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轉(zhuǎn)至李二郎將鋪子里的一個伙計派過去,果然并沒有得到的先是一通扯皮。 “我們都是做生意的,哪里能說的那么不清楚呢?只是兩個鋪子的東西語音相似,那幾個小娘子鐵定是聽錯了,除了這個緣故,難不成我們還會故意這么說嗎? 咱們家和馥郁已經(jīng)供貨有兩年了,這還能不信我?” 小伙計道,“前頭說好了的,到我們家拿貨便不能去對面的馥妤,你怎么還是兩家都拿?” 這樣一說,那商販便更是笑。 “這個規(guī)矩說實在的,太不合理一些,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是誰家的東西好買誰家的,馥妤的東西便宜,我當然也要試一試,不能因為人家是小店便任人欺壓吧?” 一張巧嘴就差把黑的說成白的,轉(zhuǎn)將馥郁說成那店大欺客的了。 好在小伙計來之前便得到過李二郎的指點,此刻半點兒不嘴軟,“您愛怎么訂貨是您的自由,不過馥郁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誰來了也變不了,從此以后馥郁沒你的生意?!?/br> 商販聽到這里也不怵,他這個月進了許多馥妤的脂膏,買的并不比馥郁的差。甚至因為價格比馥郁便宜不少而得到許多人的追捧。他心里本來已經(jīng)隱隱下定決定以后要去馥妤進貨,現(xiàn)在便算是順水推舟將事情改了。 一番交談不歡而散。 等事情完整傳到林羨耳朵里,已經(jīng)是天色放晚。 “自讓他們都賣去。”林羨拿著畫筆在白紙上勾勒,渾不在意的道,“我倒是要看看次等貨能經(jīng)銷多久?!?/br> 而第二日,李二郎也未閑著。他前頭將話放出去說要告官并不是假的,清晨一早他便收拾了去官府將那商販告了,還特地請了前日佐證的小娘子來做證。 一番爭辯到了中午,終于一驚堂木敲下來,定了那商販有錯,賠償馥郁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不痛不癢,李二郎轉(zhuǎn)就送去讓管伙食的工人去買了rou菜用以加餐。馥郁不過是向眾人為自己正名,一是讓人知道前些天除了這樣的事情,而馥郁是被誣陷;二是讓其他小商販也加以警醒,不能再特意心存僥幸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過這場官司傳進百姓耳朵里多也是兩種滋味。 一是說馥郁做的好的。對那些滿嘴謊話的小販就該這么辦才是。 二是說馥郁太過咄咄逼人,自己家大業(yè)大便欺壓弱勢。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樁官司的緣故,后面兩三天接連有小商販過來撤銷與馥郁的訂單,轉(zhuǎn)投向馥妤。這讓馥妤家的管事好好風光了一把,頗為得意的覺得自己有些站穩(wěn)了。 馥郁?他目光陰測測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牌匾,心想:此時張狂罷了,后面遲早要掉這招牌。 偏也是林羨沉得住氣,半點兒看不出著急來。于是下面的伙計與女工們也沒有絲毫不同,照樣還是做活趕工。左右他們撤單了也是讓林羨這邊的脂膏能夠少延期一些趕上其他大宗訂單。 林靖策馬行來,他的眉目英挺俊朗,一路緩下來直至從拐進主街,到了馥郁門口。他一眼不去看街道兩邊人群里許多小娘子躲躲藏藏的嬌羞目光,面無表情的徑直往屋里走。 隨著夏意越來越深,天氣的悶熱不可言說。他不等招呼他的伙計多說一句話,掀開門簾就往后院去。 林羨常待的房門開著一條小縫,此刻能聽見隱約的說話聲。 瑞克從院子的另外一側(cè)捧著一只熱燙的藥罐走出來,原本興沖沖的要往林羨房門口去,腳步卻在看見林靖的時候驟然止住了。 “林郎你回來啦……”瑞克腳步發(fā)虛的往后退了半步,被林靖冷冰冰凝視的目光看的心里空空的。 他知道林靖已經(jīng)是林羨的未婚夫,自也是不想討苦吃的。 林靖面子上也不是完全不給瑞克臉,當下點了點頭,“嗯,”又說,“天氣悶熱,你還是先回屋里去涼快涼快吧?!?/br> 瑞克不懂這話里真正的意思:你就哪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還覺得頗感安慰,林郎果然是孩子脾氣,其實面冷心善啊。 林靖才不管瑞克亂七八糟自己一個人想的是什么,他站在林羨的房門口頓了一下,“阿羨,我進來了。”說著便抬手推門。 “等一等,”林羨含含糊糊的聲音傳出來。 可這等一等只讓林靖遐想聯(lián)翩,更不想等了。故而裝作用力過猛收不住手,一臉驚訝的走了進去。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屋里頭林羨并沒有做什么讓他遐想聯(lián)翩的事兒。她的面前不過是放著一盆水,正彎腰在洗臉。 聽見腳步聲,林羨抬起頭來,眉毛上臉頰上都是水珠,順著她粉嫩的臉蛋留下來,有兩顆擦拭不及時猛地滑落到了她的衣襟里頭。林靖的視線順著往下看,只覺得一股燥熱從喉頭往上竄,他上前將林羨強勢的抱進懷里,低頭想要尋找她的唇瓣親吻。 林羨胡亂推他,笑罵道,“我臉都沒擦干,你別胡鬧!” 林靖手上一用力,將林羨抱起來放到桌上,而后擠過去和她緊緊抱著,親昵的聞了聞她的發(fā)絲,又從懷里掏出一份東西來,“喏,你拿去看看?!?/br> “這是什么?”林羨有些好奇,直到將那紙張攤開來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張京城的房契。前帶鋪子后帶小院的,比蘭城這個還要大上三倍,價格自然也不用說了。 “你直接買下來了?” “嗯,”林靖心醉的聞著她身上隱約的香氣,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癡了,不過此時還得強打起精神來和林羨說正經(jīng)話,“我看著地段很好,而且鋪子是難得的規(guī)整,不少人都想要呢,還是因為鋪子主人也和運館有生意往來才將這店順利的轉(zhuǎn)了過來。鋪子后面的院子挺大的,日后咱們一塊去京城的時候也能住,平時放著做存貨以及其他也都可以?!?/br> “這是彩禮的一份,”林靖補充道。 此時他已經(jīng)準確的尋找到了林羨的嘴巴,毫不猶豫的啟唇親吻上去,伸出舌頭含住她的好一番糾纏。將林羨原本呼之欲出的嗔怪都堵在了嘴里。 林靖知道林羨一步步的打算是什么,因此幾乎事事都趕在她前面一步。一陣子不見他想的厲害,親完了也不肯放人,只講林羨按在他的腿上抱著坐在榻上。 若不是他身下早已難堪起來,林羨又怕再動會更加……她早早就要掙脫下來。不過現(xiàn)在卻只能紅著臉聽林靖往下講。 “那邊我已經(jīng)讓人開始動工整理裝潢了,好在鋪子里面的東西本來都是不錯的,要修整的地方都在少數(shù),出去一些要定制的木工活,剩下的不出三五日便也差不多了,我從庫房那邊過來聽說現(xiàn)在手上單子寬松,不妨現(xiàn)在就趕出一批貨來,這半個月幾乎每天都有去京城的車馬,到時候捎帶過去就是了?!?/br> 真算起來,京城才是馥郁真正的起源地,不少老貴族們都還記得當年的鼎盛?,F(xiàn)在雖然因為不少商販從蘭城將脂膏帶過去而形成了一股不小的風潮,但是這和林羨心中希望恢復的還差得遠了。 而現(xiàn)在,機會放在眼前,馥郁的脂膏有了立刻北上的機會。 官府,議事。 蕭祁文坐在最上方,聽著下面一眾小官同他稟告。 “近來各家商販都尊法行事,碼頭上??康母鲊涊喴捕颊照罗k事,沒什么其他異常的。” “也不算完全風平浪靜,孫大人,您前些天才處理的‘馥郁’與一小商販的官司不算事情?” 說話人顯然刻意提到馥郁二字,他余光往上看去,果不其然蕭祁文的原本半閉著的眼睛瞬間便睜開了。 “什么案子,說來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假貨的確挺嚴重的,就是類似□□變成康帥傅這種數(shù)不勝數(shù),脂粉行業(yè)也是這樣。之前查資料的時候,忘了具體是哪一家了,反正不是戴春林就是謝馥春?好像一開始倒閉就是幾乎被這種盜版仿冒活活逼死的。 ☆、第92章 蕭祁文開口問了, 下面的官員便沒有敢不講的。 原本想將這他認為的小事掩蓋下去的小官雖有些憤憤, 然而還是將事情前后都講了。蕭祁文安靜的聽著, 間或?qū)⒓毠?jié)起因詢問一兩句,最后他清楚了,“所以這事情起頭并不是只因為那商販jian猾, 卻是那家叫馥妤的鋪子刻意模仿?” “是。”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案子?”蕭祁文繼續(xù)問,下面站著的官員看不出他臉上的神色到底是個什么心情。不過在看他對自己親表妹的案子也沒有多問什么以后, 心里也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便順口道,“剩下的沒什么起眼的案子了?!?/br> 自家表妹的事情都沒什么反應,其他人的均是墜進土里的雨滴那般不值一提了。 不過誰料蕭祁文頓了頓,不用下面的人說, 一樁樁一件件便如數(shù)家珍一般倒了出來,“徐記的茶、李陳記的瓷、這還是兩家有大名氣的,剩下一些小的林林總總數(shù)不勝數(shù), 此類情況由來已久,在你們眼里竟都不成案子了?” 蕭祁文的語氣沒有變,話卻讓下面的人聽的渾身膽寒,直說不敢。 然而知曉問題存在是一回事,如何解決又是另外一回事。海運再開不過幾年,而從幾十年前到現(xiàn)在, 從沒有哪一頁律法里將這類模仿假貨的事兒寫進本子中,現(xiàn)在突然提上日程說要處理,頭一件事情就是先將律法補充完備了。 由此原本已經(jīng)忙碌的官衙中便更忙起來, 蕭祁文主持,下面官員條條框框的提,經(jīng)了半月左右才將前后梳理整齊,稍稍做出了符合當下現(xiàn)狀的律法條紋。 不過外界對此暫時還一無所知。 盛夏越發(fā)靠近了。 瑞克這些天幾乎日日都跑到碼頭上等船,終于到今天大中午看見了自己的商船正從遠處緩緩靠近。 “終于來了,”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在忙碌的碼頭上前后踱步。與來時不同,此時的瑞克已經(jīng)完全換上了蘭城當?shù)氐囊嘛棧B說話時的口音也被扭轉(zhuǎn)的標準了不少。 直到商船終于在碼頭上官兵的指引下緩緩靠到相應位置,瑞克便立刻拔腿跑了過去,見到甲板上有人探頭看下來,別的也不多問,徑直道,“我的女人給我?guī)砹藛幔俊?/br> 好在這句是用外國話說的,否則讓其他人聽了去哪個不要目瞪口呆。 他說著就往船上跑,又一路往船艙去,腳步不停的直到被里頭的人攔住了。 瑞克時奉國王的命令過來的,船上的人對他都很尊敬,這次甚至打破了航行時不能有女人的傳統(tǒng),一口氣帶了四個女人過來。 四個女人濃妝艷抹,舉止妖嬈,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身份。 瑞克雖然隱約皺了皺眉頭,但是也并沒有說什么。這樣的航行中除了這樣的女人的確不方便帶其他的過來。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歇腳更不多說一句話,當下立刻就讓人跟著他往回走。 庫房里專門的脂膏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只等著專人來試。 庫房里近來沒有從前那般忙碌,此時正到中午最熱的時候,庫房中間的院子里雖然早早的建了涼棚,但此時還是空空蕩蕩。女工們正在旁邊的屋里休息,屋里放著碎冰降溫,有午睡的有說話的,別提多愜意。 相比于馥郁近來的閑散,街對面的馥妤則顯得忙碌非常。此時頂著幾乎要將人腦袋灼燒了的大太陽,街對面的鋪子里面人來人往熱鬧非常,連帶著運貨的馬車也有好幾輛停著等待裝貨的。 有幾個素來是從馥郁拿貨的小販在轉(zhuǎn)投了馥妤以后,如今和馥妤的買賣都很緊密。言語之間也都站到了馥妤這邊,對馥郁頗有微詞。 “掌柜你且放心吧,那邊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樣子,誰見過拿貨還常常沒有貨,將客人往外趕的?且不說價格還定的那樣高,一樣的東西還是你這兒良心些。” 他們只拿貨,又都是外行人,哪里知道味道差不多的東西品質(zhì)可能會是天差地別。從馥妤拿回去的貨物賣的不比馥郁差,甚至有些比馥郁還好,便覺得是從前林羨那里賺了黑心錢?,F(xiàn)在他們從馥妤拿貨,比馥郁的價格便宜了一半不說,他們拿回去幾乎還可以賣和馥郁差不多的價錢,這中間的利潤差距誰都紅眼。 “我前幾天和幾個掌柜吃酒,別說我們這些拿貨少的,就是那些拿貨多的也都動搖了心思,你就等著看吧,對面那個鋪子開不了多久了,到時候生意還不都是你的?” 風涼話一句跟著一句層層堆疊,似乎還不出半個月眾人已經(jīng)隱約間看透了馥郁的生死一般。卻只馥郁自己半點兒不著急,照樣慢悠悠的做工。 也有說的,“這鋪子倒了算什么,林小娘子如今是要嫁給運館當家的,背后還一個表哥,靠哪兒都靠得住?!?/br> “所以說這女人啊,一開始就別瞎折騰,你說在家里做做女紅看看書,好好養(yǎng)著,也不至于到了這二十歲還沒嫁出去,偏生要出來折騰,如今一個店眼見著要敗了吧,做生意啊還是男人靠得住!” 有說話難聽的自也有看不過眼的,聽到有人這么說就啐一口過去,“你倒是好意思說人家,人家的生意貫通南北,日進斗金的,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扔一錠銀子過來就能砸死你,你是男人,你的生意做的比人家大了?” 雖給話臊著了,可是這心里的想法是不會變的。林羨是女人,女人就該在家里好好待著,出來丟人現(xiàn)眼么不是! 有些心思毒的,覺得林靖這樣的少年英才配上林羨不值當,暗地里咒著讓林羨早些死的都有呢。 好也在林羨從不在意這些,照樣過的好好的,將那些人氣個仰倒。 在空閑出來的時間里做出的脂膏已經(jīng)隨著前幾天離開的貨運馬車北上往京城去了,幾個撤了單子的商戶還不知道,京城里往后便有了馥郁的本店,他們進不進貨過去京城販賣有何關(guān)系? 京城里的脂膏雖然賣的很好,但林羨算過,就清溪鎮(zhèn)的當初買脂膏的人數(shù)來看,京城的銷路還遠遠沒有真的打開呢。京城不必外頭的小地方,里頭是還有些有名的脂膏店的。要客人們猛地轉(zhuǎn)投向馥郁也沒那么簡單。 直至京城里鬧市主街上的老鋪子轉(zhuǎn)了手,不出幾日便掛上了新牌匾,深重的“馥郁”二字吸引了不少目光。 此前就用著馥郁脂膏的有來問是不是鋪子開過來了,裝潢的伙計早早的被告知如何回答,將話說的密不透風,又帶著諸多吉祥話,將客人哄的笑不攏嘴。 有些很上了年紀的人還記著從前馥郁的繁盛,也記得從前京城里人人以馥郁的脂膏為榮的場景,心里雖然好奇,但是多半覺得這只不過是蹭著當年老字號的名氣罷了,因而反而對著鋪子有了嫌意。暗地里告訴其他小輩,馥郁從前如何盛景,此時一個無名無號的鋪子要用這個名字,太過無恥。 不管眾人心思如何,等到七月底,在一輛輛馬車送來的貨物擺放整齊以后,馥郁還是在兩串炮仗的熱鬧聲中開店了。 “開業(yè)前三日有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