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諸將各各領(lǐng)命而去。易初走在最后,出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駙馬微微低了頭靠近著公主說了一句什么,公主便終于笑開了。 第52章 第52章——曾照影 (一) 兩人下樓來吃飯時(shí),已是一副尋常夫妻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他們方才在房中密議著奪取這附近的城池。徐肇早已在樓下飯桌邊乖乖坐好,鴻賓給他盛了滿碗的粥擺在他面前,他也不看一眼。 柳斜橋坐過來,笑道:“阿肇在等我們么?” 徐肇眼巴巴地點(diǎn)頭。 柳斜橋揉揉他的腦袋,“快吃吧?!?/br> 徐肇偷眼去瞧徐斂眉,“……娘親?!?/br> 徐斂眉正喝著粥,聞言將碗放下了,看向他,“嗯?” 娘親看起來沒有生氣的樣子,徐肇心里松了口氣,想爹爹到底還是很厲害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用了什么法子,就讓娘親開心了呢。 一家子人將將用過早飯,還未上樓時(shí),一個(gè)老婦拄著拐棍蹣跚走了進(jìn)來。 徐斂眉站起身,“大娘?” 來人正是楊老嫗,一眼見到她,自喉嚨里冷冷哼了一聲,“我來取昨日被你穿走的衣裳。” “啊,好的。”徐斂眉下意識便要回房去,卻被柳斜橋按住了手。后者示意鴻賓,“去將我們房中那套喜服取來?!?/br> 鴻賓領(lǐng)命去了,楊老嫗的目光轉(zhuǎn)到柳斜橋身上,又轉(zhuǎn)回徐斂眉,“梅姑娘,我家大郎當(dāng)初救你本不圖報(bào),卻怎么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女人……” 徐斂眉低壓了眉頭,“我自己也沒想到……” “如今不過一天,大郎在村里都成了個(gè)笑話!”楊老嫗氣急了,拐棍在地上敲得噔噔作響,眼里蓄著淚水,“只道你是個(gè)天仙兒一樣的人物,哪曉得你同別的男人早沒斷過,連孩子都這么大了,還來騙我的大郎!” 徐斂眉怔怔抬起頭,“我沒有騙他,我同他說過——” 楊老嫗大聲打斷她的話:“平日里裝得那么清高,誰知道你背地里幾個(gè)男人!” 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喊,直把街坊鄰居都引來了,探頭探腦在客棧門口看熱鬧。徐肇被她嚇得直往父親背后躲,柳斜橋一手握著徐斂眉的手,另一手還騰出來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大娘這話可錯(cuò)了?!绷睒蛉耘f端坐著,溫文爾雅地朝楊老嫗欠了欠身,“她從來只有我一個(gè)男人?!?/br> 楊老嫗瞠目結(jié)舌,“那為何還來招惹我大郎——” “大娘,衣服?!兵欃e適時(shí)地將那套喜服雙手遞了上來。楊老嫗一把扯過,嘴中喋喋不休,什么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忽而她身后圍觀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抓兵啦!鄔城的又來抓兵啦!剛過了楊家村,大家快藏好了!” 人群里一陣sao動,都往自家里跑去,眨眼間作鳥獸散。復(fù)聽有人喊道:“楊家老太,大郎給人抓走啦!” 楊老嫗一聽,整個(gè)人癱倒在地上,嚶嚶地哭泣起來:“我的大郎喲,你怎么這么命苦喲……連個(gè)后也不給我留……就要被抓去當(dāng)兵了……” 徐斂眉低聲道:“原來他娶我,是為了在應(yīng)征之前留個(gè)后嗎?” 柳斜橋站起了身。 他這一站起,屋外的人群竟?fàn)柖己笸肆税氩健K叩嚼先嗣媲?,伸出一只手道:“老人家,這件事是我們做得草率,您要什么補(bǔ)償便開口,只是‘梅姑娘’實(shí)是在下的妻子,恐怕不能還給您。在下只怕您這樣當(dāng)街耍賴,更會讓大郎被人看去笑話的。” 楊老嫗索性躺倒下去,癟著嘴哭。 徐斂眉走上前,道:“大郎當(dāng)真被征走了?” 柳斜橋轉(zhuǎn)過頭,看見她眸中隱隱含著關(guān)切。他抿了抿唇,對楊老嫗道:“拙荊的命是令郎所救,又承蒙你們照料她這些年,大郎如今被惡吏征走,我們總也要出一份力氣?!?/br> 楊老嫗剎地止了哭聲:“你說什么?” 柳斜橋溫和地道:“在下保證,會將大郎給您完好無缺地帶回來。請您先回去村上,少安毋躁,外邊不論有什么響動,都請您同大家說好,切莫隨意出來。” *** 送走楊老嫗后,柳斜橋卻先回房休息去了。 到晌午時(shí),他吩咐將飯菜送到房里,送飯來的卻是個(gè)校官,同他說:“易將軍已在鄔城的河對面按您說的扎好了營,馮洸果然慌張起來,往常這一日只到附近村落里抓人,這會子眼看要打大仗,連城里人他也沒放過呢?!?/br> “馮洸長年戍守邊境,到底還有近萬的精兵吧。”柳斜橋側(cè)過頭去咳嗽著道。 “您說的是?!毙9俚?,“易將軍的任務(wù)不就是將那一萬人引出來?已經(jīng)在搦戰(zhàn)了,且看馮洸忍得了多久。” “他哪里需要忍,只待他將守城的兵招齊了,他便可以迎戰(zhàn)了?!绷睒蜃旖俏⒐矗叭诵淖羁嗖恢?,既得隴,復(fù)望蜀。他若不是總在擾民征兵擴(kuò)充自己的私軍,我也沒有這樣的機(jī)會?!?/br> 那校官離開之后,房中許久沒有動靜。 簾幕之后,徐斂眉一動不動地坐著,像是簾影篩落的一片薄霧。柳斜橋不停地咳嗽著,手往桌邊摸索著拿了一碗茶,慢慢地飲盡了,右手卻一軟,茶碗哐當(dāng)?shù)芈淞说亍?/br> 他閉上眼,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虛弱,已全被簾后的女人瞧見了。 但她不會表達(dá)憐憫。相反,她冷靜地開口道:“馮洸是個(gè)有經(jīng)驗(yàn)的守將,手底精兵皆可以一當(dāng)十,你這樣做未免太過冒險(xiǎn)?!?/br> “戰(zhàn)場上的事,哪一件不是冒險(xiǎn)?”柳斜橋蒼白著臉笑了一下,“這還是您教與我的?!?/br> “你讓易初與馮洸的軍隊(duì)針鋒相對,本宮怕討不了好。”徐斂眉一針見血。 “那是易將軍的事?!绷睒虻?,“我會在城外兩軍分出勝負(fù)之前,就將鄔城拔掉?!?/br> 徐斂眉道:“你太自信了?!?/br> 柳斜橋笑道:“我只是相信百姓的力量罷了?!?/br> 徐斂眉靜了很久,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