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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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鼻梁,仰頭靠在沙發(fā)扶手上,落地燈直直射到他臉上的光讓他眼皮不安分地顫動,他回國兩個月,因為兩個月前,方藝巍吸毒被抓,正巧他父母的協(xié)議到期,他只能選擇回來,沒想到一回來便接手了方藝巍留下的爛攤子。老爺子大概是想把家業(yè)都交給他,他就兩個兒子,一個草包,另一個哪怕沒養(yǎng)在身邊,也是他的種,更何況還是個人人都贊不絕口的商業(yè)奇才。 方起州迷迷瞪瞪靠了好一會兒,才從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里活過來,抓過手機一看,半夜兩點了。 八點得準時到辦公室,他還有東西沒處理,方起州揉了兩下臉,瞇著眼站起來,脫了外套,挽起襯衫袖子,光腳從客廳走到書房,打開電腦后又拉開了窗簾,不遠處的摩天輪日夜不休又熠熠生輝地轉動著。 這片區(qū)在兩年前還是郊區(qū),兩年之間平地起了一座國內最大的游樂場。衛(wèi)斯理給他找的房子就在這游樂場邊上,臥室陽臺還對著海。高層公寓,哪怕是對著那巨型摩天輪,也是俯視狀態(tài)。方起州要求得奇怪,他既要清凈,又要熱鬧,衛(wèi)斯理開車在城里繞了三天,才看中現(xiàn)在這房子,樓層高,清凈了,拉開窗簾外面又是熱鬧的,推開窗則是喧嘩的。正巧這游樂場,還是方家的產業(yè),方起州只看了一眼,便拎包入住了。 其實對他而言,住哪兒都差不多,可他不想回那個家,比起和一些稱不上家人的人住在一起,他更喜歡獨居。 早上七點半,晨光從兩棟大樓的縫隙傾斜下來,直愣愣的一個三角陰影,將金融區(qū)分割成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色。街邊只有些早點攤子開著,車子轉彎時,方起州仰起頭看了眼那家餐館,沒開。再一摸兜,玉墜沒了。 “小州,到了?!毙l(wèi)斯理從后視鏡里看著他,“忘帶什么了嗎?” 方起州嗯了一聲,“沒什么重要的。” 辦公桌上電話鈴響了起來,艾琳凃口紅的手一滑,她抄起電話,一秒后松開聽筒,以全辦公室都聽得到的音量發(fā)出警報:“他正在上樓!” 一時間,姑娘們以風卷殘云的速度收起指甲油化妝品和鏡子,拉抽屜和關抽屜的聲音成為秘書部的主旋律,有人在電梯口監(jiān)督著樓層數,并不停報數,等到方起州從電梯出來,她們已經在桌面上擺滿了無關緊要的文件。 “方總早。” “早?!?/br> 方起州穿過五味雜陳的香水群,進了辦公室,艾琳緊隨其后,站在辦公桌前面報告了一系列的公事。 方起州頭也不抬,聽她說完,卻半響沒聽見關門聲,“還有事嗎?” 艾琳緊張地擺手,“沒……沒了?!?/br> 方起州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卻看到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他這邊推著一個飯盒,“方、方總……這是我自己做的三明治,如果你……” “我吃了,謝謝。” “???”艾琳的手頓住,并迅速收回飯盒,藏在身后,尷尬得無地自容,“那、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方起州叫住她,“昨天訂的外賣電話是多少,抄一份給我?!?/br> 艾琳心中的那丁點幻想還沒升騰起來,就被一鍋蓋“咣”地砸下去,“外賣?”艾琳失望地點頭,“好的,方總?!?/br> 方起州問好了紅辣椒的開張時間,又把莫名其妙的艾琳打發(fā)出去了。 十點,紅辣椒店里的電話鈴吵了起來,剛來開門的饅頭接了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人一番描述,昨天去方氏大樓送外賣的學生,戴白圍巾的,長得挺好看的,饅頭腦子里用排除法算完了所有員工,“對不起先生,我們店里沒有你說的這個員工?!?/br> 方起州沉默了兩秒,“抱歉,打擾了?!?/br> 鐘龍是小虎洗澡上床后,才發(fā)現(xiàn)他脖子上的墜子不見的,搜遍小虎全身的衣物,也沒找到。 早年他家里做過玉石生意,所以小虎脖子上那墜子他第一眼看便知道不凡,綠油油的,水頭很足,上面雕了只老虎,雕工了得,價值不菲,他不允許鐘虎把墜子露出來讓別人看到,生怕遭人惦記,更怕自己看到后滋生貪念。 剛遇到小虎那會兒,鐘龍是打得便是這玉墜的主意,才把這小孩兒給帶回家的。一開始他給取了,估價后就掛到了網上,都有人問了,可是后來,他便沒舍得給賣出去了,并且重新戴回了小虎脖子上,囑咐他千萬不能掉了。善念一動,他便找了現(xiàn)在紅辣椒的這份工作,一邊當廚師一邊帶孩子。 當初他沒能第一時間把小虎帶到派出所里去查失蹤人口是因為這玉墜,現(xiàn)在則是因為這個人。不管小虎身上有什么秘密,想要找到他的家人,那件一看就是寶貝的玉墜是關鍵。 可鐘龍不想把小虎還回去了,看小虎平常的樣子,雖說傻了些,可不難看出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家教很好,很懂事。跟著他或許更苦,可是小虎連自己家人都想不起來,現(xiàn)在全然拿他當親人,鐘龍不禁為自己找好充分的理由——小虎需要他。 東西掉了,兩人一晚上都沒能安心睡覺,一大早鐘龍就起床又把屋里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巴掌大的位置,愣是找不著。 小虎忘性大,他心里知道那是個重要東西,但是一覺過去,心里的不踏實跑了七七八八。倒是鐘龍,直到進了廚房,還是一臉魂不守舍,那么值錢的東西,穿在脖子上,那么厚的羽絨服,怎么能不見呢?怎么就不見了呢? 正午時,附近的白領全下班了,學校也下課了,紅辣椒來了絡繹不絕的客人,因為昨天的事,梅躍一直沒叫小虎做事,他一個人趴在窗邊的一排單人座上,捏著沒水的圓珠筆在紙上畫著只有他知道的玩意兒。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旁邊,陰影遮住了他正在涂畫的東西,鐘虎這次沒用人提醒便離了座,準備讓給客人。 “小朋友,昨天你在電梯里丟了東西。” 聲音落到耳朵里時,小虎沒由來地覺得耳窩發(fā)癢,他捏著耳朵仰頭。 第3章 大多數時候,小虎對見過一面的陌生人都不會有印象,但他記得眼前的人,他摸了摸胸口,張了張嘴,“我的墜……”很顯然,他對‘小朋友’這樣的稱呼沒有半點不適。 方起州點頭,“對,你的墜子?!苯裉焱赓u小弟沒戴帽子,在店里坐著也不干活,看著倒像是老板家的孩子在期末復習。 他還沒坐下,店里伙計就把菜單遞到他面前,“幾位?” 方起州頓了頓,接過菜單,“一位。” 饅頭正準備把小虎趕走,方起州便出聲制止,“讓他在這兒畫吧,不礙事?!?/br> 紅辣椒是家川菜館,店里的特色菜便是以紅彤彤的辣椒為主,所以連空氣里都是一股子嗆味兒。方起州不怎么能吃辣,隨便點了個不辣的菜后,便和鐘虎說起話來。 “昨天想還給你的,突然有事,晚上過來已經打烊了,今早上忘記帶了,明天拿給你好嗎?”方起州聲音很輕,導致聽起來沒有通常的冷漠,當然,他通常也不會這么對人說話的。上次他在路邊看到走失的小孩兒,還沒說話就把人給嚇哭了,可以說他的親和力為零,在這點上,不僅僅針對小孩子,而是針對任何人??傻谝谎垡姷剿娜?,都會被他外貌所懾,心想什么樣的父母才能生出這么好看的孩子? 按秘書群里的討論所說,就是:“老板看我一眼,我真是要被凍住了,可我每次看他,就覺得超幸福,要化了。” 小虎先是搖頭,又飛快點頭。 方起州道,“我不拿你東西,明天這個點,我再過來一趟?!?/br> 談妥了,方起州坐在那里安靜吃午飯,鐘虎也安安靜靜地畫著畫,方起州偶爾看他一眼,也發(fā)現(xiàn)那圓珠筆已經沒墨水了,只在紙上留下筆尖深深淺淺的印記。方起州看了許久,一頓午飯結束,才發(fā)現(xiàn)他在畫窗外。 路燈,樹,樹旁邊停著的幾輛外賣小電驢,窗戶上貼著過完圣誕還沒扯下來的雪花和圣誕老人。 畫得特別認真。 方起州更加覺得他奇怪了,奇怪得有意思。他放下筷子,對小孩兒道,“我明天再來?!?/br> 小孩兒沒搭腔,直到方起州出了餐館,和他隔了一扇玻璃對視,看見小孩兒無聲地張嘴,是在對自己說“再見”。 方起州意識到自己揚起嘴角,是從玻璃放光中看到的,很輕微的動作,但他很少有這樣的神態(tài),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里面坐著的小孩兒已經重新低頭在畫畫了。 “艾琳,這邊學校一般多久放假?” 艾琳沒想到老板會問這種問題,想了想答道,“快了吧……這都一月底了,我鄰居家小孩兒好像這兩天期末考?!?/br> 方起州思索道,“不上學出來兼職的學生多嗎?” “啊?多……吧?有那種職高的,沒成年就工作很多的?!?/br> 正午一過,生意便淡了下去,鐘龍換了身衣服,滿身的油煙氣還是消不去。而小虎坐在那里安靜地畫了兩個小時,畫了些什么東西,無人知曉。石頭看了一眼,問他在畫什么,小虎搖頭不語,石頭看紙上只有一團團的快要被戳穿的筆跡,暗附了句真是個傻子,又沒趣地走開。 鐘龍一開始也發(fā)現(xiàn)小虎這個毛病,他想或許小虎以前學過畫畫,因為他能一坐幾個小時不動地畫,有超出尋常的耐心,而且看一眼可以埋頭畫很久,這點挺奇妙的,所以小虎畫畫時,鐘龍從來不打攪他。 他抓著店里員工一個個地問,“昨天誰打掃的?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店里每天都能有客人落下的東西,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一一收好著,等著它們的主人回來取。 “就是……就是,”鐘龍擰著眉,“一個綠色的墜子,挺廉價的,假翡翠?!?/br> “沒見過,”石頭指了指收銀臺后面的小籃子,“都在那兒了,你自己找找?!?/br> 那里沒有,鐘龍來得時候便找過了。 “哥,”小虎終于停了下來,口齒不清道,“找、找著了……”他摸著衣服領子,“墜子?!?/br> “找著了?!”鐘龍剛把手觸上小虎的脖子,小虎便是猛地一縮頭——鐘龍差點忘了,小虎對于人的皮膚接觸十分敏感,即便是他們朝夕相處了一年多,能叫自己一聲哥,這種突兀的觸碰仍舊會使得小虎本能地抗拒。 鐘龍收回手,他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哪兒找到的?” “不是,沒、沒找著,”鐘龍聽得云里霧里,一會兒找到了,一會兒又沒找到?小虎繼續(xù)道,“有個叔叔撿到了,明、明天還我……” 一句話聽完,鐘龍道,“你是說,有人撿到了,他特地來告訴你明天給你?” 小虎重重地點頭,笑容很燦爛,“你別難受啦,明天就有了!” 鐘龍笑容發(fā)苦,他不抱希望地問道,“那叔叔長什么樣?你還記得嗎?” 小虎又是重重地點了下頭,“記得!” “好,好?!辩婟埲滩蛔∶嗣念^頂,小虎渾身僵了一瞬,接著便很快軟下來。鐘龍心想,小虎口中的叔叔大概是去做鑒定了吧?等那人知道那玉墜價值后,定然是不會回來的吧,鮮少有人能在意外之財面前不動貪念的,他當初就是因為動了貪念,才會把小虎帶回家的。 當天,他便通過店里監(jiān)控找出了和小虎呆的時間最長的也是唯一說過話的客人,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沒準還是個經理什么的。因為哪怕是從a v畫質的監(jiān)控鏡頭來看,那仍舊是個氣度不凡的男人,和這片區(qū)域大多數的精英男都截然不同的氣度。 可鐘龍仍是不放心,因為這里的人大多都表面看起來光鮮,在利益面前偽君子面具都得落地。 晚上提早打烊,鐘龍帶著小虎去了超市,買了食材和零食,小虎喜歡吃糖,鐘龍不敢讓他吃太多,就給他買了許多的葡萄干,沒事嘴里嚼著東西,便不會那么想吃糖了,正巧他有些想戒煙,吃葡萄干也算是一個途有效徑。 他租的房子離紅辣椒有一定距離,畢竟這是金融區(qū),能住人的地方都是寸土寸金,就他那個邊緣地帶的小房子,破破爛爛二十平米,也要兩千大洋一個月的。每天坐地鐵一個小時過來,雖說擠了點,但也不是不能忍?;氐郊乙呀浐芡砹?,出租屋沒有空調,床邊放了個瓦數挺高的小太陽,床上鋪著電熱毯,鐘龍先是打開電熱毯,又催促小虎去洗澡。 浴室就是在衛(wèi)生間里拉了個簾子的角落,燈光很暗,夜里挺滲人的,衛(wèi)生環(huán)境也不好,原本是水泥墻水泥地,下水道還時不時鉆出一些老鼠蟑螂。他前一陣子去花磚廠撿了些破爛擱家里自己糊了墻,環(huán)境才改善了些。 磨砂玻璃門很透,鐘龍盯著往里看,心說他得換個燈泡了,換個貴的,亮的,亮到他能隔著玻璃門看到里面的……想到這里他便是一個皺眉,再亮有什么用,簾子還拉上的,看的見摸得著也不是他的。 水聲停止,過了小會兒,小虎穿得整整齊齊地出來,鐘龍問他,“漱口了嗎?” “漱了。” “那行,”鐘龍起身,摸了摸床上的溫度,“上床躺著吧,哥去沖澡?!?/br> 小虎身上帶著一股濕潤的氣息,沐浴露的味道和鐘龍身上一致,但是很奇怪的,同樣的沐浴露,他洗完最多殘留半小時,可是小虎,第二天早起時仍是好聞的。 沖了個戰(zhàn)斗澡,把身上的疲憊和廚房味都沖得一干二凈了,鐘龍上床時,發(fā)現(xiàn)小虎還是醒著的,“怎么還不睡?”看了他一會兒,鐘龍支起身子半靠在枕頭上,“哥給你講故事吧?!?/br> 鐘龍買了本伊索寓言,每天晚上給他講一個,小虎都能聽懂,可見其實這孩子不傻,只是某方面遲鈍了些,顯得和常人不一樣罷了,加上對外人自閉,就造成了傻的假象。 幾排文字,鐘龍慢吞吞講了十多分鐘,小虎已經耷拉下眼皮了,迷迷糊糊發(fā)現(xiàn)他說完了,皺著鼻頭嘟噥了句,“你用我牙膏……” 鐘龍一愣,對著手掌哈氣,一股青蘋果味兒。他樂了樂,“哥用完了,再給你買新的?!?/br> 方起州回到公寓已是深夜,接了魏蓓蓓一個電話,質問他怎么還沒把弟弟給弄出來,他好脾氣道,“這事兒沒那么容易……” 其實說容易也容易,看在方家的面子上,關了兩個月已經足夠,可問題在于老爺子那邊不肯松嘴。方義博一早便敲打過方藝巍,說他“你那些男女關系我不管,我兩點禁忌,別殺人,別吸毒?!苯Y果方藝巍這次吸了毒不說,又差點強了人,逼得人從二樓跳下去,現(xiàn)在人還躺在醫(yī)院里。 事情一發(fā)魏蓓蓓每天都在對方義博哭訴,“我們藝巍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頭,兩個月了,那里面哪兒是人呆的,他肯定長記性了,下次肯定不會了?!蔽狠磔硪豢谝粋€保證,方義博卻絲毫不為所動。說是人老了,人情味淡了,不如說是因為方起州的回來,讓方義博終于意識到,兒子也是也差距的。方藝巍游手好閑,方起州則極為爭氣,雖然親情淡薄,可對他還算尊敬。方義博這種想法,魏蓓蓓怎么會不知道,可是兒子不爭氣她能怎么辦?要是早知道方義博和孫明媚有協(xié)議在身,她說什么也會把這個定時‘炸彈掐死在襁褓中的。 現(xiàn)在不得了了,方藝巍失了寵,公司沒了掌控權,股份也就那么點兒,方義博根本不愛她,她進這個家門便清楚了這一點。好容易生了個兒子,沒想到精心算計的一切,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甚至還落到有求于方起州的地步。 方起州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要還給人的翡翠墜子——但沙發(fā)上沒有昨天穿的那件西裝,他猛然想到,白天這里會有人進來打掃,然后收走需要洗的衣物。 第4章 這樣的制度給予人方便,自然也有保密協(xié)議,方起州不清楚打掃的阿姨是什么樣的人,但物管挑選員工時理應當是在人品方面做了考察的。 他從電梯外的鋁片標簽上找到了物管處的號碼,正要撥出時卻瞥見了閃爍的時間。 手機在手心里安靜地臥了半分鐘,方起州嘆了口氣,手垂下。腦子里卻在回想著那翡翠的模樣,冰涼又瑩潤的觸感,上面雕刻了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老虎,栩栩如生。 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