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現(xiàn)在人這么狂妄了? ☆、050 熟人 “霍大夫年紀雖小,可醫(yī)術(shù)造詣頗深!”方本超看出楊勇的疑惑,解釋道,“請她為楊大人看看,或許能有法子也未可知?!?/br> 楊勇皺眉,他們府中以五百兩診金廣邀名醫(yī)的事,延州內(nèi)外皆知,這幾天他幾乎什么人都見識過了,一個個都說有辦法,可真正有用的沒有一個! 分明就是沖著五百兩來的。 “楊大爺?!被舴焙t笑著道,“她就是我讓你去請的大夫,你派去的人與她正好錯開了,我便親自請她來了?!?/br> 楊勇一怔,那天他去藥鋪取藥,正好和霍繁簍撞上,也不知怎么就聊了起來,他給他舉薦了位大夫…… 他也派人去請了,總覺得死馬當作活馬醫(yī),試一試也無妨。 可他沒有想到對方年紀這么小。 “治病是大事?!睏钣履抗庖晦D(zhuǎn),回道,“此事我不好做主,恐怕要等我大伯回府才能定奪。” 他的伯父,自然就是楊文治楊大夫了。 “我們先去隔壁看看吧,楊大人可醒了?”方本超對楊家人印象很好,高門大戶,卻作風正派,鮮少見到。 楊勇沒說話,他身后的楊大奶奶笑盈盈的走了過來,攔著他們:“方吃了藥稍好了一些,幾位過去怕又驚醒了他,不如在此歇息一刻,等人醒了再請幾位大夫過去診脈吧?!?/br> 這擺明了就是不信任?。》奖境D時老臉通紅,回頭看著顧若離,滿眼歉意。 “看樣子病者已經(jīng)無礙了。”顧若離淡淡笑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霍繁簍冷笑了笑。 “既來了,怎么著急走了?!睏罘蛉艘豢词虑榻┏窒聛?,便上來打圓場,“再坐會兒。” 她又不是來做客的,若不是被霍繁簍拖著,她根本連門都不會進。 顧若離和方本超一起往外走。 “大爺?!焙鋈黄抛酉屏撕熥踊氐?,“治大老爺?shù)搅恕!?/br> 楊勇應是忙迎了出去:“大伯,您回來了!” “你父親剛剛吃了藥睡了?”楊文治穿著件墨黑的直裰,花白的頭發(fā),不如第一次見面時的神采奕奕,顧若離立在方本超身后,沒有立刻上前。 楊勇回道:“早晨瀉了五次,喝了一劑藥,剛睡著?!彼f著,嘆了口氣。 方本超想上來說話,卻幾次都被楊勇打斷。 “大伯!”楊大奶奶迎了過來,一屋子人擠著看著心里煩,“方大夫說請了位神醫(yī)來,還說能治好父親的病?!闭Z氣含著譏誚,“正要走呢?!?/br> 連楊文治都治不好的病,一個小丫頭也敢夸??凇?/br> 楊文治不悅的看了眼楊大奶奶,那邊楊清輝拉著楊大奶奶,搖頭道:“母親,您說這些做什么?!?/br> 顧若離打量了眼楊清輝,后者向她尷尬的笑笑,拖著楊大奶奶退開。 “霍大夫?!睏钗闹慰匆婎櫲綦x,面上一怔,走了過去,顧若離這才上前一步,行了禮:“楊前輩!” 楊勇和楊大奶奶面面相覷,楊勇問道:“大伯和這位姑娘認識?!” “不錯。”楊文治關切的看著她,“霍大夫何時來延州府的,一路可還順利?!” “剛剛才到,不知楊大人如今身體如何了?!鳖櫲綦x對楊文治的印象很好,所以說話便客氣了許多。 “不好?!睏钗闹螣o奈嘆氣,隨即又想起什么來,看著顧若離,“霍大夫來是因為……” 顧若離點了點頭。 “這真是機緣?!睏钗闹蚊媛断R?,頷首道,“請隨我來?!?/br> “伯父?!睏畲竽棠涛竦奶嵝?,“父親身體虛弱,哪還能經(jīng)得起……”他覺得楊文治是被失敗弄的急躁了,他治不好的病,居然寄希望在一個小丫頭身上。 她話沒說完,被楊清輝打斷:“伯祖父,您去忙吧,祖母這里我來照看。” 楊文治贊賞的看著他,微微點頭。 “你這孩子!”楊大奶奶推開楊清輝,不悅的道,“他們分明就是來騙錢的?!?/br> 楊清輝低聲道:“娘,您怎么能以貌取人,祖父的病已然如此,多一個人就很可能多一線生機啊。” 楊大奶奶想說什么,到底沒舍得當著外人的面訓斥自己的兒子。 “小輩口無遮攔,霍大夫見諒。”楊文治向顧若離道歉,可話落想到她的年紀,頓覺失言,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做出請的手勢,“我們先去看看病證吧。” 顧若離也很尷尬,點了頭和一行人去了隔壁。 他們一走,楊夫人呵斥楊勇和兒媳:“都這個時候還胡鬧什么!”話落嘆了口氣,“你們也別陪著我了,該做什么做什么去,你meimei她去了,若你父親也……我也活不成了?!?/br> “娘,您別胡思亂想,父親一定沒事?!睏钣逻€是不放心:“讓清輝陪著您,我去隔壁看看?!?/br> 楊文雍養(yǎng)病的臥室就在旁邊,雖開窗戶通風,可房間里還是有股sao臭味,幾個婆子丫頭守在床邊正換著被褥,扼在盆里的床單露出一攤攤帶著血絲的黃水。 楊文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面色蠟黃,眼窩深陷,一雙搭在錦被上的手,雞皮起皺包著骨頭…… “霍大夫,請!”楊文治指了指床,請顧若離去診脈。 顧若離頷首,卻是喊住端著盆的婆子:“稍等!”她走過去,捻著染了污穢物的床單…… 張丙中干嘔了一聲:“師父,臟!”話落,捏著鼻子過去,打算幫顧若離拿。 “不用?!鳖櫲綦x朝他笑笑,細細看著床單上的東西,又捻了在手指上,試粘稠度。 楊勇正好進來,一臉愕然,捂著嘴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還沒見過哪個大夫看病人排泄之物的。 還說大夫,這樣不講究的人,不是乞丐也是出身低賤之輩! “霍大夫你這是?”楊文治過來,面露不解,顧若離笑笑將床單放回盆里,“我看看大便的顏色濃稀?!痹捖?,神色自若的和一臉扭曲的婆子道,“勞煩給我打盆水!” “哦,好!”婆子忍著惡心,指了指盆問顧若離還要不要,顧若離搖頭,她飛快的提了出去,打水進來! 楊文治很吃驚,她年紀這么小,行醫(yī)手法這么老道,且心性沉穩(wěn)還如此能吃苦,他行醫(yī)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遇見。 此女,將來前程不可估量。 顧若離不知道楊文治的想法,洗了手,在床頭的杌子上坐下來,凝神號脈…… ☆、051 問診 “如何?”楊大夫心頭升起希望,顯得有些急迫,看著顧若離。 “脾氣下陷,失于固攝?!鳖櫲綦x收了手,又上前看了眼簾,就在這時楊文雍醒了,一雙渾濁無力的眼睛看著她。 顧若離朝他笑笑。 “你是……”楊文雍凝眉,看向楊文治。 楊文治上前來,將顧若離介紹了一遍:“……愚兄已沒有更好的法子,所以請霍大夫來看看,你只管躺著休息?!?/br> “有勞了?!睏钗挠何⑽Ⅻc頭,皺著眉一臉痛苦的輕哼著。 顧若離朝楊文治笑了笑,上前立在床前:“得罪了!”她抬手去按楊文雍的腹部,邊按邊問,“這里痛嗎?”她按在下腹。 楊文雍頓了頓,搖頭,顧若離又換向右邊,最后停在左邊,手上一用力,楊文雍的臉就越扭曲起來:“甚痛!” “楊大人!”顧若離收手輕聲問道,“您腹瀉半個月,那早前排便如何?” 楊文雍看著顧若離,一手緊握著床單,強忍著難受:“時有三五日,偶也有一日三兩次!” “那可有心口燒灼,反酸的癥狀?”顧若離坐了下來,又握了楊文雍另一只手號脈。 楊文雍略頓了頓,若有所思道:“以往不曾有過,自數(shù)月前開始,倒有這樣的情況……”他說著話,人已經(jīng)喘著氣,捂著肚子,顧若離又道,“勞煩您張嘴。” 楊文雍張開口,顧若離看過沒有說話,楊文雍卻是憋的臉通紅,抓著帳子猛然扯下來。 房間頓時彌漫著一股腥臭,楊文雍痛苦不已,暈了過去。 “別問了。”楊勇攔住顧若離,“問這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我父親正難受呢嗎。”喊婆子收拾床鋪。 “我問,就是為了讓他以后不難受?!鳖櫲綦x掃了眼楊勇,語氣冷凝,并不相讓。 楊勇正要說話,楊文治已怒道:“大夫問診自有緣由,你不懂豈能無故打斷,下去!” 楊勇一臉不悅,看著楊文治也覺得他這個伯父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顧若離在桌邊坐下來,看著楊文治:“前輩,我聽方大夫說,您先開了白頭翁湯,后又加了真人養(yǎng)臟湯?” “確實如此?!睏钗闹晤h首道,“下泄未止,老夫便疑是脾虛下陷隨添了養(yǎng)臟湯,可湯藥下腹也不過安穩(wěn)了一日,其后病情愈重!”這樣的病,他一輩子不知治好了多少例,不但是他,便是城中隨便一個大夫,也能對癥開藥。 可現(xiàn)在,就是這樣常見的病,卻叫他束手無策。 “那您其后還開過什么藥?”顧若離有了別的想法。 楊文治就回道:“老夫昨日又添用了異攻散,加了升麻,木香,干姜,可只略消了疼感,下泄卻依舊!”話落,他慚愧的搖頭,“這兩日,也就用此方續(xù)著,保他能休息個一兩刻鐘。” 五味異功散出自《小兒藥癥直決》,對胸脘痞悶、食入作脹、大便溏薄有功效! “可是有所不妥?”楊文治看著顧若離。 “若是瘧疾,前輩所開的方子穩(wěn)妥對癥,沒有絲毫不妥!”顧若離若有所思,又看向正收拾床鋪的婆子,“幾日前楊大人病情略緩時可曾食過什么?” 婆子一愣,沒有想到顧若離會問她,便停下來回道:“老爺好的那日下午夫人用雞湯熬了粳米粥,喝了半碗!” “霍大夫!”楊文治覺得顧若離的態(tài)度有所保留,急著問道,“可是老夫辯證有誤,沒有對癥?” 里急后重,身熱,尿黃赤而熱,舌質(zhì)紅絳,脈滑數(shù),乃濕熱郁滯,腐敗氣血,下趨腸道故而下痢膿血,氣機阻滯故而腹絞劇烈……這些是他的辯證,確確實實是瘧疾之證。 不可能錯啊。 “你這小兒!”楊勇一拍桌子,喝道,“你什么東西,居然質(zhì)疑我大伯醫(yī)術(shù),對癥不對癥他不比你清楚!” 顧若離皺眉,那邊楊文治就喝道:“住口,我是人又不是神,錯了就是錯了,有何不能說的?!?/br> “叔父!”楊勇欲言又止,楊文雍若能治好,他愿意減壽十年,畢竟楊家如今的名望,皆是楊文雍所掙,可要是楊文雍真的就此去了,楊家好歹還有楊文治撐著,至少一時半刻不會沒落。 可若是顧若離將楊文治的名聲也…… 豈不是陷楊家于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