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李恪端起藥碗,看了楊淑妃一眼,發(fā)現(xiàn)她正認真盯著自己,于是二話沒說直接將一碗藥灌了進去。等楊淑妃走了之后,李恪就借口不舒服,讓負責(zé)照看自己的直長來請脈。 直長一點也不敢怠慢的過來診脈之后,不由得皺了皺眉:“這……怎么會這樣?” 李恪不動聲色的問道:“直長有話直說吧?!?/br> 直長搖了搖頭說道:“殿下的脈案有些奇特,似乎是跟最近吃的藥有些沖突,但是不應(yīng)該啊?!?/br> 皇子的健康情況在尚藥局那里也是有備案的,黃奉御開藥也是根據(jù)李恪以往的用藥狀況來的,怎么會有沖突呢?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恪沒說什么只是說道:“既然有沖突就重開一副吧,也不要驚擾阿爹和皇后殿下了?!?/br> 直長有些感激的看著李恪,這事兒可大可小,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話他和黃奉御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好過,只不過黃奉御算是李世民面前的紅人,到時候倒霉的肯定是他們這些下屬。 李恪心里清楚,那藥肯定是讓楊淑妃做了手腳,但是她到底怎么做手腳的?再這宮里不是說想下毒就能下毒的,就連耗子藥用多少都有嚴(yán)格的記錄,毒藥什么的就更不用說。 不過不管楊淑妃做了什么,李恪都必須行動了,他決定等稍好一點,就出宮去看望楊政道,畢竟楊政道也受傷了,他去看看也實屬應(yīng)當(dāng)。 而就在李恪想辦法干掉來自身邊的危險的時候,李承乾正在跟裴瑄說:“你這是又救了三郎一命?我還真是看不懂你了,你一點都不像是恨他的樣子?!?/br> 裴瑄冷哼一聲看著李承乾說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李承乾:別以為你被阿翁收養(yǎng)了我就不敢揍你啊。 第35章 裴瑄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可能告訴李承乾呢?他對李恪也是真的……有的時候恨不得他去死,有的時候又有些憤怒他不爭氣。 李承乾看著裴瑄忽然笑道:“你還是很關(guān)心三郎的嘛?!?/br> 裴瑄瞥了他一眼:“關(guān)心?笑話,我只是想到他籌謀半生到最后一無所得,難道你不覺得這樣比讓他痛痛快快死了更解恨一點嗎?” “哦~”李承乾聽了之后雙眼含笑的看著裴瑄,并沒有說什么,但是那個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相信裴瑄的話。 裴瑄也懶得搭理他,只是快步回了大安宮,他本來沒想去看李恪的,用他的話說就是大安宮跟太極宮距離可不近,李恪又沒有什么事情了,他何必再去看?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李承乾過來喊他,他也就去了。 結(jié)果一去就又發(fā)現(xiàn)李恪身體有不對的地方,裴瑄頓時有一種恨不得把這貨丟回時空管理局憋出來丟人現(xiàn)眼的沖動——這么簡單的事情,他的系統(tǒng)居然都沒有提醒他? 思來想去裴瑄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聲,不過他剛才跟李承乾說的,也正是跟自己說的。讓李恪痛痛快快的死了太便宜他了,好歹自己吃了那么多苦,也要讓他吃更多的苦頭才行! 裴瑄剛回到大安宮,結(jié)果卻收到了詔書——封他為河?xùn)|縣公。 自從裴瑄回到長安也過去不短的時間了,而直到現(xiàn)在他的爵位封號才下來,也足以說明中樞的辦事效率奇慢。 當(dāng)然這也跟裴瑄的情況比較特殊有關(guān)系,裴寂身上雖然原本有爵位,但是他自己犯了罪,被削了,但是后來他又的確有功勛在身,所以朝廷最后給追贈了一個河?xùn)|郡公。 追贈的爵位在繼承方面是非常靈活的,主要看兒子需不需要,而裴瑄的確需要一個爵位,只不過他的情況也很復(fù)雜,他是庶子!按照大唐現(xiàn)在的繼承制度,只能是嫡子繼承,只是裴寂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了啊。 跟裴寂有仇的看裴寂不順眼的這個時候自然就說應(yīng)該除國,裴瑄不能繼承爵位,但是有良心的大家就都覺得,這孩子孤苦無依,一家子只剩下一個jiejie了,忒慘,應(yīng)該網(wǎng)開一面。 然后那些人又表示可以讓旁支過繼啊,是的,裴寂這一支雖然已經(jīng)血脈凋零,但是裴家整個家族還是不小的,裴寂的侄子眾多,過繼一個也不是難事兒。 然而問題就在于,裴瑄是功臣,他身上是有功勞的——他可是親手干掉了叛亂蠻僚的頭目啊,不能因為人家小就欺負人家吧? 朝堂上因為這件事兒吵了好久,在這期間裴瑄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只不過他一直很淡定,哪怕沒有那個爵位,他如今跟在李淵身邊,將來的前途也差不了,更何況他壓根也沒想過要走高官侯爵的路子,他只是想要破壞而已,破壞李恪的任務(wù),在他知道李承乾是重生回來的時候,他就覺得李恪之所以回來大概就是因為李承乾改變了歷史。 既然這樣,李恪要做什么,他就偏讓李恪做不成,至于別的,他倒是不在意。 而正是因為他這一份淡定讓李世民覺得這孩子特別的淡泊名利,大手一揮,決定讓裴瑄襲爵,他都發(fā)話了,底下人再怎么不滿意也只能這樣,卻也咬死了要降等襲爵。 李世民沒有再跟那些大臣爭執(zhí),降等就降等吧,他看得出來裴瑄雖然前期受到的教育不太好,但是這孩子是真的聰明,跟在太上皇身邊才多久啊,已經(jīng)漸漸有了允文允武的樣子,大不了將來他照看著點這孩子,更何況裴瑄跟太子交好,未來可期。 并且李世民還將裴瑄的食邑加了實封!在大唐食邑和實封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只有拿到了實封才是真正的能夠收取這些封戶的租稅,李世民給的實封不太多,五百戶而已,跟當(dāng)初裴寂拿到的一千五百戶相差甚遠,然而對于裴瑄來說,卻是十分龐大的財產(chǎn)了。 更何況裴瑄今年才十四歲已經(jīng)是從二品縣公,這對他而言也不錯。李世民是個表面上很體貼臣下的人,既然有了爵位,他直接一揮手將裴寂原來的府邸直接又給了裴瑄,當(dāng)然整體還是要重建一下的,畢竟那個府邸原本是國公規(guī)格,縣公跟國公差的可不僅僅是兩級那么簡單。 李世民不僅僅連府邸想到了,連縣公的各種配置都給準(zhǔn)備好,看到的人誰都要說一聲圣人優(yōu)待功臣之后。 裴瑄搬出去之后,卻也沒有跟皇室脫離,而是直接被李世民扔進東宮做了李承乾的太子侍讀。 李恪在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雖然裴瑄對誰都差不多,但是李恪總覺的裴瑄跟李承乾更親近一點。 李恪如今對于裴瑄也是非常糾結(jié)的,他想要將裴瑄加入副本套餐,但是裴瑄好歹也救過他一命,哦,不,嚴(yán)格來說救過他兩次,雖然不用裴瑄提醒,過一段時間估計他也能察覺到異常,但是哪怕這藥沒那么快見效,吃多了對身體肯定也有一定的損害。 那么……他要把裴瑄定位到什么程度?而且裴瑄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來他吃的藥有問題的?雖然裴瑄沒說明白,但是提醒他小心這件事兒已經(jīng)很異常了,難不成他還懂醫(yī)術(shù)?可是這是連圍在他身邊的侍御醫(yī)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李恪很想繼續(xù)觀察裴瑄,然而裴瑄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一天到晚跟太子膩在一起,按照以往他們每天還能見一面,如今李恪養(yǎng)傷,也不能再去顯德殿庭修習(xí)弓馬,這一面也見不到了。 重生的李承乾再加上一個不知來歷的裴瑄,李恪總覺得心里十分不安穩(wěn),而現(xiàn)在最讓他不安穩(wěn)的大概就是楊淑妃了。 李恪突然換藥方的事情瞞不住,或者說是楊淑妃可能暫時還不知道,但是長孫皇后絕對是第一時間知道了。 長孫皇后在聽說之后立刻讓人悄悄的去查,并不大張旗鼓,畢竟在她的管轄之下皇子的藥里居然還被人下了沖克之物,只能說明是她的失職,如果查不到的話,只怕李世民要不高興了。 長孫皇后皺了皺眉,誰這么大膽連皇子都敢陷害?李恪是比較得李世民青眼的兒子之一,對李恪下手的人又很多可能,有最大嫌疑的就是那個直長和他手下的侍御醫(yī)們了。 查,必須得查清楚!長孫皇后一向溫柔的眼中閃過一絲厲光,她這樣也不完全是為了李恪,而是由李恪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李恪這還只是比較受寵就成了被下手的對象,那她的兒子呢?她的承乾可是太子!縱然有禮法制約,可人一旦瘋狂起來,只怕就什么都不顧了。 長孫皇后寧可將所有的危險都滅殺在萌芽之中也不愿意等兒子真正遇到了危險再去想辦法。 只是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卻讓她十分意外,從直長到侍御醫(yī)都沒有任何問題,他們也沒有跟哪個妃嬪有什么接觸——畢竟給妃嬪治病的不是他們。 長孫皇后皺了皺眉,這件事兒雖然是她管但是也要告訴李世民一聲。可想而知李世民在知道的時候是十分憤怒的,他臉色一冷追問了一句:“所有人都查過了?” 雖然李世民平時并不時常板著臉,但是當(dāng)然嚴(yán)肅起來的時候長孫皇后還是忍不住有些犯怵。 “是的,都已經(jīng)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遍L孫皇后輕聲說道,她對著李世民盈盈行禮:“都是我管教無方,還請圣人治罪。” 李世民連忙將長孫皇后扶起來:“此事蹊蹺,我并不是在怪你?!?/br> 李世民知道長孫皇后是什么樣的人,她縱然不喜歡自己有那么多的女人,卻也盡量做到的大度和一視同仁,對于庶子該關(guān)心的也關(guān)心,從來沒有克扣過,更何況李承乾已經(jīng)是太子了,別的皇子對李承乾的威脅不大,長孫皇后沒必要趕盡殺絕。 李世民看了一下查出來的記錄,沉默了一下說道:“三郎每天喝的藥還曾經(jīng)過誰的手?” “就是直長和侍御醫(yī)們,哦,還有淑妃……”長孫皇后說到這里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李世民。 她唯一沒有查過的就是楊淑妃,以己度人,她最不懷疑的就是楊淑妃了,甚至她還派人告訴了楊淑妃有人要對她兒子不利。 難道…… 李世民只說了一個字:“查!” 長孫皇后雖然覺得驚訝,卻還是問道:“那……三郎……” “三郎,阿爹近日對三郎著實想念,就讓三郎代替我去承歡膝下吧?!?/br>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下手,但是李恪在凝云閣顯然已經(jīng)不安全了,那么就只能讓他離開,不過也不能太貿(mào)然,好在李恪跟李淵很是親近,李淵也很寵愛這個孫子,李世民連借口都不用找。 長孫皇后有些猶豫,既然李恪被針對了,那么他的胞弟李愔呢?李愔要不要也跟著去大安宮? 李世民在知道長孫皇后的想法之后卻是擺了擺手:“不必了,六郎還是在凝云閣的好?!?/br> 長孫皇后雖然不明白,卻還是按照李世民說的做了。 李恪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松了口氣,哪怕?lián)Q了藥方,也不一定能夠阻止楊淑妃下手,還是離開凝云閣比較安全。正好最近這段日子他都沒有見到裴瑄,現(xiàn)在到了大安宮說不定還能就近觀察一下裴瑄到底有什么異常。 裴瑄顯然對他的到來十分意外,李恪看著他有些驚訝的樣子,心里默默的吐槽了句:總算是有表情了。 不過很快裴瑄就收起了臉上的驚訝冷淡的點了點頭:“吳王殿下?!?/br> 李恪有些無奈的說道:“好歹也算是熟人了,裴小郎喚我一聲三郎便可,何必如此生分?” 裴瑄斜眼看了他一眼:誰跟你很熟了,哼。 第36章 李恪看裴瑄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到底也沒什么好辦法,他不能跟裴瑄走的太近,畢竟裴瑄如今是太子的人。 想到這里李恪到底有些嫉妒李承乾,他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他跟李承乾差在哪里了,要是裴瑄肯來幫他,那李承乾算個鳥啊! 可是現(xiàn)在人家去幫李承乾了! 李恪有些無奈的看著裴瑄:“裴小郎似乎對我有諸多誤會?!?/br> 人跟人的氣場不合他知道,但是李恪總是有本事將不合的人也拉攏過來,他自認為有這個本事和魅力,怎么到了裴瑄這里就跟遇到了頑石似的呢? “誤會?”裴瑄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擦著手中的短劍輕笑一聲:“吳王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br> “???”李恪有些莫名的看著他,自己忘了什么了? 裴瑄倒轉(zhuǎn)劍柄,劍尖正好指著李恪,李恪身邊的安平和綠楊瞬間被嚇了一跳,安平連忙走上來說道:“裴縣公還請小心!” 裴瑄看了安平一眼,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李恪,李恪對著安平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退下?!?/br> “可是……大王……”安平有些猶豫。 “退下?!崩钽∠嘈排岈u不會殺自己,因為他在裴瑄的眼中沒有看到殺意,也沒感覺到他身上有殺氣。 裴瑄將劍身壓在李恪肩膀上,人則慢慢湊過來,他難得的對著李恪有了些許表情,但是那種個似笑非笑的樣子讓李恪著實有些不舒服。 然而美人嘛,只要不做鬼臉都是好看的。 李恪定定的看著裴瑄,裴瑄湊過來之后低聲說道:“吳王殿下將故人忘個一干二凈,還真是無情啊。” 故人?李恪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裴瑄,他剛到這個年代沒多久,哪里有什么故人?除非是這具身體原本的朋友,然而……裴瑄說的是吳王殿下,那么說的肯定不是原主。 裴瑄看著李恪疑惑茫然的樣子,心中頗為憤怒,他都這么提點李恪了,結(jié)果李恪居然一點都沒想起來,果然,李恪壓根就沒把他當(dāng)一回事! 李恪看著裴瑄眼中帶著憤怒的樣子,莫名的有些走神——說起來,裴瑄那雙眼睛,生氣的時候好像更好看一點啊。 裴瑄直起身將利落的將短劍歸鞘,而后冷笑著說道:“吳王殿下果然無情?!?/br> 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個無情的帽子,李恪覺得自己特別冤,裴瑄說他是故人,李恪腦海中靈光一閃問道:“你和太子殿下一樣?” 他問的自然是裴瑄是不是跟太子殿下一樣是重生的,裴瑄聽懂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否認,既然沒有否認,那么也就是默認了的意思。 然而李恪知道自己從來不認識叫裴瑄的,或者……裴瑄壓根不是裴瑄?而是另外一個人到了這個身體里? 這樣的話也就能解釋為什么裴寂一家的結(jié)局是這個樣子了,自然是因為裴瑄蝴蝶的。李恪想到這里含笑看著裴瑄說道:“故人既已改頭換面,何不展露真顏?” 你特么痛痛快快說你是誰就可以了啊,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原來那個人了! 裴瑄聽了之后卻冷哼一聲站起來說了句:“吳王殿下還是繼續(xù)猜吧?!闭f完就干脆利落的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