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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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棠在這頭站著,一動不動,伊齡賀低聲道:“誒,他叫你呢?!被羟嗵牟粍?,伊齡賀戳她一下,“娘娘腔叫你呢,叫你玲瓏,聽見沒?” 男人青色的衣袍在風中瑟瑟,霍青棠慢慢揚起頭,瞧見他如水的目光,女孩子抬腳就沖過去。 風中飛過的發(fā)絲擦過伊齡賀臉龐,他低聲一句:“蠢貨,口水都掉地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末致財,用本守之。——出自《史記.貨殖列傳》,意思是工商為末,農(nóng)耕為本。 ☆、可念可說 “惟玉哥哥, 你有沒有同陳總兵寫信......” “嗯?” “舊年冬月下了幾場雨, 因為正逢上淮水干涸,所以水勢不大, 沒有釀成大禍。如今進了春天,快要到汛期,河道需要及早治理, 到五月的時候, 河水會暴漲,等到那時候才重視,恐怕泛濫起來就真的止不住了。惟玉哥哥,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年輕的女孩子扯著身邊男人的手臂,“惟玉哥哥,我說......” 男人手腕一轉(zhuǎn),握住了女孩子的手, “嗯?!?/br> “你‘嗯’什么,那信到底寫了沒有,要快, 一定要快,還有那個......” 青棠嘰嘰喳喳的, 旁邊的男人側(cè)目看她,“寶卷已經(jīng)拿著信上京了, 我讓他乘工部的快船,直接上京了,恐怕信件落在驛站, 反倒不安全。” “對,讓寶卷跑一趟......” 話說一半,青棠忽然抬頭,“工部快船?惟玉哥哥,你哪來的船?”女孩子抬起她亮晶晶的眸子,脆聲道:“惟玉哥哥,你是不是又去找藍家的那幾個姑娘了?” 霍青棠總算將注意力放到身邊男人身上來了,顧惟玉嘆氣,他拉著身邊女孩子的手,說:“青棠,我很高興你能認回我,可是你好像并不十分想念我,只是比較想念岳父大人他們而已......” 男人的話半是認真半是感慨,青棠挑起眉眼,“惟玉哥哥,你吃醋了?” “是啊,我吃我岳丈大人的醋了?!?/br> “哧哧”,女孩子低頭笑出來,“惟玉哥哥,你怪我才認回你,就冷落了你?”青棠扯顧惟玉的袖子,“不是這樣的,因為此事非同小可,如果鳳陽的皇陵皇祠出了甚么周折,誰都擔負不起的,所以我才......” 男人幽幽嘆息,“是啊,所以我才拉下這張老臉去藍家借船,好讓寶卷連夜上京。哎,我一番苦心,不僅沒人知道,還要被反復(fù)追問,真是......” 霍青棠原本低著頭,聽身邊男人的話越說越奇怪,語調(diào)越說越凄涼,她抬起頭,“惟玉哥哥,不是這樣的......”才想要爭辯幾句,就瞧見顧惟玉疏朗的目光瞧著她笑,青棠叱道:“好呀,惟玉哥哥,你騙我?” 顧惟玉眉眼溫柔,他站著不動了,“青棠,你不必緊張,也不必怕我。不管你是青棠還是玲瓏,都不必怕我,知道嗎?” 霍青棠看他,“惟玉哥哥,我......” “瞧你,整個晚上說東說西,動個不停,在我的記憶里,你不是這樣好動的女子呀?!鳖櫸┯裎⑽⒁粐@,“我知你心意難平,或是喜悅,或是不安,但都不需要。有我在的地方,都不需要你不安,你是玲瓏也好,是青棠也好,你就是你,你只需要做你最喜歡的自己。嗯?” 男人的音色溫柔極了,和著如水的月光,霍青棠抿著嘴,低聲道:“惟玉哥哥,我怕你不習慣,我怕你不習慣我說我是玲瓏,我想我多說一點什么,好讓你了解我,了解我現(xiàn)在的樣子,我......” “嗯?!鳖櫸┯駥⑴⒆訐нM自己懷里,女孩子靠著他的肩膀,聽男人在她耳旁呼吸,“青棠,久別之后的重逢可能是喜悅,但也有可能帶給彼此的是無所適從。你此刻的表現(xiàn)便是忐忑不安,我不希望你因見我而感覺無所適從,如果是這樣,那我會放開你,等到你適應(yīng)我們即將重新開始為止?!?/br> 霍青棠不動了,女孩子腳下不停踢磨的小石子也不轉(zhuǎn)了,她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慢慢從急促中平息了下來。青棠摟男人的腰,“惟玉哥哥,我并不是無所適從,我是太高興了,真的,我其實只是太高興了。我高興你認我是玲瓏,我高興你認我是霍青棠,我高興不論我是誰,你都認我了。” 青棠抬起頭,“惟玉哥哥,我愛你?!?/br> 晚風之下,女孩子抬起她桃花般的眼睛,輕輕說,“惟玉哥哥,你是我的卿卿,我愛你。我一直愛你,不管到甚么時候,我這一輩子,到老,到死,我只愛你?!?/br> ...... 霍青棠不知自己怎么會說出這樣的情話,直到次日,張氏領(lǐng)著柳絲絲到她房里坐的時候,她都是如沐春風的。女孩子一張臉生機勃勃,張氏板著一張冷臉,對著霍青棠的意氣風發(fā),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前一晚,顧惟玉摟了霍青棠,他撫她發(fā)絲,“我也愛你?!?/br> 世間還有甚么事情比你愛我、我也愛你還值得高興,還有甚么情話比你愛我、我也愛你還更加動聽,霍青棠覺得沒有了。顧惟玉送她歸家之時,女孩子戀戀不舍,“惟玉哥哥,我舍不得你。” 男人拉著女孩子的手,“外頭涼,進去罷。” 青棠低頭笑,然后樂顛顛往里頭跑,跑了三兩步,又轉(zhuǎn)身折回來了,她將身上大氅丟給顧惟玉,“惟玉哥哥,這是伊齡賀的,你替我還給他?!?/br> 顧惟玉接過,青棠笑嘻嘻的,“上回穿他衣裳,差點鬧出是非來,這回我可不上當了。” 顧惟玉挑眼看她,“你若是再說幾句,明日可就要生病了,嗯?” “是的,是的,我進去了,真的進去了呀?!?/br> 霍青棠水紅的身影從史家側(cè)門穿了進去,顧惟玉盯著女孩子背影,又是一聲輕微嘆息。 ...... “大姑娘,太太和柳姨娘都起身了,芳兒剛才來說,太太怕是一會兒就要過來?!?/br> 瓔珞掀開簾子進來,石榴正在端水伺候青棠洗漱,她回頭瞥了簾子外頭一眼,低聲道:“明知道咱們大姑娘昨晚上去赴宴,回來的那樣遲,偏偏她們還要來得這樣早,這不是想折騰咱們姑娘么?” 瓔珞沖石榴搖頭,“少說點子這些,將來傳了出去,當心史管家掌你的嘴?!?/br> 石榴手底下不停,她端了水盆出去,瓔珞過來替青棠梳頭,她問:“大姑娘今日想戴甚么花兒?” 桌上有成套的丁香小簪,梅花小簪,石榴花小簪,青棠指著桌面上一溜兒零碎的掩鬢小簪,“這些你都拿下去與石榴分了,我今后不用這些了。” 瓔珞道:“大姑娘可是嫌棄這些花樣兒舊了,但這套丁香花兒是舊年夏天新打的,也不是很舊啊?!?/br> 青棠打開妝盒,尋了個五彩同心結(jié)出來,說:“我以后想用這樣彩色的串子梳頭發(fā),等我過了十五,我就用玉簪子,這些小簪子,你們都拿去分了,再寫了賬本子給我,我會看的?!?/br> 瓔珞低頭看霍青棠,她家的大姑娘神采奕奕,并不似在說胡話的樣子。瓔珞收了妝臺上的小簪,又取出一根碧璽流蘇來,“那今日就同姑娘結(jié)流蘇串子,這樣可好?” 青棠點頭,“嗯?!杯嬬蟮溃骸肮媚锛热幌矚g串子,瓔珞過幾日就將姑娘舊年舊衣上的珍珠拆下來,給姑娘結(jié)成串子,再用五彩的絲線穿起來給姑娘用,姑娘比去年長高不少,那舊衣裳混也不能穿了?!?/br> 兩人在這頭說話,石榴端了一盞銀耳羹進來,“姑娘快些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婢子方才在院子門口瞧了一眼,瞧見太太她們過來了。” 張氏進來之時,正瞧見霍青棠在喝茶,也不知道她在喝甚么茶,總之這丫頭眉開眼笑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見了張氏,異常歡喜。 青棠瞧見張氏,擱下手中的盞子,同瓔珞道:“去給太太和姨娘泡茶。” 張氏就著柳絲絲的手在上首坐了,說:“我來了這幾日,也甚少見你,雖知咱們大姑娘要去書院,與咱們這些閑人是不相干的,但我作為大姑娘的母親,還是要同大姑娘說一句,女子學業(yè)雖要緊,但也不如婚姻大事要緊?!?/br> “太太,您喝茶?!?/br> 瓔珞端著茶盤子進來,張氏輕輕一哼,“嗯?!?/br> 青棠眉眼一轉(zhuǎn),趁機瞧了柳絲絲一眼,柳絲絲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張氏說:“侍郎大人一直很忙,我去求見一面,亦是困難得很。但昨兒晚上,我還是厚著臉皮冒昧了一次,我同侍郎大人聊起咱們家大姑娘的婚事。我說咱們大姑娘再過了這洪熙元年,就得十五了,常人家的姑娘,親事這個時候早該定下了,唯獨咱們大姑娘還沒著落,要是今年還沒個商議,那外人要說咱們家不知輕重了。” 張氏抬頭看了柳絲絲一眼,“柳姨娘,你說是嗎?” 柳絲絲接過張氏手中的茶盞,柔聲道:“太太說的有理,但咱們大姑娘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說起親事來,也是馬虎不得?!?/br> ‘哼’,張氏眼皮兒一翻,嘴角似笑非笑,“柳姨娘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家的大姑娘都算金貴的話,那皇宮里的公主還要不要嫁人了?難不成因為公主們身份貴重,就一個二個的都守在宮里,照姨娘的話說,天下間的哪一個男子配得上公主,那公主們都不嫁人了?” 這話純屬歪扯,柳絲絲嘴皮子碰了碰,“太太的話說岔了,公主們自然有駙馬爺來配,所謂鍋配鍋,鑼配鑼,金門自有金門對,木門也有木門配。這婚姻大事,說到底還是要講求一個門當戶對的?!?/br> “那依柳姨娘的意思,咱們大姑娘家世出眾,來日只能找朝中有官有品的官宦人家來配咯?”張氏反問柳絲絲,“那照柳姨娘來看,朝中正一品二品的大官,配咱們家姑娘配得上否???” 柳絲絲看了霍青棠一眼,回一句:“太太的話愈發(fā)遠了,前不久太太議親的人家還只是蘇州城的富戶,今日又說起甚么一品二品大員來,真是上上下下,沒個有譜的?!?/br> 張氏大眼睛一挑,“甚么是有譜的,有些風塵女子都能中途改道做了良家妾,還有甚么是有譜沒譜的?” “不知所謂!”張氏冷哼,“大姑娘自己拖得起,我還擔不起這惡人的名聲。若是大姑娘想在書院里讀一輩子書,那也只能絞了頭發(fā)做姑子去了,如若不然,大姑娘必須把親事定下來,就在今春。” 青棠低頭抿一口茶,甚么都沒說,張氏來勢洶洶,瞧見霍青棠半絲動靜都沒有,心道,今兒奇了,連用婚事都拿捏不住這丫頭了么。 柳絲絲在張氏旁邊站著,青棠抬頭看她一眼,“聽聞姨娘的字寫得很好,我那丫頭有個字怎么都學不會,能不能煩請姨娘教她一回?” 瓔珞一聽,忙道:“是婢子太笨,姑娘教了幾回,婢子都學不會,這回還要請姨娘來教一次,真是勞煩姨娘了?!?/br> 柳絲絲低頭脧了張氏一眼,笑道:“不妨事,瓔珞姑娘冰雪聰明,定是一學就會的。何處有紙筆,咱們這就過去吧?” 柳絲絲出自風月場,又做上了花魁,自當是人精里的尖兒,霍青棠一發(fā)話,她就知道里頭那兩人單獨有話要說。 這頭瓔珞與柳絲絲出門去了,青棠抬眼看張氏,“太太有話可以直說,不知青棠有甚么能幫得上太太的?” 霍青棠開門見山,“太太這一回來,無非是為了張家舅舅在蘇州城的綢緞莊,太太本該在家里養(yǎng)病,這頭病都沒好,急忙忙跑出來,是否綢緞莊遇上甚么麻煩了?” 張氏眉眼一翻,又裝模作樣端起茶杯舔了一口,那嘴唇都不曾沾濕,又拿帕子擦了兩回嘴,青棠看石榴,“去給太太換一杯新茶。” 石榴應(yīng)聲去了,霍青棠臉上含著淺淺的笑意,張氏看了這丫頭一眼,道:“過年的時候,我打了你一巴掌,是我錯怪你了?!?/br> 正事不說,先道一回歉,青棠還是笑,只聽張氏說。 張氏道:“過年的時候,我心情不好,一是黃鶯那賤蹄子成日里招人嫌,二則,二則我想不到你爹竟會又勾搭一個回來?!?/br> 張氏軟了語氣,嘆氣連連,“大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雖不是大姑娘的生母,但我絕無害大姑娘的心思。我承認,我想將大姑娘早早嫁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大姑娘嫁了,我做母親的責任也盡到了。將來就算有甚么人來指摘我,我都是有話要還回去的??扇缃衲兀蠣斚扔幸粋€黃鶯,再過上幾個月,黃鶯那浪蹄子就要生產(chǎn)了,先不說她生男生女,不管她生男生女,等她進了這道門,霍家就別想有一天安穩(wěn)日子過了?!?/br> “大姑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氏捏著帕子,“大姑娘在外頭讀書,難得回家過個年,可這個年還讓大姑娘過得不愉快,這點我是有錯的,我在這里同大姑娘說聲抱歉。” 石榴本要掀簾子進來,張氏話鋒一轉(zhuǎn),又道:“我知道大姑娘對我有怨氣,就為著我哥哥將大姑娘與關(guān)大老爺家的兒子說媒這一樁??纱蠊媚镆膊幌胂?,關(guān)家富貴,又是有名的大戶人家,關(guān)大老爺更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如果大姑娘真的嫁過去,萬萬是不會吃虧的?!?/br> 青棠垂著頭,對張氏的話既不反駁,也不同意。張氏說:“我哥哥過年摔斷了腿,聽說咱們家的鋪子才開到蘇州城來,就遇上了麻煩?!?/br> 隔了許久,張氏才道:“咱們與關(guān)大老爺合資買了寒山寺后山的一塊地皮,關(guān)大老爺?shù)囊馑际峭穷^造個大型客棧,就如云來客棧那般的,也好讓去寒山寺禮佛的人歇個腳?!?/br> 青棠點頭,“后頭呢?” 張氏咬著嘴皮子,“本來錢都算好了,關(guān)大老爺出十萬銀,咱家出八萬銀,關(guān)大老爺原先信誓旦旦,說地皮一定能拿下來,他說他同范大人打好招呼了。可現(xiàn)今,他又說不讓咱們摻和了,說是重新找了幫扶的,說他們錢夠了,不需要咱家出錢。大姑娘,你看這......” 青棠抬起色澤鮮美的眉眼,問一句:“不知太太是想以霍家的名義出資,還是以太太娘家的名義出資?” 話也不能更白了,霍青棠的意思很清楚,霍家的事才與她有關(guān),若張氏只求張家富貴,那這話頭可以就此打住,不需再談下去了。 張氏捏著帕子,她咬咬牙,“那八萬銀,霍家四萬,張家四萬,拆成兩股?!?/br> 青棠又低下頭,沒有做聲。 張氏呼出一口氣,“霍家五萬,張家三萬?” 青棠道:“霍家八萬,額外再算張家兩萬,咱們將大頭劈成三股,霍家與張家合起來與關(guān)家一樣多?!?/br> 霍水仙沒有多少錢,說要有錢,也是宋一清從揚州守備上挪窩以后,霍水仙接任守備大人之后才掙了幾個閑錢。在霍水仙還是揚州府同知的時候,霍家?guī)讉€家底兒,用十個手指頭都能數(shù)出來,這頭霍青棠話音剛落,張氏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姑娘,這......?” 青棠抬起頭,“太太不必吃驚,霍家的錢太太只出四萬銀,余下四萬,不必太太出?!?/br> 張氏擰著帕子,不肯做聲。 霍青棠道:“太太有甚么損失,霍家的錢,還不是一樣的太太的,張家的錢,反倒不一定了?!?/br> 這話說得有意思極了,張氏瞥了霍青棠一眼,“就算我肯答應(yīng)大姑娘,可如今是關(guān)絲絲反水了,咱們錢都備好了,可他不要咱們參份子了,這又該如何是好?” ...... 瓔珞領(lǐng)著柳絲絲在外頭逛園子,柳絲絲說:“這回真是冒昧了,大姑娘交代下來的事情,我沒有辦好,真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