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夜譚 第69節(jié)
涂醉山大怒,喝道:“你!……” 祝青寧微微一笑,道:“道長不必氣惱。各位是想知道我祝青寧究竟是何許人,這鳳鳴又是為何落在我手中的,是不是?” 眾人不由點(diǎn)頭,祝青寧道:“在下本也不打算隱瞞,只是說來話長,而且若要講清此事,在下還對眾位有事相求?!?/br> 涂醉山皺眉道:“什么事?” 祝青寧道:“在下想請問一件事?!?/br> 涂醉山道:“你問!” 祝青寧道:“在下想問,昔日眾位英雄好漢,究竟是如何攻入九宮會總壇,將之一舉殲殺,殺得片甲不留的?” 他的眼光朝眾人逐一慢慢掃過,道:“如今這里的人,不少都是昔日曾經(jīng)歷過那一役的。即使本人不曾參與,也必有父輩或是師輩參與。在下這個要求,不算強(qiáng)人所難吧?” 涂醉山道:“這本是一大快事,說又何妨?你要聽,我說便是?!?/br> 祝青寧笑道:“那便再好不過?!?/br> 紀(jì)百云卻皺眉道:“陳年舊事,何必再說?這一說,不知說到幾時呢?!?/br> 彭橫江卻道:“反正無事,說說也無妨?!?/br> 祝青寧笑道:“東邊南首,我住的那間石屋里有酒,若不嫌棄,便取來一飲?!?/br> 彭橫江道:“此處有酒?哪來的酒?” 祝青寧道:“自然是為各位準(zhǔn)備的?!?/br> 彭橫江道:“是你準(zhǔn)備的?你究竟是何人?” 祝青寧又是一笑,卻不作答。那勾千芒道:“我這人沒酒便不能活,我去取來?!?/br> 他去了片刻,果然抱了好幾壇酒過來,放在中央那個圓臺之上。勾千芒拍開泥封,聞了一聞道:“好酒!” 彭橫江也看了一看,那酒醇香撲鼻,著實(shí)誘人。他也是好酒之人,禁不住咽了口口水。祝青寧微笑道:“怎么?這般好酒,眾位都不敢喝?” 見眾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祝青寧又一笑,舀了一碗,喝了一口。“在下不才,酒量甚淺,聊表心意了?!?/br> 彭橫江不語,勾千芒心里也轉(zhuǎn)的是同一個主意:“若過上一陣,他還無事,我們再喝也不遲。酒固然是好酒,但為了一時貪杯而送了命,也太不值了?!?/br> 裴明淮卻走上前,自石臺上端了祝青寧喝了一口的酒碗,一口飲盡,笑道:“既是好酒,自然不可糟蹋了?!?/br> 祝青寧瞟了他一眼,臉上微帶笑意,卻不回話。只涂醉山忽然嚷了起來:“姓裴的小子,你好生jian猾!” 裴明淮與涂醉山也算相識,此時涂醉山忽然這般嚷了出來,倒教一眾人都楞了。薛無雙忍不住道:“涂老前輩,你為何要說裴大哥jian猾?他哪里jian猾了?” 涂醉山跺足道:“這酒香如此撩人,誰不想喝?只是誰都不敢喝罷了!這小子喝了那姓祝的剩的半碗殘酒,祝青寧既然喝了,難道這酒還有毒不成了?說不定別的幾壇酒都會有毒,但這一碗,必定是無毒的!” 裴明淮笑道:“前輩,你可是誤會了。在下只是貪杯,哪有想到這許多?” 涂醉山指了他道:“你小子長了一副笑嘻嘻的臉,心思可多了去了。薛家的丫頭,你還不小心些!” 薛無雙頓時滿臉緋紅,艷如桃花。薛無憂淡淡道:“不勞掛懷,舍妹的事,自有在下料理?!?/br> 涂醉山笑道:“想來也是無妨,薛延昔年也是跟裴家一同替當(dāng)今天子打下江山的,卻不肯做官,隱于江湖。你們兩家交情如此之深,再結(jié)親也是美事一樁!” 這一回連裴明淮都不能再裝傻了,忙打斷他道:“涂老前輩……” 祝青寧一笑,道:“這位涂道長,你也不必說這位裴公子jian猾了,換作你,你可愿意喝在下這半碗殘酒?” 涂醉山一呆,擺了擺手,道:“說不過你,說不過你們!罷了,罷了,且說正事!” 祝青寧道:“在下已經(jīng)洗耳恭聽了半日了?!?/br> 紀(jì)百云卻道:“你為何要聽那些陳年舊事?” 祝青寧道:“在下的理由,稍后自當(dāng)奉告?!?/br> 紀(jì)百云一雙眼睛盯了他半日,方道:“也罷,老夫便且講講當(dāng)日之事。只是年久日深,若是老夫有記不分明之處,還望各位提醒?!?/br> 他緩緩地道:“那是數(shù)十年前的事了。九宮會突現(xiàn)江湖,無所不為,那一個強(qiáng)橫霸道,江湖中人但凡有些名頭的,盡都不忿。于是,當(dāng)時武林中人紛紛結(jié)盟,勢要與九宮會一決死戰(zhàn)。但我們不但不知九宮會的總壇天心殿所在,甚至對各處分堂都一無所知。九宮會把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他們自己卻似隱在云霧之中。便像是那朝天峽的云棧一般,云遮霧隱,不見其蹤?!?/br> “我們想了許多法子,但都沒一個成功的。我們也想過,九宮會總是要人入會的,于是便派了不少干練之人去投靠他們??墒?,九宮會十分機(jī)警,我們派去的人,全都被他們揪了出來。或是拔舌,或是十指被剪,或是雙腿自腰處被截斷,然后扔在大街之上……他們都說不出一個字來,我們自然也無法從他們口中得到九宮會的一點(diǎn)消息。但我們依然不曾放棄,依然在想法子?!?/br> “后來,我們遇上了一個機(jī)會,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九宮會中有人落到了我們手里,竟然還是他們極重要的人物。我們抓到她后,不少人都對九宮會恨之入骨,說要把她剝皮剮心,再給九宮會送回去。但一些老成持重之人卻反對,因?yàn)樵谀桥诱f話之間,我們知道了她竟然是九宮會尊主的女兒。我還記得她的模樣,是個美到出奇的姑娘,看起來沒一點(diǎn)邪氣。她叫陽纓,這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九宮會的尊主姓陽。” “我們思來想去,若是開出條件要她爹爹來換她,那狠毒無比的尊主是必定不會答應(yīng)的。但如果一刀便把她殺了,卻也太便宜她了。最后我們想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讓人把她偷偷救走,送回九宮會。這樣一來,九宮會那位尊主見女兒被送回,一定十分高興,就會疏于防范,這個送她回去的人就一定能設(shè)法打入。” “但問題立刻就來了,這個人憑什么要送她回去呢?這陽纓是個絕色美女,若有男子對她一見鐘情,也極是常見。如果這個男子愛上了她,不忍她被剝皮挖心,將她救走,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哄然鼓掌,都說這點(diǎn)子妙極。只是,卻要誰去呢?這可并不是件容易之事,若是被九宮會看出端倪,一樣的會死得極是慘酷。” “我們最后挑出了一個人選,是位青年俠士,姓段名子裕,生得十分英俊瀟灑。他似乎對那個妖女也十分回護(hù),一捉到妖女之后,便有人想要?dú)⑺?,也是他去擋下的。我們都覺此計甚妙,而這位段少俠也并沒有反對的意思?!?/br> “我們精心策劃安排了一番,過了一段時日,段少俠帶著那妖女逃走了。當(dāng)然我們也裝模作樣地呼喝追趕了一番,還有意刺傷了段少俠,為的便是讓這場戲做得更真些。這段時日里,段少俠也曾有意去接近那陽纓,給她送些吃的,安慰她幾句,那妖女倒似也真喜歡上了段少俠一般。所以段少俠要帶她逃走,她自然絲毫不懷疑?!?/br> “段少俠帶著陽纓逃走之后,一連數(shù)月都沒消息。我們都知道,雖然他救了九宮會尊主的女兒,但要取得那尊主的信任,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便也耐著性子慢慢等,終于有一日,我們得到了段少俠的傳訊。我們事先已經(jīng)約好了一套極機(jī)密的法子,為的就是能傳出訊息來。段少俠言道,他已得到了尊主的信任,正慢慢在打入九宮會內(nèi)部,但是一切尚欠火候,叫我們耐心等候?!?/br> “我們便也按段少俠所說的,耐心等候,因?yàn)槎贾肋@件事是急不來的,若是cao之過急,反倒會壞了段少俠的性命。這一等便是一年有余,但我們并沒有白等,段少俠傳來了九宮會總壇的地形圖,和各分堂的位置。于是我們先暗中召集江湖中人,在同一時間,各地分別攻打九宮會的各處分堂。他們的各分堂從未想過會有人突然來攻打,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全部覆沒,但我們的人也死傷甚多。我們商量了一下,不能再等,便將剩下的百余人集中起來,直撲總壇?!?/br> “我們本以為分堂的搏殺已是十分慘烈了,但比起在總壇的,實(shí)在是十分里的一分都不到。我們?nèi)チ四敲炊嗳?,活下來的沒有幾個。那尊主……那尊主實(shí)在不是人……他的武功高到了我們都沒想過的地步……” 第4章 紀(jì)百云說到此處,雙眼直瞪著前方,似乎又看到了當(dāng)日那幅慘烈的畫面。他朝下虛指了一指,道,“當(dāng)年,我們便是在下面的天心殿里,擊殺那尊主的。到處都堆滿了尸體殘肢……若是被刀劍兵刃劈開切下的也罷了,他竟然能夠用琴音將人給四分五裂……御寇訣,御寇訣,那根本是種妖法,而不是武功了……” 以紀(jì)百云這等前輩身份,說這種話,大大不妥,但就連涂醉山也沒有反駁。裴明淮見紀(jì)百云不說下去了,便問:“我還是不明白,既然這尊主厲害到這般地步,你們又是怎么殺了他的?” 紀(jì)百云道:“我們最后一擁而上,合力將他殺了。” 裴明淮一皺眉,只覺得這話也未免漏洞太多。薛無雙卻問道:“那位段少俠呢?還有那位陽姑娘呢?” 涂醉山嘆道:“可惜了那位段少俠,他給我們臥底傳訊之事被那尊主發(fā)現(xiàn)了,便將他投入刑堂……我們見到他時,他已奄奄一息。我們又悲又恨,好在最后還是將尊主殺死,毀了九宮會,也算是替他報仇了。至于那陽……陽纓,這女子倒是對段少俠一往情深,竟自殺殉情了。” 薛無雙“啊”了一聲,臉上頗有傷感之色,低聲道:“這位陽姑娘,倒是個極好的女子。” 紀(jì)百云道:“只可惜她錯生在了九宮會?!?/br> 祝青寧一直聽他們說話,不曾開過口,這時突道:“在下聽到的,怎么跟這幾位前輩所說的不太一樣呢?” 紀(jì)百云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祝青寧笑道:“在下也想講個故事,不過,還請各位在聽完之前,莫要動手,否則,在下這故事是一定講不完的。” 裴明淮心中一動,道:“你講,我是一定聽的?!?/br> 祝青寧淡淡一笑,道:“我的故事,其實(shí)也很簡單。一個正道的少俠,年輕英俊,武功高強(qiáng),卻愛上了一個所謂的邪教妖女。那妖女雖然出身正道人士所謂的邪教,卻正如無雙姑娘所說一般,是個極好的女子。少俠受命救走妖女,進(jìn)入九宮會臥底,這都是他自己情愿的,因?yàn)樗m然愛這姑娘,但也一般地覺著九宮會作惡多端,一定得除掉他們。自己的情愛,若要犧牲,也是不得已的??墒撬土四茄厝ブ?,他才知道了一件讓他不敢相信的事情?!?/br> 涂醉山的紅臉變得更紅,喝道:“什么事?” 祝青寧淡淡道:“那女子有了身孕?!?/br> 紀(jì)百云冷冷道:“邪教妖女,本來便是邪魔外道,又練些陰毒武功,跟人有了孩子,是很奇怪的事么?” 祝青寧道:“按紀(jì)前輩這般說,自然不奇怪。但這陽姑娘一向是極潔身自好的,別人不知,但段少俠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一再追問,陽纓才對段子裕吐露了實(shí)情:在她離開的前一夜,被喝醉了酒的俠士進(jìn)來把她給強(qiáng)暴了。在那俠士看來,反正是個邪教妖女,若這般清清白白地讓她走了,豈不是太便宜了她?” 涂醉山一掌拍在石桌上,頓時碎石開裂。“胡說八道!” 祝青寧卻對他那一掌的威勢置若罔聞,只淡淡道:“段子裕這時也算看清了那些大俠的真面目,決定不再相助他們。他與陽纓成了婚,離開了九宮會,過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但段子裕不是孤家寡人,有一份家業(yè)在,那群大俠各種要脅,段子裕無可奈何,只得交出九宮會總壇的地圖,告之他們各處分堂所在。他雖對九宮會心懷厭憎,但畢竟那尊主如今跟他已經(jīng)脫不了淵源,是以段子裕便帶了陽纓回到總壇。陽纓是決不會拋下她父親的,段子裕心中有愧,又深愛妻子,決定與她生死與共?!?/br> 涂醉山抓了一只滿滿的酒碗,骨嘟骨嘟地直灌了下去,一張臉紅得更像雞冠一般,嘴里還含糊不清地說著:“胡說!胡說!都是血口噴人!都是……” 紀(jì)百云素來不飲酒,此時竟也端了一碗喝了。其余眾人也不知是聽得入神,還是覺著口渴,也紛紛拿起酒碗來飲。只有裴明淮盯著祝青寧,卻是一動也不動。 只聽祝青寧續(xù)道:“果然,這些大俠們連段子裕也不放過。段子裕雖已無生趣,卻還是想要保護(hù)妻子,最后身中數(shù)刀而亡。陽纓當(dāng)即自刎,倒也省得了再被羞辱。至于尊主究竟是怎么死的,這連我也不知道了,倒要向各位請教。陽尊主的武功如何,各位親眼見過,比我清楚得多。” 他又是一笑,目光掃向紀(jì)百云、涂醉山、原瑞升一眾人,緩緩道:“在下說的這個故事,比起方才紀(jì)前輩所說那個,是不是要有趣一些?” 他的目光忽然一頓,停在了涂醉山臉上。裴明淮順著祝青寧的目光望去,只見涂醉山的紅臉,此時竟變成了紫黑之色,一縷一縷的黑血自他眼中、口中、鼻中、耳中緩緩流出,而涂醉山卻似毫無所覺一般。薛無憂站在涂醉山身邊,出手如風(fēng),已點(diǎn)了涂醉山數(shù)處大xue,以阻止他毒氣攻心。 涂醉山這時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狀,嘶聲道:“毒……毒……酒中有毒!……”他臉色發(fā)黑,雙手向祝青寧抓了過去,道,“解藥……給我解藥……” 祝青寧見了他這副情狀,也吃驚后退,道:“毒不是我下的,我更沒有解藥?!?/br> 涂醉山此時已說不出話,雙手抓向自己的喉嚨,口里啊啊作聲,雙眼似要瞪出眼眶一般,十分駭人。他再也站不住,一跤跌下,蠕動了兩下,便無了動靜。過了好一陣,裴明淮才彎下腰去探他脈息,搖了搖頭。 “死了。” 薛無憂冷冷道:“好毒的毒藥。”他的眼神直射向祝青寧,聲音更是冰冷,“酒是你帶來的,也是你提議要喝的。不是你下的毒,是誰下的毒?” 祝青寧的目光落在石桌上,那里除了兩壇酒,還有五六個酒碗。酒碗都是滿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姚淺桃身上?!耙媚?,剛才是你倒的酒?” 彭橫江手里還拿著一個空了的酒碗,他自看到涂醉山中毒的情狀,就在暗自運(yùn)氣。發(fā)現(xiàn)自己并無異狀,才放下了一顆心,道:“我也是喝的淺桃倒的酒,怎么我就沒事?” 姚淺桃道:“我……我看到舅舅一直盯那酒壇,便去替他倒。桌上有好幾個酒碗,我就全部倒?jié)M了。然后端了一碗,給我舅舅……” 薛無憂道:“涂醉山只是隨手端了一碗。” 紀(jì)百云點(diǎn)頭道:“不錯,老夫也喝了一碗酒,但我也并沒中毒?!?/br> 薛無雙取出一塊羅帕,包住手,把碰掉了一塊的酒碗拾了起來。“我的包裹里有些銀器,我去取來。” 她奔了出去,不一刻便回來,手里拿了幾支銀釵。她把銀釵慢慢自酒碗底下擦過,頓時變成了紫黑色。她又將另一支銀釵插進(jìn)了還剩了少許的酒壇里,銀釵卻并未變色。 原瑞升失聲道:“酒壇里無毒,酒是下在酒碗里的!” 薛無雙大聲道:“剛才有誰碰過這些酒碗?” 姚淺桃臉色發(fā)白,低聲道:“我……是我倒的酒?!?/br> 薛無雙道:“不止是姚姊姊碰過,我記得把酒碗拿過來的,卻是這位勾千芒勾伯伯?!?/br> 勾千芒面上鐵青,道:“不錯,是我把酒碗連同酒壇一同拿過來的,可我決沒有在酒碗里下毒。我為何要毒死涂老道?我跟他又無冤無仇!” 裴明淮正在察看涂醉山的尸體,忽然一撒手站了起來,退了兩步。薛無雙道:“裴大哥,怎么了?” 她的眼光落到涂醉山的臉上,也嚇得失聲驚呼。涂醉山的臉在先一刻還仍是紫黑之色,此刻卻像是被熱油燙過似的,起了一個個的水泡。不出片刻,他的整張臉都全是水泡,然后很快地開始潰爛,不出一盞茶的時分,涂醉山的臉便潰爛成了一堆血rou,還在發(fā)出咝咝的響聲,好像是油煎沸的聲音,聽得每個人都毛骨悚然。 原瑞升沉聲道:“好毒的毒藥!” 這時,那一直坐在石室一側(cè)的灰衣漢子,走了過來。他朝眾人掃了一眼,道:“請各位讓讓,我來看看?!?/br> 灰衣漢子朝涂醉山的臉上瞟了一眼,便道:“這是水上飛的獨(dú)門毒藥,不過,那水上飛聽說早已進(jìn)了大牢,如今不知生死?!?/br> 他仍然戴著竹笠,裴明淮心下疑惑,不由得朝他多看了幾眼。 原瑞升顫聲道:“油鍋獄!這一定是油鍋獄!”他指著那石壁上的巨幅壁畫,道,“十八地獄里,有一層便是油鍋地獄,把人投入燒沸的油鍋之中烹炸……涂醉山中此毒,決非偶然,決非偶然……” 薛無雙正抱著那個酒壇在看,此時忽然叫道:“哥哥,裴大哥,你們來看,這酒壇里面有東西!” 她把酒壇里所剩不多的酒盡數(shù)倒出,壇底果然臥著一塊琰圭。這塊琰圭卻是塊赤玉,燦若朝霞,顏色十分美麗。薛無憂將這琰圭托在手中,看了半日,望了姚淺桃道:“姚姑娘方才在倒酒之時,就不曾覺著酒壇里有物事么?” 姚淺桃想了一想,道:“不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