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夜譚 第134節(jié)
裴明淮怔怔不語,半日道:“我只希望找到了他們,一切疑團便能解開?!?/br> 祝青寧道:“也不知煩擾他們的是何人?飛頭獠身有異術,又在如此險惡的地方,竟然有人要把他們逼到那般地步,也是奇怪?!?/br> 裴明淮沉默良久,道:“大凡藏寶,總不會在人人都能發(fā)現(xiàn)之處,都會盡量藏在難以找到的險處,往往都會有重重阻礙,不然,那還不得輕易被世人發(fā)現(xiàn)?” 祝青寧何等聰明之人,一聽便道:“你是疑飛頭獠便守著那處藏寶?” “至少要找藏寶就必得經(jīng)過飛頭獠所居之處。”裴明淮道,“是以他們才會不斷受到煩擾,以至于孟蝶的師傅重傷,為了治傷,不遠萬里到了塔縣,又收了孟蝶為徒,才會有這段因果?!?/br> 說到“因果”二字,裴明淮竟也茫然。這時前面吳震已然站住,道:“我們又到了那寺廟了?!?/br> 小廟早已只剩斷垣殘壁,雜草竟似比前日又長得深了些。烏鴉飛來飛去,只聞鴉聲凄厲。寺廟院中那兩座塔,竟也塌了一座,更增衰敗之氣。 曇秀也走向前來,看了片刻,道:“走罷,我們莫要在此處久待?!?/br> 裴明淮道:“怎么?” “不知道,覺得此處不祥?!睍倚愕溃皬纳洗蝸淼臅r候,便這般覺得了?!?/br> 祝青寧笑了笑,道:“大師可是高僧,連這個都能知道?!?/br> 曇秀淡淡地道:“祝公子笑話了。曇無讖,佛圖澄,哪位不是擅陰陽之學,又哪里是心靜純明之人呢。清不清凈的,那都是給世人看的?!庇殖G鄬幙戳艘谎?,笑道,“前日在此處與祝公子交手,祝公子的內功路子,看起來跟明淮相近,卻還夾有曇無讖那一路的西域內功,公子學得好雜啊。只是曇無讖向來只與大涼皇族相交,不知祝公子跟涼國沮渠氏有何關系?” 裴明淮跟祝青寧雖然動過手,但從沒真對過掌力,此時聽曇秀這么一說,皺起了眉,朝祝青寧看了一眼,道:“青寧,你原來內功這么雜,還敢練御寇訣?有姜優(yōu)前車之鑒,還不夠么?” 祝青寧嘆了口氣,道:“曇秀大師好眼光,比裴三公子強多了,他跟我不止動過一次手,也沒看出來?!庇值?,“既然有人能練成,那終究不是空中樓閣,我總歸想試一試?!?/br> 曇秀奇道:“誰?誰練成了?御寇訣是道家至高無上心法,終是傳說,有誰能練成?說是練成之后便是地仙境界,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我不信?!?/br> 祝青寧微微一笑,道:“大師,練成御寇訣的人,你已經(jīng)見過了?!?/br> 曇秀道:“不會說的就是閣下你吧?” 裴明淮見這兩人唇槍舌劍說個沒完,想打斷都插不進嘴去。吳震一直沒開口,進了那院落,繞著那塌了的佛塔走來走去。此時叫道:“你們都過來看?!?/br> 裴明淮聽吳震腔調不對,忙走了過去。吳震又道:“曇秀,不管你是不是真高僧,你這感覺一點沒錯。” 聽吳震這么一說,幾人心里都是一沉。裴明淮一看,左邊的佛塔中空,里面塞著的全是頭顱和斷肢,而且看起來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大都腐爛不堪,難辨面目。裴明淮朝那佛塔四處散落的碎片看了兩眼,又撿起了一片看了看,看起來像是年久失修坍塌的,若非如此,也再想不到佛塔里面會有這般多的人頭殘肢。 裴明淮不自覺地回頭看相對的右首另一座佛塔,四個人的目光都聚在上面,每個人心里想的,想必都是同一件事情。 這邊是頭顱斷肢,那邊又是何物? 裴明淮拔劍出鞘,那佛塔乃本來脆薄,又年深日久,他根本無須多著力,便斷為兩截。塔身一斷,里面的東西便滾了出來,一樣的都是頭顱,人手人腳,斷成數(shù)截的軀體。這時裴明淮竟想起了在漁村里面見到的檀山塢張魚眾手下。豈不也是這個樣子?只是張魚眾屬下死在血泊之中,而這些殘肢,已然開始腐爛了。 “沒死多久,也就三五日吧?!眳钦鸬?,“這里潮熱,腐爛得也快?!?/br> 裴明淮、祝青寧和曇秀都不言語,吳震朝三人看了一眼,道:“怎么了?你們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祝青寧道:“等你吳大神捕繼續(xù)說啊?!?/br> 若是平時,吳震必然是要反唇相譏的,今日居然沒了脾氣,只道:“殺他們的人倒也好耐心,還把尸身這么收起來。想必是找不到更好的藏尸之處吧?” 裴明淮細看了半日,道:“青寧,你過來看,你可認得這人?” 祝青寧道:“我怎會認得?” “你倒是仔細看看,你應該認得?!迸崦骰吹溃半y不成你還怕看死人不成?” 祝青寧皺眉道:“怕是不怕,但也沒吳大神捕那么肯細看?!痹掚m如此,還是走近了去看,忽然“啊”了一聲,頓時臉色大變。 “這不可能?!?/br> 裴明淮道:“你不止帶了辛儀過來?!?/br> 祝青寧道:“這是何等大事,我自然不會單帶一個姑娘來!” 吳震道:“死在這里的,是你的手下?九宮會的人?”見祝青寧不答,又道,“哼,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何你那日會出現(xiàn)在這處。你是到這里來跟他們會合的,怕是連孟蝶都沒告訴。你知道孟蝶一直陽奉陰違,又見她多管閑事要救那孩子,正好把她留在外面。你跟明淮一樣,又如何看得上那點兒東西?不過是聽曇秀那般說,正好有個借口順著他說下去罷了!” 祝青寧不語,吳震笑道:“我說中了吧?你來了沒見到他們,心知不妙,又正好遇到我們,自然也就跟我們一道了。祝青寧,說實話,我真有點懷疑,究竟是不是你受命要殺孟蝶的。我說過,她沒利用價值了。你大概是不想殺她,但若你不殺她,她也活不了。但凡你有點良心,恐怕你還真會自己動手,以免她有更慘酷的下場。對九宮會想要的東西而言,孟蝶什么都不算。在九鼎前面,死再多的人也不是人,數(shù)百官兵也只是螻蟻罷了?!?/br> 忽聽有個女聲念了一聲佛,四人抬頭,卻見密林之中,有一行人疾行而來,只是那一聲念佛,卻似在耳邊一般。不出片刻,那行人已到面前,帶頭的卻是個六十余歲的女尼,一身白衣,相貌十分慈祥。那女尼身后跟的都是尼姑,也有幾個俗家女子,有中年的,也有年輕的,個個身上佩有兵刃。 曇秀一臉驚訝,上前施禮道:“是道容師太啊,你怎么會到這里?” 此言一出,裴明淮頓時明白。道容師太的名號他自然不是初次聽到,這位女尼是建福寺寺主,據(jù)稱是善占吉兇,善卜禍福,連宋帝都頗敬之,不知為何會到此處。道容見眾人驚異,便道:“我是來尋我徒兒的?!?/br> 祝青寧道:“姚淺桃?她來這里了?” 道容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笆悄?,這丫頭被我慣壞了!她留了書信,說她要去找她……她舅舅,我看到信的時候,她早跑不見了。唉,淺桃哪里知道,這地方是潛龍臥虎之地,哪里是來得的?唉,唉,我一直找她找到這里,卻遇到各位……曇秀大師,你可見到我徒兒了?” 曇秀道:“不曾見到,不過……”朝吳震看了一眼,吳震搖頭道,“方才那些尸首里面,沒有女子?!?/br> 道容驚道:“尸首?什么尸首?”又對著吳震、裴明淮、祝青寧都看了一眼,道,“不知這幾位是……” 曇秀逐一引見,又道:“道容師太的名號,自然也不必多說了。” 裴明淮笑道:“那是不必多說,天下皆知?!?/br> 祝青寧盯著道容,道:“不知道容師太可識得此人?”說罷向旁邊一讓,道,“大師不妨過來一看?!?/br> 道容一見那佛塔中情形,便失聲道:“什么人這般惡毒?不僅要殺人,還要殘人肢體,善哉,善哉?!庇只仡^去看另一頭的佛塔,見頭顱殘肢滾了一地,閉目合掌,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還望各位告知?!?/br> 祝青寧道:“死的是我下屬,其中有一人,想必大師識得?!?/br> 道容聽他如此說,走近了兩步。頭顱已然開始腐爛,有些已經(jīng)爛得看不清面目,但他所指的一個,還算能辨。道容只看了一眼,便面色驟變,也顧不得什么,彎腰細看了片刻,道:“這……這……他是……淺桃的……” 祝青寧道:“彭橫江,北地幽州盟主,也是我的屬下。在下遣他來此,約定前日在這個寺廟見面,來了卻沒見他人,直到今日才發(fā)現(xiàn)他的尸首?!?/br> 道容語聲顫抖,道:“淺桃……淺桃就是來找他的。他怎會死在此處?淺桃呢?淺桃又在哪里?” 眾人皆不語,都知姚淺桃必是兇多吉少。裴明淮知道彭橫江武功既高,又有手腕,是以在朝天峽之時,祝青寧為此人破了例,未殺而納于九宮會麾下。只聽祝青寧道:“在下不知姚姑娘也來了,來此之后也從未見到她。只是在下有些奇怪,道容師太怎知姚姑娘到了此地?” 道容道:“是淺桃留書的?!闭f著自袖中取了一封書信遞與祝青寧,祝青寧接過看了兩眼,遞回給道容。裴明淮見祝青寧不滿之意溢于言表,便道:“人都死了,你還要怎么著?” 祝青寧道:“不是我要怎么著,是這樣的事他本就不該告訴姚淺桃。那姑娘雖然武功還成,但這是什么地方?彭橫江是老江湖了,也知道茲事體大,怎會把姚淺桃給扯進來?我可真是不明白了,這不是在害她么?” 道容更是焦急,回頭對眾徒弟道:“大家都找她去,若是有消息便立刻傳訊?!?/br> 眾弟子答應一聲,便欲散開,裴明淮道:“大師且等等。此處兇險,若是各自走開,怕是更險。好歹大家一起,有個照應,只找得略慢些罷了?!?/br> 道容聽了他的話,覺得有理,便道:“那就聽這位公子的。” 可此處再并無他路,寺廟后面就是絕壁。唯一一條路便是通過一片沼澤,裴明淮回頭對祝青寧道:“真是此處?你沒記錯吧?” 祝青寧不耐煩地道:“自然沒錯,孟蝶畫的地圖,我看了多次了。既知兇險,我難道會掉以輕心?” 裴明淮沉吟道:“彭橫江的事,奇怪得很。他對姚淺桃的愛女之心,我們是都見過的,他怎會把女兒牽扯進這樣的事?” “是哪,我也奇怪?!弊G鄬幍?,“就算九宮會全無規(guī)矩,他也不該對他女兒說。凡做父母的,都不會想把子女牽扯進這樣的事吧?” 沼澤里的路,實在不能算是有路。不時地見著有些動物的白骨在其中,只要一腳踏虛,陷下去便是滅頂之災。雖說眾人都身有武功,但仍是走得十分小心,道容師太身邊幾個年輕弟子,數(shù)次都踩進了淤泥之中,幸好眾人七手八腳方得拉出來。 道容師太對裴明淮道:“幸好聽了公子的,此處著實兇險?!甭曇衾锩娓墙辜?,道,“唉!唉!淺桃總不會是進了這沼澤吧?” 裴明淮其實心里早在想,若是姚淺桃一個人陷在這沼澤里面,那真是兇多吉少,死了都找不到尸首的。只是這話也不能出口,安慰道:“姚姑娘輕功不錯,也常在江湖上走動,就算進了這沼澤,想必也能走出去?!?/br> 道容師太如何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強笑道:“那丫頭也就輕功還好了,都怪我太慣著她,不曾好好督促?!焙鋈话×艘宦?,叫道,“靜思,你看,那個金環(huán)……” 靜思是隨在道容師太身邊的弟子之一,隨著道容師太手指之處看去,沼澤之上浮了一個金環(huán),映著日光閃閃發(fā)亮。靜思伸手去拾,那處卻極是濕滑,腳下一滑便摔了下去,無著力之處,眼看就要墜進沼澤,裴明淮將她一帶,拖了回來,劍尖一挑,又把那金環(huán)挑了起來。這一挑他自己懷里一物卻掉了出來,祝青寧眼疾手快,伸手抄住,道:“這是什么?” 裴明淮剛把金環(huán)抓在手里,見祝青寧搶到了他掉下的那物,忙伸手去拿,道:“沒什么?!弊G鄬巺s不肯給他,回掌一推,道:“讓我看看又有何妨?” 裴明淮反手又去抓,本來沼澤里那條路便不是路,稍微腳下一錯便會落入泥中,哪里禁得起他二人拆招。吳震走在裴明淮后面,皺眉道:“你們什么時候不能打,這時候要來打?都停手,走出去再打行不行?” 裴明淮和祝青寧已經(jīng)拆了十幾招,裴明淮抓不到祝青寧手中之物,祝青寧手腕卻也擺脫不了他手掌。曇秀回身笑道:“究竟是什么?祝公子,拿出來大家看看。難不成是誰送的東西,明淮不愿意給人看見?” 裴明淮心里著急,一掌對著祝青寧拍了過去,祝青寧不提防他動真格的,只得回掌相迎,握在手中的那物便落了下來,曇秀瞅到這空隙,袍袖一卷,已把那東西給卷了過去,拿在手里,道:“我倒想看看是什么?!?/br> “你在這里摻和什么!”裴明淮怒道,“拿來!” 吳震在后面嘖嘖地道:“這可鬧開了,我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時眾人都看清了,祝青寧自裴明淮手中搶來、曇秀又自祝青寧手中搶去的是一塊白玉璜,兩側有圓孔,穿有銀鏈。曇秀奇道:“這東西可古得很哪,如今尋常不得見的。上面雕的是……”對著光看了片刻,道,“是獸面紋,看這古意,想必是周天子時的物事了。明淮,你從哪得來的?” 吳震道:“想必是偷的,你看上面還穿著銀鏈,肯定原本是誰戴著的?!?/br> 曇秀笑道:“你要不說從哪來的,我就扔進這沼澤里面了,我倒看你怎么撈出來。” 祝青寧一眨眼,道:“大師這可真是好主意,我怎么方才就沒想到,還跟他白拆這么多招呢?” 裴明淮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氣得無話可說,道容師太卻不理會他們,一直在翻來覆去地看手里的金環(huán)。那是只女子耳環(huán),雕鏤得甚是精致。道容聲音都有些變了,道:“這是淺桃的!” 聽她這么一說,眾人自然都緊張起來。裴明淮道:“師太不會認錯?” “怎么會!”道容道,“我常常見著她戴,又怎會認錯!”說著去看那沼澤,顫聲道,“她的耳環(huán)掉在這里,那她……難不成……難不成……” 眾人都去看那沼澤,吳震搖頭道:“她若是在這里摔了下去,必會掙扎??煽雌饋砥届o得很,旁邊的水草都沒揪斷的痕跡。想必就是她經(jīng)過了此處,耳環(huán)掉了?!?/br> 聽吳震這般一說,道容師太舒了一口長氣,道:“是,是,吳大人說得是,一定是如此了。”把那金環(huán)拭了拭,收進懷里,兩眼卻盯著曇秀手里的白玉璜,道,“曇秀大師,可否將此物給我一觀?我覺得有些眼熟。” 曇秀看了裴明淮一眼,手里仍捏著那白玉璜,捧到道容師太面前,道:“師太請看?!?/br> 道容見他不肯給自己,也不以為意,細細地看了幾眼,道:“貧尼還真是見過?!眹@了口氣,道,“這倒一言難盡了,待走出這沼澤,容我細說?!?/br> 曇秀一揮袖,把那白玉璜拋給裴明淮,道:“拿好了?!?/br> 那沼澤里面的路越發(fā)難走,眾人都不敢再多說,屏息凝神。吳震低聲對裴明淮道:“方才你走開了片刻,不會就是去找這東西吧?” “你倒眼尖?!迸崦骰吹?,“受人之托而已?!?/br> 還沒走出沼澤,祝青寧便道:“前面瘴氣看來毒性不小?!?/br> 眾人望去,只見一片不知什么樹林,開滿了淡紅色的花,便仿佛籠在一片淡淡的粉紅色煙霧之中。再細看去,那花頗有些像蝴蝶,一朵朵的就像是一只只蝴蝶停在樹上。只是天色灰沉,霧氣也成了灰紅色,光是看著就粘粘稠稠地覺得難受了。道容道:“我有辟毒丸。”拿出一個小瓶,交給弟子們分了下去,又對裴明淮道,“公子要不要?” 裴明淮搖頭,道:“多謝師太,我身上有?!?/br> 吳震道:“你有,我可沒有!” “我給你便是。”裴明淮塞了一顆藥丸給他,道,“別吞下去,噙著便是?!?/br> 曇秀笑道:“我便不用了?!庇挚聪蜃G鄬?,道,“祝公子自然也是把這桃花瘴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祝青寧淡淡地道:“大師既然不怕,在下自然也不懼?!?/br> “這哪是什么桃花。”眾人已行到樹叢之中,吳震對著那樹上的花看了半日,道,“這花古怪,我倒是從沒見過?!?/br> 曇秀若有所思地道:“從前我到過南邊一回,見過有種花與此頗為相像,那里人常以此花敬佛。只是……只是還有些不同。難不成……” 吳震問道:“怎么?” 曇秀遲遲疑疑地道:“難不成這就是那叫做拘毗陀羅的毒花了?” 祝青寧取了身上一柄古玉,輕輕劃破樹皮,古玉一沾上汁液,頓時變黑。吳震叫道:“不僅有毒,還是劇毒??!這里根本不是什么桃花瘴,是這種花的毒氣??!” 曇秀忽道:“我明白了,吳大人,那日險些咬傷你的那蛇,是少見得很,但有它出沒的地方,常常就會有拘毗陀羅。又說是常生在沼澤旁邊,若是服了它的汁液,不僅會暴死,死前眼前還會出現(xiàn)幻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