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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不識君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二姐!”言莫紅著眼圈,一面哭一面朝這邊走,攤開手正好抱住她的腰,埋頭抽噎道,“我還以為你真不要我們了?!?/br>
    兩個人各站一邊,幾乎把她裹了個密不透風。

    書辭笑嘆出聲,卻也說不出什么來,只是摸了摸言莫的頭。

    一大一小哭個沒完,好容易才從她身上撕下來,抬眼時,如意門前,陳氏正看著她,書辭也不動聲色地將她望著。

    記憶里,很少看見陳氏露出這種表情,那雙眼里透著疲憊,卻又分明含著水汽。

    她慢慢向她走來,在咫尺的距離停下。

    母女二人的眸中都充滿了倦然,書辭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這樣的冷靜,她微微啟唇,語氣波瀾不驚:“娘?!?/br>
    陳氏的手伸了過來,忽然將她極輕極輕的抱了抱。

    有那么一瞬,書辭覺得自己內(nèi)心深處堆積成山的怨憤和仇恨險些冰消云散。連她都不知道,原來從小到大受過的那些委屈和不公,竟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動作而輕易化解。

    她并未回抱陳氏,只是拼盡全力把眼淚逼了下去。

    聽她在耳畔哽咽著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或許陳氏對她的感情總是如此,不像對言書月那樣真摯炙熱,毫無保留,也不像對言莫那樣放縱,不管不顧。她會對她很苛刻,很嚴厲,然后,又后悔。

    傍晚的時候,言家正廳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雞鴨魚rou樣樣皆有。吃了幾天的蘿卜白菜,書辭瞧見這許多美食也的確是有些饞了,筷子才對整齊就去夾旁邊的一碟糖醋脆皮豆腐,不料還沒碰到,菜忽然被人端走。

    言則把紅燒蹄髈換上來,“吃豆腐作甚么,多吃點rou,你看你都瘦了,這個正好補補?!?/br>
    “蹄髈太油膩了?!毖詴侣勓?,給她夾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你口味重,酸辣的比較開胃。”

    “姐,我知道你最愛吃雞了?!毖阅褵u腿掰下來,“今天四個腿都是你的。”

    言罷,三個人都齊刷刷看向陳氏,眼神不言而喻。

    后者猶豫了片刻,盛了碗湯推過去:“排骨湯補身,還是先喝湯吧?!?/br>
    看著面前堆得如小山一樣碗,書辭捏著筷子無奈地笑了一下,低頭吃飯。

    “二姐?!毖阅死男渥?,抿著唇誠懇道,“我以后的零花錢都不要了,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別走了好不好?”

    她含著口菜沒說話,半晌才努努嘴:“先吃飯?!?/br>
    “哦……”他果真老老實實的應了,端起碗來埋頭開始吃。

    *

    另一邊。

    就在書辭離開后沒多久,平靜的山村里便來了一隊官差,這群人比之前的錦衣衛(wèi)更加雷厲風行,一腳踹開秦宅的大門,把正準備抬回去治傷的秦公子五花大綁,直接扛著走了。

    “你們干什么!”秦公子一路叫嚷。

    “我老爹可是順天府府尹的小舅子,你們?nèi)橇宋?,當心你們唔唔唔……?/br>
    后半截話被堵住,行在山道上的村民只見秦公子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嘴里叼著個白帕子,掙扎不止。

    肅王府里的侍衛(wèi)辦事一向很迅速,不多時,人便順利抵達了暗牢。

    沈懌仍舊坐在太師椅上吃茶,動作不疾不徐。

    將嘴里的帕子一扯,秦公子先是大口呼吸了半天,隨即開始打量周圍。

    此地陰暗潮濕,牢門上血跡斑斑,遠處的墻壁開了一扇小窗,幽暗的日光投射在地上,形成一道詭異的光柱。

    “你、你們是什么人……”終于感到情況不對勁,他不由發(fā)抖。

    只聽一聲輕響,沈懌把茶蓋往杯子上一掩,直截了當問:“那枚青銅麟,你從哪兒得來的?是誰讓你找的?”

    這個問題令他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秦公子后知后覺地指著他:“你們是官府的人?”

    見他答非所問,不必沈懌開口,左右已有人抖開鞭子,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身上。

    秦公子立時慘叫出聲,“是是是……是我買來的!”

    沈懌抬手,示意旁邊的人停下。

    “誰指使你買的?”

    秦公子齜牙咧嘴地伏在地上:“沒人指使,是我自己要買的?!?/br>
    “你膽子不小,敢私下收集這個。”

    “不不不,不是的,我買這個并非是為了私藏。”他忍著周身的傷,慌忙解釋,“此物在黑市上價格不菲,甚至有人出了高價,所以才想發(fā)一筆……”不等說完就一個勁兒叩頭,“大人,小人絕對不是謀逆,您一定要明察啊大人!”

    沈懌皺起眉,“這東西,在黑市上還有流通?”

    “大人,您是不知道?!鼻毓悠D難地直起腰,“這世上酷愛收藏品的商人、文士甚至高官,那都是喪心病狂的,青銅麟自長公主那件事之后更是身價大漲。明面上是沒人敢買,可黑市是做的地下的交易,照樣有人敢頂風作案?!?/br>
    沈懌若有所思:“你從誰手中買來的?”

    秦公子不敢再有隱瞞:“是、是一個盜墓的?!?/br>
    他聞言一愣:“盜墓的?”

    第三十一章

    書辭在家中過了幾天的清閑日子。

    說清閑, 那是相當?shù)那彘e, 幾乎閑到無所事事。

    偶爾躺在原來睡的那張床上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言則果真跑去和二叔談房子的事去了。

    這次陳氏對此竟沒有半句微詞,不知是言則與她溝通得太好, 還是溝通得太不好, 書辭發(fā)現(xiàn)自打自己回家以后,她整個人都懶了許多。

    懶得說話,懶得插手, 什么事都放任她和言書月去折騰。

    賬目愛看不看, 家事愛管不管,她只顧每天帶著丫頭去娘家親戚那兒坐坐, 下下棋,吃吃茶,興致再高點便上戲樓聽曲兒,別的再不曾多問過一句。

    相比之下, 言書月的反應倒與陳氏大相徑庭,她以一種不可察覺的速度毫無征兆地勤快了起來,不僅每日親手認真繡嫁妝, 連去賬房的次數(shù)也頻繁了許多。

    見她勤勉成這樣,書辭一直低沉的情緒也為之感染。

    就在她準備著手計劃將來的這一日, 言則忽然將她拉到一旁, 說了一件有關(guān)肅親王繡莊的事。

    “什么?!”書辭驚得咋舌,“王爺讓我去替他管繡莊?您不會是誆我吧?”

    “哪能啊?!逼渲性驔]法告訴她, 言則只說是王爺為了抬舉自己,再加上繡莊老板死的突然, 所以才有這個機會。

    書辭若有所思地聽完,剛點了下頭,忽又神色懷疑地望著他:“你們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才費盡心思找我回來的吧?!?/br>
    他連連說不是,“這是個巧合,即便沒有此事,爹爹也一樣得把你找回來?!?/br>
    怕她胡思亂想,言則小心翼翼地打量書辭的神色,“你若是真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老爹替你找個理由推了便是。”

    盡管覺得突然又不合常理,但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肥差,更何況肅王爺多大的臉面,想拒絕也不行。

    于是事情就敲定了。

    書辭第二天便跟著王府的管事往前東長安街的秀坊報到。

    不愧是皇親貴族的產(chǎn)業(yè),秀坊旁邊臨著的裁縫鋪、布莊,全都是肅親王名下的,要做一套衣裳壓根不用來回跑,可謂是方便至極。

    起初只聽說這位爺打仗很有手段,想不到斂財?shù)哪芰σ踩绱肆钊斯文肯嗫?,她盯著繡莊上龍飛鳳舞的匾額題字,提裙進門。

    店內(nèi)四周掛著各式的繡品,除了尋常的荷包、服飾外還有幾副繡畫,做工很是精致。

    沒走幾步,迎面便有位繡娘出來迎接。

    “張先生好。”她笑盈盈行了禮,轉(zhuǎn)眼又沖書辭頷首,“這位就是言姑娘了吧?”

    管事點頭,抬手給書辭引見:“王夫人,王爺府上大總管的媳婦,和病故的周娘子一塊打理繡莊,姑娘若有什么事大可問她?!?/br>
    她道了謝,張管事見人已帶到,不多時也告辭離去。

    一屋子的繡娘立馬好奇地探出頭來張望。

    王夫人笑瞇瞇地伸手牽她,“姑娘現(xiàn)在是咱們的管事了,來來來,我?guī)闱魄七@地方?!?/br>
    書辭以前也在繡莊里買賣過東西,對此倒也不陌生,不過要她做事還成,管事還真是頭一回,難免誠惶誠恐。

    她聽著王夫人介紹坊內(nèi)的絲線、針法和布料,忽然問道:“這間鋪子王爺平時也會來么?”

    “王爺當然會來了?!蓖醴蛉顺⑽⒁恍Γ霸蹅冞@店雖也對外做生意,但說白了就是給王府量身做衣裳置辦繡品的。王爺?shù)谋惴蟛糠侄汲鲎晕覀冞@兒,只不過他老人家事務繁忙,一年也不見得來一次?!?/br>
    兩人沿著旁邊擺的繡架慢步,她信手撫過上面的繡紋,“多是派總管前來告知我們,這枕套、屏風、掛畫之類倒是好說,怕就怕做衣裳?!闭f著,王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還得親自跟著裁縫們跑一趟,給王爺測量尺寸,那滋味……你該明白的吧?”

    書辭一臉我懂的樣子點點頭。

    入王府等同于入虎口狼窩,步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

    *

    城郊,菩提山莊內(nèi)。

    廂房密室的床榻上躺著一個人,大夫剛施完了針退出來,在門邊碰到沈懌,急忙躬身作揖。

    后者連看也懶得看,只問道:“人怎么樣?”

    大夫依言回答,“這位病人身中劇毒,好在救得及時,現(xiàn)在毒已經(jīng)逼出來了,這一陣子按時吃藥,等人蘇醒便好了大半?!?/br>
    沈懌了然地頷首,示意他退下。

    屋中已有個丫頭在旁照顧,躺著的那個一臉蒼白,人事不省,正是原本該在刑部大牢里待著的祿全。

    他摸了摸脈,確認此人并無大礙這才起身往外走。

    高遠緊跟在后:“王爺果然料事如神,這姓肖的過河拆橋,竟趁著今上出游之際痛下殺手,若非您提早準備,只怕祿全性命難保?!?/br>
    他淡淡道:“要上奏肖云和,祿全是唯一的證人,他可一定不能出事。”正跨出門,視線在兩邊一掃,又補充,“這點人手還不夠,再調(diào)點人過來?!?/br>
    高遠點頭應下。

    “這邊你給我時刻盯著,一有情況就通知我?!?/br>
    “是。”

    主仆二人下了小樓。

    這座山莊是他的別院,自己雖不常來,但把守的侍衛(wèi)多,要藏一兩個人綽綽有余了。

    高遠還在匯報大都督府那邊的事,他之前離開的時間太久,公務早已堆積如山,盡管有高遠替他分擔了不少,可許多要緊的內(nèi)容仍不敢擅作主張,還得由他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