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占平目色深深，像是一直在思考。

    “鉅子想到了什么？”

    墨九側(cè)過臉去，目光不經(jīng)過掃過“懶人椅”上的家伙，那戾氣又上了心，忍不住就飆了惱恨。

    “喂，你不是說萬事有你嗎？來啊，開墓門！”

    那蕭長嗣正做著吃瓜群眾，安靜地聽著，似乎沒有想到被點(diǎn)名。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躊躇地考慮了一下。

    “這原也沒什么不可以——”

    墨九冷哼，輕蔑的一笑，“廢話少說，有本事就上?！?/br>
    蕭長嗣垂下的氈帽遮了他丑陋的面孔，卻遮不住他板正的身形。他整個(gè)人籠罩在風(fēng)燈的光影中，身姿帶著一種模糊的頎挺，一雙手輕輕扶住輪椅的兩側(cè)，摩挲片刻，也不知想到什么，嗆咳幾聲，又喑啞輕笑。

    “開墓門不是難事，但太過耗費(fèi)體力。愛妻得給個(gè)彩頭，我才肯的?！?/br>
    小樣兒的，還傲嬌上了？

    墨九對這廝的本事是毫無信任度的。

    唇一掀，她聲音滿滿的冷笑。

    “你若是能開得了這扇墓門，我把腦袋拎下來，給你當(dāng)球踢……”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笔掗L嗣急忙擺手阻止，“腦袋為夫是不敢要的，不過愛妻的嘴巴，倒是可以借用一下?！?/br>
    －－－－－－題外話－－－－－－

    寫得慢，小主們將就看，愛你們。

    坑深200米 一親芳澤，酸甜苦辣

    借用嘴巴？

    墨九聽說過借錢借物，沒聽過還有借嘴巴的事兒。

    大概這兩日被蕭長嗣氣得糊涂了，加上她一直撲在“開墓事業(yè)”上，腦子也沒有去過多思考這個(gè)嘴巴的事兒，就瞪圓雙眼“嗖”地一下刮過去。

    “你缺嘴巴？”

    “……”

    蕭長嗣沒吭聲，四周卻有笑人。

    人家都聽懂了，這個(gè)墨九爺?shù)降锥藳]有？

    嗤一聲，墨九懶洋洋道：“一個(gè)嘴巴就夠利索了。再來一個(gè)，你不得上天?。俊闭f到這會(huì)兒，回頭發(fā)現(xiàn)好多弟子都在看，還壓著聲音低低笑，她又想到了自己“崇高而偉大”的身份，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地負(fù)手望向墓門。

    “一句話，老蕭，你行不行？”

    “唔！”蕭長嗣突然咳嗽不已，“試一試，愛妻就知道了?！?/br>
    弟子們壓抑的笑聲更甚，就像看喜劇片里的旁白配音似的——

    墨九想一想，自個(gè)兒也嗆住，有點(diǎn)哭笑不得地扶額頭，“我是說墓門，你行不行？”

    “我也是說墓?！笔掗L嗣的聲音似乎帶了三分笑意，可仔細(xì)一聽，又分明沒有笑，他還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吊著命，傷著神，好像喘氣兒大了，下一秒就會(huì)沒命似的病秧子，“吾妻只要肯借嘴，為夫就算拼了老命不要……也，也要開這墓門，咳咳?！?/br>
    “……借來何用？”

    墨九終于問到重點(diǎn)。

    “一親方澤??？”

    看他說得理所當(dāng)然，墨九差點(diǎn)兒把肺氣炸。

    想不到啊，這蕭長嗣竟然這般輕?。?/br>
    不經(jīng)意的，她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冷漠疏離的蕭六郎。再想一想這位整天活在蕭家后院里像一個(gè)閨閣千金的蕭大郎……那諷刺之情油然而生。不禁搖了搖頭，勾唇冷笑，“你若有本事有嘴這么厲害，親一下又何妨？就怕你也就光說不練。占了便宜不認(rèn)賬。”

    蕭長嗣并不生氣她的冷嘲熱諷。

    輕唔一聲，他只問：“我若開得墓門，你可認(rèn)賬？”

    他開得了？墨九打死都不信。

    抬高下巴，這一個(gè)字，她說得霸氣側(cè)漏，“認(rèn)！”

    “好，一言為定?！?/br>
    “死馬難追——”

    “駟馬難追！”

    “都是馬，你計(jì)較這么多！”

    一個(gè)嚴(yán)肅的打開墓門問題，從要不要親嘴上升到“死馬”還是“活馬”，這兩個(gè)人爭斗激烈，恍若未覺個(gè)中詭異，卻是把旁觀的弟子們聽得*迭起，想笑，又得忍著笑，憋得相當(dāng)辛苦。

    這些可以伴著墨九入墓的弟子，都是墨家的骨干，可以近得墨九之身，也算是墨九在墨家培養(yǎng)起來的心腹了——所以她在與蕭長嗣說話的時(shí)候，并沒有顧及太多彼此身份的隱諱。

    于是，好些人心里都明白了。

    這個(gè)戴氈帽生著病的丑男人……十有*就是失蹤的蕭大郎。

    但他們心底有懷疑，卻是不敢問的，只能眼睜睜看著妖嬈如花的擊西推著輪椅上的蕭長嗣越過他們的中間，一路叫著“借一步，借一步”，慢慢地靠近了那一道密封的墓門，停在曹元的身邊。

    蕭長嗣氈帽下的丑臉沒有表情，卻成功地凍結(jié)了眾人的目光。

    幾乎不約而同地都在看他。

    疑惑、好奇……大家伙兒都興奮起來。

    風(fēng)燈的光線太弱，照耀的范圍也太小。曹元與擊西一人手里拎了一個(gè)，也不過只照得到蕭長嗣周圍一丈見方左右，在他的四周，光線都是黑黢黢的，只他一人獨(dú)立于黑暗中的光源之處，像走入了舞臺(tái)上的聚光燈中，沒有說話，沒有動(dòng)作，卻耀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如果不是臉，這人也是很俊的吧？

    可惜了——

    好多人心里都生出了這樣的感慨。

    蕭長嗣卻久久沒有動(dòng)靜，他盯住靠坐墓門的四具尸體，自己也像一具尸體。

    “咳咳！”

    靜寂中，他突然破著嗓子咳嗽。

    那小冷風(fēng)一吹，幽幽的拂過來，陰冷感，鉆入了骨頭縫兒里……

    眾人莫名身上發(fā)毛，緊張起來。一個(gè)膽大的墨家弟子，打了個(gè)噴嚏，成功打破了這詭異的靜默，多了一嘴話，“……掌柜的，為啥還不動(dòng)？”

    這話也是墨九想問的。

    她緊抿著嘴巴，雙手抱著胳膊，一直沒吭聲，也始終密切注意著蕭長嗣的舉動(dòng)……可他根本就沒有舉動(dòng)，這已經(jīng)讓她心里對他僅存的僥幸心理都沒有了。

    這個(gè)人啊，壓根兒就靠不住。

    于是，她不再損他，也懶得再與他多話。

    斂著神色回頭，墨九看向同樣皺眉的墨妄與喬占平。

    “喬工、師兄。你們咱祖宗搞這哭、笑、怒、罵人生四態(tài)，站臺(tái)似的杵在這墓門口，到底想要表達(dá)什么意思？請?jiān)勖赓M(fèi)看戲哩？”

    額……墨妄嘴角抽搐。

    “鉅子所言，極是?！?/br>
    這墨妄還真是唯她馬首是瞻，說什么就是什么。瞥他一眼，喬占平沉吟著慢慢走到墨九的身邊，與她并肩而立，沉聲問：“鉅子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我不小心將墓道炸開，你是從什么地方確定它就是八卦墓之一的震墓？”

    以往的墓被確定身份，都因有提示或者拿到了仕女玉雕。

    可震墓一直未開，雖然他們看見了石壁上的仕女圖，可以確定為八卦墓之一?？蔀槭裁此褪且欢ㄕ鹉梗瞧渌裁茨?？墨九又憑什么早早就叫它震墓的？

    ……這一點(diǎn)，喬占平其實(shí)一直想不通。

    但墨九是鉅子，本事比他大，她自然有她的想法，他也比較低調(diào)，一直沒有詢問，如今已經(jīng)走到這兒了，為了相助開墓門，他才有些忍不住好奇。

    墨九琢磨一下，挑著眉頭，“理由其實(shí)很簡單，因?yàn)槟沟朗潜徽ㄩ_的——當(dāng)時(shí)‘轟’一聲——‘噼啪’——響若雷擊！八卦之中，雷為震，震為雷，所以我便叫它震墓嘍?！?/br>
    喬占平：“……”

    這樣的理由，也是太墨九式了——

    除了她，真沒人敢這么干。

    墨妄也有點(diǎn)哭笑不得，接話道：“如果它其實(shí)不是震墓呢？”

    墨九奇怪地反問：“不是震墓，是其他墓也沒有所謂啊，反正都一樣，拿到仕女玉雕不就都明白了嘛。你們這些男人也真是，一個(gè)名字而已，想叫什么叫什么，不要這么嚴(yán)肅嘛?！?/br>
    眾人：“……”

    每天他們都在準(zhǔn)備，一至稱為“震墓”。

    他們也從來都以為，鉅子確定是震墓，它就是震墓。

    誰能想到，這么嚴(yán)肅的事情，墨九胡謅的？

    而且……只是因?yàn)椤稗Z”和“噼啪”……

    也就是說，這完全有可能并非是震墓，而是其他墓。

    “愛妻……”

    這時(shí)，一直在狀態(tài)之外的蕭長嗣突然出聲兒。

    先前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他一動(dòng)不動(dòng)，誰也沒有注意他。如今聽得他用那沙啞得仿佛有蟲子鉆骨頭一樣rou麻的聲音喚墨九，眾人的汗毛又倒豎了一遍。

    “想到怎么開了？”墨九橫豎看他不順眼，可那“愛妻”兩個(gè)字兒，被他喊著喊著，她莫名其妙也就習(xí)慣了——畢竟每一次都去反駁他，也是很累人的。

    “你過來看?！?/br>
    蕭長嗣不像玩笑，眾人皆以為他有所發(fā)現(xiàn)，不由跟著墨九走近。

    可墓門還是那個(gè)墓門，四具尸體依舊怪異……

    “發(fā)現(xiàn)了什么？”墨九慢慢靠近，沒有看到異常，又低頭望向他光暈中的臉……他抬著頭，半遮的氈帽下，臉頰的不平洼地外加掛著的小rou瘤用一種極其刁鉆的角度就出現(xiàn)在了墨九的目光中。

    這臉……太驚心動(dòng)魄了。

    墨九心臟一悸，看他還不吭聲兒，又避開眼神兒，有點(diǎn)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