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貞書聽出了神,抬頭問道:“不過為了只狗?” 那人點頭道:“正是。那狗尋常人家不能養(yǎng),養(yǎng)了是殺頭的重罪。唯有皇家御賜他養(yǎng)了,他才能養(yǎng)。若偷運到黑市上,一只狗幾千兩銀子都有價無市?!?/br> 貞書聽他談的內(nèi)行起了疑心,試探道:“若你只是個長工,幾千銀子也算是注大財?!?/br> 那人擺擺手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是個本份老實人,斷不會干那種事情。” 貞書見他在山坡上坐了一刻鐘,確也是個手腳本份不亂瞟亂看的樣子,心里有一兩分信他,又問道:“那如今你可有去處?” 那人搖頭道:“家是不能再回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貞書往他身邊挪了挪,以手作福道:“不知能否請大哥送小女一程,到山那邊,小女定叫母親重謝您。” 那人往遠處挪了些,擺手道:“謝倒不必,如今你落難在這深山中,但凡是個男人都該送你一程,只是……” “只是如何?”貞書追問道。 那人手指了官道言道:“如今那些家奴也不知是否散去,但官道上定有人蹲守,我若走了官道送你,可不是叫他們逮個正著?以小民的意思……” “如何?”貞書又追問道。 那人雙手指了自己道:“若姑娘信我,我知道有條小路,此時若咱們抓緊了趕路,頂多天亮便能出這五陵山。就怕meimei不信我?!?/br> 貞書腦中思量半晌,也做不下決斷來,改口問道:“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那人又是咧嘴笑道:“尊姓不必,小民姓林,名大魚?!?/br> 貞書好奇問道:“可是大禹治水的禹?” 那人笑而擺手道:“那里敢與圣君齊名?是水中大魚的魚。你盡可叫我大魚哥,在鄉(xiāng)里大家都是這樣喚我?!?/br> 一番問答,貞書見他答的樸實,心中漸生信任之心,指了自己腿道:“我這條腿,瞧著也不過破了些皮,流血不多,可一點勁都使不上,走不得路。能否勞煩大哥替我折枝棍子來叫我撐著走?” 趁著皎潔月色,林大魚湊近了貞書腿瞧了半晌道:“你再使勁伸腿?!?/br> 貞書依言抻了又屈。 林大魚看完又道:“能否容我按壓一下,或者能替你治。” 貞書微微點頭算是允了,那林大魚抱拳道:“得罪姑娘了?!?/br> 他只伸出五指,在她膝蓋周圍按壓,貞書疼的輕哼了一聲,將腿往后一縮,他便伸出另一手抓了她小腿,再一只手壓住那膝蓋,一手慢慢轉著膝蓋,另一手抓緊了小腿,雙手猛然使勁。貞書疼的差點暈死過去,混身沁出了一身冷汗,一伸腿才知這腿竟是有知覺了。 林大魚道:“不過是脫了臼,如今已經(jīng)好了。只是這幾日不能多走路,不然怕弄成個慣性脫臼?!?/br> 貞書拾身站了起來,試著走了兩步,果然除了外面破皮上那點微痛之外,腿骨之中再無方才那撕裂般的疼痛。她退兩步跪了道:“多謝大魚哥相救?!?/br> 沒有經(jīng)過的人,不能體會腿斷了之后的無助與恐懼。 林大魚扶了她起來道:“不過舉手之勞,有何可謝?你若愿我送你,還請不要見怪,我背著你走小路,送你去找你母親,可好?” 此時貞書已有五分信了他,再者,四野荒寂,此時不跟他走,那里還有更好的辦法,是以便仍搖了那柳樹苗子道:“能否請大魚哥替我把它折斷?” 林大魚道:“它從一顆種子長到如今這樣,也不容易,你又何苦非要折了它?只要你不嫌我,我背著你走,如何?” 貞書忙擺手道:“那也不必,我自己盡可以走。” 她試著往下走了兩步,暗影中瞧不真切,一步踏空就要摔倒,還好林大魚守在身后,一把將她撈住扶到了官道上,自屈膝在貞書身前跪了道:“快上來吧,我不過一個長工,自知身份卑賤,萬沒有想要輕薄姑娘的意思,不過是看你落難想幫扶一把而已?!?/br> 他將話說到如此地步,貞書如何還能推拒。她彎腰匐在他背上,雙手虛扶上他寬厚的肩膀,還不及思索,林大魚便起身站了起來,背著她幾步跳下官道,揀水淺的地方淌過小河,沿葦草往山勢較緩的另一側走去。 林大魚常行山路,在月光下甩開大步,雖身負一個女子,仍是行云流水般走的輕快。貞書今日清早起來用過早飯便一直隨馬車趕路,午飯也不過是在個路邊茶寮中略微吃了些干糧而已。此時月上中天,想必已快到子時。她眼瞧著兩旁黑壓壓不斷閃過的樹木并天上微閃的星辰,在林大魚有節(jié)奏的步伐中漸漸打起盹來,也不知何時便伏首在他肩上,睡著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在夢中又重演了一遍被馬車拋下的景象,哭的不能自已。正哭著,忽而猛然清醒,抬眼四顧見四野天蒙蒙亮的樣子,低頭見自己仍爬在林大魚身上,而林大魚竟是一動不動的站著,便低了頭輕喚道:“大魚哥……” “噓!”林大魚輕聲道:“別動,別說話?!?/br> 貞書不知出了何事,卻也知趣閉了嘴,低頭臉頰蹭在他衣服上,見他半個肩膀皆是粘粘膩膩濕嗒嗒的,一抹嘴才知那竟然全是自己睡夢中流的口水,心中更覺不好意思,悄聲在他耳邊言道:“你放我下來吧?!?/br> 林大魚緩緩側了臉,唇幾乎要貼到她臉上,皺眉低聲道:“那里有只大蟲。” 雖生在鄉(xiāng)間,但老虎于貞書來說,從小至大也不過是年畫上的猛獸。 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此時天色微明,果見遠處一片齊腰深的灌叢中隱隱有些灰黃的斑點。她心中恐懼,身體也微抖了起來,又手箍緊了林大魚肩膀在他耳邊悄聲道:“你放下我,咱們一起跑?!?/br> 林大魚仍是緩緩轉過臉來,輕聲道:“不行,它速度極快,咱們跑不過它?!?/br> “那當如何?”貞書問道。 林大魚復又轉過頭來,唇幾乎要貼在貞書耳朵上。半晌又輕言道:“只能這樣等著,看是否能逼退它。再或者……” 貞書忽而醒悟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經(jīng)站了很久了?” 林大魚緊了緊背著貞書的手道:“從發(fā)現(xiàn)它在那里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對峙?!?/br> 貞書雖未曾經(jīng)過,但也知此時情況危機,只盼著林大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來躲過這只猛獸。蔡家寺邊上的陳家村里,有個農(nóng)婦外出獨自務農(nóng)的時候,曾叫一只狼咬傷了臉面,雖后來被人發(fā)現(xiàn)趕走了狼撿回一條命來,但她半頰被狼咬掉,其容狀之可怖,貞書見過一回之后就永生難忘。若今日叫這大蟲將自己咬死再啃的尸骨無存,這輩子可真是屈之又屈,死不冥目。 她亦緊盯著那灌叢,漸漸瞧清了老虎形狀,雖此時天色仍黯,卻也能看得出來它身上毛色亮麗光滑,想必是只正當成年的猛獸。順腰望下,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足有她的拳頭粗細。 林大魚慢慢轉身道:“躲不過了,它要發(fā)動進攻?!?/br> 貞書問道:“你怎么知道?” 林大魚并不答回答,慢慢松了手叫貞書往下溜著,一邊道:“我數(shù)到三,你就跑,只能往我身后跑,不能左亦不能右,記住了嗎?” 她不能幫他亦不能自保,唯今只有遠離,才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貞書微微頜首道:“好!” 她話音才落,林大魚便徹底松了手將她放在地上,大吼一聲道:“快跑!” 也正在此時,灌叢中的老虎一縱腰身,瞬時便撲了過來。 若不是親見,林大魚也想不到一只不過四尺長的老虎,竟有如此快的速度與張力,它不但速度驚人的快,其撲過來時所帶的力量仿如山崩而來一般。若此時他滾身避過,則戰(zhàn)局會于他有利很多,可惜半路撿來的小姑娘還在他身后逃命。若他躲開,老虎再一縱身勢必會撲到她身上。 不及林大魚多想,老虎一聲長嘯已經(jīng)撲了上來,他瞄準了揮拳出去直搗在老虎額頭上,自己也被這老虎震的往后倒去。而老虎已經(jīng)四爪皆張,整個兒撲在了他身上。 貞書聽身后老虎一聲嘯,嚇的肝膽俱寒,強撐著往前又跑了幾步,終是放心不下林大魚,她記得自書中看過,老虎這東西能下水,但爬不得樹。她昨日腿雖接上了,經(jīng)了昨夜整條右腿自腳踝到大腿整個人腫了起來,脹疼難忍,此時若想跑是跑不掉的,的若要逃脫它,不如忍痛爬到樹上去。 她雖已及笄,小時候騎墻竄瓦,爬高上樹的本齡還未丟。當下脫了兩只鞋揣在腰間,找了顆直直高高的松樹一跳一抱,雙腳掌緊箍住那顆樹便往上爬。 ☆、第21章 縫傷 貞書才爬了幾尺高,忽而聽到林大魚一聲大喝,那老虎一聲低嘯。她回頭一看,見不遠處林大魚被那老虎壓在身下,臉上脖子上皆是血跡,他兩手撐著那虎頭半晌,不一會兒雙手頹松,虎頭便低了下去。 貞書以為這老虎咬死了林大魚,心道他既已死,這虎必要來吃自己,就算她僥幸爬到樹上,總有要下來的時候,只要這老虎等著,自己便逃脫不得。又想起這林大魚為了送自己,竟被只老虎吃掉,心內(nèi)竟沒了懼怕,反而怒氣升騰。 她跳下樹來,心道:已然落到如此境地,便是死,也不能一味的啼哭病弱,那怕一塊石頭,也要打到那老虎身上,叫它受些疼痛才好。她四下里張望著,見林中并無石塊,唯不遠處有半截枯木,便撿在手上拖著,赤腳走到林大魚跟前,輕喚道:“大魚哥。” 老虎不動,林大魚亦不動。貞書心道這老虎一動不動,怕不是死了吧。只是她不信林大魚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只老虎,便抬起棒子狠狠敲在老虎背上。誰知這老虎方才還閉著眼睛,經(jīng)她一棒,忽而怒目睜圓,怒吼一聲起身就要撲過來。 貞書嚇的汗毛聳立,但仍是捏緊了棒子給那老虎背上又是一棒。老虎張嘴還欲要叫,血卻順著它的嘴角涌了出來。它掙扎著爬起來,一步步朝貞書逼走過來。貞書往后退著,仍拿那棒子抽在老虎頭上。她此時才看清,老虎咽喉上插著一把匕首,想必正是方才與林大魚激戰(zhàn)的時候,林大魚插上去的。 老虎叫貞書撩撥的憤怒致極,雖血流不止,混身絨毛聳立,尾巴亦高高蹺起,前爪長伸,縱了腰就要撲過來。貞書步步退著,側眼瞧林大魚仍是一動不動的樣子,心中恨這老虎至極,遂又抬起棒子,將對蘇氏與貞秀兩個的怨恨一并都用上,高喝一聲,趁著那老虎縱身一蹦的時候,狠狠送了出去。 這老虎本已是強弩之末,已無力傷人,再經(jīng)貞書這一棒,登時全身癱軟倒在了地上。 貞書怕它仍不能死絕,又持棒子在那老虎頭上敲了幾下,半晌見它仍紋絲不動,才扔了棒子去看林大魚。 她撩裙襟拭凈了他面上脖子上的血跡,見他面上并無傷痕,心道那血必是老虎脖子上涌出來的。遂又檢視其身上腿上,見各處皆無外傷,又伏著聽他呼吸均勻,懸著的心才放了幾分。便靜靜守在他身邊,等他醒來。 林大魚昨夜背著個女子行了半夜路程,又半夜跟著老虎在樹林中耗了許多時候,方才拼盡全力的了一只老虎,老虎掌中力氣極大,他雖將匕首送進了老虎脖子,卻也叫老虎給拍暈了。他昏昏沉沉半晌慢慢睜開眼睛,見貞書憋著嘴睜圓了兩只杏眼一眨不眨望著自己,怔了半天才問道:“姑娘你為何不跑?” 貞書見他醒來,喜極而泣,伏在他身上哭道:“你昨夜救了我的命,我怎能扔下你不管?!?/br> 林大魚歪身四顧,見那老虎伏在不遠處,咧嘴笑道:“我竟打死了一只老虎?!?/br> 他有些貪戀這小姑娘對自己的一絲依賴之情,并她望著自己時全心全意的信任與依靠,很不肯就此打斷,遂又閉上眼睛瞇了半晌。 此時天已大亮,晨日微升。他揚起自己雙手在眼前,手背上皆是打老虎時迸開的裂口,其間滲著深深的血紋。貞書扶他坐起來,見他背上亦是血浸透衣衫,遂扶起他道:“咱們快去找個有人的去處,好替你換身衣服。” 林大魚擺手道:“這整個文縣,我是不能露面的。我知道有個去處,卻得你扶著我去?!?/br> 他指了左手邊樹木較稀松,山勢較緩的地帶道:“朝著那邊往前再走個一射之遙,便有一條小河,咱們溯河而上,約有兩里路的地方有處獵人住的小屋,你送到我到里即可?!?/br> 貞書將他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站起身來,他這樣結實高大一個人,此時整個兒歪在她肩膀上,由她拖著往前一步一步的挪著。貞書咬緊牙關忍著右腿上的痛,一步步走了約摸一射之地,果見一條清清小河在林中清淌蜿蜒,想必是官道旁那條河在林間的支流。河邊地勢難走,許多地方河水依著山崖,便要淌河而上。 溯河走了不知多久,太陽照在半空,照的河水融暖,四野蜂蝶皆舞時,貞書果見不遠處一方緩坡上,有間茅草搭成的蓑屋。 林大魚似已完全失去知覺,整個人都伏在貞書肩上,壓的她喘不過氣來。貞書咬牙切齒,將林大魚半負在肩上,拼盡全身力氣沖上了山坡,拿腳頂開那蓑屋的木板門,見內(nèi)里倒還干凈,一張木板架空的床占了整個后半間屋子,上面鋪著些干草。前面一只大缸,上蓋著蓋子中,另邊上一只小甕,亦蓋著蓋子,除此之外,墻上還掛著幾串花生蕃薯干之類的東西。 她將林大魚放在床上,跪伏在他身邊輕喚道:“大魚哥,你能聽見嗎?” 林大魚慢慢抬手微微擺了下,貞書見他是能聽到的,又言道:“如今天已大亮,我順著這小河走,想必就能到官道上。到時候我步行翻過五陵山,就能找到家人了?!?/br> 林大魚仍是輕輕揮那只手,想是要她走的意思。貞書猶豫半晌又問道:“我走了,你能行嗎?” 林大魚垂手閉眼,半晌再無言語。貞書心中疑惑,心道便是叫老虎拍暈,此時也該要醒了,莫非他身上還有別的傷不成。她試著扶林大魚翻了身,見他方才壓過的地方草上皆有血氣,忙將他整個兒翻過來,才見他背上深深兩道爪痕,鮮紅的血自翻卷出的rou里漸漸往出滲著。 也不知老虎什么時候抓的他,竟抓得這樣狠。 貞書虛伸著雙手,輕輕摁了摁那傷口的周圍,林大魚疼的肌rou猛縮。 她下床掀開大缸,見內(nèi)里不過幾個蛛網(wǎng)。 又揭了甕蓋,內(nèi)里是半甕白米。她伏身望床下,下面堆著些雜物,內(nèi)里倒有個缺了半沿的木盆,里面放著一只碗并一雙筷子,顯然亦是獵人們夜宿時用的。她將碗騰了出來,又撕了自己方才已經(jīng)染了血的裙簾。端著木盆出門在小河邊洗凈了裙簾,又端了半盆清水回來,跪在林大魚身邊替他擦拭背上傷口。 他傷口外翻,若不及縫合,怕是不但不能長好,反而要惡化。貞書自幼雖不動針線,但膽子夠大也跑的野,小時候在村子里也經(jīng)常偷瞧農(nóng)人煸豬,況她又讀過宋岸嶸書房里所有的書,醫(yī)書也略讀過幾本,知道些簡單方子。 她知道傷口該要如何消毒縫合,也知道徜若置之不理的后果。只是此處一無針線,二無水火,況只用生水擦拭,也不能徹底消毒。 她坐在床沿上無聲盯著林大魚看了半晌,才起身將帕子搭到外面樹枝上晾了。然后進屋,將床下所有的東西皆一樣一樣掏了出來,抱到外面撣凈灰塵。她從床下掏到一只三角鍋子,里面還躺著一塊干透的帕子,想必是獵人做完飯涮鍋用的。又掏出一只稀齒松毛的撣子,想必是他們打掃屋子用的。 貞書先將一側床上未沾血的干柴皆抱了出來晾曬撣凈,又將那床板用帕子擦拭干凈,而后再把干草抱回去鋪的松散,這才解了自己的裙子鋪在上面,將它鋪成個松軟干凈的床鋪。鋪完之后又用濕帕子將屋子里所有的地方擦拭干凈,這才取水灑濕地面,從床底開始掃的干干凈凈。 待貞書做完這些事情,林大魚仍是沉陷在昏睡中。她凝視了半晌復又出來,開始整理那堆在外面的雜物,其中有沾著陳血跡的破衣服,裹成一團的爛棉氈并一頂爛帽子,還有一個長滿鐵繡的捕獸夾子。 貞書嘆口氣,心道這屋子里沒有針,她又無法挪動林大魚到山外去,這可該如何是好? 他畢竟救她于危難,她又豈能坐視不管。 因腹中饑餓又無法生火。貞書復又回到屋中,站在床上將屋頂幾根椽梁上細細的連擦帶摸,摸了一遍,摸到那大缸頂上一根斜柱上時,她摸到一塊巴掌大的東西,用獸皮包著。貞書心中大喜,忙取了下來拆開,見內(nèi)里包著火鐮并火石,其中竟還夾著一只三寸長的大針。 獵人們常在外打獵,受傷是常事,他們備針亦是情理之中。 有了這針,就可以替林大魚縫合傷口了。貞書跳下床跑到屋外,揀了些枯枝干草,又將那干草揉的稀碎,就著火鐮打了幾下火石,火星子便漸漸燃了起來。 她跪在地上細細吹著將那火吹旺了,又把木枝搭成三角形擱在上面,不一會兒火便旺旺的燃了起來。她取來水吊在鍋中煮沸,從褙衫上拆些線來煮開并撈了出來放在一側,再將針也細細煮過,拿火燃過,這才取了方才自己裙子上拆下來的干凈帕子,端了開水替林大魚擦拭凈傷口。把那已半干的線穿在針中,扯光林大魚背上的衣服,就要替他縫合傷口。 誰知她才縫了一針,林大魚便尖叫著爬了起來,嘴里哼道:“疼!疼!” 貞書忙將他壓倒在床上,軟言哄道:“乖,不疼,不疼,頂多再有兩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