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姬昊空贏了,他再一次讓黎昕意識到,對方在他心里的地位比旁人都重要。 姬昊空開口問道:“如果江白容和賢王做了對不起朕的事。黎昕說朕當如何做?” “皇上想要如何,沒有臣置喙的地方?!崩桕烤従彽溃叭绻嬗幸惶?,臣不會為他們求情?!?/br> 這個答案,讓姬昊空臉上密布的烏云散開,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姬昊空的行動開始了,這次卻不是針對江白容! 姜太后死后,姬昊空行事少了顧慮,終于要跟后宮中很多人清算一筆賬了。 宮中有人“感染”了疫癥,為了避免瘟疫傳染,下令封宮誰都不得外出。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被診斷為疫癥,帶離皇宮去外面醫(yī)治。 說是去治病,留在宮中的人都知道,這些人怕是回不來了。 這群不幸患病的人中有嬪妃,也有往?;钴S的宮女、太監(jiān),她們的突然離開,讓宮中顯得沉寂。 姬昊空借此機會,清理了各處的眼線,也處罰了借著姜太后之死興風作浪,唯恐后宮不亂,造謠生事的人。不過最主要的目的,卻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 那些得了疫癥的嬪妃,或多或少與當初被成帝“誤殺”的伶人董玉書有染。 宮中寂寞,卻不是她們放肆的理由。這些人在宮中待得時間長了,不少身居高位,姜太后在時,姬昊空沒動她們,現(xiàn)在卻都一一清算。 因為處理及時得當,這場疫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幾日之后,江白容的封嬪詔書終于下來了。賜封號安,從這一刻起江白容就貴為安嬪。 宮中因為她的晉位,添了幾分喜氣,恢復了熱鬧和繁榮。和江白容的從二品嬪位相比,另一個人的晉升就顯得不那么起眼。 黎昕被封為天武將軍。春節(jié)過后本就是百官頻頻調動的時候,所以兩次從刺客手里救了成帝的黎昕升官,就顯得理所當然。 天武將軍是晉義衛(wèi)編制,宮中有一千五百人擔任此項職位,他們是晉宮中的殿廷衛(wèi)士,意義非比尋常。當初扶風公子就是被幾名保護天子的天武將軍,亂刀刺入腰腹要害。 黎昕有了這個職位,更加能名正言順跟隨天子,甚至隨對方上朝進殿。這個身份明顯的好處就是能接觸到朝堂。 黎昕只感慨又要換制服了。 朝會上,文武百官各抒己見,所言都是國家大事。姬昊空時而皺眉,時而認真聆聽,有些當場準奏同意,有些暫時擱置。這時候的姬昊空,顯得果斷而又英明,與宮中的隨意大不相同。 黎昕這下明白對方為何將他安排在這個位子上,黎昕承認的確被對方不同以往的一面所惑。 大雨再度洗刷著屋脊,從宮外傳來不好的消息,遠在泗州的皇家祖陵被洪水淹沒。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姬昊空的面色就如窗外的疾風驟雨,愁云慘淡。 這日的朝會氣氛不同尋常,透著一股子壓抑。黎昕明顯感到眾臣們的不安,相互議論紛紛。 一位大臣出列道:“臣有本啟奏!” “臣要參工部尚書賀行知一本!連日暴雨,淮河洪水泛濫,賀大人總理河道所提出的‘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治水方略,蓄水過多,導致決堤之水滔滔而下,淹沒祖陵。四周縣城一片汪洋,百姓流離失所,有失職之嫌!臣請皇上治罪!” “此事再議!”姬昊空道。這名大臣平日和賢王走的極近,百姓流離失所當撥款賑災,他卻要先追究工部尚書治水無方的罪。 姬昊空心中冷笑,掃視滿朝文武百官,揚聲問道:“朕欲派欽差前往賑災,你們誰愿為朕分憂?” “臣愿意前往!”幾名大臣同時出列,異口同聲道。 事不遲疑,姬昊空當即選擇一名合適人選派遣。 此事剛過,賢王姬子騫移腳出列了。 “臣有本?!?/br> “賢王要奏何事?”姬昊空眉頭深鎖道。 姬子騫朗聲道:“河壩決堤,祖陵被淹。即是天災,也為人禍。朝廷年年撥款修整堤壩,泗州縣令貪贓枉法,私吞朝廷治水款項,存在重大舞弊!泗州縣三年未對堤壩進行整修,這才導致春汛時節(jié)祖陵被淹!” “此話當真?”姬昊空問。 “句句屬實!”姬子騫胸有成竹道,“臣已查明此事,將人暫時控制了起來?!?/br> 姬昊空頜首,眉宇間凝重。 又一名大臣出列,所奏內容,卻讓眾人臉色巨變。 他言道:“此事雖有七分人禍,但降下天災,淹沒皇家祖陵,是上天的警示?;噬享毞词∽陨?,是否天子有失德之處,當盡快舉行祭祀,否則王道缺失,國運衰敗……” “放肆!”這句話不是姬昊空所喊,而是賢王姬子騫。 那名大臣硬是咬牙,將自己的話說完:“——恐還有災禍發(fā)生?!?/br> 姬昊空銳利的目光,掃過這位忠良之臣,眉頭緊緊皺起。以往這時候賢王巴不得落井下石,這時候反倒為他說話,此事必有蹊蹺,對方還有什么后招? “退朝!”姬昊空速戰(zhàn)速決,結束了朝會,避免口舌之爭,所奏請的事都以奏章形式呈上來。 早朝剛結束,姬昊空見舒公公滿腹心事匆匆趕來。 “皇上,談昭儀出事了!”他稟報道。 第98章 天不佑朕 姬昊空眉頭緊鎖,談昭儀懷孕已有接近八個月,太醫(yī)早就通過脈象,診出這是一名身體健康的小皇子。她會出什么事?為何在這時候出事? 舒公公還不知道朝堂之爭,他一路引得皇上往內宮而去,飛快解釋道:“談昭儀今早腹痛不止,太醫(yī)趕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見紅了……” 姬昊空擔心對方腹中的孩子,邁步走得更急。 舒公公差點沒跟上,黎昕在旁邊攙扶了一把,帶著他快步疾走。舒公公投去感激的目光,抹了一把汗,跟上了成帝的步伐,臉上同樣焦急和擔憂交雜。 姬昊空到了談昭儀的住處,姜淑妃和新封的安嬪等人,已經(jīng)聚在外面焦急的等候。 “皇上!”姜淑妃喊道,帶著嬪妃們一起行禮。起身將情況說了一遍。 太醫(yī)已經(jīng)給談昭儀針灸,還灌了安胎藥,可是對方情況不妙,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要出來,眼看已經(jīng)見紅,太醫(yī)只得催生。姜淑妃趕緊將宮中待命的產(chǎn)婆全都召集過來,剛剛給灌下了催生藥。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孩子的月份剛好卡在七八月中間,讓人著實焦急。哪怕胎兒順利生下來,也會因為早產(chǎn),先天不足體質虛弱。但孩子能生下來就是萬幸,就怕生不下來…… 談昭儀的慘叫聲,從房中一聲聲傳來。 “用力,用力呀!”產(chǎn)婆在鼓動孕婦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將孩子誕下。 談昭儀這胎的月份不夠,塊頭卻不小,比得上旁人足月大的嬰兒。 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場,她現(xiàn)在情況不妙,急得身邊的人直冒汗。 沒有人去問皇上,該保大還是保小。明眼人都看出姬昊空對這個小皇子的重視。眼看著談昭儀快不行了,保不住大人,都在想法設法,讓這個孩子順利的來到世上。 姬昊空在外面守了兩個時辰,默默祈禱著平安順利。他來回踱步,手心溢滿冷汗。黎昕站在對方身邊,輕聲地安撫他。五指交纏緊握,碰了一手的汗,黎昕能感受到了對方的驚慌。 黎昕陪伴在姬昊空身旁,和對方共同經(jīng)歷這最難熬的兩個時辰。隨著屋中一聲大叫,姬昊空聽到里面人欣喜道:“生下來了,生下來了!” 姬昊空立馬就想要往里面沖,不過被眾人攔下來,焦急地在門外張望。 “怎么不哭?”里面一陣慌亂。隨后一陣小聲的哭聲傳了出來。未等眾人欣喜,這哭聲越來越微弱,直到聽不見了。 姬昊空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煞白,孩子終究沒能保住。 上天給了他希望,又將他推入深淵,讓他嘗到了絕望的滋味。 之后……又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 談昭儀,薨。 這一天,姬昊空失去了出生清貴的昭儀,更是失去了一位剛出生的小皇子。這孩子若能順利出生,談昭儀哪怕當不成皇后,也能位列四妃之一。 若這孩子被立為太子,談昭儀將來登上皇太后的位子更是跑不了。 談氏出身書香世家,一門清貴。她和她的孩子會獲得天下文人的支持,這個孩子還未出生,就已經(jīng)有人在造勢。 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正是因為被寄予厚望,所以這男嬰的死,不只是成帝痛失幼子這么簡單,有心人會以此大做文章。 皇家祖陵被淹沒,成了一片汪洋。恰恰就是在這時候,皇上唯一的子嗣,沒能活下來?;蕦m久不聞孩啼,已為這座皇宮蒙上了陰影,聯(lián)系上近期發(fā)生的大事,姬昊空覺得自己的皇位要坐不穩(wěn)了。 “殷皇后,這是殷皇后的詛咒……”一名宮中的老宮女嘀咕道。聲音不大,偏偏就讓姬昊空聽見了。 “妖言惑眾!拖下去拷問這話是受誰指使!” 那名老宮女立馬被捂著嘴拖了下去。越是在宮中待久的人,越會謹言慎行。此人不是瘋了,就是收了莫大的好處,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今日談昭儀母子之死,已經(jīng)發(fā)生,成了無可避免的悲劇,甚至已經(jīng)威脅到姬昊空的皇位,他要深究下去了! 談昭儀身邊都是他的人,不可能有問題。既然不是身邊伺候的人出問題,就得從屋中的東西和膳食開始追究。否則無緣無故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追查了一圈,終于有了眉目,談昭儀的衣服被人動了手腳,熏了讓孕婦易于滑胎的藥。浣衣局負責漿洗衣服的宮女,在派去抓她的人到之前,就上吊自盡了。 線索就此斷了,姜淑妃代理皇后之職,在她掌管鳳印時出了這么大一件事。她主動呈上鳳印領罪,求皇上對責罰。 姜淑妃的行為,倒是提醒了姬昊空,這件事誰獲利最大,誰就有動手的嫌疑。 姬昊空想起了還在閉門思過的衛(wèi)貴妃。對方前些日子想趁著太后之死,出來主持大局,重新復寵,被他斷然回絕。對方定會覺得羞辱,姜淑妃倒臺,最可能得利的人,就是衛(wèi)貴妃。 姬昊空順著這個思路查下去,果然被他發(fā)現(xiàn)了問題。太醫(yī)院院使沈祥手中,多了一塊雕刻“封侯掛印”紋路的極品羊脂玉佩,憑著對方的俸祿,不吃不喝二十年也買不起。 他以重金利誘,衛(wèi)貴妃宮里的一名宮女吐露了至關重要的信息。衛(wèi)貴妃曾經(jīng)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姬昊空找對方索要,衛(wèi)貴妃怎么都交不出來,謊稱玉佩被宮中手腳不干凈的人偷走了。 姬昊空冷笑,又把目光放在了太醫(yī)院。雖沒查到沈院使跟談昭儀衣服上熏的藥有什么關系,卻被他查出,對方以談昭儀脈象恐有滑胎之癥,虛則補之為由,配了很多進補的藥,導致胎兒發(fā)育過大。 就算談昭儀這次不出事,等足月分娩時,還是難逃一劫。對方生產(chǎn)艱難,就算生下孩子,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光是這個手腳,姬昊空就不能忍。 衛(wèi)貴妃和沈祥明知道他膝下無子,對這一胎的重視,還敢虎口拔牙,就要嘗嘗天子一怒,他們兩是萬萬留不得了。 姬昊空冷冷道:“衛(wèi)婉鑰,母后生前最寵愛你,你也最懂得討她的歡心。朕在宮中要事纏身,生為人子無法盡孝道。你去為母后守陵,代替朕盡孝?!?/br> 從皇上連名帶姓直呼閨名開始,衛(wèi)貴妃就知道要糟!當姬昊空宣布這個決定的時候,她頹然倒地,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完了! 哪怕被打入冷宮,只要能留在宮中,總有翻盤的機會。但是一旦出宮,就再也無法翻身,無法讓姬昊空改變決定。 如果可以選擇,衛(wèi)貴妃情愿待在冷宮,也比去為太后守陵強上千百倍。 可是她沒有機會了,姬昊空沒有給她希望,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處罰了衛(wèi)貴妃,姬昊空的麻煩并沒有減少,宮中潛伏的危機也沒有真正解決。宮中的消息傳了出去,事關皇家子嗣的大事,與國運相連,根本瞞不住。 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天子失德才致使連日暴雨不絕,淮河洪水泛濫,百姓流離失所,官員犯下重大舞弊瀆職案,皇陵整個被淹沒,四周縣城成為一片汪洋,天降災禍,皇子斃命,這些對他不利的傳聞愈演愈烈! 昭德長公主姬傾國同樣急得嘴唇冒泡,急忙進宮找皇兄商議。雖沒有證據(jù),她卻直言是賢王和江白容共同搞鬼。她重生前,并沒有發(fā)生祖陵被淹之事,否則她必定會杜絕這件事的發(fā)生,及時提醒皇上。 以姬昊空對賢王的了解,他這位大哥再怎么跟他相爭,也不會拿祖陵做手腳,但是如果江白容的身份真如他猜測的一樣,對方搞鬼的可能性極大。 出了這么多事,姬昊空已經(jīng)決定去太廟舉行祭祀儀式。就在這個時候,白鵬海向他匯報了另一件事。 賢王的側妃溫宜春,被診出有孕了,賢王姬子騫隱瞞了這件事,沒有對外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