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周君澤最開始說這話就在周景黎的別院里,他怎會不知道,他只是想這背后肯定還有更深的用意,結(jié)果派了周君澤相處十多年的師父去打探還是一樣的回答。 他顯得很失望,“我就知道他向來謹(jǐn)慎?!?/br> 常青道:“卑職無能?!?/br> “不怪你,這件事本就讓常校尉為難了?!敝芫袄枞粲兴迹匝宰哉Z:“看來你也不行啊……” 常青沉默許久,忽然又說:“熙王似乎有娶親的意向了?!?/br> 周景黎挑眉,“哦?” “前幾日他后院失火,我稍微提了一句該有個王妃來替他掌管后院,他看起來聽進(jìn)去了?!?/br> 周景黎笑道:“這件事我會告訴父皇,熙王是時候成家了?!?/br> 常青再想不出什么可以說的了,他陪伴周君澤十四年,卻很少知道他的秘密,出宮后更是如此。雖然周君澤身邊管事說他是熙王半個長輩,可這個“長輩”里有多少真假,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周景黎等了一會,見他不再開口,起身道:“今日有勞了?!?/br> 常青脫口而出:“太子殿下,卑職犬子……” 周景黎安撫他:“令郎自然是好好的在做他的左中郎將,不必憂心?!?/br> 太子走后很久常青還坐在原處,他想起那年十三歲的熙王殿下,面上冷靜,眼神慌張告訴他:“我殺人了。” “背后議論我,我就要讓他再也說不出話!” 從那以后,他變得越來越冷酷,他不懂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怎么會那么多疑,他隱約聽聞,一旦他失控,從來都是痛下殺手沒有半點(diǎn)顧忌。 他曾是真心替他著急、為他痛心的,可是…… 他想起自己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兒子,雙手在臉上一抹,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臨近年末,各地四品以上官員回京述職,靜貴妃在招了不少女孩子來后宮,有風(fēng)聲說,是陛下在為熙王殿下相看王妃,這話一傳出去,靜貴妃再召喚時就有姑娘不來后宮了。 吳玫就是其中一個,她母親一聽可能是在為熙王相看,連忙把吳玫關(guān)在了家里。 吳玫心急如焚卻不敢表明,只說:“母親何必這么慌張?我那日進(jìn)宮,寧侯府與相國公的姑娘都在,又不一定會看上我,母親現(xiàn)在這樣難免讓靜貴妃心里多想?!?/br> “我管別人如何,反正你是不許去?!眳欠蛉苏f道:“熙王那么個浪蕩名聲,府里側(cè)妃都是被他搶進(jìn)王府的,薛側(cè)妃的父親又升了官……” “那就是一個火坑?!眳欠蛉俗詈罂偨Y(jié)。 吳玫坐在梳妝鏡前,一遍一遍對著鏡子觀察自己,最后泄氣把頭釵扔在桌上。 如果自己有傾城美貌,可能早就在王府里了,哪里用得上如此絞盡腦汁。 她喊自己的丫環(huán),“去看一看父親回來沒有?!?/br> 這日早朝之后,皇帝把周景黎和周君澤一同留在了御書房。 皇帝對太子細(xì)細(xì)叮囑吩咐過清州知州貪污案該如何入手,對那里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如何清理,如何應(yīng)對清州官員的欺瞞,又讓太子復(fù)述了一遍他的理解,覺得差不多了才讓他退下。 周景黎垂首道:“父皇,皇叔,兒臣告退?!?/br> 皇帝擺了擺手,周君澤坐在一旁閑閑的應(yīng)了一聲。 周景黎退下后,皇帝的注意力轉(zhuǎn)到了周君澤身上:“要不是朕說該定熙王妃,我看你根本不會進(jìn)宮?!?/br> 周君澤心不在焉地說:“哪能呢。” “你現(xiàn)在的年齡娶親已經(jīng)算晚了,只盼望你成親后能穩(wěn)重起來,不要讓朕cao心了?!被实壅f完,重重地嘆氣,“走吧,貴妃這幾天見了不少女孩兒家,問問她有什么看法。”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的青梅就是黃鶯啊。 ☆、冬眠的蛇 靜貴妃能有什么看法,皇帝的看法就是她的看法。 “相國公家的姑娘端莊大方,相貌也好,臣妾觀她行事言談皆是大家之風(fēng)。御史大夫喬家小女兒也不錯,嬌憨直率,還有光祿勛張新侄女,寫的一手好字,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周君澤沒有不耐煩,“這件事就托付給皇兄了,反正……”他笑了笑,“我想要的會自己搶回去?!?/br> 皇帝氣得不想與他說話,靜貴妃見怪不怪,低聲囑咐了身邊嬤嬤幾句,對周君澤說:“不然熙王殿下一會去西側(cè)花園瞧一瞧?說不定有合眼緣的。” 靜貴妃今日也召了幾個姑娘入宮,因?yàn)榛实叟c熙王要來,讓她們?nèi)チ嘶▓@玩。 周君澤興趣缺缺,隔著竹林潦草看幾眼就想出宮,一轉(zhuǎn)身,被一個姑娘攔住了。 “給殿下請安。”女孩伏在地上,雙手都在抖。 周君澤四周看了一圈,問道:“你認(rèn)識我?” 女孩抬頭,她的臉頰通紅,眼中是難以掩飾的興奮激動,“我……我是吳暢堂妹,吳家十妹,您見過的?!?/br> 周君澤沒有想起來,不打算附和她,“哦,起身,你去玩吧。” 吳玫不能這樣放他走,她為了得到這個機(jī)會,煽動自己的父親送她入宮,現(xiàn)在父親母親在家里鬧得不可開交。 見他要走,吳玫連忙起身道:“殿下……”她心一橫,“殿下應(yīng)該知道,這幾日出入后宮的姑娘家都是為了什么來的吧……” 周君澤停下,眉尖一動,“你說說?!?/br> “都是為您而來?!眳敲档哪樇t的更厲害,看了一眼他的臉,飛快移開視線,聲若蚊蠅,“我也是……” 竹林那邊隱約傳來女子的笑鬧聲,周君澤沒帶隨從,吳玫竟然也是孤身一人,但是身在后宮花園,說不好忽然會從哪里蹦出一個人來。 面對少女一臉羞意的告白,周君澤在這時卻說起了別的話:“許久沒有見吳七了,不知近日他如何?!?/br> 吳玫愣了一下才回答:“堂兄……堂兄很好,馬上要成親,也不怎么出門了。” 周君澤點(diǎn)頭,“原來如此,在他成親前定要聚一聚?!?/br> “我會轉(zhuǎn)告堂兄……” 吳玫的話還沒完,周君澤轉(zhuǎn)身走了,頗有些目中無人的意思。 吳玫下意識追著走了兩步,停下來獨(dú)自立了許久,她臉上的熱度才慢慢降下,手不抖了,腦子也開始轉(zhuǎn)了。 她孤注一擲、不計后果,卻只換來熙王詢問自己堂兄如何,她起初如何都想不通,忽然間她想,是不是熙王懷疑是堂兄指使她接近他的? 她又急又悔,要是剛才能想到,把話說清楚就好了。一旦熙王有了這個懷疑,她可是一點(diǎn)希望都沒有了。 一顆心仿佛瞬間滾落到看不見底的黑洞,她看不見聽不見,眼前只剩初遇時梨花樹下他的身影和那一樹白雪般的梨花。 一旁的宮女叫了她半天也不見她回神,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吳小姐……”再拍一次,“吳……” 她空洞的眼神移過來,宮女行了禮,笑瞇瞇的,“奴婢主子有請,請小姐隨奴婢來吧?!?/br> 薛嘉蘿生于后院長于深宅,沒進(jìn)熙王府之前幾乎沒有出過大門,現(xiàn)在六平山別院后門通著上山的路,她天天跑出去,幾乎玩野了。 周君澤解了拴在樹上的馬,叫了兩遍薛嘉蘿,她才在出現(xiàn)在拐彎處。 她蹦蹦跳跳的,腳步比初次上山時穩(wěn)當(dāng)多了,她把手里抓著的東西往周君澤眼前一塞,“看!” 她手里抓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通體漆黑的蛇,蛇尾搭在她手腕上,一動不動。 這大概是一條正在冬眠的蛇,不知道薛嘉蘿從哪里挖出來的,周君澤想從薛嘉蘿手上拿走扔掉,但又嫌臟不肯動手,于是說:“不行?!?/br> 周君澤對薛嘉蘿向來有求必應(yīng),薛嘉蘿根本沒想到會從他那里得到拒絕。 她急了,把蛇幾乎貼到他臉上去,“你看你看?!?/br> “我說不行?!敝芫凉珊笱鲋樛肆藘刹?,“要么你和我回家,要么你跟它留在這?!?/br> 薛嘉蘿驚呆,瞪圓眼睛半張著嘴看他。 周君澤轉(zhuǎn)身去牽馬,頭也不回走了,走出好遠(yuǎn)也不見她跟來,他心里倏然燒起了火,燒得他腦袋都嗡的一下,渾身肌rou緊縮,不得不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薛嘉蘿臉蛋上掛著淚珠,手上空空的,拉住他的衣衫。 周君澤盯著她看了很久,捏著她手腕將她手從自己衣服上拿下來,在她手心上用力抽了一下,眉頭緊皺,“一放開繩子就變野了?!?/br> 薛嘉蘿含淚被他抱上馬,手心麻麻的疼,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恐慌又不安。 周君澤上馬后,把她擁在身前,將她斗篷上帽子給她戴上,忽然又低頭在她嘴唇上一親。 當(dāng)夜他們回到了熙王府,受過火災(zāi)的南院被封,剩下的侍妾被安置到空閑的院子里,一如既往地不許隨意出入。 月河這次又沒能跟薛嘉蘿一同出門,熙王出行有管事安排,前院侍女小廝隨行,侍衛(wèi)保護(hù),而側(cè)妃想不起來叫她,于是她根本不知道側(cè)妃在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紅羅也看出來了,低聲問:“側(cè)妃怎么……木愣愣的……” 月河道:“你去把門關(guān)上?!?/br> 她把薛嘉蘿身上衣服脫掉,卻發(fā)現(xiàn)她身上并沒有什么痕跡。 “王爺也沒有怎么樣……”紅羅撩起薛嘉蘿褲子,腿上也光潔無暇,“張管事送側(cè)妃進(jìn)來時,有說什么嗎?” 月河搖頭,“沒有,看他表情,一切都好好的,只是……”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薛嘉蘿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不說話也不笑,一直急促地呼吸,神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月河對她說話,可她根本聽不見,直到入睡時間,熙王來了。 周君澤沐浴過,褻衣松散,領(lǐng)口開著,一見到他進(jìn)來,本來躺著的薛嘉蘿立即坐起來,咬著手指看他,有點(diǎn)想過去又不敢的樣子。 她是混亂的,不知道為什么挨打,也不知道為什么挨了打后又親她。她依賴的標(biāo)尺亂了套,于是只好什么都不做,等著他給自己方向。 周君澤雙臂張開,將薛嘉蘿連人帶被子摟住,從床幃里鉆進(jìn)去,時間還早,他沒有睡意,便對薛嘉蘿說:“給我脫衣服。” 薛嘉蘿黑發(fā)蓬松,半張臉被遮著,長長的睫毛抬起來又輕輕放下,她的手從被子縫隙中伸出去,摸索著他身上衣帶。 脫衣穿衣已經(jīng)被教過很多遍,她不懂解開衣帶的原理,只是憑本能記著該如何做。 褻衣脫下,露出周君澤線條結(jié)實(shí)的肩膀和胸膛,她的手繼續(xù)往下,他肚臍下方的那一道體毛便露了出來。 周君澤按住她的手,“行了。” 薛嘉蘿小心翼翼地看他,眼眸清亮帶著詢問之意,手上還抓著他褻褲上帶子。 他側(cè)頭在她嘴唇親了一下,摟著她往后一倒。 薛嘉蘿僵硬的身體一下放松了,她看到了方向,她的標(biāo)尺又回來了。 被子蒙頭,周君澤在里面將她褻衣脫下,連肚兜一起扔出被子,薛嘉蘿赤條條的溫?zé)崛彳浀纳眢w窩在他懷里,一只手捧著他的臉,仰著頭回親他。 他的手在薛嘉蘿腰背上下摩挲,底下兩條腿夾住她,臉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睡覺?!?/br> 薛嘉蘿捏著周君澤耳垂,全神貫注地揉搓,過了一會又回報給他一個吻,閉上了眼睛。 她入睡向來迅速,周君澤腦子里想的事情剛起了頭,她就已經(jīng)熟睡了,發(fā)頂蹭著他側(cè)臉,呼吸輕輕吹在他肩膀上。 今夜初雪,院子里薄薄地鋪了一層,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廊下燈籠搖搖晃晃,屋內(nèi)燭火即將燃盡,被子里暖烘烘,另一人的身體糾纏著他,也陪伴著他。 周君澤心里想的事情沒能理清楚,意識逐漸模糊。