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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宮夜譚 第179節(jié)

    吳震道:“沮渠宜琦?”又笑道,“好啊,這一栽贓嫁禍得厲害啊。明淮,你去告訴皇上,看皇上怎么說?!?/br>
    裴明淮道:“明知道是栽贓嫁禍還要我去回?你查清楚了再說吧?!?/br>
    吳震笑道:“我跟你保證,皇上心里有數(shù)。且看看皇上究竟有沒有意思要查出來吧,如果皇上沒這意思,咱們就偷偷自己查清楚。”說著又皺眉道,“我奇怪的是,為何一定要在今日殺人?這尉府今夜戒備森嚴,分明就是明著告訴眾人,殺尉眷的就在這處,我要是兇手,才沒有這么蠢哪?!?/br>
    裴明淮道:“你吳大神捕自然聰明得很。是了,你繼續(xù)在這里查吧,我去回皇上?!?/br>
    此時正廳已全是殿中奏對的光景,文帝坐在中間榻上,眾人依品秩依序而坐。裴明淮進去見禮,文帝道:“起來吧。吳廷尉來了?嗯,還真是趕得巧?!?/br>
    裴明淮雙手將那支金雀步搖呈上,趙海接了過去,遞到文帝手中。文帝拿著看了看,道:“這不是我賞給宜琦和宜瓊的么?怎會在你這里?”

    “回陛下,這便是殺漁陽公的東西。”裴明淮道,“方才我與吳廷尉自尉世伯身上取出來的,刺入心房,一下斃命。”

    司馬金龍忙起身跪下,道:“陛下,宜琦絕不會做這等事,她殺漁陽公作什么?還請陛下明鑒。”

    文帝道:“瑯琊王,起來吧。這都還沒弄清楚步搖到底是宜琦的還是宜瓊的,你就急著往宜琦身上攬了!這是一對,她們出嫁的時候,朕一人賞了一支。”

    司馬金龍甚是狼狽,只道:“陛下恕罪,臣只是著急。宜琦喜歡這簪子得很,凡有什么場合都愛戴著,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br>
    文帝對趙海道:“讓宜琦宜瓊過來,別告訴她們緣故。”

    趙海領(lǐng)命而去,廳中又是一陣安靜,連咳嗽聲也不聞。過了半日,沮渠宜琦和沮渠宜瓊二女一同過來,她二人不但容貌相同,連服飾打扮也是一模一樣,裴明淮瞪著眼看了片刻,硬是沒認出來誰是誰。只聽文帝對左首一女道:“宜瓊,朕從前賞給你的那支步搖呢?怎么今兒沒見你戴著?”

    裴明淮實在沒明白文帝是怎么認出那一個是沮渠宜瓊的,但顯然文帝決沒認錯,那一女摸了摸自己發(fā)鬢,“呀”了一聲,道:“我的步搖呢?”

    文帝示意趙海把金雀步搖給她,沮渠宜瓊奇道:“咦,陛下,怎么在你這里?”剛拿過來,便見著那簪子上全是血跡,只嚇得又“呀”了一聲,步搖失手落在地上。沮渠宜瓊花容失色,跪下道:“陛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沮渠宜琦卻道:“陛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說,我姊妹二人又怎的招惹了陛下了?”

    “你怎么在陛下面前這么放肆!”司馬金龍怒道,“還不快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沮渠宜瓊低聲道:“陛下,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這步搖什么時候丟的,要不是陛下問,我全然不知。這上面的血……是怎么來的?”

    裴霖淡淡地道:“武威公主,漁陽公今晚被不知誰殺害了,這你們各位都是親眼看到的。公主你這步搖,便是殺他的東西。”

    沮渠宜瓊大驚,膝行幾步到了文帝身前,叫道:“陛下,我沒有,這不是我干的。對,步搖是我的,但……但我沒殺漁陽公??!我跟漁陽公向來沒什么來往,我……我殺他作什么?”

    裴明淮已經(jīng)看出來了,嘴快機靈的是沮渠宜琦,沮渠宜瓊要老實得多。此時沮渠宜琦大約也知道事情嚴重了,跟著沮渠宜瓊一起跪在了文帝面前,道:“陛下,陛下,我們姊妹對你素無二心,你是知道的。這不知是誰要陷害我們兩個,陛下,求陛下明察!我再怎么笨,也不會用自己的釵子去殺漁陽公啊,何況,我們殺他作什么?”

    文帝問道:“前些日子,宮里眾嬪妃替我姊姊在武周山石窟寺祈福,你們兩個有沒有跟著去?”

    二女不解其意,都點了點頭。文帝嘆了口氣,道:“既是如此,那恐怕得要委屈你們兩個幾日了?!?/br>
    沮渠宜瓊已經(jīng)哭了出來,道:“陛下,我真沒殺漁陽公?!?/br>
    裴明淮笑道:“誰會笨到用自己簪子去殺人?照我看來,把今兒在此處的和那晚在靈巖石窟的,一個個都挑出來,豈不是好?看得清清楚楚的?!?/br>
    穆慶點頭道:“有理,這話說得有理。”

    文帝揮了揮手,示意裴明淮自去辦。過了不多時,裴明淮又進來了,道:“陛下,那日去的多是宮中嬪妃,還有幾位王妃公主。去武周山石窟寺替母親祈福的人,今晚也來了此處的,并沒有多少。嬪妃除了尉昭儀之外,再無其他,本來宮妃也不須來憑吊,尉昭儀那是例外。上谷公主和兩位武威公主那晚也去了靈巖石窟。還有……”

    見裴明淮不說下去了,裴霖道:“淮兒,有什么不妥么?”

    裴明淮道:“沒什么不妥。還有一位就是太子的李左孺子。太子近日忙于京城防務(wù),前日來了一回,今日還不曾來。”

    裴霖問沮渠宜瓊道:“你們兩位今日是與誰坐在一處的?”

    “原本是跟上谷公主坐在一處的,后來尉昭儀來了,上谷公主便讓尉昭儀坐了首席?!本谇谁傄贿呄耄贿叺?,“對,音meimei也是跟我們坐一起的。還有景風公主,不過她跑來跑去的。西河公主也是,來了一會就跑外面跟她駙馬都尉坐一處了?!?/br>
    穆慶道:“說到這,今日南郡王怎么不見?南郡王素來最講禮的,今日連陛下都到了,他不應(yīng)該不來啊?!?/br>
    裴霖在旁道:“好像是說太子這些日子京畿防務(wù)事多,南郡王也隨著一起了,想必是忙得很,還不曾來。”

    文帝道:“趙常侍,去把她傳過來。”又對裴明淮道,“淮兒,你送武威公主仍去景風那院子里,別的人都讓回去吧。”

    裴明淮只得應(yīng)了一聲“是”。

    祝青寧離開尉府,一路回到無極觀。無極觀本來偏僻,不知怎的卻修在一處墳地旁邊,少有人至。觀前有個林子,長的皆是木槿樹,卻非皇宮里面的重瓣紫木槿,一色純白,花瓣也要小得多。祝青寧在道觀門前站住了,回頭道:“閣下是哪一位?”

    一人緩緩走了出來,白衣含笑,竟是曇秀。曇秀合掌,笑道:“祝公子,咱們又見面了。原來祝公子是住在這觀里面?還真會挑地方。”

    祝青寧道:“我還真沒想到是大師你。怎么,剛才在尉府,用暗器打熄燈籠的便是你?在尉府外面替我引開禁軍的人也是你?那可真是多謝了?!?/br>
    曇秀道:“祝公子不必謝我。若論我本心,我是一百個不情愿幫你的。但既然有人開了口,我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br>
    祝青寧道:“誰?”

    “祝公子明知故問。”曇秀笑道,“裴三公子已經(jīng)硬扛著皇上的話不愿跟你動手,還有誰?你是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沒什么好處的事,我一向不會做。若不是明淮的面子,我怎會一直跟著你?雖說以你的武功,要出個城沒什么難的,這些人還攔得住你么?”

    祝青寧默然半日,道:“請?zhí)媲鄬幹x過裴三公子。”說罷轉(zhuǎn)身要走,曇秀在他身后道,“祝公子,不知愿不愿意聽我一句勸?”

    祝青寧道:“洗耳恭聽?!?/br>
    曇秀淡淡一笑,道:“我上回已經(jīng)說過了。祝公子本該是離俗之人,明知入此世終無好結(jié)果,為何偏要來?”

    “從上依世則道廢,違上離俗則身危。大師你說得好像離俗棄世是什么好事一樣,指不定一樣被虎食呢!”祝青寧道,“我總覺得,你巴不得我走得越遠越好。怎么,我哪里惹著大師你了?好像每一回都是你在對我栽贓陷害吧?”

    “祝公子真是嘴不饒人。”曇秀笑道。祝青寧道:“真不敢當,我哪里說得過大師你?只是大師大約是平日里說經(jīng)說多了,每回我都還沒說完大師都想著要動手了結(jié)了?!?/br>
    曇秀笑道:“我受人之托,事情辦完了,這就回去了。不過,裴三公子有句話讓我請問祝公子。”

    祝青寧道:“答不答那是我的事?!?/br>
    “他想問你的是,今晚你到尉府究竟是為了什么?”曇秀道,“若是你不愿意答,他還有句話要我捎給你?!?/br>
    祝青寧道:“什么?”

    “讓你別再去找上谷公主了,縱然是你生身母親,你也是在添些禍事?!睍倚愕溃皠偛啪┱淄跻惠呑拥哪樏娑紱]有了,你就沒看到?還不知怎么收場,皇上心中必生芥蒂。漁陽公今晚也不知被誰殺了,祝公子,你就看看吧,你一現(xiàn)身引出多少事來?!?/br>
    祝青寧問道:“大師難不成就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雖不是,也差不多了?!睍倚阈Φ?,“我這輩子都不記得見過父母的面,這么說,祝公子你滿意了吧?這樣最好,心無掛礙,免受七情所苦?!?/br>
    祝青寧淡淡一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羨慕你大師得很了?!鼻嘁嘛h動,人已沒入觀中,曇秀只聽他聲音飄來,忽遠忽近?!罢堔D(zhuǎn)告裴三公子,今日多謝他相助,也多謝他忠告,以后必再不會令他為難。”

    曇秀念了一聲佛,笑道:“你說得沒錯,你走得越遠越好,省多少麻煩?!庇只仡^去看那些生在墳?zāi)古赃叺陌啄鹃?,搖了搖頭,又笑道,“還真是木槿榮丘墓,哪去找這么貼切的!祝青寧啊祝青寧,你就真不是什么能離俗之人!”

    裴明淮回到內(nèi)堂,外面禁軍把守,見他來了方讓開。進去見吳震還蹲在尉眷尸身旁邊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吳震看他來了,正想說話,裴明淮便開口道:“你到底有沒有找到是誰殺他的?”

    吳震道:“怎么了,火氣這么大?你一來一去,半柱香時分頂多吧?我是神仙也怕找不到兇手吧?”

    裴明淮道:“我不管這么多,你今晚必得把殺尉眷的人給我找出來!”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么?”吳震“嘿”了一聲,道,“怎么了,裴三公子?你脾氣一上來誰都怕,出什么事了?”

    裴明淮道:“還不就是那支金雀步搖。失了步搖的不是瑯琊王妃沮渠宜琦,卻是另一位武威公主沮渠宜瓊??沙秮沓度?,卻把太子妃李音扯進來了,除了景風、西河,還有上谷公主,同席的就只有李音了。武威公主兩姊妹有母親護著,李音可沒有!”

    吳震道:“太子這位正妃我沒見過,不過聽說是南郡王李惠的女兒,知書達禮,才貌都十分出眾。她會武?”

    “會什么!踩死只螞蟻都要可憐,見血就暈,跟我姑姑一樣。”裴明淮道,“她決不會與此事有干連,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br>
    吳震站了起來,在旁邊找了個銀水盆,把手洗了,只見那一銀盆的清水都染成了鮮紅色?!皻⑽揪斓娜?,趁眾人都看外邊去了,便下手了。只有這內(nèi)堂因為都是皇室女眷,禁衛(wèi)也不便進來,所以在此處下手最好?;噬弦商渝挂矝]什么出奇的,明淮,你心中有數(shù),為何偏不肯承認?”

    裴明淮低聲道:“即便靈巖石窟之事與太子有牽連,太子也不會讓李音來做這等事?!?/br>
    “能在這地方殺尉眷,顯然是滅口。都逼到這份上了,還有什么會不會的?!眳钦饑@道,“我也只是說說罷了,皇上大約是這么疑的,所以才會喚李音去問。你別管啦,若與太子無關(guān),自然也不會冤枉太子妃?!?/br>
    他見裴明淮不答,忽地恍然,叫道:“你……”指著裴明淮,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瘋了?!皇上是疼你,事事都不跟你計較,但……但你好大的膽子!什么人不可以,太子妃你也敢……”

    “你胡扯什么,把我當成什么樣人了!”裴明淮怒道,“我是有一年回京的時候遇到李音的,路上遇了歹人,我救了她。我母親不愿我跟景風成婚,想必是景風跟太子兄妹親厚,她心里多少有些忌諱。南郡王素來清明公允,不偏不倚,而且南郡王的父親李蓋又尚武威長公主,她跟母親素來極好,我想母親總不會反對了吧?可回去后她仍然不許,竟然說把李音賜婚給太子就賜了,根本不容我多說一句。李音向來溫柔聽話,有圣旨下來,她還不是只得嫁,我也只得當沒這回事。木已成舟,我只能三緘其口,以免給李音招來麻煩。”

    吳震聽裴明淮這么說,也無話了,只道:“是我說錯了。這還真不是你的錯?!?/br>
    裴明淮余怒未息,又道:“愛敬盡于是親,是,我母親的話,我不敢不聽。一回兩回的,我也從此就死了這心,我不娶還不行了么?”

    “行行行,行行行?!眳钦鹈Φ溃拔艺f錯了還不成么?”

    裴明淮瞪了他一眼,道:“但李音若出事,自然不能看著不管。你倒是快設(shè)法呀,把那個殺尉眷的兇手找出來?!?/br>
    吳震笑著道:“我若說我已經(jīng)找出來了,你信不信?”

    裴明淮一怔,道:“當真?”

    吳震環(huán)視這內(nèi)堂,道:“那個殺尉眷的人——也是殺尉端的人,雖然十分聰明,反應(yīng)極快,當機立斷,又下手狠辣,但他有個毛病。這毛病就是他太自信了,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太自得了,自以為沒有留下什么破綻,其實那破綻反而是最大的?!?/br>
    裴明淮笑道:“吳大神捕厲害,我是佩服得很的?!?/br>
    二人到了正廳外面,就見著李音跪在階下,一張臉十分蒼白,卻仍是端莊秀麗。只聽她道:“陛下,究竟為何我衣袖上會沾了血,我實在是不清楚。我決沒有殺漁陽公,請陛下明鑒?!?/br>
    此時腳步急促,卻是南郡王李惠跟在太子身后,一同來了。太子跪到李音身邊,道:“父皇,李音向來心慈,從不殺生。兒子與她成婚數(shù)年,她的品性如何,我是最清楚的,是決不會,也做不來這樣事的,還請父皇明察?!?/br>
    李惠也跟著跪下,道:“陛下,我女兒自小見血就怕,連小貓小狗傷了都要去救治,怎會殺人?”

    穆慶在旁道:“太子,南郡王,沒人說是太子妃殺了漁陽公。只是事情實在古怪,又實在重大,陛下連兩位武威公主都一起察問了?!?/br>
    太子道:“是,這我明白。但我仍要替她擔保,父皇,殺漁陽公的決不會是她。她一輩子連刀都沒拿過,又怎能殺人了?”

    文帝不答,半日道:“你們看看她右手?!?/br>
    眾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李音手上,只是李音跪著,雙手放在地上,看不分明。李惠道:“你把手攤開!”

    李音遲疑片刻,只得將右掌慢慢放開。眾人看去,只見她掌心潔白如瑩玉,在虎口上卻有一道新傷,倒像是被什么鋒銳之物從虎口擦過一般。只聽文帝道:“朕其實并沒打算疑她,只是她兩回都在,叫來問問罷了,南郡王教女有方朕自然是知道的,否則又怎會賜婚給朕的兒子為正妻?但她一進來,朕就看她右手有些不對,倒像是受了傷,又見著她衣袖上沾了血跡。今兒是尉端的喪事,服制自與平日不同,她決不會穿著一件沒洗干凈的衣裳來這等地方。”

    李音臉色慘白,伏在地上只是發(fā)顫,卻不說話。李惠急道:“音兒,你倒是說話?。∧闶稚系膫烤故窃趺椿厥??那血……你衣袖上的血又是怎么來的?”

    太子也道:“你有話盡管說,我信得過你。父皇也不會冤枉你的?!?/br>
    李音又沉默了良久,卻道:“我不能說。陛下,不干太子殿下一點兒事,是臣女有罪,請您賜我一死好了?!?/br>
    李惠幾乎被女兒氣瘋,一耳光就打在了李音臉上。裴霖叫道:“南郡王勿要動氣,有話好好說?!?/br>
    文帝緩緩地道:“太子妃,你要是不肯說,那就不僅是害你父親,也是在害太子。這里坐的人都不是什么外人,審不審的,法不法的,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說的話合情合理,一概無妨?!?/br>
    李惠叫道:“音兒,陛下已經(jīng)開恩到這份上了,你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穆慶也勸道:“太子妃,咱們都是自家人,這不是什么廷尉審案,我跟太師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內(nèi)都大官外都大官的。你有什么隱情但說無妨,沒什么好怕的?!?/br>
    李音低聲道:“我沒什么好說的?!?/br>
    文帝淡淡地道:“那朕就只有當是你偷拿了武威公主的金雀步搖,用那步搖刺死了漁陽公尉眷。這罪名不小,再怎么寬宥,也是死罪。”

    太子大驚,叫道:“陛下,她不會干這樣事的?!?/br>
    “她會不會干不打緊,可她就是要認。”文帝冷冷地道,“她都認了,若不殺她,那怎么成?”

    見文帝已轉(zhuǎn)頭要吩咐趙海傳旨,裴明淮也來不及多想便沖了進去,吳震伸手想拉,哪里拉得住。裴明淮跪在文帝面前,求道:“陛下,這事兒還沒弄清楚,怎能殺太子妃?”

    文帝道:“這事兒本來便不必要弄清楚,有人肯認便成。既然她要認,那就是她。這道理不用朕講給你聽,你起來,不干你的事。趙海,去,李音即刻賜死,白綾鴆酒,隨她挑便是?!?/br>
    裴明淮大驚失色,對著文帝便磕下頭去,叫道:“陛下,陛下,求你開恩?!?/br>
    見已鬧成這樣,裴霖和穆慶也早坐不下去,站了起來。二人對視一眼,穆慶正要開口相勸,忽見著乙旃惠一臉惶急,快步而入,屈膝跪了下來,道:“陛下,出事了。蘇大人一行人剛才在馬頭山遇襲,韓將軍過去得遲了一步?!?/br>
    文帝變色起身,問道:“蘇連呢?”

    乙旃惠道:“中了一箭,人已經(jīng)昏了過去。韓將軍本想直接送他回宮找太醫(yī)救治,但聽說他要見陛下,就先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