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皇兄慎言。”北堂曜低聲道,“今日是三皇兄的好日子,父皇怎么也得給她個面子才是?!?/br> 太子嘲諷勾唇:“老三跑去天狼國,誰知道搗鼓出了什么事,這個使團(tuán),哼哼,孤冷眼瞧著,早晚要出事?!?/br> 北堂曜不置可否,這種話他也沒法接不是。 另一邊北堂昭則道:“兩位皇兄也不必焦急,待會只靜觀其變就是了?!?/br> 太子微微頷首,北堂曜卻笑道:“十一弟這話有意思,明明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本王有什么可焦急的?太子又有什么可焦急的?” 太子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給他,北堂昭一愣,呵呵一笑道:“七皇兄說的是,臣弟失言了。呵呵?!?/br> 北堂曜沒有理會他,仍舊自己斟了一杯酒微微抿著。 太子卻拉著他低聲道:“你跟老十一是怎么了?” 北堂曜挑眉:“皇兄說什么呢?我們倆能怎么?” 太子看著他道:“你倆都是孤的左膀右臂,孤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才是。” 北堂曜點點頭,卻冷冷一笑道;“皇兄找臂膀可得擦亮了眼睛,否則別臂膀沒找到,找了個白眼狼。” 太子一愣,正要問上兩句,卻聽外面內(nèi)侍通傳的聲音,天狼國使團(tuán)覲見了。 陸彥揚跟著陸平川站在朝臣之中,從眾多腦袋之間的縫隙里望過去,才堪堪地瞧見了傳說中的天狼國使團(tuán)。 說是使團(tuán),其實不過十幾個人。剩余大部分隨行人員是沒有資格到太極殿覲見的,所以,這十幾個人便是天狼國這回派來重要人物了。 此時太極殿里,從皇帝到太監(jiān),無一不是和陸彥揚一樣,都在仔細(xì)觀察著這十幾個人。 使團(tuán)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看上去有二十幾歲,身軀凜凜器宇軒昂,穿著天狼國的服飾,頭上編著很多細(xì)細(xì)的小辮子。 他昂首闊步走來,自有一股橫闊之氣。 在他身后跟著的人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緊緊跟著他的一個紅衣女子。 她身姿妖嬈,走動間纖腰擺動,帶著無限風(fēng)情。 一雙妙目靈動有神,毫不避諱地四下里張望,看上去熱情又大膽。 只是眼睛下面蒙著暗紅色的面紗,將大部分的容貌都遮擋了去。 饒是如此,那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梁,還有略帶藍(lán)色的眸子,都叫人忍不住盯著她看個不停。 北堂曜站在原地看著這一行人進(jìn)殿,對美女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反而是那為首的青年人,引得他陷入了思索。 從這人一身裝扮看,身份上該天狼國的皇室,而他雙臂上的狼頭刺青,說明這人該是天狼國內(nèi)的勇士。 不過他與天狼國交手也算是有些年月,卻是不曾記得天狼國什么時候有這么一位勇士。 而且,據(jù)他得來的消息,這回天狼國使團(tuán)帶隊的,是他們老國王的一個兒子,雖然不清楚是哪一個王子,但是所有的王子,他幾乎都是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的。 那么,這一個,又是誰? 北堂曜琢磨著人家,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往那人身上投了過去。 為首那人走到近前,剛好和北堂曜正面平行的位置,不知是不是感應(yīng)到他探究的目光,猛地轉(zhuǎn)過了頭。 四目相對,那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后又訊速地移開視線。 北堂曜微微瞇眼,這人,倒是有意思。 第99章 北堂曜今日穿的是赤色親王常服,盤領(lǐng)窄袖,前后及兩肩各用金線繡織一條蟠龍,頭戴翼善冠,足下是一雙白底黑色皮靴。 雖然是在太極殿上,雖然是這么鄭重的場合,他也只是閑閑而立,面容淡然且平靜,雙手無意識地插在玉帶上。 天狼國使團(tuán)中的紅衣女子彼時正瞧見自己前面的男子轉(zhuǎn)頭,便也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眼光看了一眼,結(jié)果便瞧見了這個樣子的北堂曜。 她見過太多的男人,也見過太多有權(quán)勢的男人,但是眼前這個人,隨意間流露的睥睨天下的氣勢仍是叫她心緒震蕩。 她盯著北堂曜絕美無匹的臉,幾乎看呆了去。 原本以為身前的男人便是世間絕色,可是今日的這個人才真的叫她明白,什么才是“君子世無雙”。 北堂曜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女子在看自己,鳳眸微微一動,立刻轉(zhuǎn)開了視線。 美則美矣,卻太有侵略性。 還是阿顏好看,北堂曜心里嘆氣,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被那丫頭氣的幾乎吐血,怎么還是莫名其妙就想起她呢。 “天狼國使團(tuán)覲見!” 內(nèi)侍的聲音響起,殿內(nèi)所有人神色皆是一肅。 只有紅衣女子悵然若失地垂下眼,倒沒有失望。只是忽然有一瞬的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的眼里從今以后再也看不到其他男人了。 這世間多得是如此這般的一眼萬年,只可惜,總是少了“互相”二字。 站在使團(tuán)最前面的男子,右手扶上左胸,躬身行禮,道:“天狼國七王子休屠哲哲率使團(tuán)拜謁大歷陛下,愿陛下身體康健,事事順?biāo)欤 痹竷蓢T兵戈,修盟誼,萬世太平!” 其他人與他一般,躬身行禮。 宰相初世杰看了一眼身邊的禮部尚書,輕聲道:“使團(tuán)昨日入城后,禮部沒有教過規(guī)矩禮儀?” 禮部尚書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回道:“派人去過了,說是一切都好。下官,下官,這……宰相大人,你可要體諒下官呀!” 初世杰懶得理他,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上座的蕙貴妃。 蕙貴妃嬌笑了兩聲,輕聲道:“早就聽聞天狼國遠(yuǎn)在極北之地,果然是化外之人,見了皇上連行禮都不會呢。 皇帝聽了臉色便是一沉,卻沒有說話。 禮部尚書垂下眼眸,若不是楚王打了招呼他怎么會放水?蕙貴妃倒是落井下石的利索。 太子看了一眼初世杰,想了想,出列回奏:“啟稟父皇,天狼族生在苦寒之地,未遵王化,不知禮儀乃人之常情。” 蕙貴妃輕笑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連有人對陛下不敬,都能說成是人之常情呢?!?/br> 太子臉色一變,剛要開口,上邊皇帝揮手道:“好了?!?/br> 太子恭順一揖,不再說話退了回去。 北堂曜暗暗搖頭,太子越發(fā)地糊涂了,難怪老三和蕙貴妃越來越有恃無恐。 蕙貴妃斜眼瞥他一眼,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太子極力壓制怒氣,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面上卻依舊和煦平靜。 北堂曜掩住口鼻輕咳了兩聲,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倒是奇了,今兒怎么不見三皇兄?” 太子聽見明顯一愣,自己怎么竟然忘了這么重要的一個人! 不過皇帝似乎這會也想起自己的三兒子來了,仰頭看了看殿外,轉(zhuǎn)身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司禮太監(jiān)續(xù)光問道:“不是說老三帶他們?nèi)雽m嗎?他人呢?” 續(xù)光一愣,轉(zhuǎn)眼看著蕙貴妃,卻見貴妃娘娘早就嬌笑一聲,歪到皇帝身上,輕笑道:“萬歲莫急,老三說是有驚喜給父皇,咱們且等著瞧瞧嘛。” 皇帝雖然覺得這種場合貴妃這個樣子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但是奈何他寵慣了人,也就點點頭,不再言語。 下面太子微微側(cè)身對北堂曜發(fā)牢sao:“你瞧瞧,那位如今都成什么樣子了!” 北堂曜微微一笑:“皇兄又何必計較這些,再得寵也不過一個妃子?!?/br> 太子冷哼一聲,不過一個妃子?說的倒簡單,可是誰又比自己更清楚,得寵的妃子的破壞力有多驚人呢。 當(dāng)年,要不是母后當(dāng)機立斷,太子北堂旻心里微微嘆息,還不知道如今是怎樣光景呢。想著,太子余光掃了一眼北堂曜,只是如今,哎! 只聽皇帝開口道:“天狼國與我大歷相隔甚遠(yuǎn),又是多年不通音訊,這一次你們能來,朕心甚慰?!?/br> 休屠哲哲挺直脊背,朗聲道:“大歷皇帝陛下在上,天狼國皇帝敬獻(xiàn)貢表?!闭f著,身后有人將一個木匣子遞了過去,哲哲接了過來,雙手捧過頭頂。 有內(nèi)侍快步上前,將木匣子接了過來,并轉(zhuǎn)身朝殿上皇帝的位置走過去,并停在了臺階前。 總管續(xù)光走下臺階,結(jié)果匣子后回到皇帝跟前,先將匣子打開,取出一個金色的狼皮卷軸。 早有小太監(jiān)將空匣子接過,續(xù)光雙手展開卷軸,恭敬地呈給了皇帝。 皇帝掃了一眼狼皮卷軸上的文字,揮手示意續(xù)光退下。 微微笑道:“天狼國的文字倒是有趣得很,卻沒想到王子的漢話說的如此流利?!?/br> 休屠哲哲抱拳道:“多謝陛下夸獎,哲哲早年曾四處游歷,和人學(xué)了漢話,沒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場??梢?,天下事皆在緣分二字?!?/br> 太子笑道:“哲哲王子這話倒是說的頗得我道家?guī)追志!?/br> 皇帝聽了也連連點頭。 休屠哲哲對太子爽朗一笑,抱拳致意。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奇異的樂器聲,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原本立在殿中的使團(tuán)眾人卻忽然向四周讓開,只余下那紅衣女子一人。 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看向使團(tuán)原來所在的方向,卻發(fā)現(xiàn)那女子隨著音樂聲翩然起舞。 她跳的是天狼族獨有的舞蹈,是大歷人從沒見過的舞姿。 她身姿曼妙妖嬈,舞動間身體快速地旋轉(zhuǎn),她的衣服款擺長袖,旋轉(zhuǎn)起來猶如一朵綻放的紅色薔薇,妖冶迷人。 她的臉上蒙著面紗,一雙大眼睛脈脈含情,沒有人知道她在看誰,也許她誰都沒看,但又好似看了每一個人。 在所有人都被紅衣女的舞姿吸引住時,音樂聲悄然間由遠(yuǎn)及近,一隊樂者手持天狼族樂器緩緩進(jìn)入了太極殿中。 為首一人,正是穿了天狼國服飾的三皇子楚王北堂軒。 論外形,北堂軒其實是幾個皇子中最不出彩的一個,并沒有遺傳到蕙貴妃的美貌,甚至連皇帝的器宇軒昂都沒有幾分。 加上他人長得有些癡肥,更是看不出到底隨誰。 白胖白胖的北堂軒肩上斜挎著一只腰鼓,走進(jìn)來時,面帶笑容,兩只手一左一右按著節(jié)奏拍著。 看著他進(jìn)殿,皇帝身邊的蕙貴妃目中滿是慈愛,臉上盡是得意的神色。卻也沒望偷偷窺著皇帝的神色,瞧見他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后來的微笑,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軒兒這一回,算是搏對了。 北堂軒當(dāng)然首先也是關(guān)注皇帝的神色,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不悅,而是面帶笑容的時候,心中也是得意非常,敲鼓都更加賣力了。 他的身后是一眾天狼國的樂手,吹拉彈唱一應(yīng)俱全,只是那些樂器形制上十分奇特,非常有異族風(fēng)情。 在北堂軒的帶領(lǐng)下,一眾樂手呈扇形立定,中間是紅衣女子在跳著舞。 一曲舞罷,紅衣女子猛然而止,背朝皇帝的方向向后下腰,眾人無不驚嘆在她的頭快要觸到腳后跟的時候,面紗滑落,露出她一張絕美的容顏。 雖然是倒著看到,皇帝還是被驚艷得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