一向以為是自己的錯(cuò)誤。可是今天姚氏當(dāng)著眾人那么打他耳光，而姚氏明明做錯(cuò)了，接著父母又吵了起來，賀霖鴻覺得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覺得母親不可指摘。

    他小聲說：“凌大小姐那意思，母親的心術(shù)……”不正。但是兒子卻不能這么說的！

    賀相又是良久地不語，像是自語般說：“你母親年輕時(shí)，是識字的……”他想起了那個(gè)嬌蠻任性的美麗女孩，又想起今天姚氏的臉，忽然一陣難受——她怎么成這樣了？

    賀相惆悵：“這么多年來，她不讀書，不修心，只在后宅行事，只要她開口，無人不從，已無自律自省之德……我的母親，不是這樣的……”賀相有了淚意：“我的母親，喜讀詩書，與我父常共議經(jīng)典。她克己容讓，唯恐?jǐn)嚁_他人。她總告誡我，要與人為善，以德服人，不可欺凌弱小……”賀相有些哽咽，“我……這么多年為官為相，得意忘形，淡忘了母親的教導(dǎo)……”他閉目搖頭，半百老人，眼角有淚。

    賀霖鴻從來沒見到父親這么失態(tài)，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偷眼看賀云鴻，賀云鴻深低著頭。

    賀相睜眼長嘆：“我父兄離去后，我母不能承受所失，日夜翻閱佛經(jīng)，不再介入俗事。若是她能多在幾年，我府后宅不會(huì)如此……”

    天色漸晚，賀相沉浸在往事中：“我得中之后，上門的媒人眾多。我的親事，雖說該由母親來決定，可是她與我相談，問我想要何等仕途何種妻子，我那時(shí)，并不甚在意兒女情長，我性情隨母，和誰都能相處，我只想……大展宏圖……”

    他話說到這里，兩個(gè)兒子都聽出來了。賀相的母親一定是聽出了賀相的野心，為兒子選擇了姚家，至于姚家女兒的品性，自然就不那么挑剔了。賀母的目光很準(zhǔn)，姚家的確幫助了賀相，為他打開了局面，賀相有今天，不能不說欠了姚家的恩情，姚氏自驕自傲也是有原因的……

    其實(shí)，就是姚氏，賀母也沒完全挑錯(cuò)。姚氏與賀相年輕時(shí)的確恩愛，這么多年來，賀府后宅安然無事。若是姚氏親自給賀云鴻選門親事，婆媳之間不會(huì)有什么沖突，大家順著姚氏，賀府后宅還是會(huì)如以往般運(yùn)作，該無大礙?？烧l知有此賜婚之事，姚氏長年不曾自我約束，加上賀府上下的縱容和默許，她的弱點(diǎn)都暴露了出來，而凌大小姐又是那么個(gè)性子！能將小事化大。沖突之后，凌大小姐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賀相權(quán)高位重，后宅如此，就是自取禍?zhǔn)隆?/br>
    賀相又默然了一會(huì)兒，最后說道：“今后，我對你母不會(huì)放任自流，可大約也不會(huì)再有什么風(fēng)波——凌大小姐能如此提點(diǎn)我府，看來真的是不要婚事了……”

    賀霖鴻瞥了賀云鴻一眼，低聲說：“是，她看得清楚，置身度外了……”

    賀相看賀云鴻，見他的臉色暗淡無華，就說：“三郎還在病中，早些安歇吧。”

    賀霖鴻點(diǎn)頭，賀云鴻默默地向賀相行禮，賀霖鴻陪著賀相離開了。

    入夜，凌欣還沒有回來，賀相只能讓人盯著，她一回來立刻告知自己。

    賀云鴻這一夜基本沒有睡覺，他一次次合眼又一次次睜眼。他耳邊，輪番響起清芬院外凌大小姐的話語，勇王府梁成的聲音，母親憤怒的話語，羅氏的轉(zhuǎn)述，賀相與賀霖鴻的對話……

    他的枕邊放著那個(gè)盒子，里面兩枚玉簪并排而放。黑夜里，他打開盒子，輕輕觸摸了一下兩枚玉簪——同樣的清涼，沒有區(qū)別。他舉起盒子，一雙玉簪在黑暗里隱約發(fā)亮，像是一同在呼吸。他看了好久，才輕輕放下盒子。他知道，雖然凌大小姐不會(huì)傷害賀家，得到了父兄的認(rèn)可，可這雙玉簪，明日必然不會(huì)在一起了……

    第40章 離書

    凌欣和小姑娘們到了誠心玉店邊的巷子，走入巷子進(jìn)了一個(gè)院子，就有人大喊了聲：“姐回來了！”

    云山寨五十多人住在一大片八九個(gè)相連的院落里，一點(diǎn)都不擠?？墒且宦犃栊阑貋砹?，青少年們馬上從各處冒了出來，把凌欣圍住，足叫了一通“jiejie”，凌欣覺得進(jìn)了幼兒園一般。

    梁成跑出來，驚訝地問：“jiejie，你怎么來了？我們剛從勇王府搬出來，你是來看看？”

    凌欣點(diǎn)頭，說道：“讓干爹干娘杜叔他們都來吧，我有事要說?！?/br>
    梁成見凌欣眼中有火兒，忙應(yīng)了，讓人去叫幾人，自己引著路，凌欣帶著秋樹跟著他，進(jìn)了院子深處的一間小房內(nèi)。

    等到韓長庚那幾個(gè)人到了，自然又是一番見禮問候，大家坐下，凌欣見韓長庚韓娘子杜方等人滿懷期待的目光，知道他們想岔了，暗嘆了口氣。她對秋樹點(diǎn)了下頭，秋樹就從婚禮講起，一直講到了今天早上發(fā)生的事。

    幾個(gè)人聽著，開始是驚訝，然后越來越氣憤。等秋樹講完，梁成臉都?xì)饧t了，站起來問道：“那個(gè)老夫人把一個(gè)木盒扔在地上，說是姐……賀三郎回門時(shí)勇王給的一雙玉簪？”

    秋樹點(diǎn)頭說：“是，她說玉簪特珍貴，勇王看中賀三郎……”

    梁成大聲罵道：“放屁！那個(gè)卑鄙的小人！那對玉簪是我給他的！”

    秋樹驚了：“真的？！”

    凌欣也看梁成，皺眉道：“你肯定？！”

    梁成點(diǎn)頭說：“勇王那天一早就披了甲，說等見姐……賀三郎一面，就馬上出城，他根本沒有給他什么禮物！我看著他就和賀三郎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我！是我給了他一個(gè)木盒，里面是一對玉簪！”他揮拳大叫。

    秋樹不明白：“寨主給的禮物，怎么說成了是勇王的呢？”

    梁成憤怒極了：“因?yàn)樗幌胝f是我給的！那府里那么低看jiejie，他就羞于說他認(rèn)識我！”

    秋樹傻了：“天哪！他一定把簪子給了他母親，還說是勇王給的，結(jié)果那老夫人拿著去誣陷jiejie，這得多下作?。　?/br>
    凌欣也悵然點(diǎn)頭：“這的確……的確……”她心中一痛，可馬上忍了下來。

    梁成就要走，杜方一把拉住他，說道：“今天有些晚了，不用急，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明天我陪你去?！?/br>
    韓娘子又哭了，看著凌欣說：“孩子，苦了你了，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也不告訴我們……”

    凌欣失笑：“干娘！我怎么會(huì)受苦？受委屈？”她可沒受委屈，次次交鋒都贏了呢。

    韓長庚嘆氣，凌欣趕快說：“干爹！”

    韓娘子使勁推他：“別嘆氣別嘆氣！照她這么說，那賀家三郎真不是東西，咱們孩子幸虧沒和他在一起！”她看向凌欣，拉了凌欣的手說：“姐兒，你別生氣了，干娘給你找！這次，我得先去會(huì)會(huì)那邊的婆婆，別讓你再碰上這么一個(gè)惡婦，天哪，誰能想到賀相的夫人這么陰損！你幸虧沒進(jìn)他們家……”

    杜方憂郁地問凌欣：“姐兒打算怎么辦？”

    凌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原來，我怕勇王傷心，就和他們說了六個(gè)月休了我……”

    梁成叫起來：“他們敢！”

    凌欣抬手說：“不過是離開罷了，什么名義我都不在乎。”

    杜方搖頭說：“可是今天，那個(gè)老夫人竟敢對你起了殺意，就不能如此隨和了?！?/br>
    韓長庚在勇王住的時(shí)間長，皺眉說：“但還是不要傷勇王的面子，勇王一片好心，真的是想為梁姐兒找個(gè)好婆家，雖然這賀家不是東西，這成親尚不及一月就和離，也顯得太輕易了些?！?/br>
    凌欣點(diǎn)頭，說道：“我也是這個(gè)意思，明日你們?nèi)ズ退麄冋勁?，我可同意遵守那六個(gè)月的約定，只是我不會(huì)住在那里?！?/br>
    杜方捋著胡子點(diǎn)頭說：“那是當(dāng)然，以免遭他們毒手！”

    凌欣笑笑：“那是那個(gè)老夫人異想天開，哪里有那么容易？她是一時(shí)被我氣得犯了糊涂。而且，你們明天一去，他們就該明白，從此別想碰我了?！?/br>
    韓長庚說：“姐兒！你應(yīng)該早告訴我們呀！”

    凌欣忸怩地說：“我不是……怕你們傷心嗎？”

    梁成憤恨地說：“我才不會(huì)，我只會(huì)好好收拾一通那個(gè)小人，而不是送了他東西！”

    凌欣馬上說：“你們?nèi)ツ歉锟刹荒軇?dòng)手，以免中了他們的詭計(jì)！”

    杜方鄭重地說：“放心，我們會(huì)好好防范的?！?/br>
    次日早上，賀家長子賀雪鴻前往戶部的馬車在一處偏僻巷口突然被二十幾個(gè)人截住，車夫和四個(gè)護(hù)衛(wèi)被當(dāng)場制伏，馬車被引入了小巷中，一個(gè)人上前行禮道：“賀大公子，我家寨主正前往貴府與賀三公子見面，為防不測，吾等請賀大公子暫留片刻，望賀大公子海涵，不要生事。只要我家寨主離開貴府，我們立刻放行。”

    賀雪鴻昨日回府已經(jīng)見過了父親，也去給母親請了安，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早上走時(shí)聽說凌大小姐一夜不歸，父親只說對方會(huì)來人相談，沒想到這些山寨人竟然拘束了自己，一時(shí)氣悶，忽然想起昨夜夫人趙氏還低聲告訴他母親曾向父親請求殺了那個(gè)女子，馬上有些出冷汗。雖然他知道父親該不會(huì)貿(mào)然下手，但是如果今日府中有什么事，那么自己的性命也就沒了，只能希望雙方都不要失去冷靜。

    與此同時(shí)，十來個(gè)江湖人打扮的青少年在一個(gè)中年男子的帶領(lǐng)下到了賀府門前，中年人上前說道：“云山寨梁寨主前來會(huì)見賀家三公子，請速去通報(bào)！”

    門上的人們今早就被叮囑了，任何有關(guān)云山寨、梁姐兒、凌大小姐的事兒，都要馬上報(bào)進(jìn)去，自然立即將口信傳遞入內(nèi)。

    賀相今日特地沒有上朝，在書房與賀霖鴻等待著信兒，他認(rèn)為大兒子為人木訥，又有官宦身份，最好別攪進(jìn)來，就讓他去衙門點(diǎn)卯了，誰知反而送他入了埋伏。

    賀相聞報(bào)，看向賀霖鴻，賀霖鴻點(diǎn)頭，起身出去。這事本來的確應(yīng)該賀云鴻出面，賀相只能在幕后，不然就太給對方臉了，可是賀云鴻正病著，少不得賀霖鴻要代替這個(gè)弟弟應(yīng)付一番，好在上次也是他與凌欣談判的，多少算是局中之人了。

    賀霖鴻到了客廳，就讓人有請?jiān)粕秸?，不多時(shí)，一個(gè)腰挎寶劍，一身鉛色短打衣褲的青年和一個(gè)穿著灰色書生長衫的中年人走了進(jìn)來。他們臉色嚴(yán)肅，看著賀霖鴻沒有說話。

    賀霖鴻平素在市井日日與人寒暄，嬉皮笑臉混言混語不吝，可此時(shí)卻覺得笑都很勉強(qiáng)，行禮道：“在下賀霖鴻，見過梁寨主，這位壯士。”

    梁成舉手回禮，杜方也拱了下手，梁成說道：“這是我杜叔?！?/br>
    賀霖鴻馬上反應(yīng)過來，再次行禮：“見過仁勇校尉！”

    杜方點(diǎn)頭，梁成不再客套，“我們要見的是賀云鴻，不是你?！?/br>
    賀霖鴻說道：“我是他的兄長，可代他與你相商?！?/br>
    梁成冷笑：“你能代他騙人？代他行卑鄙之事？”

    賀霖鴻臉一僵：“梁寨主為何出口傷人？”

    梁成呵呵一笑：“我說了這幾句就傷了你了？傷了你的兄弟？那他拿了我給他的玉簪卻稱是勇王的，你府老夫人用了去誣陷我的jiejie，可算什么呢？”

    賀霖鴻心中一驚：“那玉簪難道不是勇王的禮物？！”

    梁成大笑起來：“叫他來吧！帶著那對玉簪，我倒是要看看，人能有多無恥！”

    賀霖鴻說道：“他的確是病了，我這就去將玉簪取來?！鞭D(zhuǎn)身要走——這梁寨主火氣正旺，讓他先冷靜一下。

    杜方悠然開口道：“好讓公子得知，鑒于貴府行為不義，不可信任，賀大公子正在我寨兄弟們處做客，我家寨主出門之時(shí)，就是賀大公子脫身之時(shí)，萬望賀二公子不要起什么歹意?！?/br>
    賀霖鴻驚呆：“什么？你們竟敢綁架我的長兄？”

    梁成哼道：“我昨天想說的幾乎和你說的一樣：什么？你們竟敢圍攻我的jiejie？！”

    賀霖鴻壓住氣，說道：“我這就去取簪子?！?/br>
    他腳步匆匆地出了門，也不上軟轎了，一口氣就跑到了賀云鴻的院子里，一頭沖入賀云鴻的屋子，綠茗很柔弱地對他行禮：“二公子，請勸勸我們公子吧……”

    上次賀霖鴻對她喊了一嗓子，她在賀霖鴻面前特別委屈。賀霖鴻才發(fā)現(xiàn)賀云鴻竟然穿戴整齊了，一身正裝，月白色錦緞長袍，腰扎了白玉腰帶，頭發(fā)梳的齊整，戴了與腰帶一套玉冠，臉色透著疲憊，可是端坐床沿，身體還是直的。

    綠茗對賀霖鴻小聲說：“別讓我們公子出門呀，昨天，您不還說他不該見風(fēng)嗎……”

    不等賀霖鴻開口，賀云鴻抬眼看他的眼睛：“梁寨主到了？”

    賀霖鴻喘著氣，努力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父親讓我去見的，挺精神的小伙子。哦，他說，那對玉簪是他給你的，是嗎？”

    賀云鴻點(diǎn)了點(diǎn)頭，賀霖鴻哈了一聲，伸出手來：“給我吧，我還給他去?！?/br>
    賀云鴻握緊了袖子里的木盒，傾身說：“我親自去吧?！?/br>
    賀霖鴻忙制止他：“你別這樣，才好不久，不能再病了！”

    賀云鴻淡淡地說：“我已經(jīng)多穿了衣服，再披上斗篷，該是無妨。這是我的事，我怎么都得出面。”說著，慢慢地站了起來。

    綠茗也忙過來扶賀云鴻：“公子！您別出門呀！老夫人……”

    賀云鴻不說話，往門外走。綠茗拉扯著他的袖子，回頭看賀霖鴻。賀霖鴻擔(dān)心自己的大哥，也想趕快將這件事辦好，不能在這里拉扯，就對綠茗說：“你別攔著了?！笔址鲋R云鴻出了內(nèi)室，綠茗忙流著眼淚去給賀云鴻找了斗篷，替他披上。賀霖鴻扶著他走到院子里，上了軟轎，讓幾個(gè)小廝跟著，往前院客廳去了。

    梁成和杜方等了好久，才見賀霖鴻走回來，他身后一抬軟轎停下，一大幫人七手八腳地把賀云鴻扶了出來。兩個(gè)人互視一眼，眼神都帶了輕蔑，梁成心中甚至有一絲慶幸——幸虧jiejie沒嫁給這么個(gè)軟腳蝦！

    賀云鴻慢慢地走入屋中，抬手向梁成和杜方行了一禮。

    就如他恐懼的，梁成這次臉上的表情再也不是上次真誠的笑容，而是嘲諷的譏笑。賀云鴻只覺得胃部又一陣疼痛，他竭力忍耐，只微微地皺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