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這琰圭若是卡在酒壇底，想來也不會搖動。”

    薛無憂劍眉微蹙，卻什么都沒說。裴明淮對那灰衣漢子道：“閣下怎知道這是水上飛的獨(dú)門毒藥？”

    那灰衣漢子嘿嘿一笑，又退了回去坐下，卻不回答。他身邊那黑衣女子，眼見涂醉山身死，都不曾多看上一眼。

    原瑞升在他們說話之時，走到了那壁畫之前，仰頭呆呆而看。此時，原瑞升叫了起來：“畫上有他！這畫……畫上有涂老道！”

    眾人都吃了一驚，只見原瑞升一只手指著壁畫，叫道：“那被丟在油鍋里的人，就是涂醉山！”

    薛無憂人影一閃，他已站到了原瑞升身邊。眾人都是一驚，紀(jì)百云更是暗想：“想不到這薛家的少宗主輕功如此高強(qiáng)，倒要看看他別的造詣如何。昔年薛老頭劍術(shù)不說天下無雙，也差不到哪里去，這薛無憂大概也得了他爹的真?zhèn)??！?/br>
    祝青寧卻是慢慢地走了過去，盯著壁畫上的那口巨大的油鍋，看了半日，道：“這是涂醉山么？照在下看來，這人的臉成了這副模樣，說是原堡主也未嘗不可?！?/br>
    那油鍋極大，里面滿滿的全是燒沸了的油，還在冒著泡。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男子露了半邊頭在外面，一只手也自油鍋里伸了出來，五指如鉤，狀極痛苦。

    原瑞升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像我？怎么會，這明明是涂醉山。臉上那些油炸過一樣的血泡……”

    紀(jì)百云一直臉色陰沉地盯著祝青寧，祝青寧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道：“紀(jì)前輩，你這么看著在下做什么？”

    紀(jì)百云手里一直捏著那管精鐵打成的旱煙桿，此時竟突然出手，疾點(diǎn)向祝青寧三處大xue。他那管旱煙桿本來便是武林里出名的專打人xue位的兵器，出手極少有落空的，但祝青寧與他相比，怎么都算是晚輩，他這一出手，幾近偷襲，實在不符合他的身份。

    祝青寧玉簫揮出，只聽“叮叮叮”之聲不絕，鐵玉相碰，極是清脆。數(shù)十響之后，祝青寧飄退了數(shù)尺，笑道：“紀(jì)前輩，晚輩并無意跟你動手，若你要考較晚輩武功，青寧自承不如便是?！?/br>
    紀(jì)百云臉色發(fā)青，站在原處不動。他一連點(diǎn)出十?dāng)?shù)次，祝青寧身上大xue都在他旱煙桿籠罩之下，但祝青寧身形飄忽，卻始終差著那么一丁點(diǎn)。以他的身份若再繼續(xù)追擊，更不象話了。薛無憂、原瑞升、彭橫江等人站在一邊，臉上都微帶不屑之色。

    裴明淮尚在沉吟，祝青寧卻喚他道：“裴兄，在下想請你評個理?！?/br>
    裴明淮笑道：“不敢當(dāng)，祝兄想要我評什么理？”

    祝青寧玉簫指向紀(jì)百云，道：“這紀(jì)前輩乃是武林名宿，卻一直與在下為難，不問青紅皂白地對在下動手。在下實在是覺得為難，有句話叫暗箭最是難防……”

    他話未說完，紀(jì)百云便怒道：“你胡說些什么？暗箭難防，我難道暗算了你不成？”

    祝青寧眨了眨眼睛，道：“方才紀(jì)前輩難道不是暗算么？我怎么沒聽到紀(jì)前輩說要跟我過過招呢？”

    紀(jì)百云一張臉已成了豬肝色，他素來城府極深，今日卻不知為何，極是心浮氣躁。裴明淮往前走了一步，有意無意地攔在他跟祝青寧之間，笑道：“紀(jì)老前輩若對這位祝兄有什么意見，盡管說出來便是，何必失了身份？”

    紀(jì)百云冷笑一聲，道：“好，那老夫便直說了。祝青寧，是你下貼子要我們這些人來的，在這里迎接我們的也是你。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祝青寧收了玉簫，悠悠地道：“在朝天峽相迎眾位的是我，這沒錯。若是問我打的什么主意，那在下倒要問一問了，各位來到此處，打的是什么主意？僅憑在下一張貼子，便能賺得如此多的武林大豪留在此處？”

    紀(jì)百云道：“若有從前九宮會殘存的余孽，必將危害江湖，老夫怎能不來？”他眼光掃過眾人，慢慢地道，“在場的各位，接到貼子時的想法，想必都與老夫一樣?！?/br>
    彭橫江大笑數(shù)聲，轉(zhuǎn)向祝青寧道：“祝公子，既然你也承認(rèn)了是你叫我們這些人來的，你就必有所圖。你也不必與我們打這個悶葫蘆了，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姓彭的不是膽小怕死，但這地方委實怪異，又乃天險所在，我實在不想在這個地方久呆。早一日說得清楚，我們早一日散伙，豈不是好？”

    原瑞升忙道：“正是，正是，祝公子，你就說吧?！?/br>
    祝青寧又是一笑，道：“眾位似乎都頗為心急的樣子，難道此處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好罷，既然各位要我道出實情，我就說了。方才紀(jì)前輩給各位講了一個故事，我也給各位講了一個故事。但故事里面還有一個關(guān)鍵之處，不知道各位可有聽出來？”

    眾人皆是一怔，裴明淮遲疑道：“可是那陽纓腹中的孩子？”

    祝青寧笑道：“裴兄已想到了?！彼娫鹕?、紀(jì)百云、彭橫江都變了臉色，笑容更濃，又道，“那位陽姑娘——段夫人在自刎之前，已生下了孩子，而且把孩子托付給了一個可靠之人。眾位想想，尊主在知曉大難臨頭的時候，會將鎮(zhèn)教之寶交給誰呢？”

    勾千芒道：“既然陽纓也在九宮會覆滅之時自刎，那些物事自然也給了祝公子說的那位‘可靠之人’。待得那孩子長大，東西自然也是交給了他?！彼难酃?，落到了祝青寧手中那管赤玉簫之上，“就像祝公子手中這管鳳鳴一樣。”

    他此言一出，原瑞升已忍不住道：“你……你就是……”

    紀(jì)百云臉色陰沉，慢慢地道：“看來，你確是陽纓的后人了？嗯，她的后人，也算是九宮會尊主的后人！”見祝青寧笑而不語，紀(jì)百云喝道，“你再不吐實，莫怪老夫不客氣了！”

    祝青寧笑道：“紀(jì)前輩方才已經(jīng)不客氣過了，似乎也沒能討到什么便宜?！彼焕頃o(jì)百云又恨又怒的眼神，又道，“其實在下是誰，各位實在不必窮追不舍。我請各位來此的原因，其實對眾位也是一定有極大的好處的?！?/br>
    原瑞升道：“好處？”

    祝青寧道：“不錯，大大的好處。”

    原瑞升道：“愿聞其詳。”

    祝青寧道：“各位也都知道，九宮會有一筆價值不可估量的寶藏，還有可以令所有的武林人士不顧一切去爭搶的武功秘笈?！?/br>
    眾人一起點(diǎn)頭，祝青寧又道：“那末我問一句，眾位知不知道九宮會的所謂寶藏，究竟來自何處？”

    紀(jì)百云咳了一聲，道：“我們怎會知道……”勾千芒卻打斷了他，道：“有什么不能說的，反正都是些傳聞罷了，這祝公子又不會不知道。”

    彭橫江道：“我聽說，九宮會的寶藏，跟黃巾多少有些淵源。”

    勾千芒道：“我一直覺得這傳聞恐怕是實。我也做過山大王，多少知道些。嘿嘿，當(dāng)年黃巾被破后，各股人馬留下來的不少，黑山、白波、黃龍、牛角、五鹿、浮云、飛燕……有些是全然不知所終，也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去。若那尊主是張角兄弟的后人，倒是能解釋一件事，那就是為何九宮會說有便有了，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突然便聲勢浩大了，那是因為他們的根基一直都在！”

    裴明淮沉吟道：“所以各分堂以佛經(jīng)稱謂為名，鎮(zhèn)教之寶御寇訣卻是道家的功夫？倒也說得過去。他們就是不欲讓人想到，他們其實起自太平道！”

    原瑞升點(diǎn)頭道：“裴公子說得有理。昔年太平道張角兄弟起兵，也不知掠了多少珍寶！若說張角當(dāng)日未死，將東西都藏了起來，以備今后起復(fù)之用，老夫想來，確實是極有可能的。而且……王莽黃金被他們所得，恐怕是也真的。雖說張角兄弟身死，但后來另外三張被殺的時候，卻在他們那里發(fā)現(xiàn)了些金餅，據(jù)說上面就刻著新朝的字樣！”

    祝青寧聽眾人這般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各位看來都知之甚詳啊，連這些舊事都清清楚楚，不愧是老江湖，難怪當(dāng)年是拼了命也要滅這九宮會了！既然如此，眾位自然也知道，要取得這筆寶藏，須得要孔周三劍。”

    眾人又繼續(xù)點(diǎn)頭，祝青寧道：“但還有一件事，恐怕各位是不知道的。那就是還需要九宮會八大分堂每一堂的符信。”

    裴明淮自懷里摸出了兩塊琰圭，便是他自茶棚之中與秦氏兄弟身上尋到的?！斑@個？”

    祝青寧道：“正是！”又緩緩地接了下去，“一定要拿到這八塊琰圭，才能找到藏寶的地點(diǎn)。雖然我們都知道地點(diǎn)一定是在朝天峽附近，可是這里茫茫大山，地勢險要，若沒有詳細(xì)的地圖，我們哪怕是找一輩子，都是找不到的。”

    他又微微一笑，道：“這也是一眾武林人士在殲殺九宮會之后，終于放棄，不再尋找的原因?！?/br>
    紀(jì)百云兩眼緊緊地盯著祝青寧，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既不曾找到那筆寶藏，你也沒有得到御寇訣的心法?！?/br>
    祝青寧嘆了口氣，道：“我若是知道寶藏在何處，自己便挖走了，何必把眾位找到這里呢？我若是有御寇訣的心法，眾位難道還能好好地站在此處？”

    紀(jì)百云臉上微微變色，道：“那你叫我們來做什么？你沒有琰圭，我們也沒有?！?/br>
    祝青寧搖了搖頭，道：“紀(jì)前輩此言差矣。那八塊琰圭，如今已有數(shù)塊現(xiàn)身，怎可說是沒有呢？各位對此處最熟，不請各位來，又請誰呢？”

    紀(jì)百云冷冷道：“你恐怕是打算引我們來此，把我們殺了的吧？”

    祝青寧道：“確實有人要?dú)⒏魑?，但卻不是我，我只是想請眾位來一同尋寶罷了。那兇手如今便混在我們之間，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我們之中的哪一個罷了?！?/br>
    原瑞升道：“他為何要如此做？”

    祝青寧緩緩地道：“因為他要報仇！他要把昔時害了他母親的人全部殺死，一個不留！他留下琰圭，便是有意在告訴我們，他是來報仇的！琰圭古意，便是征討不義。于陽纓的后人而言，留下琰圭，再合適不過了，”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但眾人聽了，雖半信半疑，脊背上都只覺得一股冷森森的涼意竄了上來。半晌，紀(jì)百云方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那個人……他要報仇？”

    祝青寧道：“這一點(diǎn)，請容在下保守秘密?！?/br>
    彭橫江忽然道：“那你請我們前來，便是要看著這個人殺死我們的了？”

    祝青寧微笑道：“自然不是。照在下看來，其余的琰圭，也會一塊塊繼續(xù)出來的，只是怕琰圭現(xiàn)身一次，便會死一人了，此處實在是處處驚心。但天下豈有白吃的宴席？不要說各位，就連在下自己，也是冒了極大的危險的。若是怕了，各位便可自行離開，在下決不阻攔。少一個人分財寶，少一個人搶秘笈，我還求之不得呢。”

    彭橫江臉上頓時殺氣畢現(xiàn)，道：“莫不成你想獨(dú)吞？”

    祝青寧輕輕嘆息一聲，道：“若真找到了，自然免不了一番龍爭虎斗。金銀珠寶那也罷了，一人一份，總能分得均勻。但御寇訣的心法卻只有一份，又當(dāng)如何是好呢？在下自然不愿讓人，但各位想來也定然是不愿落于人后的?！?/br>
    頓時石室里一片安靜，但這安靜卻令人極是難受。裴明淮笑了一笑，道：“各位也未免太多慮了，等東西到了手，再說也不遲。御寇訣就算是曠古奇絕的武功，但在下也聽說過，要練成必得稀世之才，不是人人都能練成的。若是找到了，一人抄一份，回去慢慢練，也未嘗不可。如今大家便為此傷了和氣，那……那人在暗地里見著了，豈不笑掉大牙？他最樂于看到之事，莫過于我們自相殘殺了?！?/br>
    原瑞升點(diǎn)頭，道：“正是，正是。裴公子說得是，我們決不能中了jian計?！?/br>
    彭橫江一揮手，道：“好罷，這些事以后再說?！?/br>
    祝青寧見眾人再無異議，拱了一拱手，道：“時辰已不早，恕在下失陪了。那間放酒的石屋里，有不少吃食，請各位自用?！?/br>
    姚淺桃自目睹涂醉山死后，一直臉色蒼白，頗有懼意。這時方道：“我……我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br>
    她說著便朝東墻石門走去，薛無雙道：“姚姊姊，等等我，我去幫忙?！?/br>
    彭橫江等到她二人消失在石門之后，方道：“誰還敢吃這里的東西不成？”

    裴明淮笑道：“各位都是行家里手，有沒有毒，難道還試不出來？”

    原瑞升搖了搖頭，嘆氣道：“慚愧，慚愧?！彼伺崦骰匆谎?，道，“裴公子，我有話想跟你說。”

    裴明淮道：“晚輩遵命?！?/br>
    原瑞升道：“不如到外面去，看看夜里的風(fēng)景?！?/br>
    裴明淮知他不欲與人聽到二人的對話，便應(yīng)道：“是?！?/br>
    兩人立在那索橋盡頭，此時天色漆黑，隱隱有些星光自云層里透出。但這周圍茫茫大山，又豈是幾點(diǎn)星光能照亮的？不時地聞得梟啼之聲，裴明淮忍不住道：“這山里想必有不少猛獸?！?/br>
    原瑞升卻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過了半日，方笑道：“裴公子，你信那祝青寧所說之話么？”

    裴明淮一怔，想不到他問得如此直接，便笑道：“那祝青寧說得倒是合情合理，難道前輩聽出了什么端倪么？”

    原瑞升道：“聽他言下之意，仿佛……嘿嘿，仿佛他雖不是那陽纓的孩兒，也是跟那人十分熟悉之人。按理說，九宮會眾人盡數(shù)伏誅，段子裕和陽纓都未逃過此劫，誰會對那孩子如此清楚呢？”

    裴明淮笑道：“只有一個?！?/br>
    原瑞升道：“不錯，只有那個被托孤之人，才會知道這么多。如此隱密之事，想來那人也決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除了……”

    裴明淮接道：“除了他自己的兒子?！?/br>
    原瑞升道：“不錯！他固然忠心，他的兒子卻未必有這忠心之念。是以祝青寧才起了貪念，又覺以他一人之力恐無法與那個一心要報仇的人對抗，才想到把我們這些人尋來。他叛主背教，本來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人，所以他才堅不肯吐露。”

    他見裴明淮眉頭微蹙，道：“怎么，裴公子覺著我說的不妥么？”

    裴明淮搖頭道：“按這般說來，他不僅奪了本不屬他的物事，還打算殺了那個人。這般作法，豈非太過卑鄙？”

    原瑞升嘿嘿一笑，道：“卑鄙？裴公子又不是第一天來江湖的了，難道這些事還見得少么？”

    裴明淮笑道：“晚輩只是覺著這祝青寧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人?！?/br>
    原瑞升搖了搖頭，道：“不可以貌取人，決不可以貌取人！這祝青寧定然還有些什么事瞞著我們，決不止他所說的那般簡單。”

    他望了裴明淮道：“聽說昨天夜里，那祝青寧一個人在東面右側(cè)的石屋里歇息，離左側(cè)那些石屋可遠(yuǎn)了去了。若是祝青寧悄悄溜出，趕去殺人，以他的身手，未必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對于此地都心有顧忌，知道機(jī)關(guān)眾多，決不會到處亂走。”

    裴明淮道：“前輩仍懷疑是他殺的人。”

    原瑞升道：“嘿，嘿！僅憑一點(diǎn)我便該懷疑他了，酒是他準(zhǔn)備的，而毒卻是下在酒碗里的。他可以事先把毒藥放在任何一個酒碗里，誰喝下去了，便是運(yùn)道不好了。反正我們來的人，都是該死的人，誰先死，誰后死，并無大礙?！?/br>
    裴明淮沉思半日，道：“晚輩有個問題，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br>
    原瑞升道：“你是想問祝青寧講的那個故事是真，還是紀(jì)百云講的那個故事是真？”

    裴明淮道：“還請前輩賜教?！?/br>
    原瑞升嘆了口氣，道：“祝青寧說的是真的?！彼难凵耋E然變得十分遙遠(yuǎn)，緩緩地道，“當(dāng)日一戰(zhàn)，幸存下來的人本就極少。過了這么些年，更是死得不剩幾個了……薛老宗主也在前年亡故，是以剩下的人，便只有紀(jì)百云、彭橫江、涂醉山、勾千芒這幾個了?！?/br>
    裴明淮道：“前輩也是其中之一吧？”

    原瑞升看了他一眼，道：“不錯?！?/br>
    裴明淮道：“那……”

    原瑞升仰天一嘆，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已過了這許久，我便對你說實話罷。我自己是不曾做這勾當(dāng)?shù)?，不是因為我這人特別好些，只是因為那天我不在那里。別人，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這種醉酒之后干下的下流勾當(dāng)，誰會承認(rèn)呢？如今已過了這么久，更不會有人承認(rèn)了。我們都把這事藏在心里，因為實在是極不光彩的事。但今日卻被那祝青寧掀了出來……”

    裴明淮道：“前輩的意思是，紀(jì)百云、彭橫江、涂醉山、勾千芒，都可能是強(qiáng)暴了陽纓的人。”

    原瑞升道：“正是。或者是他們中的一個，也可能是他們中的好幾個。也可能，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br>
    裴明淮道：“他們也是殲滅九宮會的重要人物，這兩個原因加起來，陽纓的兒子若不找他們報仇，倒是一樁奇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