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哎呀等等!”一直在開心吃菜的秦母這時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急急說道,“我想起來了,壓歲錢還沒發(fā)呢!” 不等眾人反應(yīng),她就飛快地袖子里摸出幾個紅紙包,滿臉歡喜地揮著手道,“坐好坐好都坐好,我要開始分壓歲錢啦!來來,阿時,阿臨,兒媳婦……” 阿濃沒想到自己也有份,愣了一下之后就要拒絕,誰料秦時卻偏頭與她笑道:“收下吧,沒多少錢,就是娘的心意而已,你不收,她該傷心了?!?/br> 阿濃頓了頓,到底是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話還未完,秦母又飛快地摸出一個塞到她手中:“這個是大胖孫子的!” 阿濃:“……” 秦時目光瀲滟地閃爍了一下,暗中朝白羽丟去一個眼神,白羽正在忍笑,見此忙道:“大娘,我也要,我的呢?” “都有份,少不了你這小胖子,來,拿著吧!”秦母分完壓歲錢,又心滿意足地坐下來吃起了餃子,一邊吃還一邊自言自語道,“這餃子可好吃了,我得多吃幾個……” 阿濃心中窘迫,面上卻不顯,只借著桌子遮掩,飛快地將那個給“大胖孫子”的壓歲紅包遞給了秦時。 知道這個她是絕不會收下的,秦時也不為難她,暗暗低笑一聲,抬手接了過來。 兒子啊,爹先替你收著。 阿濃不知青年心中的蕩漾,暗暗舒出了一口氣,又見白羽抱著秦臨要走,忙出聲喊住了他們:“阿臨等等?!?/br> 秦臨從白羽胸前探出小腦袋:“姐,jiejie?” 原本秦母發(fā)了壓歲錢就該輪到秦時和白羽給秦臨發(fā)了,但二人誰都沒有提,顯然是在顧全她這個落了難,如今身無分文之人的面子。阿濃心中感激,微微一笑,從袖子里摸出一物朝秦臨遞去:“壓歲錢。阿臨要身體健康,快快長大?!?/br> 秦時有些詫異地挑了一下眉頭:“你哪兒來的……” “前些天問余姑娘借的?!边^年要給家中的晚輩壓歲錢,這個阿濃還是知道的。 秦時笑了起來:“有心了。” “我與阿臨投緣,這沒什么?!?/br> 反正不是因為他就對了,秦時暗暗搖頭,羨慕地朝正歡喜不已的弟弟看去。 和秦母給的壓歲紅包不同,阿濃用來包壓歲錢的是一個顏色鮮艷,做工十分精致的小布兜,上頭還繡上了胖嘟嘟的狀似土豆的小鴨子,瞧著很是可愛。 “這可是用我給你找的那些破布做成的?”見阿濃點頭,白羽頓時贊嘆道,“姑娘好手藝!” “過獎了?!卑鈸u頭,目光柔軟地看著秦臨,“阿臨可還喜歡?” 喜歡,喜歡極了。 這樣好的濃jiejie,秦臨想,他一定要把她留下來。 *** 或許是因為新奇,習(xí)慣了早睡的阿濃這晚竟一直沒怎么犯困,倒是白羽哄睡秦臨回來之后沒過一會兒就抱著胖肚子靠在軟椅上打起了呼嚕。為了叫大家保持清醒,半夜的時候秦時拖著睡眼朦朧的白羽在院子里放起了爆竹。 驟然響起的噼里啪啦聲驚得胖青年抖著一身肥rou跳了起來,提前得了秦時提醒的阿濃捂著耳朵站在屋檐下,被白羽滑稽的模樣逗得再也忍不住笑彎了眼。 夜色漆黑,寒風(fēng)凜冽,秦時心中卻火熱得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燃燒。他看著屋檐下精致如玉,笑靨如花的少女,只覺得這世上再不會有比遇見她更美好的事情了。 若是能得她相伴,青年想,哪怕九死一生的修羅場,他也是愿意去闖的。 “兒媳婦兒媳婦,咱們也過去一起玩呀!” 母親如孩童一般天真歡快的笑聲叫秦時回了神,他又抬頭看著他的娘,看著這個為了護住他和弟弟吃盡了苦頭,受盡了折磨的娘,眉眼越發(fā)柔軟。 她是真的高興。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真好。 他忍不住抬步朝這世上唯二叫自己放在了心上的女人走去。 “想不想一起玩?” 秦母自然是點頭如搗蒜,阿濃也有些意動,只是煙火爆竹類的東西看起來比較危險,她又沒玩過,便有一瞬間的遲疑:“會不會炸到人呀?” “不會的,我……” 噼里啪啦聲掩蓋了他的聲音,阿濃一時沒聽清,不由提高了聲音問道:“你說什么?” 我會保護你。秦時側(cè)頭看她,笑了一下,卻沒有再說,只從一旁的地上拿過幾根煙火棒點燃,塞到了她和秦母手中。 火光突然四射,阿濃嚇了一跳,眼中露出些許不知所措。 秦時想笑,又覺得這樣的她實在太可愛,忍不住就抬頭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放心,不會燒著你手的!” 說完不等阿濃反應(yīng)就跑開了,阿濃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做了什么。正好這時白羽追了過來說要找秦時報方才驚嚇之仇,少女眼睛微轉(zhuǎn),飛快地指了指地上的積雪:“用這個!” 白羽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好主意,打雪仗什么的,眼下他可不是我的對手!” 說罷就彎腰抓起兩團雪朝秦時沖了過去,“看招吧小時子!” “……”秦時飛快躲過,路過這滿心戒備的小姑娘跟前時,低低笑嘆了一聲,“小氣?!?/br> 低沉戲謔又帶著無盡寵溺的聲音隨風(fēng)穿透震耳欲聾的爆竹聲,像輕盈的羽毛一般掃過她耳畔,阿濃心下一跳,不知為何竟莫名紅了臉。 明明,明明是他活該! *** 這一晚很快就過去了。 天微亮的時候,阿濃帶著一身興奮與疲憊回屋補了一會兒覺。 再次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 剛要出門便聽見了余嫣然朝氣蓬勃的聲音,阿濃眉眼一暖,推門走了出去。 “拜年啦!”穿了一身大紅新衣的少女甩著麻花辮蹦了過來,笑嘻嘻地拱著手與她行了個拜年禮,“萬事大吉新年好!” 按理說大年初一應(yīng)該要全家人一起出去走親戚拜年的,余嫣然怎么一個人來這兒了呢?阿濃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只學(xué)著她的樣子回禮笑道:“新年好?!?/br> “嘿嘿,阿時哥哥和小阿臨他們呢?還沒起嗎?”余嫣然探著腦袋往兄弟倆房間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剛要說什么,白羽抱著胖肚子打著哈欠從一旁的屋里出來了。 “喲,小黑妞,來的挺早?。 ?/br> 余嫣然笑容一僵:“我已經(jīng)變白好多啦,不許再這么叫我!” “變白?”白羽面露驚訝,揉著眼睛左看右看,半晌一臉納悶地問道,“小丫頭還沒睡醒呢?” “你敢諷刺我在做夢!”余嫣然頓時勃然大怒,擼起袖子便沖了上去,“找死!” “喂喂喂大年初一可不興動手動腳的!” “呸!大年初一還不興犯賤呢!” 阿濃在一旁叫這倆活寶逗得不行,幾乎要維持不住外表的淡然。好在兩人這回沒鬧太久,很快就消停了,她方才搖搖頭停下笑,舒出了一口氣。 “新年第一天,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快快叩首謝恩滾走!”余嫣然說完這話就拍著手雄糾糾氣昂昂地回到了阿濃跟前,一邊拉著她往屋里走,一邊得意地眨眼道,“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阿濃早就看出白羽是在讓著余嫣然,但兩人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顯然很是和諧,她也就沒有多說,只忍著笑點點頭,順著她的話夸道:“厲害極了?!?/br> 余嫣然頓時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隨即,這少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臉往前湊了湊,抑制不住歡喜地對著阿濃擠眉弄眼道:“最近,夸我變白的人越來越多了!” 阿濃又想笑了,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點點頭:“確實是白了一些,好好堅持,時日久了,效果定會更明顯的?!?/br> “嗯嗯必須的!”余嫣然重重點頭,隨即笑容一頓,抓了抓臉道,“哦對了,那個,聽說你不等胡二哥回來就要走啦?” 阿濃點點頭:“嗯,最遲也就后天吧?!?/br> 按理說她要走了,自己應(yīng)該感到開心才是,可余嫣然聽到這話,心下卻不知為何滿滿的都是舍不得,她蹭了蹭阿濃的胳膊,半晌到底忍不住略帶糾結(jié)地問道:“胡二哥應(yīng)該再有十來天就能回來了,你要不……”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阿濃搖搖頭笑了,“遲幾天也還是要走的?!?/br> “也是,信沒送到,你家人定也很擔(dān)心……”余嫣然腦袋耷拉了下來,“可你走了以后,我找誰玩呢?誰教我美白變漂亮?誰給我說京城里的故事呀……” 阿濃聽得笑了起來,待進了屋子,方才拍拍她的手,走到床邊拿來一物遞給她:“往后有機會可以去安王府找我,這個給你做信物。” 余嫣然接過一看,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好漂亮的荷包,竟雙面都繡了花兒!這是你做的嗎?” 阿濃笑著點頭:“我如今身上什么都沒有,唯一能留給你做紀(jì)念的也只有這個了,你可不要嫌棄。” “怎么會!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將荷包做得這么精致呢!你真是太厲害了!”余嫣然飛快地將這新荷包掛在了腰間,“不過,這是怎么繡出來的?” “這是雙面繡,你若是有興趣學(xué)……” 話還未完,余嫣然已經(jīng)干笑一聲,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可沒興趣學(xué)這個,我也沒那個天分,我還是看看就好,看看就好?!?/br> 阿濃忍俊不禁:“你哪里是沒天分,只是坐不住罷了?!?/br> “嘿嘿,別說出來嘛。不過……你方才那話怎么聽著要一直住在安王府似的?你不回家嗎?” 阿濃這才想起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由抱歉一笑,解釋道,“我出身忠肅侯府,自幼定親于安王世子,再有兩個多月,便要嫁到安王府去了。” 平地一聲雷,余嫣然驚呆了。 “所,所以你……哎喲我的親爺爺誒!我竟與未來的安王,安王世子妃,不對,應(yīng)該是未來的安王妃做了朋友!安王妃……等等等等!這么說你馬上就要嫁人了?!” 見阿濃笑著點頭,余嫣然可算回過神來了,只是大張著的嘴巴卻還是無法閉上。 她雖早就知道阿濃是大家小姐,但怎么也沒想到她出身會這么高,又想到秦時,少女心中一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同情,又愣了好半晌才糾結(jié)地撓著頭問道:“那……你快要成親的事情,阿時哥哥知道嗎?” 阿濃一頓,面色如常地點點頭,心下卻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不由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有件事情,你能幫幫我嗎?” 余嫣然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嗯?什么事兒?” “安州離這里路途遙遠,我自己一個人上路,怕是多有不便,所以想請你幫我尋一輛馬車,找?guī)讉€可靠的人送我一程。當(dāng)然,報酬不會少的,等到了王府,定派人奉上重禮相謝。” 余嫣然一愣,沒有說話。 “可是有所不便?”阿濃見此笑意微收,若余嫣然幫不了她,她就只能找秦時幫忙了,總不能真的一個人孤身上路??汕貢r…… 想著他曾說過要親自送她去安州的話,少女心中暗暗搖了一下頭。如果可以,她還是不想麻煩他的。 “不不不,你誤會了!”好在下一刻余嫣然便擺著手解釋道,“我只是沒想到你還愿意相信我,畢竟,畢竟胡二哥那事兒……” 她說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即啪啪地拍了兩下胸脯,“你放心,這回定不會再出什么意外了!我多找?guī)讉€人,一定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到安州!” 這是再好不過了,阿濃心下一松,眉眼彎了起來:“那就多謝你了。” “嗨,都是朋友,不要說這么見外的話!” 余嫣然豪爽地擺擺手,正要再說什么,白羽突然腳步匆匆地過來了:“季姑娘,阿臨又發(fā)燒了!” *** 原本病都快好了的秦臨竟突然又發(fā)起了高燒,且癥狀比瞧著前一次還要嚴(yán)重,阿濃嚇了一跳,忙和余嫣然一起打來冷水給他擦身。 “熱……難,難受……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