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鐵栓這話一出,他身旁挨著他坐著的幾個村民紛紛往邊上挪了挪。 屋子里眾人將鐵栓的一系列反應(yīng)收入眼中,心下暗道,日后可要少跟鐵栓家來往,怪沒良心的。 張嫂子自然也沒錯過鐵栓的嘟囔,當(dāng)即柳眉一豎便要發(fā)火,蘇妍連忙伸手拽她的衣角,示意她眼下不是和鐵栓吵架的時候,想辦法把郭叔和二壯救出來才是最要緊的。 張嫂子憤憤收了嘴邊的怒罵,后退一步與劉嬸子一道靠墻站著。 屋里一時靜了靜。 “哎!蘇大夫,你不是認(rèn)識好幾個大老爺嗎?請他們幫幫忙唄!” 驀然,有人滿含希望的提議。 “對!就那個家里也有個傻少爺?shù)哪莻€……姓啥來著,對!唐家!”另一人隨即應(yīng)和道。 聞言,蘇妍為難道:“唐家早就搬走了……” 她方才也一直在想在縣城里有沒有什么用得上的人脈,可思來想去卻發(fā)現(xiàn)竟無一人可用。都只是看過一次病見過幾次面的人,誰愿意平白無故幫你的忙呢?再者,都已經(jīng)過去許久,說不得人家連她的模樣都忘了,更別提幫忙。 蘇妍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子挫敗感。 “那這可咋辦?”屋里剎時嘆氣聲一片。 “啥咋辦?”一直沒出聲的劉嬸子利落道:“先湊點銀錢去牢里看看人,不是說被打了嗎?也不知道有啥事沒?!?/br> “對對對!” 眾人紛紛應(yīng)和。 農(nóng)戶人家日子都過得緊巴巴,手里的銀錢著實沒多少,東拼拼西湊湊一人幾個銅板,最后還是蘇妍和劉嬸子以及陳三叔著力加了些,湊足了三十兩銀子。 好容易湊足銀子,陳三叔、劉嬸子、蘇妍和仲康,一行人下山往縣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預(yù)告:三章之內(nèi)男主恢復(fù)正常。 ☆、第31章 30.01 第三十一章 給牢房外看守的獄卒塞了幾兩銀子,蘇妍一行人才得以通行。 推門入內(nèi),一股子潮濕**的氣息迎面而來,三五個或滿臉橫rou或獐頭鼠目的獄卒東倚西靠坐在條凳上百無聊賴的打哈欠,木桌上昏黃的油燈將他們身后懸掛著的枷鎖鐵鏈撒角子投射在灰白斑駁的墻壁上,平添陰森可怖。 “干什么的?”聽到聲響,一名獄卒懶洋洋的轉(zhuǎn)過身,慢悠悠的打量這一行人。 陳三叔將劉嬸子和蘇妍二人護在身后,自個兒上前一步略微躬身恭恭敬敬道:“來探監(jiān)的?!?/br> “探監(jiān)啊……”那獄卒撫弄了幾下腰側(cè)的佩刀,搓搓手意有所指。 見狀,陳三叔連忙從懷里掏出早已備好的銀兩,小步上前,畢恭畢敬的將銀兩挨個塞入獄卒的手中,“幾位大爺辛苦了,這些錢拿去打點酒喝?!?/br> 倒是個識趣的。獄卒掂掂手里沉甸甸的銀兩,滿意的塞入懷里,這才道:“要看誰?。俊?/br> 對于這等識趣懂事的,獄卒向來極好說話。 “郭山,郭壯……”陳三叔低聲道,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昨天關(guān)進來的。” 這小小的陽樂縣監(jiān)牢一月也不見得能關(guān)進幾個人,是以陳三叔一開口獄卒便知他所說的乃是何人,“那父倆啊?!?/br> 他語調(diào)輕蔑暗含鄙夷,聽得人心里無端的不舒服,可陳三叔知道現(xiàn)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況且即便計較了,最后吃虧的也只能是他們。忍下心里的不舒坦,陳三叔保持著略微躬身的姿態(tài)靜靜等著獄卒的下文。 “哎我說,你們跟那兩個什么關(guān)系?”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 陳三叔不知何時牢里的獄卒也這般“多話”,略一怔然,隨即回答道:“小民和郭全是同村。” “同村……”獄卒打量了他幾眼,嘖嘖道:“都是一個村子的,你說這差別咋就這么大呢?” 那父兩昨日來的時候一個頹然不語,一個從始至終奮力掙扎破口大罵,著實花了他們好大一番工夫才將兩人收拾服帖了,看看那兩,再瞧瞧人家這幾個,多識趣! “行了,林子,帶他們?nèi)??!豹z卒擺擺手重又坐下。 那被點到的獄卒聞言起身,“跟我來?!?/br> 因著郭家父子兩所犯罪行較輕,關(guān)押的牢房便不太深,只拐了個彎稍走幾步便見到父子兩。 郭叔背對著眾人側(cè)躺在稻草鋪就的床鋪上,二壯則靠坐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 聽到獄卒身上大串鑰匙碰撞發(fā)出的聲響,二壯神色憤懣的睜開眼似正要罵上幾句,卻在見到獄卒身后的幾人時登時消了音。 “喏,就是這了?!豹z卒回身看向陳三叔,“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可別給爺耍什么花招,否則有你們苦頭吃!” 說著他伸了個懶腰往來時的路走了幾步,靠在拐角處打瞌睡。 蘇妍瞥了他一眼,目下黑青腳步輕浮,一看就知道他長時間沉迷酒色、縱欲過度,看這樣子身子應(yīng)該掏得差不多了,才會這樣疲憊嗜睡。 “三叔!嬸子!蘇、蘇大夫,你們咋來了?”二壯此時才回過神來,神色激動的撲上來握住欄桿。 牢中光線昏暗唯有墻上方的一扇小窗可以透光,但這并不影響蘇妍幾個看清二壯身上的傷痕。 衣衫襤褸露出一片片青腫,臉上更是淤青一片,最觸目驚心的便是他脖子上那道勒痕,幾近烏青,看那紋路像是鎖鏈所致。 劉嬸子登時驚呼一聲,眼里便泛了淚花,“這是咋了?好好一個人咋就弄成這樣了?” 二壯,六子,蘇妍,這幾個人都是劉嬸子看著長大的,尤其是二壯,他娘去的時候二壯才五六歲,劉嬸子心中憐愛,對他便更照顧幾分。要說起來,郭叔總說二壯貪嘴,二壯貪嘴的毛病可是劉嬸子慣出來的。 “沒事!嬸子,都是小傷,不要緊!你看我這還不是好好的嗎!”二壯笑了笑渾然不在意道。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劉嬸子不舍得二壯受罪,二壯又何嘗愿意劉嬸子擔(dān)憂難過。 “在嬸子面前還逞強!”劉嬸子抹抹眼淚把位子讓給蘇妍,“蘇妍,快給二壯看看?!?/br> 方才二壯跟劉嬸子說話的時候蘇妍便已將他渾身的傷勢打量了一遍,心里已有大致了解,現(xiàn)下略一查看大體也不出她所料。 脖子上的勒痕最為嚴(yán)重,已損傷到喉嚨,是以二壯說話有些沙啞,這倒沒什么,二壯是個男子,說話聲音沙啞一些并無大礙。身上的傷亦不嚴(yán)重,與脖子上的勒痕一道涂抹些藥便好。 蘇妍擔(dān)憂的是二壯體內(nèi)會存有暗傷,傷及五臟六腑。好在二壯脈象沉穩(wěn)有力,除了有些心火外并無其他。 “都是外傷,看起來嚴(yán)重些罷了,并沒有傷及肺腑筋骨?!碧K妍自袖間掏出一個白瓷瓶借著袖子的遮掩塞到二壯手里,悄聲道:“這是化瘀膏,一日三次直接涂抹就可以,千萬不要讓獄卒發(fā)現(xiàn)了。” 她清淺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頰上,蔥白瑩潤的手指拂過他的掌心,二壯耳尖一紅,點頭如搗蒜。 這般境地,蘇妍自然無暇留意二壯的神色,不過她不留意自然有人會留意。 竇憲看著蘇妍與二壯幾乎要碰在一處的額頭和因遞藥相握的雙手,心里那叫一個百般不是滋味。 自個兒的小嬌妻關(guān)心旁的男人也就算了,竟還與他這般“親近”。 竇憲酸溜溜的想,這個二壯怎么就這么蠢笨!要個工錢還能讓人弄進牢里。 蘇妍給二壯看傷勢的時間里,郭叔已將事情的原委詳詳細細的說與陳三叔聽。 雖說先前已從報信的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但到底還是當(dāng)事人親自說較為詳細,陳三叔聽罷問道:“和你一起干活的人工錢都給夠了?” 郭叔搖頭道:“沒,多少都差了那么一點?!?/br> 陳三叔一聽便知定是如他這般直愣愣跑去要錢的人只此一個,且那些人聽聞他要錢反被抓,想必早已沒了膽子,遑論為他作證! 喟然長嘆一聲,陳三叔道:“我們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唉!” 他本想說湊些銀兩把他們二人贖出來,可,農(nóng)戶人家哪有那些銀兩,更何況,此番的三十兩便是大伙湊齊的,一次還好,若再來一次,定會有人心生不滿。 郭叔何嘗不明白,他搖頭道:“別管我們父兩了,也就三兩多的銀子,縣老爺不會為難我們的,最多關(guān)一年,到時候出去照樣過日子?!?/br> 他說的輕易,可本國律例有明確規(guī)定,賊盜者,得財務(wù)一貫之上,至一十貫,杖七十。 七十杖,二壯或還能受得了,可他已年過四十,這七十杖下來就是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了! 更何況,律例還有規(guī)定—— 賊盜,初犯,于右小臂膊上,刺竊盜二字;再犯,刺左小臂膊;三犯者,絞。 若當(dāng)真坐實了罪名,七十杖捱一捱便過去了,可一旦在小臂上了刺字,這便是要帶一輩子的!到那時還有誰敢再雇他們父子兩做活,還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給二壯!這可是一輩子的污點??! 一炷香的時間過得極快,陳三叔還欲開口,獄卒的聲音便已傳來,“行了行了,時間到了,別說了,有啥等到公堂上再說吧!” 一行人只得依言跟著獄卒往外走,臨出牢房前,陳三叔將手里剩余的銀兩又塞了一些給獄卒。 有了這些銀兩,最起碼不用擔(dān)心獄卒會為難郭家父子兩,其余的,只能從長計議。 *** 說是從長計議,可一群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能有什么法子?既無銀錢又無人脈,能做的只有燒香拜佛祈求老天有眼不要誣陷好人。 眼見著還有一日便是郭家父子上堂候?qū)彽娜兆?,蘇妍思來想去決定去找賀亭。 賀家乃是陽樂縣首富,那陷害郭叔和二壯的王老爺也是做生意的,想必會給賀家面子,只要王老爺撤訴,郭叔和二壯自然無事。 若這條路子行不通,那便向賀亭借些銀兩,先將郭叔和二壯贖出來,再一點點還錢。 自那日拒絕了賀亭的求親,蘇妍本以為這輩子斷然不會再見賀亭,卻沒想到不過寥寥數(shù)月,她便有求于他。 蘇妍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去猶豫,當(dāng)即壓下心里的為難躊躇,稍稍拾綴了一下自己,便要往外走。 “娘子?”剛走出院子便聽仲康在她身后道:“你去哪里?” 蘇妍轉(zhuǎn)身佯裝無事,同往日一般道:“我出去走走?!?/br> “我陪娘子?!敝倏蹬d致沖沖。 不知怎的,蘇妍就是不想讓仲康看到自己求賀亭的場景,看到那樣窘迫低聲下氣的她。 “不用,我就在周圍走走,一會兒就回來。”蘇妍想了想,又道:“晚上給你**蛋餅?!?/br> “哦。”仲康嘴上這般應(yīng)著,腳下卻是不停,兩句話的功夫便到蘇妍面前,固執(zhí)的重復(fù),“我陪娘子?!?/br> “難不成我家仲康還跟小孩子一樣離不開娘親啊?”蘇妍見雞蛋餅都沒了用,只好用上激將法。 熟料仲康卻不吃這一招,他在蘇妍面前站定,黝黑瞳孔一瞬不眨緊緊的盯著她,狀似不經(jīng)意道:“嗯,我離不開娘子?!?/br> 蘇妍現(xiàn)下便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處著力,難受的緊。也不知是因著仲康不聽從她的話,還是因著他那句話。 “好啦好啦!”蘇妍搖頭甩開腦中的想法,嗔了仲康一眼,把他往院里推了推,語調(diào)輕快道:“你就在家等著我回來,乖乖的,哪都不許去?。∫俏一貋頉]有見到你,就不給你**蛋餅了!” 見她執(zhí)意不許他同去,仲康只得順了她的意,乖乖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繼男主竇憲有了【豆餡】這一藝名外,wuli女主也有了lt( ̄v ̄)/ 酥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