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節(jié)
“韓mama帶著人在外面呢。”汪道全起身道:“王爺您回去七爺那邊吧,這里奴婢替您守著,不會有事的。” 榮王心頭一暖,頓時氣消了一半,他兒子知道惦記他了,還派了韓mama過來幫他。 他回頭掃了一眼昏過去的榮王妃,拂袖出了門。 汪道全嘆了口氣掐了榮王妃的人中,她好半天才醒過來,咳嗽著怒道:“他人呢?!?/br> “娘娘您消停一下?!蓖舻廊溃骸巴鯛斦f的話您再不愛聽,可是有句話卻是說的很對,現(xiàn)在的您已經(jīng)不能對七爺怎么樣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鎮(zhèn)國將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圣上的皇位都是他讓出去的,單您一個還能為難的了他不成?!?/br> “哪又怎么樣,我是他的娘?!睒s王妃怒喝。 汪道全給她倒茶,回道:“韓mama方才在外面就說了,七爺傳話說您若是不消停,他即刻就去宮里讓圣上削了爵,不單削了您的連永城伯府的一起削了,這樣一來您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br> “他敢!”榮王妃拍了身下的炕,汪道全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他連劍都能架在您的脖子上,還能有什么不敢的?!?/br> 榮王妃就想到方才劍抵著脖子的感覺,那寒氣和涼意似乎還在。 “憑什么。”榮王妃不服氣,汪道全接了茶盅放在桌子上,回頭看著榮王妃,淡淡的道:“說句您不愛聽的?,F(xiàn)在的七爺,您就是一肚子的不服氣也得忍著。莫說您這個親娘,就是哪天太皇太后對他不滿了,也得忍著?!?/br> 榮王妃無力的躺了下來,看著屋頂,聲音嘶啞的道:“去把我二哥請來。” “娘娘?!蓖舻廊珶o奈,榮王妃喝道:“你要是不想聽我的就滾!” 汪道全嘆了口氣去將永城伯請來。 “你代我去順天府擊鼓鳴冤去?!睒s王妃道:“他不孝,我就不能讓他好過?!?/br> 永城伯本來就不想來,可是又怕她真要死了,他不來心里過意不去,現(xiàn)在聽她這么一說頓時大怒,拂袖站了起來,“你胡鬧什么,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折騰這些?!?/br> “我最后一次請你幫忙?!睒s王妃道:“你不幫我?” 永城伯簡直是不認識她,可笑的道:“你認為我憑什么去擊鼓鳴冤?就算他不孝你又能怎么樣,讓圣上殺了他,還是讓天下人恥笑他,我告訴你,最后他毫發(fā)無損,你我卻要命喪黃泉?!?/br> “京城的勛貴還剩幾家?他這次留了我們,就證明他對我們還留著一點情。你讓我去你這不是把我往死路逼?!庇莱遣f著說著來了氣,搖著頭道:“你當年不待見他,不就是因為我嗎。這么多年我和你說過很多遍,大哥的死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是,當年我是動過心思,可是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殺他,他的死是意外,意外,你聽懂了沒有?!?/br> 榮王妃不相信,盯著他道:“不可能,好好的他怎么會騎馬摔下來?!?/br> “那匹馬本就有問題。而且,那日他吃酒吃多了。”永城伯不想和她解釋,但是人活到這個年紀了,有的話不說可能就永遠沒有機會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我沒有必要不認。就算是認了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樣??墒?,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讓我怎么認?!?/br> 榮王妃咳嗽起來,看著他。 “你因我喜歡遠山,而聯(lián)想到自己家里,不待見他,防著仇人一樣防著他,我干涉不了,這是你們王府的事?!庇莱遣溃骸暗乾F(xiàn)在你反過來還要這樣對他,身為一個母親,你捫心自問,這么多年你對他都付出過什么。” 榮王妃閉著眼睛手緊緊揪著床單,口中反復(fù)念著,“不可能,不可能?!?/br> 這一切確實的因為她娘家兩位兄長的緣故,她怕悲劇重演所以防著趙勛,現(xiàn)在她的二哥來告訴她,當年不過是意外,根本不是兄弟奪爵自相殘殺! 笑話,怎么可能。 “你一心一意對正卿,最后他怎么對你的你忘記了?!庇莱遣溃骸斑h山雖和你不親,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害過你。大妹,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怨不了任何人。” “咯咯。”榮王妃的身體拱了起來,捂著喉嚨,腦子里嗡嗡響著……她這一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九死一生生的孩子,她含辛茹苦的養(yǎng)大……一個養(yǎng)歪了害的她身敗名裂老無所依,一個自小被她趕出去,如今對她滿腹的恨意。 她這一生,到最后什么都沒有得到。 為什么,為什么! 榮王回了家里,桌子上還給他留著早膳,他笑著問韓mama,“遠山和嬌嬌呢?!?/br> “縣主去書院了,這就要開業(yè)了,縣主說她今天要晚上回來?!毙⊙绢^回道:“將軍在后院陪兩位小公子釣魚呢。” 榮王眼睛一亮笑著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個水晶包子,就去了后院,趙勛很遠就聽到了腳步聲,也沒有回道,到是顧引之發(fā)現(xiàn)了榮王,放了竹竿歪歪扭扭的朝他走了過來。 “我的孫子唉?!睒s王將孫子抱在懷里,“釣到魚了沒有啊?!?/br> 顧引之搖著頭,榮王將他放在小小的竹編椅子上,這是馮勻親手編的,負手上還刻著兩個孩子的名字。 “沒事了?!睒s王看著趙勛,道:“她往后不會再來鬧了,你消消氣,別和她一般計較?!?/br> 趙勛也沒有回頭看,靜靜的看著水面,榮王摸摸鼻子在兩個孩子之間坐下來,忽然,趙勛出聲道:“嗯。” 雖是一個嗯,可語氣卻不同于以往,榮王頓時眼睛一亮紅了起來,隨即嘿嘿的傻笑著。 他總算和兒子冰釋前嫌了。 看著兩個孫子,他越發(fā)的高興得意起來,大聲道:“瞧著,今兒祖父給你們露一手,晚上我們燉魚湯喝。” 話落,拿了魚竿坐在水邊釣魚,祖孫三代靜靜的坐在河邊釣著魚。 顧若離從書院回來時已經(jīng)快入夜了,她洗漱了一番一家人說笑著在桌邊坐下來,顧若離看著桌子上的榆錢飯,頓時高興的看著方朝陽,“娘,您今天下廚了啊。” 方朝陽沒說話,顧若離就笑著給兩個兒子一人盛了一點,“快嘗嘗,你們祖母親自做的榆錢飯,獨此一家味道絕美?!?/br> “爺?!睂O刃在門外喊了一聲,趙勛起身出了門,孫刃道:“庫寧宮來了位公公,說太皇太后請您和王爺入宮一趟?!?/br> 趙勛回頭看了一眼其樂融融說著笑的暖閣,微微頷首。 過了一會兒榮王和孫刃一起出來,趙勛騎馬在側(cè)門外等著,榮王坐著車出去,掀了簾子看著兒子道:“你祖母請我們?nèi)雽m,什么事可說了?” 趙勛沒有看他,回道:“沒有?!?/br> “沒有啊。”榮王嘀嘀咕咕的放了簾子坐回去,過了一會兒他又掀了簾子看著外面,“會不會是為了你母親?” 趙勛皺眉,榮王頓時改口,“為了那個女人?” “不知道?!壁w勛回道:“去了就知道,何必猜?!?/br> 榮王哦了一聲又坐了回去,在宮門口下車父子兩人一前一后走著,等快到坤寧門和御花園的岔路口時,榮王就笑著道:“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幽回那里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馬蜂窩,一個人拿棍子給捅下來拉了,弄的后花園里到處都是哀嚎聲。那時候是五歲還是四歲來著?!?/br> 趙勛沉默著,過了一會兒道:“五歲?!?/br> 他不記得他捅馬蜂窩的事,但是記得榮王妃罰他跪祠堂的事,那個祠堂黑洞洞的四面穿風(fēng),像是很多人在哭似的,他直挺挺的跪足了兩天直到暈過去了才被乳娘哭著抱出來。 榮王摸了摸鼻子沒有再說,顯然也想到了那次榮王妃罰趙勛的事……他那時候在京城,也聽汪道全說了,不過那時候的他沒有心思管,所以連家都沒回。 現(xiàn)在想想,真的很懊悔,才幾歲大的孩子關(guān)在祠堂里,可定是又餓又怕…… 兩個人進了坤寧宮,邱嬤嬤親自在宮門外等著,看著他們進來忙迎著父子二人進去,太皇太后坐在羅漢床上,招著手道:“你們過來坐?!?/br> 兩個人坐了下來。 “方才榮王府那邊來回稟,榮王妃怕是不行了?!碧侍笳f著嘆了口氣,看著趙勛道:“早上去你門口鬧騰了是吧?” 趙勛嗯了一聲。 “死不了?!睒s王道:“一直說死,死了一年多了,今天還有力氣去鬧一下?!?/br> 太皇太后無奈的笑,指著他道:“這個家都是你作的,你要是好好過日子,何至于鬧成這樣。讓遠山二十多年也沒過好?!?/br> 榮王嘿嘿笑著,面露愧色。 “行了。這回怕是真不行了,你們也想想著后事怎么辦?!碧侍蟮?。 趙勛淡淡的道:“按祖制辦。” “那行。”太皇太后頷首,這事兒就算定下來了,“既然遠山也這么說,那哀家就吩咐下去,這事兒讓禮部的人費點神。你們父子該怎么做就這么做。多余的就不談了?!?/br> 榮王應(yīng)是。 “用膳了嗎,沒有的話就留在這里用吧?!碧侍罂粗鴥扇耍瑯s王沒說話,趙勛道:“來時正準備吃。我們就不叨擾祖母了,還是回去吃吧。” 太皇太后就笑了起來,搖著頭道:“現(xiàn)在最自在舒服的就是你們一家子了。哀家瞧著都羨慕的不得了?!?/br> “那您和我一起去吧。”榮王見太皇太后不罵他了就湊著上前去,“粗茶淡飯,就圖一個心安和睦?!?/br> 太皇太后就打了他一下,“行了,也是丟了五十奔六十的人,當著兒子的不要沒臉沒皮的?!?/br> 榮王嘿嘿笑著。 “娘娘?!闭f著話邱嬤嬤從門外進來,低聲回道:“汪道全進宮來報喪了,榮王妃……去了?!?/br> 太皇太后一愣,榮王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都回頭看著趙勛。 “我回去換孝服?!壁w勛起身出門,道:“后事我來辦!” 人活著什么情都不要講,死了就不一樣,一個兒子該做的,他一樣都不會少。 這是還她的。 顧若離聽到消息和方朝陽也是一時驚詫,過了一會兒方朝陽道:“死了后,省心省事。” “韓mama。”顧若離吩咐韓mama,“讓大家趕工縫孝服麻衣出來,一會兒您先帶著人去榮王府幫著汪道全處理。” 韓mama應(yīng)是。 “永城伯府那邊肯定也要去人?!鳖櫲綦x將兩個孩子給乳娘,和方朝陽道:“娘,這兩天您別回去了,我要是過去這里就只能交給您了?!?/br> 方朝陽嗯了一聲。 ☆、297 先生 趙勛的態(tài)度,決定了大家對榮王妃的態(tài)度,當他穿著孝服出現(xiàn)在榮王府后,第二日這邊已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顧若離因為有身孕,不出面迎客,只在暖閣里陪著大家說話。 趙勛靜靜立在靈堂里看著陳放著的棺木和靈牌,許久都沒有說話……他少年的時候恨過的,恨的咬牙切齒,還甚至暗暗發(fā)誓有一天他憑著自己的努力登上權(quán)力之上時,他要滅了榮王府的滿門。 只是,后來他真的成功了,那些想法就漸漸的沒有了。 恨一個人也需要心力,他連這些都不想浪費在這些所謂的至親身上。 大家兩不相干就是最好的,他姓趙卻不再是榮王府的二公子。 兩邊來往的人看他這樣也都不敢上前來說話,永城伯從里面出來,站在他面前看著他,道:“遠山,能……聽舅舅說幾句嗎?!?/br> 后來的許多事,他們甥舅也早就不來往了。 趙勛沒說話也沒有走,永城伯頓了頓,道:“你娘走前只有我在身邊……她抱著我哭了,自從你大舅去世后,她對我一直很敵對,就算來往也都是不走心的,今天第一次抱著我哭,喊我二哥。” 永城伯說著也紅了眼眶,畢竟是嫡親的兄妹。 他看著趙勛又道:“她不待見你其實是因為我,想必你早就猜到了,她覺得你大舅是被我害死的,所以,就害怕有一天你也會害死正卿而搶奪爵位。” 他想到昨天榮王妃最后的樣子,抓著他的手,質(zhì)問道:“二哥,我要死了……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br> “我不騙你?!庇莱遣罩氖?,眼淚也落了下來,“大妹,我當著你的面對天發(fā)誓,若我真的害死了大哥,就讓我即刻死了,永世不得超生!” 榮王妃咯咯的笑著,目光渙散了起來,“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有什么用……正卿死了,遠山和我成了仇人。我這一輩子就生了這兩個孽障,到最后我要死了,卻沒有一個人來送終。二哥……真的是我錯了嗎?!?/br> “是你錯了?!庇莱遣o她擦著眼淚,低聲道:“都是一家人,你該說清楚的。而且,孩子的性子就跟面團一樣,那么小的時候,全憑著你捏。就算你擔(dān)心遠山,覺得他聰明戾氣重,你也該去化解而不是將他推出去,讓他的戾氣更重,讓他視你為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